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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蓝色蔷薇 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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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眼神明净如雪,毫无纠结,那根本就不是在奇怪花期的不同,那是在感叹,生命在特定时刻绽发的不可思议的美丽啊!
她果然没有等待答案,她就像一个探奇家,用鬼灵精怪的眼神光顾每一个花蕾,每一枚尖刺。她显然对古怪的事物有着古怪的兴趣,她用手指拨弄尖刺,就像拨弄自己的皮肤;她用指纹亲吻花蕾,就像吻过爱人的唇线。
他见她如此喜爱,这一份喜爱连他宁静无波的心似乎也要感染,然后他看到她五彩的发丝沿着蔷薇蓝色的花瓣跌宕,那里面一缕同样天蓝的颜色与花瓣交相辉映,就在这时,一句话冲口而出:“喜欢,就拿去吧!”
她开心地仰起头,天真烂漫的样子,生怕他反悔似的,抢得急急地说:“那好,说话算数哦!”
她看到他微笑起来,笑容坦荡得如同天空的辽阔,没有一丝虚伪。
不知为何,觉得和他这样相视微笑着的氛围,竟是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和美好。就像清晨,花蕊凝结露珠,清新明透;又或者秋风起后,落英缤纷,喧哗入眼。
心中有蠢蠢涌动的异样,无法抑制,无以言表。
不解这异样,却觉得危险,仓促地低下头,看那稀罕的蓝色,却在不经意间仍幻化了那温润的笑容,一如他明皓的面容。心灵深处有如触电般,腾地一跳。
“我还是不要吧!这种蔷薇太名贵!”蔷薇本来是很普通的花种,但蓝色的蔷薇却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冬天依然如春日般开花的蓝色蔷薇一定稀罕名贵到极,不能接受、无法承受这样贵重的礼物啊!她和他,只是好普通的关系,她也没有能力养活这样名贵的花物,她不能接受!绝对不能!
不是她的,不要去拿!不是她的,不要奢望!不是她的,不要僭越!
脑海中,尘封的往事好像一点一滴开始占据心头,撕裂着温暖,践踏着渴望。
她不拿!她不奢望!她不僭越!
她只要做那个普通的颜翎,那个能从夜总会来到贵族大学念书的幸运女孩,那个嘻嘻哈哈如同太阳一样无惧无畏的丫头!
唯有这样,她才能如她所愿地活得开心啊。
明天微感诧异,这孩子,刚刚还笑语明媚的说要拿去,只短短的片刻间,就在神色中罩上了一层拒人千里的倔强,这是她一直惯有的倔强,但如何该发生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情形下。
虽然不够熟捻,但印象中,她应该是贪婪美好的明纯之人,怎该有拒绝美好的晦涩之心?
她超出了他所能意料到的额度。然而,越不可预测越无从揣测,莫非就越能吸引人内心深处的探奇心理?黑暗诱惑,前踏而去,未必柳暗花明。
他不由暗自心惊,她未明道理退后,而己却擅妄前行,恍若棋盘之中,一进一退,弃子未必为输,进路则定凶险。他久已习惯韬光养晦,这次竟是无以言喻的烦躁。接过她递来的花钵,脸上刻意云淡风轻:“这样啊……”将花盆随手放在桌上,给她递去已泡好的茶,转回身走到椅前坐下,笑意临然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她经他提醒,才想起自己还有重大任务,如抓到救命菩萨一般,赶紧从刚才莫名其妙的惶惑中逃离出来,一本正经地说:“是啊,有人托我转告一句话。”
明天眉头微微一皱,说:“王彪?是不是钟九那边有动静?”
他真是聪明到极点的一个人啊。
钟九……他怎么能联想到钟九?脑海中突然有几个零碎骤然碰撞到一起,闪出一个火花来。
一直以来,她都有一种自以为是错觉的感觉,那就是:自从进入剑华以来,就像和明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原来,这感觉有源可溯。就是钟九。一切都和钟九这个人有关。
开学伊始的撞车事件,箫泓口中说出的“……死者为钟九情妇程莹……”;剑华公安局门口,意外出现的白色雪弗莱,吸引了箫泓完全的视线,说明他们很可能与此有关;思远酒店那次,明天和乐学姐以明显牵强的理由代替箫泓请客;学校浩大的万圣节舞会上,箫泓意外出现,说是:“保护他们这些纳税人”,未必纯粹是玩笑意图;被箫泓强吻那晚,箫泓既说怀疑案子和她有关,又怕她追问似的一口否定了;下午肥彪和那些人对话时,不停出现的钟老九;医院里肥彪说要明天小心;而现在明天直接问到:是否钟九那边有动静。
如果这样一路抽丝剥茧推理下去,那么,从她一来到剑华市,就已经被一个摸不透看不见的命运之手操纵了,就算她不是这局棋的局点,也必然是一颗能影响平衡的棋子吧!唯有这样,才不枉他们对她的重视呀,难道不是这样么!
可以想见,他曾珍贵收藏的蓝色蔷薇,仅为她表现得喜爱,就轻易答应送给她,这总不可以理解成她的魅力使然吧。
天上不会无端下金钱雨。
该她的东西,不要任何附加的原因,必须是一手一脚、真真切切拿到。
否则,她不要!
不要这样被蒙在鼓里,成为一枚自己无法掌控命运的棋子。谁都没有这个权利,去侵入别人的禁区。
想到这里,窝心已久的许多疑问,这次就要一次性地问个清楚!她绝对相信,没有任何人会比这个城府深沉的男人了解得更多。他古井无波的微笑下面,一定隐藏着好多好多的秘密。
但是,这么精明慎微的人,想要他老老实实回答她的问题,恐怕比审问火星人还难。
她心随意想,从不知掩饰情绪感触,这短短时间内面色不停变幻,如何逃得脱对面明天的眼睛。
他神色自若,不声不响,目光中透出期待,让她察觉,他期待即将由她口中问出的问题。
她的表情在变幻了许久后变作一种咄咄逼人:“是的,彪哥让我告诉你,钟老九已经有所行动,让你务必小心。你不用意外为什么会是我来转达这句话。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下午,由于一些私人原因,我遇到了彪哥,又由于一些我不清楚的原因,我和彪哥同时遭到了钟九手下的袭击。彪哥受伤入院,行动不便,所以托我过来告诉你这句话。”
对付明天这种阴险如蛇类、高深如诗经的人,坑蒙拐骗的最终结果是把自己坑进去了,既然如此,不如来个最简单的----开门见山。
她说完,紧紧地盯着明天的眼睛。如果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他还能让眼波平静如昔,那么他实在是无血性、非人类的超级火星人,从此以后不敢跟他再打交道,见面绕行最最安全。
对面的男人终归对人类还是热爱地,没敢当着她的面变异为火星人,在听完她的话后用眼神稍微表示了一下惊讶,甚至还有担忧:“很感激你的告知,我现在就去看看他。颜学妹,请问你晚上还有事吗?”
“我自己没事,就是找你还有点事。”明天说话虽惯爱拐弯抹角,但这句问话所包含的意思她还是听得懂的----他打算让她带路去医院。她这时正一肚子狐疑要审问他,当然一口答应。
“那就劳烦颜学妹带路,有什么问题路上可以说。我们去取车!”明天站了起来。
不知是否坐得太久,明天站起来的时候,她感到他的身子轻微摇晃了一下,脸色猝然发白。但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如常。
“你很累?!”她没有放过这一细节,应激性地问。
明天摇头微笑:“天气冷了,有些感冒。不好意思,耽搁颜学妹一会,我先吃点药。”
估计感冒不严重,没有咳嗽。不过感冒这玩意不好说,可轻可重,最好一开始就掐住源头。她点头同意他这个不过分的要求,看他很顺手地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全是外文的药,心想:这家伙莫非是个男版林黛玉,天天喝药来着。要不,这拿药动作怎么跟人家田亮哥哥跳水一样漂亮利落,显然是天长日久练过的。唉,老天果然是公平的,给了他优越的成长环境,就不再赐给他强健的身体。就算喝进口药又怎么样,也换不了一个身体健康。像她这样,挨了一刀,一包扎就啥事没有,能吃能喝能说能笑,还能鄙视别人身体枯槁。
明天喝完药,两人起身正准备出门。迎面而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来人风风火火,颜翎冒冒失失,两人撞了个正着。
“哎哟!我没进错地方吧。老明,你这欢迎也太热烈了!”来人说完才发觉,撞身上这家伙比印象中显得弱小。不由仔细一看,两道浓黑的剑眉蹙了起来,略寻思了一会,才一脸恍然地说:“啊,你是那个……为天空涂上五彩的颜色,令天使在天际翱翔的羽翎。你叫颜翎对不对!”
“是啊,白校长!”当颜翎看清楚来人面貌,也感到极其兴奋。白剑华校长,他终于记得她这个人了。在诺大的剑华学园里,有几千名学生,而他能一口叫出她的名字!这该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
“你怎么会在老明的办公室?”白剑华显然对她的出现感到意外。
“难道普通学生就不能出现在校务大楼?白校长有制定这个不人性化的规定吗!”她夸张地开着玩笑,不知为何,明明对面这个校长,长得高大魁梧,一副威风八面的样子,她却一点也不胆怯,反而觉得可以肆无忌惮,就像孩子在大人面前任意的撒娇。
白剑华听着她咄咄逼人的言辞,果然没有生气,还指着她对明天说:“老明啊,你看看这丫头,你要有她一半活泼,我就该老怀安慰了。”
颜翎一旦得势便“张狂”,调皮地朝明天伸了伸舌头:“老明学长,校长让你学习我哦!你一定要听话,好好地学习我,让自己活泼一点,开心一点,阳光一点,感冒就少一点。嘻嘻!”
明天第二次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他想不到,这么简单的快乐,却能真实地感染心田。
面对这样的一个女孩,他无法再把自己包围得紧密,他用灿烂的笑声感激她的渲染,他是如此轻松地向她应和:“以后有请小老师多多指教。”
白剑华在一旁得意无比,竖起大拇指,对颜翎说:“老明这状态好,要记你一功。对了,你们辩论的事情,操办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开始?!记得前不久老胡还跟我提过,怎么没下文了?”
颜翎说:“明学长跟我约好了哦,下个月拉。明学长还送了几本辩论的书籍和碟片给我学习呢,可惜,没有他参赛那届,好遗憾哦。”
白剑华哈哈大笑起来,说:“那一定是他害羞,不肯给你看。恩,你们两个配合得好,互取对方所长,弥补自己之短。老明啊,你说,这学生和老师之间,如果都能这样和乐融融,该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一件事情。”
“是啊!即使是老师,和学生之间,也该是很平等的一种关系。学生平时应该尊重老师,但私底下也能成为朋友。学生的优点,老师也可以学习嘛。这世界就是规矩和讲究太多了。”她很有兴致地插入发言。
“恩,兼容并蓄,是本该存在于剑华之美,我很高兴你有这个想法。你让我为你自豪!”白剑华说话威严中带点调侃。颜翎脸不禁一红,想起上次晨练时自己大胆过头的言语----原来白校长还记得这么清楚啊!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她乘着这“和乐融融”的气氛,赶紧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如果白校长真的放心把明学长交给我,给他上‘活泼’课的话,我申请第一节课给他上户外课!”
白剑华和明天都饶有兴趣地等待她继续发言。她被两个人注视着,有点小小的不好意思,然后说:“不过,上课的内容,是秘密,我只和他一个人说。”她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明天:“白校长,你既然让我‘教’他,那么就得赋予我全权安排课程的权利哦。”
阴险蛇,诗经先生,对付你,我唯有比你更阴险呀。
在白剑华校长面前,任你再厉害,也该拿我没辙吧!
她得意地看着明天。
明天也微笑地看着她,居然没有拒绝的意思。
这个男人,她心里一阵强烈悸动,这悸动强烈到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自己这是怎么了?!
手指不知什么时候绞到一起,绞得紧紧地,指甲深陷入肉,掐得比臂上的伤口还疼。
她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自在,慌忙中不经意将手肘碰到了椅柄。
“呀,疼!”刺痛把她从混沌中救了回来。
“你的手受伤了?!”耳边传来明天的声音。
“因为下午那件事吗?”他紧接着又加了一句。
真想看看他这时的神情,眉头是不是锁起来了,眼睛里面会不会有担忧的成分……不过,不敢抬头望了……
“下午什么事情?”白剑华插嘴问。
明天沉吟了一会,回答说:“老白,这事有点复杂,我要先出去一会。回来以后给你详细汇报。”又接着说:“另外,那个工程招标已经在筹备,计划书我明晚可以拟好。”
白剑华叹了口气,说:“老明啊,看来我真是不需要说话,你什么都知道。好,我晚上在家等你。我预备了一瓶爱尔兰产,1913年的绝版威士忌,等你来拆封。”
颜翎乘他俩说话的间隙好好地把心绪平复了,抬头看两个家伙,一老一少,说笑坦然,竟跟兄弟似的,互称老白老明。这场景,还真是奇特。
明天看她抬起头,轻声问:“还疼吗?我先带你去校医室重新包扎一次。”
天哪,他此刻的目光好温柔!
不要不要真不要,那种悸动的感觉太可怕了!
坚持坚持再坚持,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我不要再上一次碘酒,会比现在更疼。”
明天笑说:“OK,那我们走吧。”回头对白剑华说:“老白,要麻烦你……。”
白剑华乐呵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放心,你这里我会善后,绝对不放一个贼进来。你早点回,那瓶1913,我等不及会一个人喝光的。”
两人穿过古雅清致的校务大楼,走到雪弗莱前。
明天打开车门,颜翎一眼看到副驾驶座上的玫瑰,心里一惊:“我答应了箫泓晚上去跆拳道馆找他的。”
明天瞧她盯着玫瑰一脸忐忑,于是说:“对了,箫队长今天要来教授跆拳道课吧。不如你告诉我是哪家医院,我一个人去。”
尽管明天这话说得十分善解人意,但她心里却不怎么舒服,一个劲想: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玫瑰花是谁送的,知道她和箫泓在恋爱。
“我陪你一道去,跆拳道课要七点半才开始呢。现在才六点多,就算迟到一会儿也没关系拉。”
“好。”明天给她打开车门,礼貌地请她进去。
他总是这样谦谦有礼,温和隽秀,予人感动之余,又在不经意中化为一种淡淡的冷漠和隔膜。
明天的车开得很稳,虽然面前的时速显示有60KM/H。只觉坐在他车上,眼角扫到他温和的面容,就如履平地一样。看街上车来车往,前一车尾气刚扫窗而过,后一辆车已扑了上来。夜暮已沉,万家灯火。街道两面高楼大厦霓虹交错,鳞次栉比,十足眼花缭乱。大型音箱的摇滚乐时而传到车上,更彰显这城市夜的嚣张。
“英华医院吗?”他有些漫不经心地问。
她转过头,有些诧异。
“因为她离公安局比较近。也相对顺路。”他直视着前方,嘴角微弯,笑意浅浅,似是料定了她必然会惊讶。
她很不喜欢他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神气。他大她八岁,但年龄的差距不能代表什么。
在刚才沉默不语的一段时间里,她已理清了思路,该问的事情,必定要一环扣一环的从这个老狐狸嘴里套出来。
“你和公安局很熟悉啊!大概这段时间常去吧。”她问。
“恩。”
“为什么常去?剑华大学监管不力,出了什么岔子吧?”
“你觉得呢?”他转过头,直视她的眼睛,温和地笑着,凌厉地看着。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才问你。”毫不示弱地对视他的眼睛:“但如果一定要问我的感觉,那就是剑华一定有一个大案子,而且这个案子跟我有关。”
他笑了起来,眼睛转往前方:“为什么人的好奇心总是那么直白?”
她还是紧盯着他:“不许岔开话题。”
他略思索了一会,说:“第一次,8月31日,钟九的情妇死于车上,报警的人是我,你目睹事件发生;第二次,9月2日,我和雪凌去剑华公安公安局,找箫队长了解这件事情,你在场;第三次,11月30日,也就是今天,你和王彪遇袭,对方为钟九手下,钟九委托你告知我此事。”
她打断他的话:“这些我都知道。”
他点头,说:“这些事情,只有一个线索,钟九和剑华大学有恩怨,你恰好遇上。就这么简单。”
她追问:“不止这些。我问你,思远酒店那次,为什么你要作东请客?我不认识你,我们当时所有的人都不认识你。”
他笑答:“我请学弟学妹吃饭,绝不是第一次。你可以找高年级的学长打听。”
她不甘,继续问:“还有,箫泓跟我说过,你们开始怀疑我跟这件事情有关,但后来推翻了。”
他仍是笑着:“第一次,你们和钟九情妇的车子相撞,我们无法确定此案是否与你无关。因此怀疑。”
她还想问,但似乎已经无话可问,呆了一会,一句话冲口而出:“我就是怀疑这件事情跟我有关。”
他眼捷微眨。
她已将下面的话说了出来:“因为我觉得,你对我,比对其他的人重视!”
车速蓦地减缓。两人身子皆微微前扑。
前面是一个红灯,过了红灯不远,就是一个立交桥,过了立交桥,英华医院就到了。
等待红灯的时候,他毫无表情地凝视前方,半晌才说:“谢谢!”
“谢谢?”她喃喃地念,问:“为什么是谢谢?”
他转过脸,将凝视的目光投注到她天真无邪的脸上,答非所问地说:“我很少欣赏一个人。但你的美丽,让我仰目。”
“我的美丽,让他仰目。”心里默读这句话,直觉得每一个字都在颤抖。无法控制的压抑,沉沉埋向了心田,仿佛要割断心灵和生存气息的相通,窒息一般。
“美丽有千万种,每一种美丽都独一无二。你的独特,恰好是我欣赏的美丽。”他接着说。
红灯转为绿灯,车子缓缓启动。
她顿时醒悟过来,美丽,指的并不是容貌,美丽,更不是情人眼中出西施的幻像,美丽,是对任何一种欣赏的赞称。
心里有一点失落,又有一点惊喜。
“能告诉我,是什么独特吗?”
他微微笑着,转移话题:“可以告诉我户外课的方案吗?”
她呆了一呆,有些气愤地说:“好像是我先问你的……”忽然声音停滞,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立交桥左面的一家高级西餐厅。餐厅的二楼正好和立交桥平行,落地窗迎街而落。这时正是晚餐时分,里面灯火通明,看得一清二楚。被格开的独立小间人已坐满,一对对男女情侣喁喁私语。
这本来是很常见的景象。
但是,对她而言,却是如此不可思议。
左首第一格,竟然是箫泓和一个高挑女人对面而坐,那女人虽然看不到正面,但光看体型就猜得出是霍晓贤。
箫泓的神色看不清晰,只是绝非笑意,却也不像上次见到霍晓贤时般冷若冰霜。
而右数第二格,长发披肩的美丽背影熟悉得无法形容,那不是景景是谁。景景对面的高大男人,也再眼熟不过,正是将他们送来剑华大学的司机小重。
景景来见小重,为什么不叫上她?又为什么要骗她说是去英语角?!
车子迅速驶过立交桥,两个格间的两对身影一闪即逝。
心里却无法云淡风轻。于是开始沉默,旁边的明天也相当配合,一起沉默。直到车子停下,耳边传来明天的声音:“颜学妹,到了,下车吧。”
一惊,连忙下了车,说:“三楼,外科九号病房。”正准备进医院,明天让她稍等,片刻后手提一篮鲜花过来,看着她手中的红玫瑰说:“一篮花足够了。”
她摇头:“你只代表你,我也只代表我。走吧。”
两人很快到了肥彪的病房,这家伙正睡着了,鼾声震天。呼天大鼾倒没什么,令人惊讶的是拎不清居然能在鼾声震天中表演鸡啄米。
果然是天生一对呀!
她本来心里沉沉的,一下被这两个家伙逗乐了。拍醒拎不清,后者瞪着一双惺胧睡眼,半天才回过神来。
“啊!明助理,你来拉。”拎不清好像没看到她似的,一个劲只给明天打招呼。
她准备叫醒肥彪,明天摇头示意不用,说:“我们过来看看他,马上就走。”
拎不清起身给他们倒茶,直视着明天说:“阿彪能交上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气。”
颜翎插嘴说:“你的意思是,他交上我这样的朋友,就不是福气了?”
拎不清轻轻一笑:“交上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福气。”
明天把花篮递给拎不清,交错展开的花枝正好将二人拦开。
拎不清客气地道谢,颜翎顺手也将手中的玫瑰花一伸:“诺,这个也是送给肥彪的!”
拎不清再次道谢,说:“看病人送红玫瑰花,真只有你能想出这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