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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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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药按着焰后的吩咐,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守着风舞最后一点的脉息。深谙医术的她自然明白此时攸关生死,万分不敢懈怠,盯着风舞的一呼一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此刻连眼泪都没了。
这时,房门被猛的推开,打破了刚才一屋子的寂静,入药蹙眉回头看去,只见赋月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黯夜紧跟在后,再后头是鬼王与焰后。奇的是黯夜的神情与刚才判若两人,脸色也好转了很多,就连赋月等三人也只见焦急之色,并没有伤心欲绝的模样。
入药正要起身行礼,被打头的赋月按住不让起来,她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气息还是很弱,不过倒也平静,并无险状。”
只见赋月低头细细查看了风舞面色、鼻息,而后回过身,以目光询问身后人。
鬼王夫妇俩俩对望,面露迟疑,久久没开腔。黯夜在一旁着急了,唤了声:“义母……”
入药满腹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只见焰后突然抬头断然道:“罢了,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那就试一试吧。”
只见黯夜长舒一口气,而赋月也面露欣喜。入药再也按耐不住了,问道:“有法子可以救小姐?”
焰后点头道:“的确有个法子,不过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说话间,看向赋月。赋月会意补充道:“只有五成的机会。”
入药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了上来,急忙问:“什么法子?”
赋月正要开口解释,焰后却吩咐道:“这个不忙着说,我们得先安排下去。”凝思片刻,又道:“入药,你下去先去看看巧玉,等她醒后你们一起上来,我们再讨论安排。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风舞楼中只你们俩能知道,明白了么?”
入药赶紧点头应允。
“一旦开始,我们恐怕一时半会儿不能出去,至于外头的人……”焰后打住,看向鬼王。鬼王点头继续吩咐:“黯夜下去传我令,一概人等不得进入风舞楼,派离魂驻守。再传颙曦留在南堂代你我理事,其他人等各归原位。”又看了黯夜一眼,补充了一句,“至于你,安排完了还是回这里来。”
黯夜入药二人依言离去。焰后再次翻阅经书,问赋月:“你都译完了?”
赋月道:“还没有,只是译到这段说能起死回生,正巧听见说风舞不好了,所以就赶了过来。”
鬼王道:“那就边译边救人吧。”
焰后细细看了赋月译下的书札,道:“这关乎性命的事,如果半途出了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赋月亦点头:“所以说只有五成把握。”
正商议间,入药领着巧玉回来了。巧玉刚进屋子,就直扑风舞床前,哭着唤她,只可惜如今的风舞哪还有知觉。
赋月见此,忙扶起巧玉,道:“先别哭,这不在想法子救她么?”
巧玉这才止住了眼泪。这边黯夜也回来复命。鬼王问:“都安排好了?”
黯夜回道:“我已让颙曦留在南堂,离魂在楼下守着。”
鬼王点点头,黯夜又补充道:“今晚的婚事,颙曦已自行作主延后了。”
鬼王赞道:“做得好,只是委屈了明棋。”
焰后道:“既然人都齐了,我们这就开始说正事吧。”夫妇二人交换一眼,焰后便将《释迦磐若密经》之事缓缓道来。按照赋月所译出的经文,风舞此时虽脉象微弱,危在旦夕,但也不是没得救。此时需要有一内力深厚者替她打通经脉,再将内力倾注入病者体内,助其回神。但施救者将损伤自身内力,不仅如此,这套内功心法高深莫测,其功效之奇也伴随着修炼的艰难,一旦有差错,恐怕将走火入魔万劫不复,施受二人也将同时殒命。再加上具体的施救方法,赋月尚未译出,所以只能边译边救,这更增加了难度,稍有偏差,就有性命之虞。此就是赋月所言的五成把握。
听焰后说完,屋内众人皆屏声静气,一阵死寂。
突然,黯夜跪倒在鬼王面前,断然道:“义父,让我来。”
鬼王冷哼一声:“你以为你的内力能高过我去?不要在这里添乱!”
焰后也道:“你义父说得对,他内力高出你许多,自然是由他来救舞儿来的把握大。而你应当守着他俩人,为你义父护法,一旦发现内力紊乱,即刻拉开他们,切记!”
黯夜惊道:“一旦中断,风舞岂不是……”
焰后摇头叹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就是不中断,她还是难逃一劫,连你义父也……”
黯夜心惊,不忍再问下去。
赋月劝慰道:“黯夜哥哥别急,由我跟义母同时译文,自然更能确保没有差池。”
焰后道:“我会与赋月合力译这经文,全力保他们无碍。只是这期间万不得有人打扰。”
入药提议道:“不如转到后头药庐中去?”
焰后稍作思索,点头道:“也好。”又吩咐道:“入药在旁伺候汤药,这几日多备些提神补气之药。巧玉负责对外联络,其他人等,不准踏入药庐一步。这几日内,就让离魂驻守在这儿吧,我们也好安心救人。”
鬼王道:“如此甚好,就这么办吧。”
巧玉入药立刻起身前往药庐打点,黯夜一个箭步走到风舞床前,凝望一眼,轻轻抱起她,往后院药庐而去。
***
巧玉依门而立,呆呆的看着西边的日落,草木都洒上了一层淡金色。药庐的方向,雾气萦绕,这是风舞楼建造之初,焰后亲自布下的阵法,水雾弥漫,若隐若现,使人看不清里头的景象。而此时,里头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众人自从今晨进入之后便闭关不出。她也仅进去过一次,伺候茶饭,只是里头的人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这个。她也心急如焚,可惜插不上手,最后还是焰后吩咐了让她在外头照应,有事再传唤。为了不打扰众人,她也只得守在外头,轻易不敢进入。
“巧玉姐姐,里头到底怎么样了?小姐她还好么?”入墨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大人和夫人这不正在全力救小姐么?会好的。”巧玉安慰入墨,却也是在自我安慰。
无音上前道:“天也不早了,该用饭了。”
巧玉道:“里头说不用,你们先吃吧。”
“那你呢?”
“我还哪有心思吃得下去啊。”
“这可不行,你要是倒下了,里头怎么办?要我说多少还是吃一点吧。要不等小姐醒了,你倒病下了。”无音劝道。
“是呀是呀,”无尘也赶来帮腔,“你不吃大家也都不肯吃得,我们倒还不要紧,外头的几位侍卫大哥可挨不得饿。”
巧玉想想也罢,便同无音入墨一块儿在花厅摆饭,让无尘去外头请离魂等侍卫吃饭。
不一会儿,无尘便领着不苟言笑的离魂进来用饭。巧玉道一声劳烦了,便请入座开饭。离魂话虽不多,却是个好相处的人,作为南堂总管,同巧玉有过诸多接触,所以巧玉也深解他的性格,大家不多话,也就默默地吃着饭,心思却不约而同的飘到后院各自主子的身边去了。
正吃着,离魂突然轻咳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件物件,放到桌上,众人定睛一看,是个明黄色的平安符。离魂解释道:“刚才芸绣斋的还玉送来的。”
巧玉轻应一声,拿在手中正待细看,却听无尘道:“要他们假好心,以前害小姐还不够么?现在来趟这潭子浑水,不安好心!”
巧玉道:“这是哪里的话?这次事情与她们芸绣斋何干?”
无尘道:“还不是落井下石,看好戏?”
巧玉摇头道:“你这话要是给小姐听到,又该训你了。我们小姐这样的气度,哪会记仇呢?”
无尘争辩道:“小姐就是因为心太软了,才会被人欺负成这样。”说罢眼眶一红,竟说不下去了。
巧玉也无言,一时屋内众丫鬟再度唏嘘不已。却听离魂突然开口道:“这事,都是我们堂主的不是。”
入墨怨道:“这个自然,等小姐好了,我们求了大人夫人,不许你们堂主再来这风舞楼!”
巧玉哭笑不得,只得打圆场:“好了好了,快些吃饭吧,哪这么多话。”
终于花厅还是重归宁静,大家闷头吃饭,各自想着心事。那道平安符就一直躺在桌上,乏人问津。最后,还是离魂悄悄收回了那个平安符,暗自处理了。巧玉看在眼里,感激在心头。
***
又过一日,药庐院门总算打开,焰后、赋月一左一右搀扶着步履蹒跚的鬼王,当先走了出来。巧玉连忙迎上,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颤声问道:“小姐……,怎么样?”
焰后身心疲惫,勉强露出一笑,道:“放心,没事了。”
赋月也同样面无血色,只是在一旁点头,道:“她还在昏睡,不过无碍了。你进去伺候吧,我们先扶义父回去。”
巧玉早就顾不得了,提脚便往里头奔去。
药庐内,只见入药立在风舞床头,黯夜则跪坐在侧,两人皆背对着门,听到身后的动静才回头看到巧玉。
巧玉看到黯夜着实吓了一跳,只见他眼窝深陷,双目充血,较之先前见到的鬼王等人更为憔悴不堪。但是出乎意料的,这样的黯夜竟对她欣然一笑,说:“巧玉,你来看,她还活着。”
巧玉轻声走近,唯恐惊醒了谁似的,等走到床边一看,心头的大石总算落地。风舞活生生的躺在那里,虽然双目紧闭还没有醒来,但看那气色以及平稳的呼吸,就是不懂医术的她也能看得出来,小姐终于闯过了这一关。
一旁的入药也是满脸的欣喜,悄悄告诉巧玉:“小姐还没醒,但是已大好了!”
巧玉喜极而泣,却想到还有好多事需要张罗,只得暂且忍住。上前劝黯夜:“既然小姐已经无碍了,还请堂主先回去歇息吧。大人和夫人都已经回去了。”
黯夜却依旧握着风舞毫无知觉的手,道:“我等她醒来。”
入药无奈的摇头:“小姐指不定什么时辰醒呢,堂主这是要守到何时?再说您的身子……”
黯夜依然无动于衷。
巧玉道:“那我去外头取些酒食来,您先垫垫肚子,不然怎么吃得消。”
黯夜只是轻轻一挥手,巧玉便拉着入药退下。
一出药庐,巧玉便忍不住问道:“你说堂主的身子怎么了?我看着也不是很好。”
入药鼻间一酸,泣然道:“你真的不知,先前真是好险!小姐和大人差点就……”
不用明说,巧玉自也明白了情况,定是出现了如焰后料想的险情,于是不待入药讲完,便直接问:“那后来呢?”
“后来是风堂主发现了,按照焰后夫人的吩咐,他必须立刻拉开大人和小姐,可他并没这样做!”
巧玉心头一紧,脸颊立刻苍白,急问:“那怎么成?”
“是啊,我们看在眼里,都急得说不出话来,焰后夫人喝了堂主一声。就在那时,堂主突然推开了大人,自己替了上去。”
巧玉惊呼一声,仿佛亲眼见到了那混乱的场面:“那堂主岂不是……”
入药重重的点头:“当时的确凶多吉少。幸好大人内力浑厚,被推开的瞬间已经完全清醒,但是见堂主已经替了上去,木已成舟,不能再中断,于是便为他护法,保着堂主一路平安的走完整套心经。不然我们也就再也见不到小姐啦!”
巧玉惊魂未定,半晌才道:“堂主的身子无碍吧?”
入药道:“听焰后夫人说,身子无碍,只是内力大减,少说也少了八年的功力。”
巧玉摇头,直叹可惜,可是能救回风舞,亦是不幸中的万幸。
风舞楼内众人早已听闻了这个好消息,见巧玉二人出来,都围了上来问这问那,恨不能马上进药庐看个究竟。巧玉入药好不容易打发了众人,已耽搁了不少时候,忙张罗好饭菜装了盒给黯夜送去。
才刚踏进药庐,隐约听到里头传来风舞的嘤咛之声,二人心头一喜,难道是小姐醒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一头闯了进去。却见风舞依然躺着,黯夜一脸的焦急,坐立不定,一见入药,就像见了救星,一把抓了她的手道:“快去看看她,她一直说胡话!”
入药被拉到床头,果然见风舞睡得极不安稳,呼吸急促,额上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细汗,口中不住的喃喃低语。
“小姐她说得是什么?”巧玉凑近耳朵,却依然听不清楚。
入药亦是摇头不解。
“她叫的是她小姑姑。”黯夜答道。
果真,再细听,断断续续从风舞嘴里传来的正是这句,反反复复,不停歇的唤着她的小姑姑。再没有旁的话了。
入药上前替风舞诊脉,巧玉悄悄打量黯夜,只见他脸上带着愧疚与落寞,混杂在一处,更显无助。见黯夜如此,巧玉对他早就没了怨恨。她突然很希望能从小姐的口中听到黯夜的名字,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可惜事与愿违,风舞还是固执的唤着同一个人,像是掉入了儿时的梦魇。
不一会儿,入药的结论也出来了:“堂主放心,依脉象来看小姐并无碍,如今这样恐怕是梦到了什么。”
黯夜点点头,接过巧玉手中的干净帕子细细地替风舞擦去额上的汗珠。哪知风舞依稀感觉到了这些许的温柔,朦胧间蹭向黯夜的手,嘴角微扬,又甜甜的唤了声:“小姑姑……”黯夜手一颤,但见风舞并没转醒,说完这句又再次沉沉睡去,于是也就将手留在原处,任由她蹭着。
入药喜道:“看样子小姐的梦魇过去了!”
黯夜也笑着点头,却并无收回手的样子。
巧玉哭笑不得,劝道:“这哪成啊,堂主还没用饭呢。”
黯夜道:“右手不是还空着么。你端来吧,我随便吃两口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