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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苦情淤积,恨无边 ...

  •   又一年。仲秋节快到了,安生娘特意让人捎信把安生叫回来过节。她对老伴说:“今儿,我捎信让安生回来,你得说道说道那个混小子,自他娶了媳妇就抓不到人影了。他不能象个没事人似的,心里没有这个家也罢了,可不能没这个媳妇,人家已是很受委屈了。再说俺还要抱孙子呢,你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圆房。老拖着象什么事呀,”林喜“吧嗒”着烟没言语。烟雾弥漫了屋子,遮挡了他的脸。安生娘生气的说了句:“就知道闷烟。”转身出去了。林喜好象过足了烟瘾慢悠悠迈出房门对正在刮木头的安平说:“今儿你兄弟回来过节,你得多劝他喝两盅。”安平纳闷地问;“爹,安生他不会喝酒,为什么还要劝他喝?”“不会喝,学着喝。”安平答应着回到自己房里对媳妇说:“你说今儿爹怪不怪,平常不让安生学喝酒怕他误事。今儿却让我劝他喝,还得劝他多喝。”夫妻俩沉默片刻,安平媳妇忽然睁大眼睛说:“俺知道了,是咱爹眼瞅着兄弟他一直不与巧云圆房,心里急这才使出这个法子。这叫:‘以酒乱性’。”安平心里也明白了,却朝着媳妇斜着眼睛训斥道:“你懂什么,在这里胡说八道的。”安平媳妇得意的笑着,一阵风似的跑到巧云那里把这些事告诉了她,并说:“弟妹,这回可全看你的了,到时候别光顾着害羞啊。”说着附在她耳边嘀咕着,把个巧云羞得两手捂面直跺脚。
      黄昏时,安生回来了,巧云害羞的躲进里屋,安生却没在意,只对爹娘说工作忙,吃了饭就赶回去。为娘的不高兴了,她说:“看你这小子,屁股还没落下呢就喊着要走,全家人早早从地里回来就是过节。去屋里等着,饭快熟了。”安生到爹娘屋里往炕上一躺说:“那俺先迷瞪一回,太困了。”安生娘走进来拍着他的屁股:“去,到你屋里躺去。”安生用胳膊捂住耳朵表示不愿听。
      安平媳妇怀抱着心孩进来。安生从炕上跃起来抱心孩,他这个侄子对这个叔叔很陌生,目光怯生生的躲在母亲怀里。安生说:“不让叔叔抱拉倒,我要去抱小石头了。”说着真的迈脚往外走。这时安生娘说:“说到小石头,怎么他三个还不来呢?”转头问老伴:“你说还用去叫?”林喜毫不犹豫的说:“都是自家人还用说,没来就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巧云从屋里出来抢先说自己去叫。安生听说要叫春秀心里面“扑通”乱跳起来。“安生,哄着心孩,让你嫂子做饭。安生。”安生娘发现儿子走神的傻样子,气得她走过去朝的他头打了一巴掌,自己抱着孩子出去了。
      春秀正在犹豫着是否到安生家里过节,巧云来叫又说安生也回来了,她的心里忐忑起来。她心神不宁的领着小石头和杏儿跟着巧云出了门,这时,王宝成提着一个小篮子走出家门,他问:“春秀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还没等春秀回答,巧云先开口说:“宝成兄弟,你安生哥回来了,你也过去吧。”宝成喜道:“安生哥他回来了?他有日子没回来了。我呆会儿就去找他,还真想他哩。”说到这他眼睛温柔地盯着春秀轻声说:“那你先去吧,呆会儿我再来。”
      春秀从宝成的眼神中得到了安慰和鼓励。自安生成亲后,她的心里空空落落的,有种无依无靠的悲凉感觉,天地都是灰色的连梦也毫无生趣。但她从不让这种情绪流露到脸上,她不愿让人同情更不愿让人嘲笑。她给人们的是欢快的笑脸和充实的精神。她的笑声常常飘荡在田野里,回荡在群山中,只有宝成能感受到她心底里的苦痛。虽然他脸上还稚气未退,可他的心却长大了。他对她从不说半句安慰的话,只是想方设法的让她开心、逗她笑。在不知不觉中她竟有些依赖这个比她小三岁的小男孩了。这回若不是宝成,她不知该怎样面对一年没有回家的安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装得若无其事,她忘不了去年踩高跷回家与他说的话,和他说过的话及他的眼神,这些一直都让她痛苦不堪,也一直挂念着他。
      到安生家了,春秀把飘来飘去的思绪收回来,把心定了定位,觉得轻松了些坦荡了些,欣然的和巧云迈进门槛。安生心慌意乱的眼巴巴的瞅着院门,见春秀她们进来便疾步迎上去把小石头抱起来用头顶着他的肚子,逗得他大笑,乘机他拿眼瞅了一下春秀,他感觉自己的脸发热。春秀看他的脸红了自己的脸也不由的红了,低头装做没看见很平常地打了个招呼跟着巧云走开了。安生的心却跟着她环绕着她。
      一轮明月渐渐地爬上树梢,把个院落照得通亮。清风轻轻拂弄着树叶儿,秋虫儿躲在角落里羞羞答答低声鸣唱。安生与石头手里各握着一根木棍儿比划着,安生装做打败的样子且打且退而且到处躲藏,乐得小石头喊着追打。安生娘抓住石头给他擦去脸上的汗,石头着急的摆脱她的手去追赶安生。安生娘对安生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快去洗把脸吃饭了”安生乖乖的扔掉棍子,对小石头说:“俺投降了,不打了。该吃饭了。”春秀端来一盆水对安生说:“哥,你洗手吧。”安生温柔的对她一笑,也不说什么蹲下身洗着手,从眼角里偷偷的观望着春秀,当春秀抓住石头走过来,他垂下眼帘微笑着伸手拉过石头的手摁在水盆里,哥俩又在水盆里战起来。安生娘过来扯着安生的耳朵把他扯到饭桌旁。一家人欢欢笑笑面对着圆月吃着团圆饭。安平端起酒盅对安生说:“安生,咱哥俩先敬咱爹一盅酒。”安生说:“我不会喝酒,就用这水当酒吧。”安平道;“不会喝学着喝,这酒你非喝不行。”无奈之下安生把酒喝下。安平又给他倒满且说:“来,咱哥俩喝个酒。”安生推辞道:“这是怎么了?平日里都是再三嘱咐不让我沾酒,今日怎么劝我喝呢?这酒说什么我都不能再喝,我还要赶回去呢。”于是,任凭安平怎样劝,他就是不去碰那酒盅。安平媳妇开口了:“兄弟,你好几年没在家里过节了,今儿难得咱一大家人聚在一起,你可不能扫大家的兴啊,少喝点误不了事的。妹妹你说是不是?”春秀正低头给石头喂饭,冷不丁的听见这句话,楞了楞,看了看嫂子又望了望憔悴了许多的安生,咧了咧嘴笑笑,算是回答。自迈进门来还没正眼看看安生,见他憔悴的样子她心里好一阵疼痛,情不自禁的悄悄的又看过去,正巧,安生也悄悄的看她,她飞快的躲开目光装做催石头吃饭,心里乱起来。安生也很快的垂下眼帘,心底里荡漾着甜美的柔情。他微笑着端起酒盅,随着那滴滴烈酒下肚,他双腮红了,心也醉了,最后由他哥哥和嫂子搀扶着进了他最不愿进的房间。他真的太高兴了。哥哥给他脱掉鞋子让他躺在炕上。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他看见春秀端着灯走进来坐在他身旁深情款款的凝视着他,灯光下她是那么的娇媚动人。“你来了?”他痴痴的说着拽住了她的衣袖。她羞羞答答的低声说:“你脱、脱了衣裳再睡吧。”说着羞切切的伸手去解他的衣衫。安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一把将她揽抱在怀中,嘴里颤颤地喃喃的说着:“这是真的吗?俺真的盼到这一天了吗?你让俺盼得好苦。。。。。。”说着他心里头又是辛酸又是高兴,两行热泪涌出来。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油灯晃了两晃便熄灭了,月亮把柔和的光透过窗棂撒进屋里。
      忠于职守的雄鸡伸长脖子嘹亮的叫一嗓子,唤醒了沉浸在幸福梦里的林安生。借着蒙蒙的光亮他看到了身边的正陶醉在梦里的王巧云,他下意识的揉揉眼睛仔细瞅瞅,心里“突突” 地跳起来,猛地坐起来紧张的追忆着昨夜的事。和春秀的温柔缠绵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明白了自己这会真正的做了王巧云的丈夫。他心乱如麻的揪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泪水滚落下来。他迅速穿好衣服不敢再看巧云一眼,悄悄的溜出家门,此时他极怕遇见春秀,他感到自己面红耳赤不由的加快脚步逃也似的跑了。

      转年。一串串如雪的槐花挂满了枝头,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沁人心肺的芳香。中午刚过,春秀拿着缝好的婴儿衣裳去安生家。王巧云坐在门前的槐树下缝着小肚兜,见春秀来欲要站起来,可支撑两下也没支撑起大腹便便笨重的身体,春秀赶紧制止:“你别起来,别伤了俺侄子。”巧云美滋滋的叹口气说:“人家都在地里忙活,俺却在这里干坐着,什么也帮不上。”春秀说:“你这肚子连走路都费劲,还想干活哩,护好俺小侄子就行了。”巧云不服气了:“人家三盼姑比俺小不了几个月,可人家却一天到晚忙不停什么活都能干呢。”“那是。”春秀接口说:“咱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夸她哩。”姑嫂俩说了一阵,春秀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看咱俩说起来就没完。这是俺给小侄子缝的;是照着石头小时侯的衣裳做的。看,怎样?”巧云笑的合不拢嘴:“你这做姑的可真心急呀,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这小侄子小侄子的就叫上了。”
      “娘说是个小子,就是个小子。”
      “娘也是说说罢了,你还当真了。娘还说是两个呢,你也信?”
      “俺当然信了。所以俺一做就是两件,这件来给你看看,那件还在做着哩。”
      巧云笑到:“不跟你磨牙了,你要是爱动弹就帮俺倒碗水,俺懒得连碗水都不愿倒。”
      “那你不早说,这就给你去倒。”春秀说着进了院子。林安生匆匆的径直奔向家门口,巧云惊喜地脱口叫道:“安生,你回来了?”说着艰难的站起来。安生转头望见大腹便便的王巧云,惊诧的说不出话来:“你、你。。。。。。?”“这是你的福气。你要当爹了,哥。”春秀一手端着碗一手提着茶壶走出来,见安生呆楞愣的样子扑哧笑开了。“咯咯咯咯”看见春秀又听她说的这些话,安生的脸一下子涨得紫红,脖子和耳朵都红了,本来脸上就有汗,这下子汗水滚豆一样一齐滚落下来,连呼吸也短促起来。他支支吾吾的转身想走开:“俺、俺、回来是、是找三盼同志。”“慢着。”春秀立即喊住他说:“哥,俺嫂子怀了孩子这都快要生了,你也不回来看看她,这会儿刚一回来脚跟还没站稳你又要走,俺可替俺嫂子打抱不平啊。你过来伺候伺候俺嫂子,喏,茶碗茶壶都放在这儿,俺走了。”说着把茶碗茶壶放在树下的石头上,朝巧云眨眨眼真的走开了。安生站在那惭愧的无地自容,他不敢看春秀,只从眼皮底下瞅着春秀的脚从自己身边走过,又渐渐地走远。他闭上双目紧紧锁起了眉头。春秀也感到了他心中深深的疼,她没有回头也不应该回头。待他再睁眼时已是满目的哀伤,心里面是百感交集。
      过了两月,巧云生下一对儿子,一家人欢天喜地的到处报喜。安生接到喜讯后急匆匆赶回家,抑制不住喜滋滋的探头探脑,他看见两个脸上皱巴巴的婴儿疑惑的问母亲:“娘,他们、他们怎么像个小老头?”安生娘笑道:“你刚生下的时候比他们还‘老 ’呢。你别光看儿子,好好看看你媳妇,一下子生了两个孩子多不容易。你以后要好好对她,再敢惹她生气看俺不打你。”说完便退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四口人。安生慢慢地的把目光移到巧云脸上,温柔的对她微微一笑,他不知说点什麽好。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正眼看她。此刻王巧云的脸上盛满了幸福的笑。他又把目光挪回两个儿子身上。他忽然感到自己一下子长大成熟了,成熟的让自己感到沉重。
      “给儿子起个名字吧。”巧云说。
      安生说:“起个什么名字?还是你给他们起吧,你生他们那么辛苦,这权力应该给你才对。”
      “要俺给起,那就叫大柱小柱吧,怎么样?”安生笑了:“这个名字好听吗?另起个吧。”
      巧云也笑道:“那俺就叫他们大柱小柱了。让他们两个柱子拴住一个爹。”她说话时眼睛紧盯着安生的脸,样子怪怪的。安生脸一热,心底里晃动着那抹不去的影子,他感到心里一阵庝痛。他艰难的笑笑不再言语。巧云見他沉默不语便说:“要不就这样叫他们吧。
      又过了四个多月,大柱小柱过完百日外婆要来接过去,安生娘不放心让安生送过去。安生头一次到巧云家也是第一次见她的家人。他被众星捧月似的迎进家门,大姨子小姨子还有右舍拥在屋里说着笑着好不热闹,看安生比看孩子还多。弄得安生脸红脖子粗不知所措,一个劲的憨笑。他瞅了个空跟岳父岳母说自己工作必须赶回去。巧云也帮着他解释半天,他这才终于脱身。
      林安生走出村子长出一口气,有些得意的笑笑又摇摇头,撒开腿往田家崖跑。田三盼挺着大肚子正在布置村干部和民兵紧急转移。见安生进来把一包文件递给他:“安生那个、快拿着,快······”猛然她捂住肚子:“唉吆,坏了,要生了······这可怎么办呢。”正在这时安生娘跑来找安生,看见田三盼这个样子,也不顾地问两个孙子的事赶紧把田三盼接回家找来人为她接生。田三盼让安生带大家先转移到废弃的云母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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