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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落崖 ...

  •   第二日,境槐居的队伍便又启程。
      昨晚任平生只是送了茶水,便离开了殷化阁的房间,随后境槐居的小侍卫前来通知明日启程的消息。
      任平生躺在他自己的小马上面,面上覆着一片芭蕉叶,仍然感觉阳光直射,不仅衣衫汗湿,并且口渴难耐。他翻身跃下小马,朝郡王的马车奔去。在殷化阁的马车周围荡了几圈,又殷勤地询问郡王是否需要甜品之类的废话,殷化阁朝窗外淡淡瞥了一眼,对他说:“你进来给我更换冰枕。”
      任平生雀跃地上了马车,心里暗暗想着真是太凉快了。他的额前黑发汗湿,脖颈那处更是汗湿了一大片,连内衫的形状都透了出来,眼神温润,嘴唇湿润,透着玉的光泽。
      殷化阁不动声色,“桌上有水,自己动手。”
      任平生边倒水边感慨道:“郡王真是体贴,并且还观察入微,知道小人口渴难耐……”
      “喝完就快点过来更换冰枕,还有通知鹰崖他们可以稍作休息了。”
      “哦。”任平生乖乖地喝完水,朝外大声叫道:“天气炎热,稍作休息再出发!”
      “郡王,不知我们这次是要前往哪里?”任平生边更换着冰枕便问道。
      “羽林山。”殷化阁重新躺在更换过的冰枕上,炎热的天气让他慵懒不想多说一个字。
      任平生却从未听闻过羽林山这个地方,但是看见殷化阁闭目开始养神,不得不停嘴。昨日他让席行易去寻一些传送信件的小雀,不知他找到没有。按现在的情况看来,殷化阁与赵相只见肯定是有着什么分歧,不然赵相也不会三番五次阻碍他前进,然而殷化阁到底是要去向何处却不得人知。这个人心思缜密,防御心强,武功深不可测,留不知身份的自己在身边也是肯定自己不会贸贸然做出什么存异心的举动。
      任平生看向殷化阁,他着暗红的衣衫,整个人雍容华贵,显出卓尔不群的气质,五官精致,透出倦怠的神情,却是一等一的好看。
      突然殷化阁睁开了眼睛,暗沉的目光吓了任平生一跳。
      不知道怎么掩饰自己偷偷看殷化阁的行为,任平生咳了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
      “你很怕我?”殷化阁突然开口道。
      “啊?”任平生只是觉得殷化阁难以接近,是属于疑心重,清傲的一类人,应该不存在怕他之说,“属下哪敢怕郡王,哈哈哈。”三声尴尬的笑声过后,两人陷入沉默。
      任平生试图打破这一沉默的气氛,便开口说道:“属下只觉郡王高人一等,武功深不可测,更是有高贵的身份,绝美的容貌,瞻仰之极只觉不可放肆。在追随郡王之时,属下已下定决心定会忠心耿耿,誓死追随。”
      “如若如此,若本王要你一句真话,你愿意悉数说出吗?”殷化阁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到光芒,却是凌厉之极。
      “不知郡王要属下坦白什么?”任平生也渐渐收起玩笑神情,认真地答道。

      殷化阁还未开口,突然凝眉,手中的梨白剑出鞘,挡住了飞掷进马车的短剑!随即又是一把,直射向呆愣住的任平生,殷化阁眼疾手快地抓起冰枕飞掷向他,冰枕应声破裂,短剑被震落在地。而任平生则一身湿地拍拍胸口,惊魂未定。
      殷化阁走出马车,看见鹰崖被一群黑衣人缠住,对方个个是高手,而境槐居的众人举剑更是奋力抵抗着。突然有一根细竹条像一条诡异的蛇扭动着飞速地朝殷化阁的面部直击过去,殷化阁皱眉侧身,却被那竹条刺破了脸颊,在凝脂般的如玉肌肤上留下了一道血痕,细小的血珠渗出来,由竹条又诡异地带回。任平生不禁皱眉道:“郡王!”
      殷化阁抬头看向对面戴有薄铁面具的男子,面无表情,只是脸上的血痕显得触目惊心。
      “殷化阁,你居然被我伤了。”面具男手指捻动竹条的顶端的血迹,看着食指中指上的血迹,他的声音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愤怒:“你为什么不还手!我伤了你!”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小打小闹地纠缠个不停。”殷化阁淡淡说道,并不把刚刚面具男伤了自己的事情当一回事。
      “看来你是知道了,一路上确实是我布置的埋伏。不过你们也没有闲着不是吗?”面具男看向正在打斗的鹰崖,“我们千竹派的据点被无故袭击了几处,定是鹰崖那个家伙做的。”
      “如今千竹派多了一位善用细竹的高手,拿手本事便是偷袭暗杀的‘数影三千’,并且三月之内就荣登北首门主之位,我便猜到是你,槐北。”殷化阁直接将梨白剑收回鞘中,“你不明白我要去那里的原因。”
      “我也不愿知道,我只知道你当初逐我出族,让我在外漂泊,并遭人毁容,如今只能整日戴这面具。”被唤作槐北的男子声音突然变得冷冽,竹条又出手,瞬间化为无数绿影,朝殷化阁直击过去,殷化阁衣袖翻转,搅住竹条,又用力送回,沉声道:“这是有原因的。”
      槐北冷笑道:“原因?说的好听,不过解释什么都迟了。我既入千竹派,便誓死追随赵相,他说要活捉境槐居郡王殷化阁,我定完成任务,不过,在此之前,你我的旧账也要算清才行。”
      任平生脑筋迅速地转动,不知这个槐北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既然他以前是境槐居人,便好查了。只见殷化阁和槐北两人都投入打斗,不过殷化阁并未再使用梨白剑,也仅仅是在防御而并未进攻,他的衣衫也被细竹条抽打得破了好几处。槐北的每招每式都凌厉狠毒,殷化阁由于是徒手打斗,不免出现破绽,槐北便紧盯这破绽强势猛攻。任平生此刻躲在马车旁也只能干着急。
      “你为何不拔剑!”槐北皱眉,似带有一丝叹息般道:“殷化阁,我本不想如此,是你逼我的。”
      “我不和兄弟拔剑相对。”殷化阁此刻稍显狼狈,却语气平静,“昨日之事昨日闭,你心怀仇恨,听不进劝,我只能说不伤你,你若就此收手,我定不追究。”
      “兄弟?”槐北愣住,手下的动作却未停,一个剑影便将殷化阁击退几步。鹰崖惊叫:“郡王小心!”
      殷化阁朝后跌去,不知觉两人酣战至断路竹林边,底下幽黑,不知是什么光景,任平生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扑过去拉住了殷化阁的衣襟,却因脚底一滑向前栽去,两人便一起滑落断壁!
      槐北失声,本想去抓任平生的脚踝,手上动作却慢了一步。
      千竹派和境槐居此刻见状都停了下来,分别愣住看向鹰崖和槐北。
      鹰崖一声不吭,走向槐北,抓住他的衣领道:“郡王当年为了你,假意驱逐你,只求保你一命,如今槐将军走了,槐夫人郡王也是悉心照料,你这个做儿子的却从未回去看一眼,如今更是恩将仇报,将郡王摔下断壁,这一切,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接下来该怎么做!”鹰崖说完便率领境槐居众人朝前路奔去,寻找殷化阁的下落。
      槐北呆愣在原地,手中的竹条慢慢握紧。

      “郡王,这确实是个脱身的好方法。”任平生此刻坐在一块石头上,试图将面前的一堆捡来的枯树枝点着,却无奈怎么也点不着。殷化阁脱下残破不堪的外衣,里面是浅色的内衫,梨白剑挎在腰间,个人显出一副飘逸俊美样子,倒是没了平常雍容华贵的形象,却是闲适隐居山间的俊美男子。
      “你又是为何跟随本王跳下来?”殷化阁挑眉,“刚刚你离的很远,本可以避开这一劫难。”
      “郡王有所不知,属下在今早出发前已经算过一卦,郡王今日有一劫,不过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便可安然无事。”任平生故作认真道,随后便打算将此事含混过去,“咦?这火怎么点不燃?”
      殷化阁决定放他一马,便不再纠缠,运用内力将火点燃,随即靠在另一边的岩石上休息。刚才跌落断壁时,他快速地拔剑刺在岩石上作为缓冲,并且捎带接住任平生,两人在逐渐不再陡峭的断壁上慢慢下移,逐渐碰到地面,已经是深不见底的山谷。群山环绕,周围满是岩石和陈年老树,幽谧深静,空气潮湿且幽暗。
      两人相对无言,面对黑暗中唯一闪烁的火苗,任平生看见殷化阁脸上的伤口,只觉那嫣红红得刺眼,便讨好似地起身,准备朝殷化阁所在的方向走去,“郡王,属下恰巧携带了一种药膏,这种药膏对治愈伤疤之类的十分管用……”话音没落,他便踩到了一块滑腻的布满青苔的岩石,向前栽去。
      任平生注视着面前被乌黑秀发遮住的眼眸中闪烁着火苗的明黄,呆愣住,“郡王可以一试。”只见殷化阁戏谑地笑笑,仿佛夜间星辰,绽放开无数的光亮。任平生第一次看见殷化阁笑得如此好看,不禁有些失神。
      他保持着趴在殷化阁身上的姿势,只听见有人说:“好看吗?”
      “好……好看。”
      “看完就起身。”任平生这才醒悟过来,“嘿嘿”几声干笑后赶忙爬起身,献宝似地拿出药膏,递给殷化阁。他甚是奇怪殷化阁平日最厌恶有人评价他的相貌,没想到这次居然云淡风轻地没有对他的评价横眉冷对。
      殷化阁淡淡看了一眼任平生,将药膏涂抹在脸上,果然清凉舒适。
      任平生还在旁边喋喋不休道:“郡王可要抹多一点,留了疤可不好,当然,郡王留了疤也是十分勇猛的象征啊,不过毕竟不要破相才是好的……”
      殷化阁淡淡地斜了一眼,他便立马住嘴。
      殷化阁环视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便道:“附近有水源。”任平生起身侧耳倾听,果然有细小的水流声音,可这深山老林,不知如何才能找到出处。殷化阁道:“这里有许多果树,这种果子一般生长在极度潮湿的环境中,水分也充足,看来旁边有水源。”天无绝人之路,任平生循着这果树生长的方向,不一会儿便回来惊喜地报告:“郡王果然英明,这附近居然有泉水,竟然还是温热,可能是从地底而来。”
      两人走到泉水处,发现这里竟然豁然开朗,阳光充足,而空气一下子变得干燥,周遭满是白色的沙地,围起一湖湛蓝的湖水,而泉水从不远处的短崖上潺潺留下,升起一团氤氲的白色雾气。抬头便是碧蓝的天空,四周绿树环绕,还可听见鸟类的鸣叫。任平生笑道:“真是别有洞天,依山傍水,鸟鸣树梢,乃人间仙境。”
      殷化阁看向任平生,他正沐浴在阳光中,着淡蓝衣衫,表情恬静,嘴角衔笑,竟有些好看得刺眼。他默不作声地走到果树旁摘下几个成熟的果子便朝任平生扔去,任平生接住咬了一口,大赞好吃。
      两人在阳光下呆了一会儿,巡视了周边,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正好可以在夜里休憩。饿了就吃树上的野果,渴了就喝泉水,不知不觉夜色深了,两人便回到山洞,升起了火,各自占据一个狭小的空间。
      任平生笑道:“如今幸好是属下和郡王一起落入这般境地,不然一人恐怕是非常寂寞不安的。”
      “本王习惯了一个人,便觉还好。”殷化阁漠然看着面前的火苗蹿升,“在本王很小的时候,便要挑起境槐居的重担。”
      “郡王身为境槐居的当家之主,必定是上天派下的职责。”
      “你信上天?”
      “信与不信,是要看这里的。”任平生拍拍自己的胸口,“郡王信吗?”
      “可惜了,本王的义父便是信的。每日斋食,从不更断祭拜,只不过还是早逝。”殷化阁说完便沉默。
      任平生是知道境槐居原郡主是一位骁勇的将军的,更是一位唯一被赐予侯位的将军。非亲王不授侯爵,但境槐居原郡主当年因助先帝平边界战乱创下汗马功劳,被破例赐予侯位,是十分难得的。而这位将军一生无子嗣,只收养了一个养子,便是如今的境槐居郡王殷化阁。
      任平生突然问道:“属下斗胆问郡王,从云南跋山涉水一路,到底是要去哪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落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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