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姑娘》扣猫

3、大寒

　　二丫没有去娇娇家。
　　她又来到那个举人的家外面。
　　黄狗呜呜的摇尾巴，跟在她身边。二丫摸摸狗头，看着冰冷无言的高墙，低头顺着小石子铺出的路往山上走。

　　渐渐的，围墙看到了边缘。再往前走却没路了。

　　二丫人小，顺着羊群踩出的小道，继续往山上走。
　　绕过一重重梯田，她已经出了一身汗，被冷风一吹，非常难受。
　　然而她继续往山上走，再往上是松林，连羊群都不去那里，山坡陡峭，松树都是斜着长的。二丫跟小猴子一样，先踩住一棵松树的树干站稳，再往上抓住另一棵松树，黄狗往上跑了几步，踩着厚厚的松针，往下出溜，急的汪汪叫，然后跳起来咬住二丫衣角往下扥。

　　二丫挥开大黄狗，继续往山上爬。
　　黄狗也只好跟着往上走。

　　有时候二丫能听见头顶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松果落下，这是松鼠或者其他小动物被她惊动，越过松枝。这时二黄就会兴奋的大吼大叫，对着空气乱咬，然后顺着松枝下滑，接着呜呜的往上窜。

　　忘记过了多久，她终于抵达山顶。
　　仿佛斧劈刀削一般，山峰是一线平平，仅容一人站立，山峰往下有一段是秃的，全部是乱石嶙峋，几乎寸草不生，山北往下是松林，山南再往下是一人多高的芒草。

　　鹰隼鸣叫的声音在天空盘旋，二丫看到乱石上有抓痕和鸟的粪便、羽毛。

　　从春到秋，她一直被禁止上山，除了怕狼，更多的是担心蛇虫鼠蚁。在这里，被蛇咬到，几乎就等于无解。蛇药太贵，被咬到的话，除了自己扛过去，或者按照一些土法试试看，基本没别的办法。

　　而冬天，蛇都冬眠，姥娘对她也不那么紧迫盯人，她终于有空隙可以自己出来活动一下。

　　山的背面是一小块平原，举人家在半山，恰好被山顶的松林遮住。
　　往下是整齐的村落，她甚至看得到自己家在哪儿。
　　村子西边是耕地和一条河流，河流延伸，自西向东流去，过了河，是另一个大点的村庄。
　　村子被东南西北重重山脉围住。

　　山的南边还是群山，隐约可以看到一座寺院的白塔。

　　二丫使劲的大喊，黄狗也跟着汪汪汪乱叫。
　　她也不知道自己喊什么，以前她是孤儿，没有家，活到十多岁就没了。现在她有家了，姥姥、姥爷对她都很好，可二丫还是觉得很寂寞。

　　有什么东西，无形的，又形容不出的存在，让她觉得压抑。

　　她只能通过跺着脚，大声喊叫排解。

　　一盏灯都舍不得点的夜晚，很黑很黑。

　　半夜有狼群下山，是小说里都看不到的情节，但是在这是现实存在的。

　　农民在耕地的时候，要背着一个木框架子，防止有狼搭住肩膀，一口咬住脖子叼走人。

　　美貌的花丛里，有危险的毒蛇。

　　这里的旱厕，每次都让二丫担心自己被熏死。

　　他们没有洗澡的概念，拿柴火烧了热水，也只能用木瓢混合凉水从头上浇下来在院子里冲一下。

　　没有网络，没有钱，没有现代生活的一切便利。

　　空气是很好，水也很好，阳光也很好。

　　但是出门干活的话，日光很快就会把肌肤晒黑，风会让人的肌肤变得干燥，还有不知道是饮食单调或者其他原因，会让脸色发黄。

　　连牛羊都是稀罕物，更别提牛奶、羊乳。

　　大家都这样活着，每天做农活，闲暇时聚在一起说长道短，每一天每一天都了无新意。

　　这让二丫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