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天凉剑神可破产》烟氲姬

14、第十四章

　　没有人能忽视“剑神”西门吹雪的存在。
　　他站在那里，本身就如同一柄锋芒毕露的绝世好剑。
　　他白衣黑鞘，如寒风，如山峰上经年不化的积雪，冰冷之极。
　　慕容汐瞳双眼弯了起来：“西门吹雪。”
　　她的声音无端带上了点缱绻的意味，双眸波光潋滟，看得出心情极好。
　　与她相比，西门吹雪的心情就明显不是太好。
　　自他出现开始，就看也不看水阁中的其他人，只是一味地凝视着慕容汐瞳和她身边的火炼，目光如刀子一般凛冽。
　　“是你们。”
　　他的目光落在了火炼身侧的长剑上，沉声道：“拔剑！”
　　火炼没有动。
　　他竟似将西门吹雪视若无物一般。
　　他已经把自己彻底变成了慕容汐瞳的影子。
　　而影子是不会回答任何话的。
　　西门吹雪的手已经按在了身侧的剑柄上。
　　陆小凤见西门吹雪竟像是要在此处直接出手，连忙道：“西门，莫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西门吹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陆小凤被这一眼看得心惊胆战，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我们今天是来查清真相的，等到查清之后再解决私事也不晚。”
　　慕容汐瞳失笑道：“陆小凤这是在维护我么？”
　　她一双惑人的眼睛盈盈地看过去，连陆小凤都几乎要被她看得脸红了。
　　慕容汐瞳道：“我听说剑神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西门吹雪道：“你有剑。”
　　慕容汐瞳道：“我哪里有剑？”
　　西门吹雪道：“你没有，但是他有。”
　　慕容汐瞳的双眼微微地弯起来。
　　她慢慢地道：“他也没有。”
　　话音刚落，火炼已经用极快的速度将手中的剑折成了三段，扔在了地上。
　　西门吹雪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他似乎已在瞬间被激怒。
　　“一个剑客不该这样对自己的剑！”
　　慕容汐瞳道：“他不是剑客。”
　　西门吹雪道：“他用剑。”
　　慕容汐瞳道：“他是铸剑师，他既然能铸出剑来，自然也能毁了剑。”
　　西门吹雪沉默了。
　　他将目光从火炼身上移到了慕容汐瞳的脸上，似乎已经发觉她才是真正做决定的人。
　　慕容汐瞳双眼弯弯地回视。
　　见西门吹雪沉默不语，慕容汐瞳便发出一声轻笑道：“西门吹雪，不如先解决了这霍天青的事，你我的事可以……等等再议。”
　　说到最后，语尾暧昧地压低，给人无尽的绮念遐思之感。
　　西门吹雪依旧沉默。
　　他忽然拔剑，剑尖却并不是对着慕容汐瞳，而是对着霍天青。
　　霍天青正趁着西门吹雪与慕容汐瞳对峙，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的时候，飞身往窗口退去。
　　西门吹雪出剑时，他已经退到了窗边。
　　剑光如同匹练一般袭去之时，霍天青却停住了。
　　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震惊的表情。
　　震惊之后是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复杂神色。
　　接着他踉跄了一下，面朝下扑倒在地。
　　陆小凤反应极快，没有来得及顾上霍天青，飞快地从窗口掠了出去，却只看见水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踪迹。
　　他在空中一个折身退回了水阁。
　　霍天青倒在地上，已经死了。
　　西门吹雪正在察看他的尸体，从他的后心发现了一个极为细小的红点，红点周围已经泛起了紫黑色。
　　是剧毒。
　　西门吹雪道：“毒针入心脉，立时毙命。”
　　陆小凤的脸色极为难看：“凶手不见了。”
　　他看着霍天青惨白的脸，忽然想起了那句“你们再也找不到她了”，立时脸色就更难看了些。
　　人死如灯灭，想要从他这里知道什么事情是再也不可能了。
　　线索再次中断了。
　　陆小凤站起了身，转过了头。
　　阎铁珊也正盯着霍天青的尸体，一张白嫩的脸上满是愤怒之色。
　　陆小凤道：“严总管知道是谁杀了霍天青么？”
　　阎铁珊道：“我怎么会知道？”
　　陆小凤道：“霍天青是为了阻止我们查一件事情。”
　　阎铁珊道：“什么事情？”
　　陆小凤道：“一件五十年前的旧事。”
　　阎铁珊的脸色已变了。
　　他尖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小凤道：“你应该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因为有人请我们来向你讨回一笔旧账。”
　　阎铁珊连连后退。
　　他似乎已经明白了陆小凤所说的事情。
　　他的声音越发尖细了：“我不知道什么金鹏王朝。”
　　陆小凤道：“阎铁珊不知道金鹏王朝，但严立本知道。”
　　阎铁珊道：“这里没有什么严立本，严立本早已死了！”
　　慕容汐瞳却发出了一阵笑声。
　　她轻轻软软地道：“严总管不否认自己是严总管，却说严立本早已死了，莫非在这里的严总管乃是死人复生不成？”
　　阎铁珊怔了怔，忽然就好像明白了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不由得面皮抖动，粗喘起来。
　　他又发出一声呼喝，立时便又有七个人从水阁的内外出现，一齐出手了。
　　然而这七个人在西门吹雪的面前，比纸糊的也好不了多少，很快便被杀死，倒在了地上。
　　西门吹雪轻轻吹了吹剑尖滚落的血珠道：“你若是不跑，我便不杀你。若是你想跑，我就要你的命。”
　　旁边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微微叹息道：“他不能死。”
　　原本已被水阁中众人忽视了的书生苏少英走上前来。
　　慕容汐瞳看着这个年轻人。
　　她的眼神之中似是感叹，又似无奈。
　　她轻轻地走上前去，挡在了他的面前。
　　苏少英道：“你退开去，我不与女子争斗。”
　　慕容汐瞳道：“可惜就算你想要争，也争不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苏少英变了脸色。
　　他毕竟还是年轻，喜怒形于色，几乎立刻便叫水阁中的其他人看了出来。
　　苏少英道：“好！那便让我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他手中一根牙筷直刺向慕容汐瞳，竟是纯正的内家剑法。
　　慕容汐瞳叹息。
　　她微微抬起手，就像是在与池塘中的鱼儿嬉戏一般，轻轻地点了一下牙筷的前端。
　　下一刻，牙筷便在苏少英的手中碎成了无数齑粉。
　　这一手极为漂亮，陆小凤情不自禁地叫好，连西门吹雪的眼睛都亮了一亮。
　　苏少英愣住了。
　　如此的破坏力，必然是极为精纯的磅礴内力将牙筷震碎，而执筷的苏少英竟毫无感觉。
　　慕容汐瞳对内力的掌控无疑已经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地步。
　　武道到了极致，便更是从细微处才可窥见大境界。
　　真正可怕的人，即使从你的旁边经过，你也不会知道他的手中握有多么大的力量。
　　而慕容汐瞳无疑就是这种人。
　　慕容汐瞳轻声道：“苏二侠还年轻，何必要卷入这趟浑水，枉送了性命。”
　　苏少英瞪大了眼睛。
　　“你知道我是谁。”
　　慕容汐瞳道：“峨眉七剑如雷贯耳，苏少卿这个名字并不难猜。”
　　化名为苏少英的苏少卿不由得默然。
　　良久，他才咬牙道：“苏少卿既然答应了阎老板，就必须要信守承诺，即便力有不逮，埋骨于此，也算是杀生取义！”
　　慕容汐瞳道：“阎老板今日不会死。”
　　苏少卿愣了愣。
　　慕容汐瞳朝他微微弯起了眼睛。
　　“你说的故事很有意思，我很爱听。”
　　她缓缓转过头。
　　阎铁珊已经被西门吹雪、陆小凤一同截住，一张脸皮涨得通红。
　　慕容汐瞳轻轻地道：“我若是你，就不会想着逃跑，因为逃就会死，不逃反而会有一线生机。”
　　西门吹雪不禁侧目。
　　阎铁珊喘着粗气恶狠狠道：“不逃莫非引颈就戮么！”
　　他竟也是个内力极为深厚的高手。
　　像他这样的高手，对敌之时居然不思一战，而是毫不犹豫地以他人性命为饵换自己逃跑，实在是叫人不齿之极。
　　慕容汐瞳叹息道：“你为了让陆小凤以为你是个讲义气念旧情的人，不惜牺牲了五个人来保霍天青，没想到却反而被拖下了水。难道你不想知道霍天青到底为什么要假装青衣楼么？”
　　阎铁珊的脸色青红交错。
　　他确实是这个想法，此时被一语揭穿，自然脸色难看得很。
　　但他也听出了慕容汐瞳的意思，不由得也若有所思了起来。
　　陆小凤惊讶道：“慕容姑娘的意思莫非是说他并非霍天青的同伙？”
　　慕容汐瞳道：“你觉得霍天青为什么要阻止你们？”
　　陆小凤道：“自然是因为要阻止我们来向严立本讨债。”
　　慕容汐瞳道：“那么霍天青又如何得知是你们？”
　　陆小凤迟疑道：“也许是他查出来的。”
　　慕容汐瞳道：“一个人也许会知道什么时候去找别人的麻烦，但他是不会知道别人什么时候来找他的麻烦的。”
　　陆小凤道：“也许是有人告诉他的。”
　　慕容汐瞳道：“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金鹏王朝的那几个人，和你，我，花公子，现在还要加上一个西门吹雪。你觉得会是谁告诉他的？”
　　陆小凤微微瞪大了眼睛。
　　慕容汐瞳低头看着霍天青的尸体。
　　他已被翻了过来，混杂着惊讶、悲伤和解脱的奇妙表情已经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他原是一位极出色的美男子，现在双眼却已凸了出来，毒素已经顺着心脉流转到了全身，连他的脸色也开始变了颜色。
　　慕容汐瞳轻轻叹息道：“可惜了，天禽老人的独子，竟落得这个下场。”
　　陆小凤惊道：“他是天禽老人的儿子？”
　　慕容汐瞳道：“你想必已经知道，连山西雁都要唤他一声师叔的。年纪如此之轻，辈分却又如此之高，只能是他的父辈的缘故。”
　　天禽老人乃是武林传奇，如今要是算起来，江湖上的大部分人都要以“祖”相称的，霍天青是他唯一的独子，自然也就辈分奇高了。
　　她轻柔地俯下身去，为霍天青合上了双眼。
　　她叹息道：“霍总管是个多情人，多情人一向活不久。”
　　陆小凤道：“你是说，他的同伙是个女人？”
　　慕容汐瞳微微弯起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