《‘妖狐’，哪里逃》水墨黄昏

25、另一分魄

　　斐陌煜拉开乞儿的衣物，乞儿身上有很多未痊愈的淤青，由于身上很黑几乎看不出来。最明显的最致命的伤痕在肚子上，似乎被马踩了很多脚，肚子上有一个血窟窿。斐陌煜用手按乞儿的肋下，乞儿的肋骨也断了六根，恐怕再不施救，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斐陌煜把手放到乞儿的鼻下，乞儿还有呼吸，但是呼吸已经渐趋微弱。若不是刚才雪倾帮忙止了血，那现在躺在这里的应该是一个死人了。
　　医馆的老大夫也赶过来替乞儿把了脉，把过之后，摇了摇头，只说可以准备身后事了，也就转身离开，见斐陌煜似乎很想救人，只劝斐陌煜别自惹一身臭。
　　雪倾也抱了一坛子酒进来，斐陌煜用酒擦洗了血窟窿周围的地方，思索再三，决定还是用妖力救治，毕竟这样比较省力省时，才想完，一摸乞儿的鼻息。好的，现在妖力也不需用了，直接可以下葬了，斐陌煜却还是有些遗憾的，若不是刚才耽搁太久，现在……
　　“你也会有这般表情？”正在斐陌煜懊恼之际，一道红光闪现，墨玦站在了斐陌煜的眼前。墨玦一身火红的轻纱裹身，外罩了一条火红狐裘，打扮倒与斐陌煜很是相近。
　　雪倾原是抱着酒站在斐陌煜旁边的，乍见墨玦，一时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见斐陌煜不是很讶异，想来应该互相认识，也就定了定神，打量着墨玦。
　　墨玦的眉眼很精致，却常含着一丝惆怅和落寞，小巧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不点而朱的嘴。一头略比斐陌煜长上几分的青丝挑了些用一支紫檀木的簪子绾起，略点缀了几颗彼岸花图像的步摇，未绾起的发丝则柔顺地披在身后，裹着曼妙的身姿。声音有些清冷，恰似山间才冒出的泉水，却不失甜美。墨玦手上提着一盏印有彼岸花的琉璃盏，看到琉璃盏的一瞬，雪倾有些激动。从后面三步并作两步靠到了墨玦的身边。
　　墨玦似乎没有看到雪倾，眼睛里只有斐陌煜妖魅的脸。墨玦嘴角微微扬起，神情与斐陌煜有几分神似。
　　“世人都有喜怒哀乐，我为何不能有。”斐陌煜勾起唇角，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恢复了以往的邪魅，只是眼底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
　　墨玦撇了撇嘴，目光转向乞儿，一时间眼睛冒出了奇异的色彩。“你在哪找到的这人？”
　　“路上遇到的。”斐陌煜靠到墙壁上，思索着就算是人死了也要体面些，叹了口气，左手在空中迅速结成一个繁杂的印结，印结飞快地进入到乞儿体内，红光闪过后，乞儿身上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不一会儿就完好如初了。“雪倾，你去打盆水帮他擦擦脸。”斐陌煜说着，就要向外面走去。
　　墨玦伸手拉住了斐陌煜。斐陌煜的手很暖，这股暖意在一瞬间就好像融入了墨玦体内，让墨玦呆了呆。随后，墨玦撇去了心里的异样，抬头望着斐陌煜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要你帮我一下。”说完放开了手，转向乞儿。
　　“……”斐陌煜深深地看了一眼墨玦，墨玦的手很凉，带着彻骨的寒。但是，被墨玦拉住后，斐陌煜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像是谁用羽毛挠他的心，酥酥麻麻的。
　　墨玦没有注意到斐陌煜的表情。她将琉璃盏抛到空中，双手在头顶合十，最后缓慢地滑到胸口，朱唇微启，轻声念到：“生者已矣，此时不醒更待何时。”才念完，琉璃盏就悬浮在了空中，上面的彼岸花图案发出妖异的红光，光芒洒落在乞儿的身上，慢慢地，斐陌煜看到一些晶莹的光点从乞儿身上飘出，在红光中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
　　墨玦看着渐渐成形的光点，身子一个旋转跳跃，从身体里飞舞出一朵朵红色的彼岸花。彼岸花迅速地飞入红光里，然后散成一片片的花瓣，将那些光点团团围住。待花瓣完全围住光点后，墨玦停下身子，扬起脖颈，身子呈现出一个优雅的幅度，右手结节，不一会儿，悬在上面的琉璃盏迅速化作两盏，一盏飘回到墨玦手中，一盏则落到彼岸花包裹的人形的脚边。
　　墨玦接住琉璃盏，身子由于虚耗太多晃了一下，没有站稳，倒向一边，被斐陌煜抱了个正着。
　　“你不用这么着急的投怀送抱。”好吧，斐陌煜承认自己的恶趣味，昨日被墨玦蹂躏的事他是如何都不会忘了的。
　　墨玦没有啃声，趴在斐陌煜的怀里喘了一会儿。斐陌煜身上淡淡的梵香萦绕在鼻息，很是让人宁静，但是身上传来的一波接一波的温暖却又扰乱着墨玦的心。过了一会儿，墨玦离开了斐陌煜的怀抱，不知怎的心里一空，但还是撇去了这种怪异的感觉，归咎在绯月身上。
　　“这儿？”斐陌煜看向那个花瓣包裹的姑且称之为人的东西，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掩饰了下去。
　　人形从花瓣缝隙间渐渐有白雾溢出，不一会儿，白雾弥漫了整间屋子。
　　雪倾有些害怕，伸手去抓斐陌煜的衣角，突然碰触到一个冰滑的物体，一怔，手缩了回来，差点叫了出来。
　　白雾渐渐散去，花瓣四散开来，落得满屋子都是。
　　斐陌煜眼前站了一个女子，女子脸庞略显得幼稚些，与墨玦倒是一般摸样，不过区别就在于这个女子的眼睛澄澈，不似墨玦那么哀愁。她看了一眼斐陌煜，又看了一眼墨玦，最后化作一道红光融进了墨玦的体内。
　　墨玦舒了口气，转过头看到呆愣的雪倾，勾唇一笑。这一笑，少了之前那种浓重的哀愁，多了几分像是雨后天空的空灵，让雪倾又呆了一下。
　　斐陌煜看着雪倾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扬起嘴角，看着墨玦一笑，“恭喜。”
　　墨玦知道斐陌煜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提着琉璃盏来到了乞儿的身边。乞儿的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只是没有生气。不知怎的，墨玦想起了费墨与之前的遗憾的眼神，突然不自觉地咬破自己的手指，一滴殷红的血滴落到乞儿的额头，并迅速渗了进去。
　　“忘川逆流，死者归还。”墨玦在乞儿身上画出一个符号，乍一看像彼岸花，随着墨玦的吟唱，渐渐幻作乞儿的人形，并迅速融了进去。“既已还魂，何不醒来。”说完，乞儿就睁开了眼睛，而墨玦由于之前的虚耗，加上现在的消耗，终于不支，晕了过去。
　　斐陌煜接住墨玦，心下有些讶异。能让一个死人复活的除了阎王，便是忘川引渡人。这么说来，墨玦的身份也许不太简单。不过随便了，斐陌煜抱起墨玦，能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虚耗至此，这样的人斐陌煜不忍心伤害。
　　“雪倾，你先回‘月影楼’吧。”斐陌煜叹了口气，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把墨玦扔进扇子不管吧，看来今天要做的事不得不推迟到晚上了。不过，斐陌煜眼前闪过邵乾的脸，托雪倾的福，今天也不算没有收获。
　　雪倾犹豫了一下，想开口问点什么，却又问不出口，只好答了声“好”，向着医馆外走去。
　　“雪倾，顺带带上小乞儿，把他交给夜罂，夜罂知道该怎么做。”斐陌煜偏头看了一眼躺着装睡的小乞儿，一时有些好笑，看来是被别人欺负惯了的人。
　　“是，公子。”雪倾恭敬地答道，想要出去找人帮忙，却又听到斐陌煜懒洋洋的声音：“不想被霂月骂，最好找个地方处理一下。”
　　雪倾低头去看，只见自己身上全是斑驳的血迹，一时黑了脸，似乎可以想到这样回去的结果，正准备询问下斐陌煜怎么办，回过头，哪里还有斐陌煜的影子，而小乞儿却是坐了起来，一脸惊悚地看着空气。雪倾叹了口气，拉了小乞儿出了医馆。
　　……
　　斐陌煜带着墨玦进了扇子。把墨玦放到竹榻上后，撑着头看墨玦。墨玦的脸很白，白的像是会消失一般，精致的眉头微微皱着，嘴唇由于劳累褪去了原先的朱红，也很苍白。
　　斐陌煜不自觉的那墨玦和绮儿比，绮儿长得很天真浪漫，却怀着莫大的仇恨抱负，所以斐陌煜助她毁了仇人的江山，另立为王。墨玦眉角间总含着一股哀愁，斐陌煜以为她会和绮儿一样，怎知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有一个完整的魂魄。
　　想着想着，斐陌煜撑着的头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最后斐陌煜站起身打了个哈欠，手指一捻，在屋子的一角幻出了一张床，一翻身，和衣睡到了床上。不一会儿，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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