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宁赋》葵未

10、第九章

　　那之后我思考了很久，我发现我仍是下不了手。归期又将至，若是回了府，这事情想必更会棘手。
　　秦朔似是顾及到我的想法，隔天见着我，趁着没人，便凑着我耳朵说，
　　“这次，你可以不用出面，可是日后，你还是不要这般心软较好，毕竟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秦朔的妻子。”
　　他跟我说话的时候，连珊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她的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笑，见着秦朔则又多了一分开心，只是她仍没忘记礼节，见我与他一起，也没敢上来。至此我倒想起刚来这里的场景，她那时是无所顾及的扑进秦朔的怀里，而今，大概是想讨好我，对我多了几分恭敬，希望我日后照料他们母子一些。
　　想到这里又不免多了分心伤，她如此天真，又怎知日后杀害她儿的凶手正是她孩子的父亲。这深宫，太过复杂。
　　秦朔见她出来，脸色似是特意的柔和了些，我见连珊过来了，便知趣地退下了。谁知道等会秦朔说出的情话是如何的肉麻，我自然是忍受不了的。
　　我在池塘边兜了一圈，远远还是能瞧见他们身影的。连珊笑的好不开心，而后又小鸟依人般将脸颊埋藏在他的胸前。我看的有些心气不顺，索性只赏荷去。
　　秦钥过来的时候我也没注意到，直到他开口说第一句话时，我才发现他就在我的旁边。
　　他的穿着仍是他一贯的风格，如他性格般，显得出几分的张扬。他大概是心情较好，没有那心讽刺我，说话的语气柔和了些，他说，
　　“二嫂，明天就要回去了。”
　　我从他语气里倒是听出了几番留恋之意。若不是那场雨，如今我们应该已在宫中吧。秦钥久居深宫，他不像秦朔，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他渴望外面的世界，这也是正常。再想想，倒是有同病相怜的感觉，我又何尝不是失了自由的鸟，如此，我的口气也缓和了许多，不见平日与他的争风相对。
　　“以后总有机会的。一定还能出来的。”
　　秦钥如我般坚信的点点头，不知是安慰成分居多还是坚信成分。
　　我突然想起子嗣的问题，便不着痕迹的问他，
　　“你喜欢怎样的孩子？”
　　谈及孩子，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会，然后答道，
　　“只要是和喜欢的人生的什么样的都喜欢。”
　　“那你以后若是遇不上…”
　　我话还没问我，他似是知道我要问什么，立马接话道，
　　“遇上了，是我福分。遇不上，我能如何？再说，生为皇子的我们，从来没有选择自己皇子妃的权利。”
　　语毕，他的神情自然有些许的惆怅，看的我也不再好意思提什么事，他见我如此，忙换了张笑脸，语气平和道，
　　“二嫂你别在意我说的话，我相信，二哥对你是有情分的。”
　　我想他是误会我的心思了，不过我也没准备向他解释，秦朔对我没情分，我又何尝不是呢？这般，我们两个才能如此平和的一起吧。只是秦钥，我希望他能找个他喜欢的人，然后与她共度白头。可是，我也知道，这只是希望

　　我们两便这么站在池塘边，各怀心事。直到瞥见秦朔向我们走来，我才回过神。
　　向他福了福身子后，我便想离开了。想来，他们两兄弟间也是有事要谈，我知趣地退下后，便没再回头瞧他们。

　　回了客栈，却见连珊痴痴的坐着，想必是受了秦朔的毒。
　　见我到来，难掩欣喜地笑道，
　　“姐姐，你知道吗，二皇子刚才给孩子起名了。”
　　我不免失笑，才刚怀上，秦朔连名字都起好了。并且还是明知这孩子不会留下来的情况下。而后我又转念一想，大概这是他表达愧疚的方式吧。只是这样的方式，我确是接受不了。
　　我在她旁边坐下，询问起了什么名字，她又是难掩的羞涩，笑道，
　　“他叫他秦珊。二皇子说，这孩子是我和他的孩子，所以要他的姓，我的名。”
　　我心里又小小对这未出世的孩子说了声抱歉，脸上却是挂笑道，
　　“秦珊么？这名起得真不错。无论男女都可用。”
　　然后我又想到了我和秦朔的孩子，是不是会叫秦宁呢，呵呵，想起，真是可笑。
　　连珊想了会，叹气道，
　　“姐姐，我不希望这孩子是女孩。”
　　我素来没有重男的观念，便问她作何。连珊也确是个无心计的女子，她的单纯天真反而让我更是愧疚。若不是我的存在。连珊也是有机会成为皇子妃吧，那她的孩子也便不用死。或许我选择帮她的话，她的孩子也不用死，可是为什么我确是忤逆不了秦朔。我对自己的懦弱感到深深的痛恨。
　　连珊并没注意到我略显苦痛的神色，仍源源道，
　　“因为二皇子一定希望他是个男孩，我不想让他失望。”
　　我的心深深的痛，无论是位她，还是为受秦朔毒害的姑娘们，我替她们感到不值。于此，心底对秦朔的厌恶又增了一分，想是我再也不能平静的待他了。我能做的，应该是冷漠一些。我不愿如她们，痴痴的单恋着秦朔。
　　而后，我又和她交谈了一会，便回了房。我只希望秦朔能迟些动手，连珊能够多些幸福时光。别的，我也做不了什么。
　　但是，出我意料的是，当晚，秦朔便下手了。他在她的饭菜里下了药，连珊吃后痛苦难当，再然后，那孩子就没了。
　　我恍惚的瘫坐在椅子上，我不敢去看连珊，她那幸福的模样想必已经不复了。
　　秦朔去安慰她了，这是应该的。也是必要的。他走前问我是否一道去，我拒绝了。他只是安慰了我几句，让我别再挂心了，便只身去了她房。

　　秦钥得知这消息后，他来看我，我知道，连珊的孩子没了，大家第一个怀疑的人便是我，我见他匆匆的进来，语气里颇有责备的意思。
　　“你这是何苦呢？连珊和她的孩子能威胁到你什么吗？你何必如此残忍。”
　　我抬头看他，眼睛里噙满了泪，他便不忍心再责备，反而好声安慰道，
　　“事情都这样了，你也别难过了。要不还是去看看连珊，她现在的情况不怎么好。”
　　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谁的情况会好？我顿时冷笑，可是之后，眼里的只剩下悲哀了。秦钥见我如此，也只是拂袖退下了。再然后，我们便回了府。

　　经历这次风波后，姑娘们对我的态度自是恶劣。只是当事人的连珊却反倒来为我解围，她说她流产的事情不能怪我，只怪她自己没注意。我瞧见她的眼神，仍是心无城府无害的样子，可是我的心里却起了变化，总觉得那只是表象。和她也不再亲。换句话说，这府里，自是我又被孤立了。
　　秦朔自那件事后对我竟也起了愧疚之心，我好笑他如此多的怜悯之心，却终不肯放过自己的孩子…
　　他大概是特意想要讨好我，便带我出府。届时，我已经对他态度相当冷淡。但我也没拒绝，出去走走换换心情也是好的。在马车上，大概一大半时间都是他在讲话，我又好笑他如此殷勤起来。其实，他大可不必在意我的感受，因为我自是他的妻子，他再做错事，或是如何，我也不能怎样。我仍会呆在他的身边。
　　马车不知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我掀了帘子发现前面是个茶馆，我便不解地看他，他并没有下车的意思，随便撇了撇嘴角说，
　　“我在这里等你。”
　　他的语气听上去落寞的成分居多，再瞧他的模样，倒是波澜不惊。
　　我疑问地看他，他微微叹了口气，挤了分笑说道，
　　“我没能耐让你开心，可是里面的人大概够你乐了。”
　　我隐隐有些怀疑，但又抑制不住好奇，便下了车，走起茶馆时，一习白衣已经要了我的心。
　　那个慢条斯理饮茶的人分明是凉无疑。
　　我的脚步有些颤嗦，我紧咬着下唇，才有勇气站在他的身边。他并不诧异我的到来，只是口气淡淡道，
　　“秦朔呢？”
　　我大概是太过兴奋，竟险些站不住脚，好在他扶了我一把。然后我便在他旁边坐下。那熟悉的味道竟让我放宽了心，多日的烦恼竟神奇的淡了许多。
　　我意识到还没回答他的问题，可是隔了这么久都没回他的话，现在又再重新提及，又难免太过突兀，好在他也不在意。给我倒了杯茶，继续说道，
　　“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相宁没学会释怀吗？”
　　他的口气淡的有些像秦朔，我有些许的难过，所以又继续的沉默着。
　　在他喝完了第四杯茶后，他无奈说，
　　“命运就是这样，有些事不能强求。”
　　他的话让我想起我的处境，泪便止不住的上涌，好一会，我才克制住我的情感，只是声音仍有些的颤抖，。
　　“就像我永远只能这样了是吗？”
　　他没有抬头看我，只是用手指轻扣了下桌子，然后道，
　　“你看见了吗，我用指头在敲桌子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桌子在敲我的指头。相宁，你懂吗？”
　　我摇头，示意我不懂，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起身，抚了抚我的头，温声道，
　　“好好的，别不开心知道吗？”
　　然后他便走了，我看他出了门，看见门口旁侧的马车，稍稍愣了一下，再之后便笑着离开了。
　　他的话，在那之后，我都没想懂，但当那分感情沉淀起来时，我才发现，我一直都是懂的。
　　正如他所希望的，我便真的开心了起来。只是，我也不知，那是否是我心底在真真的开心。秦朔见我上了马车，没有对我说什么，只是告诉车夫回府。我没有心情与他说话，所以我只是看着外面的风景。
　　连城很热闹，嬉笑声，吆喝声，源源不断，也因此，我的心情又有些的缓和。马车经过一小摊时我被一发簪吸引，也不是特别漂亮的那种，却很讨我喜。可是，我也只是多看了那发簪几眼，并没让马车停下。想想，似乎我们的缘分也至此了，即便喜欢却终究不是属于我的。

　　回府后，秦朔有意留我房。可是我却推脱掉了，我把四姐姐叫唤了，让她伺候他。四姐姐虽然表情上没什么变化，但她的心里一定是有些猜忌的。秦朔走的时候也就看了我一眼，不过终究没说什么。
　　等到他离开后，我却发现这房间又冷清了不少。命小玉给我打了水，洗漱后，我便上床睡觉了，那天在梦里竟梦见了秦朔。他的眼神里难得有了几分情意。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却见床头有一发簪，自是我看上的无疑。而买下他的人，自然便是秦朔。我只是呆看那发簪出神，连小玉来唤我梳洗都不知，她几番轻唤下，我才回了神，把发簪递给她，柔声道，
　　“今天就用这个吧。”
　　我和几个姑娘匆匆用完早膳后，便闲着无事聊起了家常。她们讨论最多的便是哪家的布料最精美，哪家的胭脂最亮丽，顺便彼此间互相夸赞几句。我自然是融入不进去，便自娱地取下发簪把玩。昨天是远远瞥了一眼，没怎么的看清，而今仔细看，才发现，雕
　　工竟是极细致的，一只粉色蝴蝶摇摇欲坠，我不禁惊叹，这样一件精致的饰品怎么只在小摊里贩卖。再想起秦朔的细心，心里不免起了几分暖意。只是那小摊上这么多东西，他怎么知道我在意的是这个发簪，想想，又觉得不可思议。
　　我大概想的太入神，连七姑娘在旁叫我都不知觉，好在小玉在旁摇了我一下。我惊醒，便询问她何事，她瞧了瞧我的发簪，说出赞美的话，可是语气里却是不屑。
　　“姐姐的发簪真是漂亮，姐姐是哪里买的呀？”
　　我这才注意到那发簪还拿在我的手里，我便把她递给小玉，让她替我叉上，然后徐徐道，
　　“只是路边小摊上的东西。”
　　七姑娘还没说话，三姑娘便插嘴道，
　　“哎呀，路摊货啊，妹妹也真是的，你身为皇子妃，怎么能戴这种不适合身份的东西呢？”
　　我眉头稍稍皱起，敢情她这么说，我就非得穿的大富大贵了，那简直是庸俗。
　　她见我不苟同她的意见，有些鄙夷道，
　　“妹妹你好歹也是个远嫁来的公主呀，怎么连贴身的饰品都没有，难免有些寒酸呀。”
　　这三姑娘似乎是当朝尚书的女儿，他们家可说是富可敌国，也难怪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不在意地笑笑，不计较她的失礼，等小玉把那发簪叉进我发丝里时，我才发话，
　　“姐姐你有所不知，这发簪虽便宜，可是二皇子的情谊却是贵重呀。”
　　她们即便再不怎么聪明也明白我话里的意思，稍稍有些失色，五姑娘接话道，
　　“姐姐，你说这簪子可是二皇子送的？”
　　见她不笨，我满意点头。
　　我本无心向她们炫耀，可是她们逼我如此，我自然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四姑娘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倒有些同情她，连珊只是不在意的朝我笑笑，我竟有些的心虚。好半晌，七姑娘才发话，她有些气竭道，
　　“你说这发簪二皇子送的？”
　　我笑她有些痴傻，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待我还没点头，她却就这般哭了出来，我还没料到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便开始叫喝了，
　　“二皇子怎么会送你发簪？他说了不会再送人发簪的，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要送给你这样一个女人？”
　　我被她的话语搞的有些糊涂，我强忍住怒气道，
　　“你这说的是何话？”
　　这会，五姑娘也耐不住性子，也随她哭了起来，我这下又些惊傻，她们究竟唱的是哪出戏。又觉头有些发痛，便命散伙，只留下四姑娘问话。
　　她的脸色跟刚次比已经好了很多，可是难免还是流露出了些忧伤。
　　我半倚着桌角，询问她为何姐姐们如此反应。
　　她咬了咬下唇，好一会，才说，
　　“妹妹你还不是不知道为好。”而后，她便退下了，到头来，还是留我一个人途增烦恼。

　　秦朔回来的时候，瞧见我头上戴了那个簪子，眼睛里不经意的多了几分色彩，难得瞧见他如此欣悦的模样，心里竟有些许的感叹，若是能让他高兴，我每天都带那发簪也是无妨的。
　　大概是彼此瞧得尴尬起来，不约而同的竟都低了头。这种感觉压得我难受，假装咳嗽了一声。他才正常过来，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他瞧了我一眼，笑道，
　　“这发簪真配你。”
　　我自觉也是如此，便点了点道，
　　“那是自然。”
　　即刻他便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笑骂我不要脸，语气里满满的宠溺。我以为他是习惯如此说话，并不在意，只是再瞧他的眼睛，真诚的实在无法不动容。我竟移不开目光。这样的感觉使我觉得有些羞涩，恍惚间红了脸，但入了他的眼，想必也是几分的姿色。
　　他渐渐的靠近，当他的唇快触上我的唇时，当我慌乱的闭上眼时，他乱乱的呼吸打在我的脸颊上，连同他调笑的口吻都是如此的可恶，他撇撇嘴角，坏笑道，
　　“睡觉。”
　　再然后，便不理会我的心混意乱，自己脱了衣服爬上了床。再等我准备就寝时，他已经沉沉入睡，那模样无邪的任是谁都无法发火。
　　为了不吵醒他，我特意轻手轻脚的爬上床。他微微翻了个身，我吓得以为吵醒了他，而他只是习惯性地搂住了我的腰，动作天经地义，仅此而已。
　　我却觉得不悦，想必他这样动作不只对我做出过，府里的姑娘们大概都已习惯。惟独我，竟莫名的心跳不已。我真是傻的厉害。

　　而后一大早，秦朔便起身了。他笨拙的自己穿着朝服，那模样搞笑极了，任是我想装睡也不成。他见我睫毛微微颤动，便知我已醒来，也认定我是在笑话他，便捏我的脸，故怒道，
　　“好你个赵相宁啊，不来服侍我更衣反而来笑话我，谁给你这么大胆的啊？”
　　我睁了眼，心情大好，便与他玩笑道，
　　“爷有话好好说嘛，我这不是准备起来给你更衣了嘛。”
　　说完，便装作起身的样子，不出我所料，他便把我按下了，又替我盖了被子，道，
　　“天还没亮呢，你就好好睡吧。这衣服，我自己搞定就好。”
　　我只是把身子坐正了，然后朝他勾了勾手，他有些疑惑地便凑近我，我随手从床边拿了把梳子给他梳理有些凌乱的头发。他也拒绝。自己忙着穿衣。
　　好半会，他才打点完毕，在我脸颊左侧响亮亲了一下，才满意地出了门。
　　这大概表明，我们已经和好了。
　　对于连珊，我想是时候找她单独谈一下了。

　　我进到连珊房间时，她很平静地绣着花，见到我后也无半点惊讶的表情，反而却是故作热情地招待我。我宁愿她骂我毒妇之类的话语也好过如今的模样，虽然表面在笑内心却冷得可怕。我不知如何开口，犹豫着整理自己的措辞。被姑娘们昨天举动一吓，我是不敢再在她们面前戴那簪子。来见连珊前我特意让小玉给我换了个发簪。她显然也是注意到这点，笑着问我，
　　“姐姐怎么不戴昨天那簪子了？那个更配姐姐你。”
　　我想连珊进门比我迟，她应也是不知道昨日姑娘们难过的原因的，想此，无意中松了口气，对着她也无防备道，
　　“你知道的，昨天姐姐们的反应，我料是有十颗熊胆也是不敢再在她们面前戴那簪子了。”
　　连珊听后，也只是淡然一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道，
　　“那还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个簪子呀。”
　　我点点头，没有否认。后来我们又断断续续聊了些话，只是每句都没聊到重点上。很快便至晌午，我又在她这边吃了饭，时间也便这样过。可是来之前想说的话却是一句也没说得出口。
　　连珊的样子也有些不耐起来，碍于面子又不敢要求我走，终于在我们静坐半刻钟后，我发话了，我语气尽量委婉，
　　“连珊，那个孩子你还在意么？”
　　她这时眼里才有了略微的痛，但很快便被克制住，而后又向我施展出甜美的笑容，她说，
　　“姐姐，连珊，不会在意的。也请姐姐不要在意。”
　　我仔细斟酌她的话，她说的是不会在意而不是不在意，那么她定是在意的。想想也是，自己的孩子没生出前就死了，料是谁都无法不在意吧。我略微地叹了口气。也正因她这么句话，我想说出口的话便因此堵塞在喉咙里。如果如今她是哭泣着面对我的话，也许我还会想出话语去安慰她，可如今她却是如此伪装自己。除了狼狈地告退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回到房，我想起去找连珊的目的。说服连珊，让她多为自己着想。但是我的目的非但没达到，反而心里又多了几分愧意。
　　晚上用膳时，我让小玉告诉他们，我身体不适，留房用食。而后小玉回来，只是后面竟多了个人。秦朔有些担忧地看我，见我脸上并无病色，就过来搂了我的腰，然后问道，
　　“你怎么了？不喜欢一起用膳?”
　　我又不好告诉他是我心情烦闷。这么些天，种种行为，由着我自己看都算是任性。如今，我真不想再在他面前任性，于是便点了点头。
　　只是在他看来，我不愿意与大家一起用食，又何尝不是我的任性。只是他包容了我的任性，他朝小玉挥挥手，示意道，
　　“你去吩咐下去，今晚我留在你主子这用膳，还有，日后也是。只要你家主子在这房的一天，我也不出去了。以后饭菜都上这来。”
　　他话音刚落，小玉便急着要吩咐下去，我忙拦住她说，
　　“你别听他瞎说，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小玉便唯唯诺诺地下去了，我无奈地看着秦朔道，
　　“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你别给我添乱。”
　　他把我的头发揽到一侧，然后凑近，深吸了口气，惬意道，
　　“真香。是茉莉么？”
　　我耸耸肩点头，而后我们便聊到头发的话题上去，后来我才恍然，他是在转移话题。
　　他赶来的时候我正要动筷，他赶来之后，顾着与他讲话也没顾及饿，而今，发现真是饿坏了，也便什么也不顾，自己吃起饭菜来。好一会才发现秦朔直盯着我。这才恍误他也是没有用膳，便吩咐小玉添双碗筷，秦朔这才满意地坐下，口气委屈道，
　　“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呢。”
　　体味下那意味，竟有些撒娇的色彩。我不免有些失笑，便多夹了些菜当作赔罪。
　　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放下碗筷，从衣服里摸出一包东西来。这场景有些熟悉，记得上次我摸出的也是一包这样的东西。我心里有些愤然，秦王和他的王妃又打什么主意了？
　　他见我有些误会，便解释道，
　　“虽然这也是宣妃给我的，但是和上次的不一样。”
　　我便询问这是什么。
　　他便打开让我看，是和上次的有些不同。上次的那些是粉，而这次的是药丸一样的东西，赤褐色的，味道不怎么好闻。我的心里有些不祥起来。而秦朔接下来的话语便证实了我的不详。他说，
　　“是我向宣妃要的。她说这些药丸有避孕之效。一般女子吃了即使行房后也不会受孕。”
　　他话说的平常，我被吓的却不是一般，碗筷自然是落了地。可是我也来不及顾及那碗筷，急急说道，
　　“你让她们行事前吃这些不是表明了不让她们受孕吗？”
　　他点了点头，应了我一声。
　　我略皱了下眉，不忍道，
　　“她们太可怜了。你知道的，她们对你的心意，你这么做不是践踏她们的心吗？”
　　他大概没想我到我又是这般不乐意，语气有了些怒气，不愠道，
　　“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想让我怎么做？若不是因为你，我废得找宣妃要这些药丸么？你以为她们都不知道？在你没来之前，她们掉过多少次孩子你知道吗？即便知道是我动的手脚又如何？她们还不是照旧留在我的身边。”
　　我被他的怒意喝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盯着他看。
　　他显然还没消气，继续说道，
　　“她们图的是什么？还不是图我的地位。图我的身份，若我是个一无是处的穷光蛋，而不是当朝的秦二皇子，她们肯这么死心踏地地跟着我？别做梦了，她们想要的，我不是都给她们了，她们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啪——”
　　他的话音刚落，伴随的便是我的手掌与空气摩擦的声音。
　　我并没意识到我自己有多么的愤怒，所以克制不住自己的说道，
　　“秦朔，你以为天底下就你一个男人了？她们就非嫁你不可了？她们是被你光鲜的外表所欺骗，其实真正的你，什么都不是。你连男人都不是。真正的男人是不会如此践踏别人的感情，真正的男人也不会如你这般侮辱自己的女人。你再不收起你的自以为是，你就等着自己孤老吧。秦二皇子，我呸，我若当初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
　　我把话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是穿越过来的，那个赵国公主已经死了。她如今已成了我，爱新觉罗·胤祥的嫡福晋，然后她把她所要受的苦全部丢给了我。
　　再然后，便是门被用力关上的声音。
　　当我眼泪停止再流，环视四周时，房里自由又只剩了我。然后还有桌上的药丸。他竟忘了带走。
　　小玉听到声响，便匆匆跑了进来，为了不让她担心，我赶忙把涌出的眼泪擦掉了。
　　只是想必我的眼睛是红的厉害，所以小玉一点都没有放心的样子，她找了个绢子让我擦眼泪，我意识到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并且我克制不住让它停留。
　　小玉也不问我发生了什么，只在一旁用手轻拍我的背，好让我的情绪安定下来。

　　秦朔在我未认识他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我也不想去了解，我只知道，那些许的甜蜜时光已经结束。或许再也回不去。
　　那药丸的事他便再也没向我提及，我把药丸锁进了柜子，也再没去开启过它。
　　在那之后，我们的关系又回到了最初。彼此淡漠的似个陌生人。不过这样，对于我们两人都是最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