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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宴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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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之后,胡毅来到唐玉竹房间,将他叫醒。
唐玉竹体力稍微恢复了一点,但还是全身难受、面白如纸。胡毅心疼得不行,恨不得将丁宇生吞活剥。他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又将玉竹扶躺在床上,说:“玉竹,你身体不适。我去告诉父亲,让你今晚不必出席相陪。”
“哥哥,这怎么行?”唐玉竹连连摇头:“义父定会怪罪的。”
“别怕。”胡毅说:“等哥哥先去周旋一番再说。你先躺下,勿要忧心。”
胡毅走到前厅,没想到佐将军和他的两位公子已经提前到了。胡惟庸正与将军相谈盛欢,已经命人开席。歌姬舞女都已经各就各位。
胡毅上前向佐将军行礼、又问候了将军府的两位公子。这时,佐敖左顾右盼地问道:“咦?怎么就只见胡公子你一人?你那漂亮的玉竹弟弟呢?”
“这......”胡毅欲言又止,有点难堪地看着胡惟庸。
胡惟庸看胡毅的神色,只当是唐玉竹又持宠生娇、不肯出席,把他昨晚的话当做了耳边风。强压愤怒,胡惟庸没给胡毅解释的机会,就赔笑说:“佐将军莫急。胡某素知将军对玉竹的琴声略有兴趣,正命他加紧练习,好取悦将军。我们先行用饭。待将军和二位公子酒足饭饱之后,胡某自会命犬子携琴前来助兴。”
“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佐敖眉开眼笑,大咧咧地坐下用饭。
胡毅看今晚玉竹避不过,又不好擅自离席,只好命亲信去催促玉竹起床梳洗。
唐玉竹当然知道今晚躲不了,只是出于对兄长的信赖,心存侥幸罢了。于是,胡毅的心腹才刚推门进来,唐玉竹就叹了口气,支撑着下床,穿衣梳头。
过了半晌,唐玉竹带着抱着琴的侍童小桐出现在宴会正厅。
胡毅给唐玉竹准备的是一套白衣镶紫缎的长衫。虽不及胡惟庸昨夜给唐玉竹的那套蓝衫华贵,却也衬得眉目清秀的唐玉竹气质出尘。他一出现,大家的视线就被吸引了过去。
佐敖正看歌舞看得兴致缺缺,一看到玉竹出现,立即眉开眼笑地说:“哟!是玉竹来了!快过来让佐叔叔看看!”
唐玉竹无法,只好走上前去请安。
胡惟庸屏退了舞女歌姬,面色不好地说:“终于知道来了?”
“玉竹来迟,请义父降罪。”唐玉竹顺从地跪下。
“哎哎哎,别别!”佐将军连忙将唐玉竹拉起来,对胡惟庸说道:“历来哪个绝色佳人不是‘千呼万唤始出来’?胡大人,你就不要怪玉竹了。”
“哼!还不快多谢佐将军求情?”胡惟庸哼道。
唐玉竹本来就不喜欢佐敖,听到佐敖有如女子一样地称呼他,更是十分不满,但碍于义父的情面,只好委屈地说:“是,义父。玉竹多谢佐将军。”
“干嘛叫得这么见外?”佐敖说:“玉竹,跟你说过好几次,叫佐叔叔就好。”
“玉竹不敢。”
“让你叫你就叫!”胡惟庸喝道:“这么唯唯诺诺的,好不干脆!”
“是,义父。”玉竹再次低头,轻声叫道:“佐...叔叔。”
“乖,乖。”佐将军将玉竹拉到自己的台案旁边,说:“玉竹,不管怎么说,你来晚了,还是要象征性地罚一下。”佐将军端起酒杯递到唐玉竹面前,说:“这样吧,叔叔就罚你饮酒三杯。如何?”
“佐叔叔......”胡毅正想阻止,却被胡惟庸瞪了一眼,只好作罢。
唐玉竹心知躲不过,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痛快!”佐将军说完,又倒上满满一杯。唐玉竹再次仰头喝掉。这次喝得太急,被呛到咳嗽起来。
“玉竹!”胡毅起身,又被胡惟庸瞪着坐下。
佐将军一手拿着酒壶,另一只手伸到唐玉竹背后轻拍,不动声色地拉近两人的距离,说道:“玉竹,何必喝得那么急?又没人催你。”他的手一边轻轻拍着,一边有意地感受着玉竹年轻健俏的身体。
唐玉竹被触碰得十分不适,拼命忍住咳嗽,向后挪了一点身子,说:“多谢...佐...叔叔。”
“玉竹真懂礼貌。”佐将军笑着再次将酒杯斟满:“来,还有一杯。”
“是。”唐玉竹强忍胃中的不适,将第三杯酒饮下。
“好!哈哈哈哈哈哈......”见玉竹如此听话,佐将军高兴地大笑,胡惟庸的脸色也稍稍缓解。
“玉竹,你刚刚才来,还没吃饭吧?”佐将军挪了挪身子,又靠近唐玉竹,说:“饿不饿?叔叔叫人拿点东西给你吃?”说着,居然将手放在玉竹腿上。
“不用了!”唐玉竹连忙起身,惊慌失措地说:“玉竹不饿。谢佐将...佐叔叔厚爱。玉竹今日是来为佐叔叔和两位佐公子弹琴助兴的。不知佐叔叔想听什么曲子?”
佐将军见唐玉竹使力挣脱,心下不悦,却不动声色地回答:“既然玉竹如此好兴致,不如就为本将军奏一曲《凤求凰》?”
“你!”唐玉竹气得面红耳赤。《凤求凰》是表白求爱之曲。此时弹奏,甚为不当。佐将军摆明了是要折辱自己。
这时,胡惟庸慢条斯理地说道:“《凤求凰》乃千古名曲。佐将军真是选得好!玉竹,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速速演奏!”
“义父......”唐玉竹虽惧怕胡惟庸,却不愿受如此委屈。又想起刚才佐将军又不知廉耻地将手放上自己的大腿,唐玉竹胸中升起一股“士可杀、不可辱”的豪情。大不了不就是被胡惟庸一顿痛打。反正刺杀刘伯温失败的罚还没领,不如就让义父新仇旧账一起算好了。
想到这里,唐玉竹视死如归地说:“对不起,佐叔叔。我...不会《凤求凰》。”
“玉竹——!”
胡惟庸正要发难,却被佐敖制止。他说道:“宰相大人勿要发怒。我中原音律曲目繁多,玉竹还这么小,又岂能首首皆通?玉竹若是不会《凤求凰》,弹一首《霸王别姬》也无妨。”
佐敖的话听似在维护唐玉竹,但实质上是说他琴艺不精、见识浅薄。更过分的是,《霸王别姬》讲的是楚霸王的爱妃自尽以名心智的故事。佐将军在此时此刻要玉竹奏出,分明是像他示威,暗示他身份低微,勿要挑战他的权威。
唐玉竹心一横,说:“抱歉。此曲——我也不会。”
“逆子!”胡惟庸说着上前要打,佐将军将其拦住,呵呵地笑道:“既然如此,玉竹便随意奏乐。你会什么,便奏什么吧!”
“好!”唐玉竹点头,玉指一拨,便奏出曲调铿锵的《十面埋伏》。金戈铁马似的乐声不绝于耳,再加上唐玉竹偶尔投向佐将军那不屑的眼神,摆明了就是不服气的挑衅。
胡惟庸虽贵为宰相,却也知道必须在朝中结交一些重臣知交,才方便结党谋私、获取更多的权利和财富。佐敖就是他有意要拉拢的其中一名朝野重臣。佐敖手握重兵,在朝中势力极大。拉拢了他,对胡家有百利而无一害。胡惟庸知道佐敖对唐玉竹有意,才特意安排了这次宴席,让玉竹献艺,撩拨佐将军那颗对宰相府时远时近的心。却没想到唐玉竹如此不识相,频频出言不逊,还故意惹恼佐敖!
见佐敖听着乐曲,面色却越来越不善,胡惟庸猛然起身走过去,大力将唐玉竹正在弹奏的长琴掀翻在地,抓起唐玉竹就狠狠地给了一耳光。
“玉竹!”胡毅连忙跑上去,试图拉着还在踢打趴伏在地上的唐玉竹,帮他求饶道:“父亲莫气、莫要再打玉竹了。佐将军和两位公子都还在呢!玉竹定然已经知错了。求父亲给他一个机会吧!”
“小畜生!”胡惟庸吼道:“你可知错?”
唐玉竹委屈得要命,却也趴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他抬眼看了看佐敖幸灾乐祸的表情,说:“义父......孩儿不知...错在何处。”
“逆子!还不知悔改!”胡惟庸气得七窍生烟:“来人啊!拿家法来!”
“父亲!不要!”胡毅连忙跪地求情,胡惟庸却说:“你再多言,我就连你一起打!”
胡毅无法,眼看家丁拿来了粗棍递到胡惟庸手上,只好向佐敖投去求助的眼光。
佐将军一笑,说:“宰相大人不必如此动气。玉竹还小,好好教他不就是了?犯不着动用家法,还气坏了身子。”
“佐将军太过慈心仁厚。”胡惟庸说道:“今天这小畜生冒犯了你,我就要好好给他一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犯!”说着就举起棍子。
“哎哎,宰相大人!”佐敖拉住胡惟庸的手,看着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唐玉竹,心生怜悯,说道:“大人不如再给这孩子一个机会。”
“怎么给?”
佐将军一笑,指着自己的儿子说:“犬子以前也有不服管教的时候,但现在都勉勉强强可以说是听话乖顺。不如...宰相大人将玉竹送到我将军府上,让我代你管教一段时间?”
“义父!不要!”唐玉竹被吓傻了。进了将军府,哪里还出得来?他连忙磕头认错:“义父,玉竹知错了!玉竹以后绝对不敢了。义父你要打要骂,玉竹都悉听尊便。义父,求求您不要送走玉竹!”
“哼!现在知道错了?”胡惟庸不屑地说:“你去求佐将军。如果他肯原谅你,那我也可以既往不咎。”
唐玉竹一听,立刻跪倒在佐将军脚下,连声说:“玉竹今日冒犯佐叔叔。求佐叔叔高抬贵手,放玉竹一马。”
佐将军看唐玉竹急得快要哭了的样子,伸手抬起他的下颌,问:“怎么了?这么怕进我的将军府?玉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放心吧,我不会舍得打你的。你怕什么?”
“求佐叔叔高抬贵手!”唐玉竹再次磕头,说:“玉竹今日惹恼了佐叔叔,玉竹愿罚酒谢罪。再不然,佐叔叔你打我一顿也行。”
佐将军看唐玉竹这架势,恐怕今日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跟自己回府的,便说道:“既然如此,玉竹过来,坐到我身边。佐叔叔今日便罚你饮酒谢罪。”
“是!”唐玉竹连忙擦擦刚才被胡惟庸打到流血的嘴角,侧坐在佐将军的长椅上,举酒便饮。
为了哄佐将军开心,唐玉竹这次就算是被偶尔勾肩搭背也没敢乱动。好在佐敖这次行为也有所收敛,没有做得太过分,没有戳破唐玉竹忍耐的底线。
琴没弹成,唐玉竹为了赔罪,就表演了一段剑舞。佐将军看得心旷神怡,胡惟庸低声笑着看佐将军陶醉的样子,自言自语地说:“看来留着这小妖精还有大用处。这小傻瓜,以为今天不入将军府就没事了。等到关键时刻,我还不是要把你送过去!”
胡惟庸的低语被坐得近的胡毅听见。他不敢反驳父亲,却哪里舍得义弟被送人?看着唐玉竹潇洒的剑舞,胡毅紧咬嘴唇,在桌下握紧了拳头,心里拿定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