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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宴会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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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轿子已经准备好了。”雪倾回到小苑,看到斐陌煜阖着眼睛平躺在躺椅上,小狐静静地趴在胸前,似乎已经睡着了,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
月上中天,清冷渺茫的月光洒进苑里,照在斐陌煜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轻纱,隐隐绰绰的看不太清晰。地上的东西也已经拾辍干净,偶尔还能听到自屋里传出细碎的声响。
雪倾又靠近了些。微风吹过,鼻尖除了桂花的香气外,似乎还有一抹熟悉的香味,他侧头想了想,脸突然就烧了起来,忽然想去推一下斐陌煜,还没有付诸行动,小狐的鼻子就抖了抖,接着迅速地睁开眼睛,警惕地盯着雪倾。雪倾身子一顿,也和小狐对视起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斐陌煜侧过头,眸子清亮地看着雪倾。小狐见斐陌煜发话,竟是人性化的哼了一声,扭过头撒娇地去蹭斐陌煜的脸,不再理会雪倾。
雪倾面上一囧,往后退了一步,弯下腰恭敬地说:“请公子移步。”
斐陌煜直起身,放下小狐,霂月也正好从屋里出来,手上抱了一件金丝勾勒着梧桐的正红色长衫和一件明透的纱衣。斐陌煜张开手,好看的唇角微微上翘,晶亮的眸子里流光回转。霂月像是没有看到雪倾一般,径直地走到斐陌煜的面前,仔细的帮他穿好长衫,细细地抚平皱褶,再罩上轻纱后退到了一旁
雪倾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不得不说斐陌煜真的很适合红色。一身红色穿在他的身上,不但不显得俗气,反而多了些高贵邪魅,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是风华绝代的。
斐陌煜抖了抖衣袖,俯身将小狐提起,抱进怀里,也不和霂月说话,回过头对着雪倾邪魅的一笑,在雪倾呆愣之际,闪身到雪倾的身边,扯住雪倾的手,拉着雪倾向小轿走去,红色妖娆的身影过处,留下一缕淡淡的梵香。
“你有多大了?”斐陌煜掀开帘子,把雪倾按到锦垫上,然后将头枕在雪倾的腿上,微微抬起下颌,露出白皙的脖颈。怀里的小狐也爬了出来,蹲在斐陌煜的头边,长长的蓬松尾巴时不时扫过斐陌煜的脸颊,逗得他发出浅浅的笑声。斐陌煜笑着,整张脸愈发显得粉致妩媚,看得雪倾一阵恍惚。
“我十八了。”雪倾僵着身子坐着,手紧紧地贴在身侧,巴掌大小的娃娃脸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异常地可爱。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头偏朝一侧,细声吩咐了轿夫起轿后,不自觉想往后移一下,这样想着,身子果然就往后挪了挪。这一挪,斐陌煜的头也就顺着雪倾的腿滑落到了锦垫上,小狐也翻落到地上,炸着毛,龇着牙,吱吱地朝着雪倾叫唤,一时间,雪倾也顾不得什么,惨白了脸,愣住了。
“唔”斐陌煜侧过身子,仰起头看着雪倾,抿了抿嘴唇,笑了起来,“你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还有你不用如此怕我,我会吃了你不成?!”说着,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还把两颗小虎牙扣在薄薄的嘴唇上,很是可爱。同时顺手抓起地上的小狐,丢进雪倾的怀里,将头又靠在雪倾的腿上。
小狐撞到雪倾的怀里,立刻就挣扎起来。雪倾手忙脚乱地抱紧,手背上不觉就被抓出了几道血痕。斐陌煜见小狐抓伤了雪倾的手,眉头不由皱了皱,曲起食指给了小狐一个爆栗。霎时小狐便安静了下来,耷拉着耳朵,可怜兮兮地看着斐陌煜。斐陌煜拉过雪倾的手,眉头不由又紧锁了起来,“我给你的药涂一些上去,不要留疤了。”
雪倾偷偷地瞄了一眼斐陌煜,斐陌煜身上的浅浅的梵香传来,让雪倾的心莫名地很是踏实,却又有些不安和忐忑。
“我要了你如何?”斐陌煜看雪倾僵直着身子,抱着小狐一动不动,并未处理伤口,只好倾过身替雪倾细细地涂上药。涂过药后,似想到了什么,微微眯起眼睛,朝雪倾的脸蛋哈了口气,妖魅地说到。
“我……”雪倾抱着小狐的手不由收紧,小狐挣了几下,没有挣开,在雪倾的怀里翻了个白眼,雪倾也没有注意,支吾了半饷,才要回答,轿子便停了下来,只好作罢。
斐陌煜也不急,慢悠悠地起身,拉起雪倾的手出了轿子。
雪倾亦步亦趋地跟着斐陌煜,他手上抱着的小狐也出奇地乖巧,并没有挣扎。
月色很好。斐陌煜站在梅苑,在火红的灯笼照射下虬龙盘劲的梅枝,将斑斑驳驳的影子投到斐陌煜的身上。远远地,丝竹箜篌的声乐袅袅传来,和着忽近忽远的欢笑声,倒是很和乐融融。
斐陌煜微微皱起眉头,却没有停下脚步,带着雪倾径直地进了屋子。进屋后,斐陌煜便松开了雪倾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块上好的蛟丝锦帕,捂住了口鼻,挑了个靠门最近的椅子,郁郁地坐了下去。
雪倾手上一空,心里不知怎的突然也空落落了下来,而此时怀里的小狐也挣扎着跳到了地上,一溜烟儿跑开了,在雪倾来不及反应之际消失在载歌载舞的歌女之中。雪倾摇了摇头,看向主位上紫色蟒袍的中年男子——唐戬,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惧怕,他下意识地咬了咬唇,缓慢地走向男子,距离男子还有三丈时弯下腰,声音夹带一丝颤抖的说到:“老爷,斐公子已到。”
唐戬挥了挥手,示意雪倾退到一旁,自己和宾客们对着歌姬们的舞蹈评点甚欢。半饷,似才猛然想起还有斐陌煜这么一回事,端了杯酒,快步走到斐陌煜的身旁,说到:“斐公子,实在是抱歉,在下刚才并未注意到,实属失误,万望见谅。”
斐陌煜眯起眸子,带着一丝媚意扫过在场的各位来客,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如同丝竹一样动听,右手慢慢推开案上白瓷茶盏,在上面垫上锦帕,然后着了舒服的姿势,撑着头,殷红的薄唇略微上翘。
“我家公子是来看戏的,大家不要在意,尽性就好。”霂月清清冷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让痴迷的人们清醒了过来。霂月挥了挥手,几个穿紫衣的小厮抬了一张朱红色的躺椅进来,安置在门边,又在上面垫上了雪缎,安置了一个白玉枕。
“你……”中年男子一时脸涨得通红,端着酒杯的手,手背上鼓起了一条条的青筋。没想到想先给这个一直不给自己面子的‘妖狐’一个下马威,不想却被一个侍女给堵了回来。
“呵呵,”斐陌煜浅笑出声,整张脸妖魅无双,他站起来走近男子,身子前倾,轻佻地挑起一缕唐戬的头发,在嘴前轻轻地一吹,看着飘散洒着散乱发丝的唐戬呆掉的脸,心里很是愉悦,顺手拿过酒杯,头向外躺到椅子上,看着苑里清清浅浅的月光。
“大家继续”霂月站到斐陌煜的身后,冷淡地说到。这一说,整个屋子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斐陌煜不说话,自顾自地玩弄着酒杯,白皙的指头在青花上显得更加的晶莹白皙,眸光流转处一脉妩媚清冷。
“你是什么意思?”到底有人沉不住气了,厉声质问到。
斐陌煜慢慢抬眼瞅了一眼那人,端着酒杯的手腕轻轻一挥,淡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灌进那人的口中。随后顺手将酒杯一抛,酒杯便稳稳地落入唐戬的手中。一时,整个屋子又陷入寂静中。
“我的人,你能说吗?”斐陌煜淡淡地说道,手指夹住一缕长发,置于鼻子下面,眸子微微上瞟,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
“爹,你们这是做什么呢?”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伴着阵阵笑声从苑门口传来,拯救了屋子里的低气压。
“轩儿,你回来了。“中年男子走到门边,一脸的激动。
唐轩走进来,向着唐戬行了礼,转头正看到斐陌煜慵懒地斜躺在椅子上,看戏似的看着他,当即就怔在了原地,“你竟然会过来!“
“突然想凑热闹。“斐陌煜戏谑地说着,嘬起嘴,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小狐瞬间就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似乎白色的毛上还有一些油渍,很是显眼。小狐飞快地冲向斐陌煜的怀里,在就要进入时,被霂月眼疾手快地抄住了。
“呵呵“唐轩笑着,眸子里划过一丝深沉,他怎么可能相信斐陌煜会想凑热闹而应了他父亲的邀请的,定是有什么事吧!不过,只要不是找茬的就行,“那斐兄请随意。”
“你们也随意。“斐陌煜打了个哈欠,神情无比慵懒。
“唐公子,我家公子想向你讨一个人。“霂月适时接过了话头,淡淡地说到。”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吧?!“语气却不是商量,强硬到生冷。
“谁?“唐轩镇定地说着,眸子却转了转,神情像极了霂月手中的小狐。
“你不是想找‘解语楼’吗?”霂月反手把小狐抛到雪倾的怀里,见斐陌煜没有出声,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们可以帮你。”
唐轩一惊,旋即笑了起来,“不过是一个人而已,用不着如此。”边说边注意斐陌煜神情。
斐陌煜伸了个懒腰,左边唇角向上翘起,墨玉般的眸子转向雪倾,突然露出灿烂地一笑,样子像极了拐卖的人贩子,“雪倾,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雪倾?”唐戬在一旁疾呼到,一张脸涨的通红,“唯有他不可以!”
“为什么?!”斐陌煜屈起左腿,白皙的手指绕着一缕黑色的发丝,,动作极其妩媚,脸上却露出一副单纯好奇的样子,问得唐戬哑口无言。
京中虽然有不少人好男风,时下有一两个男宠也不为奇,但当今的天子却是极其厌恶这种事,认为破坏伦理,扰乱纲纪,雪倾正是唐戬养的男宠,也是最喜爱的,因着皇上憎恶这档事也就只好让雪倾明里做府中的小厮,现在可好,怎么回也不是!
“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唐轩皱了皱眉,斜着眼睛示意了一下唐戬,语气恭敬地说着,“不过就是一个下人,既然斐公子想要,送与他便是,况且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求于唐公子呢。”
霂月轻哂出声,斐陌煜倒是无动于衷,拈着手上的头发玩得甚是起劲,眼角的泪痣在烛光中显得很是耀眼,嘴角偶尔勾起一抹迷幻的弧度。
唐戬见唐轩这样说,斜着眼睛瞅了一眼斐陌煜,眸底闪过一丝色欲,随即便散去了。斐陌煜的容貌是顶好的,但是很危险,不过,若是……“公子如此惊才绝艳,身为莽夫确实是屈才了,若是公子不嫌弃,老夫……”
“我家公子嫌弃得很。”霂月清冷地说着,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嘲讽。这老匹夫算盘倒是打得紧啊,也不看看谁是被算计的对象,不过这胆子倒是值得赞许的。
唐戬再次噎住,唐轩皱了皱眉,看向斐陌煜。
斐陌煜眯着眼睛,墨玉般的眸子带着温润的光辉慢慢地扫过唐轩的脸,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整张脸媚意横生,随后朝着雪倾招了招手,“雪倾,过来,我的人可不要离我太远,不然我可是会寂寞的。”
雪倾怔住了,雪白的脸上飞上细致的一片红霞,或者说一直没有消退过的红霞。他抱着小狐的手臂紧了紧,青色的面襟上沾上了一片黄色的油渍,隐隐的有炸鸡的香味透出。他偏过头,瞥了一眼唐戬,见唐戬脸色不佳,身子往后缩了缩,继而咬住嘴唇,怯怯地走近斐陌煜,“公子,我……啊!唔……”
“乖哦。”斐陌煜慵懒地说着,一只手扯住雪倾的手,将雪倾带入怀里,同时伸手扣住雪倾的腰不让雪倾起身,淡淡的梵香沁入雪倾的鼻中,让他不自觉地很放松,“雪倾离我太远,我可是会很难过的。”
斐陌煜懒懒地说着,将圈在雪倾怀里的小狐扔给霂月,用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擦雪倾的唇,眸子里划过一丝小小的邪恶,在听到周围的抽气声时,嘴角大幅度的仰了起来,同时也掺杂进了一丝冷意。手指顺着雪倾的脖颈缓缓地往下,到襟扣时轻轻上挑,周围又是一阵强烈的抽气声。
“不要,”雪倾拉住斐陌煜的手,身子哆嗦着,弱弱地央求道,“不要。”
斐陌煜顿了下,扬起的嘴角垂了下去,眸子里划过一丝歉意,转瞬便消失了。他手指方向一转,细细地扣上解开的对襟,拍了拍雪倾的脸,低声说了声抱歉,然后转过头对着唐戬粲然一笑,“我可不想——便宜了你们。”声音说不出的妩媚婉转。
“公子,不早了。”霂月抓着小狐细声说到,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除了寒意还是寒意,不过细细看,却能发现她眼睛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是啊。”斐陌煜把雪倾轻轻推起,自己也慵懒地直起身子,声音带着一丝意味不明,“无趣,不过也算有些收获。“说着,拉起雪倾的手,侧过头轻轻地在雪倾的脖颈上哈了口气,看着雪倾手足无措的样子,意外地心情很是舒畅,”我们走吧,今天走回去吧,好好的怀念一下这里的景色。“果然是岁数大了,才会这样吧……
“嗯。“雪倾看着斐陌煜,微微一笑,唐戬适时瞪了一眼雪倾,雪倾低了头,没有回身,亦步亦趋地跟在斐陌煜的后面走了出去。霂月提着小狐,左手打了个响指,也紧跟着走了出去。只留下一片哗然。
回到小苑,夜已深。
西倾的圆月斜挂在桂枝头,林中渐渐起了白雾,从火红的衫摆处缓缓缭绕而起,环绕在斐陌煜的周围,使他整个人都显得隐隐绰绰的。
霂月不知道去哪儿了,去之前倒是没忘记给弄的很狼狈的小狐洗了个清冷的凉水澡,弄得小狐缩在雪倾的怀里瑟瑟发抖。当然也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冷,还是感受到斐陌煜周身的寒意而感到胆怯,不过,雪倾倒是不在意。他抱着小狐,静静地站在斐陌煜的旁边,时不时抬起头悄悄地瞅一眼斐陌煜,然后白皙可爱的脸上一红,又装作不在意的看夜空。
“是有什么想问的吗?”斐陌煜偏过头看着雪倾淡淡地说着,脸上没有了平日里妖娆的笑意,眸子里却是藏着一丝温柔,如同盛开在冰天雪地中的雪莲,遥远而梦幻,然而面容却依旧魅惑无双。
“公子为什么要……”雪倾诺诺地说着,他知道‘妖狐’行事诡异,变幻无常,救他也许就是突然间的一个念头,而且之前忽冷忽热的态度,他能看出明显是在气霂月,只是,依旧希望自己对他是特别的。
“不知道。”斐陌煜淡淡地说着,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抬眼看向相府的‘玉华阁’时眼里多了一抹悠远。也许真是活得太长,觉得身边应该热闹些吧,“我给你的药记得涂所有的伤痕,我不喜欢身边的人留有别人的记号。”
雪倾身子一顿,正想说点什么,忽然斐陌煜抬起手,指着‘玉华阁’的方向。雪倾不明所以,只听斐陌煜用慵懒地语气缓缓说道:“我请你看一场烟火。”
雪倾偏过头,只见红色的火苗窜上了空中,像是一场盛大的烟火,美丽的,炙热的,烧红了青色的天空,华丽至极。刚想问是怎么回事,手腕一紧,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倒在斐陌煜的怀里,脸颊上不由得又染上了红霞,然后身子一轻,随着斐陌煜掠出了相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