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千八

6、第六章

　　徐陆渐渐发觉不对，公公婆婆都是开明的人，很少干预他们的生活，可是最近婆婆三天两头往自己家跑，不是炖点补汤给送来，就是带着圆圆来家里‘做客’。有时候忙起来回家晚了，还看见桌上婆婆留的字条，叮嘱自己一定要把汤喝完再睡觉

　　晚上躺在床上，俩人好不容易凑在一起都早早的回来，而且婆婆今天也没上门来捣乱，各自坐在床上，刘铮举着电脑在鼓捣，徐陆坐在一边看书。

　　：“哎”刘铮发话，“跟你商量点事”
　　：“说”
　　两人谁也没抬头，各自干着手里的活儿

　　：“要个孩子？”刘铮小心翼翼
　　徐陆放下书，摘下眼镜，扭头看着刘铮：“怎么，让你妈洗脑了啊？”

　　刘铮还是没有抬头：“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扭头看徐陆一眼，接着低头鼓捣电脑

　　徐陆来气，一下把刘铮的笔记本扣上：“别弄了，说说，这是什么意思啊？”

　　电脑被徐陆扣上，刘铮生气，心想，完了，刚才写的东西都没有保存，今天要熬夜了。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刘铮干脆把电脑放到一边，也看着徐陆：“哎，倒不是因为妈说什么，我也觉得该要个孩子了”

　　：“可是咱们不是说好了不着急么，”徐陆干脆起身盘腿朝着留着坐着，刘铮看这个架势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是，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想要个孩子”

　　：“可是我才回研究所上班，现在手头的项目没个一年半载也完不了，现在要孩子，我...我没想好”。又接着说“刘铮，在考虑一下把，你现在公司也正是要劲儿的时候，咱们也都年轻，而且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

　　：“徐陆”刘铮低头“你爱我么？”

　　徐陆惊呆，“怎么忽然问这个”腿麻了，又重新靠在床头，不看他

　　两人从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过，谁都不先开口问，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过。一直相安无事。先开口了，那么，也就回不去了吧。

　　：“你实话实说，你爱我么，徐陆？”

　　：“说要孩子的问题呢，你扯这些做什么？”避重就轻

　　：“哼哼，算了，不早了，你赶紧睡吧”刘铮起身拿着电脑往外走

　　：“干嘛去啊”徐陆着急

　　：“书房”两个字，头也没回，关上灯，出去了

　　徐陆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刘铮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是要孩子，还是想说什么。徐陆脑袋一团浆糊。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都顶着黑眼圈出门了，谁也没说什么。

　　：“喂”徐陆接起电话

　　：“璐璐，猜猜我是谁”电话那边轻快的，洋溢着

　　：“谷筝姐？是你吗!”徐陆激动

　　:“恩，对呀，哈哈哈宝贝儿，我回来了”谷筝答道

　　：“谷筝姐，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找你”徐陆掩盖不住的激动

　　：“别，我刚下飞机，你别着急，晚上吧，晚上给我接风，叫上峥子，哦对了听说章毅也回来了，都叫上，我做东”

　　：“恩，好，”约好时间地点，徐陆兴奋

　　：“三哥！”电话里传来徐陆甜甜的嗓音。章毅定住，多久没有听到徐陆这么叫自己了，这么高兴的，快乐的。

　　小时候，在徐陆家门口等她，她都会跑跑跳跳的出来，然后看见章毅，甜甜的叫着他三哥，顿时红了眼眶。

　　：“恩，九儿，怎么了”章毅难掩激动

　　：“三哥，你猜谁回来啦”还是那个少女似得甜美嗓音，没等章毅回答，徐陆大声说：“谷筝姐，是谷筝姐，哈哈，”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丫头这么高兴：“是吗，跟你联系了？”章毅问到

　　：“是啊 ，约咱们晚上吃饭呢，你一定要来啊”徐陆说着，没等章毅应下，已经自顾自的挂了电话。

　　章毅看着电话，摇摇头，无奈的笑了

　　：“谁的电话？”刘薇走过来，问道

　　：“哦，没有，一个朋友从国外回来，晚上你跟爸吃，我出去一趟”章毅还是盯着手机

　　：“你怎么这么多应酬，你说从咱们回来，你在家吃过几次，这结婚的事儿全是我一个人准备的，你管过什么，回来还要做饭，洗碗，伺候你爸，你把我当什么，保姆啊！”刘薇委屈。

　　：“这婚是你要结，饭也是你自己要做，不想做就放着，晚上阿姨自然会做好，碗也不用你刷，赵阿姨也自然做的好，都是你自已要做的，抱怨什么！”章毅说完起身出去了。

　　刘薇心里委屈，在屋里闷头哭上了

　　刘薇与张毅同在曼哈顿学音乐，刘薇学小提琴，章毅学钢琴。早就耳闻学校有个中国留学生，琴弹得好，人也帅，而且冷冷的，非常酷。本来学校中国人就少，何况像章毅这样的极品，更是谁都认识他

　　：“薇薇，我觉得以你的魅力绝对可以征服这个章毅的”同班的中国留学生对刘薇说

　　刘薇从小在美国长大，父母都是第二代移民，算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刘薇更是洋派作风，听到同学这么说，很是不屑：“我为什么要征服他，他算老几？”

　　那同学听了，回答道：“薇薇，你真是孤陋寡闻了，咱们学校的那个冰雪女王，Iris，知道吧，从来都是她拒绝别人的，没想到去跟那个章毅表白，可是你猜怎么着，章毅只看了她一眼，说了句sorry就走了，别提多酷了”

　　后面也不知道这个同学说了什么，刘薇想，连iris都拒绝了，是个什么人物，要是自己能把章毅拿下，那个iris的嘴不都要气歪了。Iris向来与刘薇不和，都是天之骄女，同样的专业，谁也不服谁。刘薇决定要追求章毅。早把自己刚刚说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

　　刘薇经过多番努力，用尽招数，使尽了身边的人脉，好不容易搭上了章毅，却发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他虽然外表冷冷的，但是却有点冷幽默，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善于聆听，无论跟他说什么，他都会认真的听着，偶尔给些回应，也是很诚恳的，就是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热度。章毅说刘薇感觉像他在北京的一个小妹妹，热情阳光，很喜欢跟她在一起。不知不觉两人便被大家称为良才女貌，章毅并没有反驳。于是，等到章毅毕业准备回国的时候，刘薇也以未婚妻的身份死缠烂打的跟回来了。回来看到徐陆已经结婚，不觉轻松，只是妹妹吧。

　　想到这些，刘薇不禁觉得自己简直太贱了，但是，已经就要结婚了，以后肯定会好的。这样安慰自己，便不会很伤心。

　　：“刘铮，谷筝姐回来了，晚上约了一起吃饭，你也一起来吧”徐陆电话里说。

　　：“不好意思，总裁不在，他的手机忘记拿了，有什么事请您留言吧，我转告总裁，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边传来刘铮秘书腻人的声音，徐陆不快，话也没说就撂了电话。再也没有打过去。

　　晚上，徐陆按时到达约好的地方，进到包间，只看见章毅一人坐在座位上抽着烟，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开门声，看见是徐陆，立马掐掉手里的烟，起身：“来了，呛吧，”转身向服务员招手：“服务员，麻烦开一下换气”

　　：“好的，先生”服务员回答。章毅看徐陆在门口站着不动，苦笑一下，走到门口拉着徐陆走进来：“坐着，谷筝还没来，你打电话问问，我去下洗手间”没等徐陆回答，迈步出去了

　　徐陆反应过来，掏出手机，他以前....也抽烟么？好像忘了

　　：“谷筝姐，到哪了？恩对，301，我跟三哥都到了，ok，再见”挂了电话，章毅也进来了，：“怎么，打完了？怎么说的？”

　　：“说是在泊车”

　　：“峥子呢....怎么没来？”

　　：“恩，没联系上”

　　：“九儿，”欲言又止

　　：“恩？”转头看着章毅

　　：“这几年，过的好么？”艰难的开口，明知道自己不该问的，可是看着徐陆没落的神情，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当初自己的离开，不是为了今天这样的徐陆。她若过得好则罢了，要是刘铮没有给他的小九，带来幸福，那么.....那么自己能做什么呢？不禁自问。

　　徐陆没有回答，看着章毅的脸，不禁湿了眼眶，这是章毅回来，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下说说话。徐陆分不清，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她的那个三哥，还是....还是她人的未婚夫呢

　　还想说什么，听见门‘哐’的被撞开，不用看也知道是谷筝来了，徐陆回过头，看着谷筝的脸，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两行泪水，汩汩流下，谷筝慌张，赶紧过来把这丫头拥在怀里：“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姐给你报仇去啊，乖乖，不哭了”

　　转眼看见章毅，正神情复杂的看着徐陆：“哎哎哎，章老三，说，是不是你欺负我们璐璐了？”

　　章毅抬眼看着谷筝，好似更是委屈，谷筝尴尬，不知该说什么

　　：“姐，你别瞎猜，不是三哥，就是我见了你，高兴的”徐陆抬起头，用袖子擦着眼泪

　　：“哈哈哈”谷筝豪爽的笑着，放开徐陆，做到她的身边：“看你这小样儿，一点也没变，还像个孩子似的，哪里有用袖子擦鼻涕的道理，比我儿子还不如”

　　：“姐，我哪里用袖子擦鼻.....”涕子愣是让徐陆生生吃回肚子里了：“儿子！！！！”章毅徐陆异口同声：“你结婚了啊？跟谁啊？什么时候生的儿子，我怎么不知道！我去年到法国看你，你还....你还.....”徐陆絮絮叨叨，章毅也是一脸迷茫。

　　：“恩，结了，跟一个法国大鼻子，哈哈，这次回来就是接我爸的，准备在法国定居了，孩子没带回来，跟Abel，就是我老公到瑞士滑雪去了。”谷筝一口气说完，生怕自己无法继续。

　　：“滑雪？”章毅迷糊：“你刚结婚多久啊，孩子都能滑雪了？别告诉我生了一个哪吒啊！”

　　逗的谷筝哈哈大笑：“我说老三”谷筝曾经跟着袁帅一起这么称呼，如今也没有改的必要吧：“你还是那么幽默啊，我哪里有本事生出来个哪吒啊！”

　　：“那是....”徐陆更加好奇

　　：“恩，袁帅的孩子，五岁了，叫圆圆，是个儿子”轻松的回答，听起来很是沉重

　　章毅徐陆更是吃惊，不知道该说什么，告诉她袁帅也结婚了，也同样生了个儿子，还是该死的也叫圆圆？

　　：“看你俩这表情，哎？你们家峥子呢？”看向徐陆

　　：“姐，那我二哥知道么！？”徐陆自动忽略不想听的话，继续问道

　　：“不知道，所以你们俩也给我管住自己的嘴！”谷筝威胁到：“我这回回来就是来接我爸的，你们应该也听说了，ZF给他翻案了，冤假错案，给了80万，呵呵，80万哪，买了我爸20年的光阴，也买了我的青春和爱情....”

　　听着好似玩笑一样的说出来，可是徐陆心里很是沉重，这事儿他是知道的，听刘铮说，是二哥暗中找人帮忙翻得案，想必谷筝也是明了的。

　　：“得了，赶紧点菜吧，我这饿着呢，我明天还要忙活我爸的事儿呢，就呆5天，下礼拜一的飞机，我就彻底投入到资本主义的怀抱了，赶紧让我再吃几顿咱们这社会主义大家庭正宗可口的饭菜吧！”徐陆看着谷筝，还是那样，永远都这么积极，阳光，所有的事儿在她看来全都不叫事儿，全部可以化解，真羡慕啊！

　　：“章毅，你点菜，快”谷筝张罗着，转过身看向徐陆：“哎，说真的呢，刘铮怎么没来啊？”

　　：“恩，打他电话，秘书接的，我就挂了”徐陆回答

　　：“真是个怂包！”谷筝看着徐陆这不争气的小媳妇样就来气：“哪个秘书啊，还是那个么？你也真是的，自己的老爷们，却让别人帮你看着，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谷筝义愤填膺。

　　章毅只是听着，不明所以便不好插嘴。

　　：“姐，别说了，自己还不是这样”徐陆小声嘟囔

　　：“呸，告诉你啊，你别咒我，我跟我老公好着呢，你都不知道，法国人有多浪~~~~漫！”谷筝朝徐陆眨眨眼，又严肃的拉起徐陆的手小声说道：“小九儿，不是姐说你，你可真的要好好看住刘铮，峥子不错，你都不知道他对你用的什么心思，以前不开心的事儿就让他过去吧，千万别纠结，当初要不是刘铮....”谷筝欲言又止

　　：“要不是因为他？怎么了？”徐陆好奇

　　：“没事儿，没事儿，反正姐的意思就是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幸福，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知道么？”谷筝语重心长

　　：“看看，还要点什么？”徐陆刚想再问谷筝什么，被章毅打断，章毅把菜单递到两位女士手中

　　：“妈呀，你点了多少啊，章老三，太狠了吧，咱仨也吃不了啊，”谷筝看着菜单，龙虾鲍鱼倒是什么都点全了：“你请客！”毫不犹豫的说

　　这饭吃得倒是轻松，有谷筝在的地方，就算斯诺登跟奥巴马坐在一起也会相安无事的，三个人有说有笑，这是时隔多久的轻松，三人全都说不清楚。但是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谷筝”章毅开口“你就打算一直瞒着？”

　　谷筝自然知道章毅指的是什么：“不是瞒着，是没有必要，我这次走，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谷筝低下头去，将眼中的落寞悄悄藏起“他....不用我说，你们也都知道了吧，结了婚，生了孩子，他有自己的家庭了，有他需要走的路，我....我不能打扰他，更加不能对不起他的老婆、孩子，好不容易我们都move on了，再去纠缠那些年少轻狂的事儿，也没意思”

　　谷筝深呼吸：“呼......我现在也很幸福啊”抬起头，便是一脸阳光灿烂“你们不知道，我老公啊，是中法混血，有法国人的浪漫，更比中国人还传统，被我迷得那是五迷三道的”略顿一下，看向徐陆“真的，璐璐，说真的，我现在特别幸福，你都不知道，我儿子有多乖，而且长得跟我特别像，我妈早就让我接过去了，她都适应了，还能简单的说两句法语”无奈一笑：“只是法国人都听不懂而已，呵呵，我老公对我也特别好，知道我爸爸的事儿，安慰我，鼓励我，这次就是他催着我赶紧把爸爸接过去，对我儿子更别提了，圆圆....圆圆从小便没有爸爸，总是缠着我说要找爸爸，可是一看见Abel，就跟他特别亲，两个人一会你教我中文，我教你法语，谁都不知道谁说的是什么，还玩的特别开心，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后妈，呵呵”提起儿子，谷筝也是一脸的幸福：“真的，我特别享受这样的生活，我希望一直到我死，都过着这样的生活，璐璐，也许你想问我，真的爱abel么？呵呵，其实，我早就不知道什么是爱了，但是起码，我还有享受被爱的能力，我就特别满足了，真的，起码我还能去接受别人，接受他给予我的无限关爱，能让我感受那种幸福，那你说，我爱他还是不爱他？”

　　徐陆久久无法回神，谷筝的话对她，太震撼了，接受爱也是一种能力么，也可以带来幸福么？徐陆不解，没有答案......

　　晚上，刘铮没有回家，电话也没有打来，徐陆想着谷筝说过的话，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手机打给刘铮，听到的确实冰冷的声音：“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回到他们刚刚结婚的日子，回到刘铮夜不归宿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