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以忆为名》KanoShuuya

44、[BLEACH 43]

　　这一夜，失眠就像忽而痊愈的顽疾，消逝的不可思议。

　　秋本弥生固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入睡的，但印象中并不怎么艰难。这桩事儿来得毫无预兆，以至于她在第二天日上三竿时被许久未见的小姑娘一脚踹醒，都只是抱着被子恍惚愣神。

　　“为什么不回来？”猿柿日世里恨不得贴着她的脸咆哮，“说你呢秃子！不要无视我！”

　　这般光景倒也不是头次了。只是，秋本弥生没像以前那样三下五除二直接还以颜色。她慢吞吞的把目光移向一旁看好戏的平子真子身上，眉梢挑了个不高不低的弧度。

　　对方坦然的接受着目光，咧嘴笑道，“学校会放假这种事，小孩子是最敏感的了。用不着我来提醒——嗷！干什么踢我啊，日世里！”

　　“啊？！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谁是小孩子呀？”小姑娘怒气满满。

　　平子真子翻了个白眼：“拜托，就你斤斤计较这一点，已经足够不打自招了……”

　　话没说完，迎面又被日世里在脸上盖了个硕大的脚印。

　　秋本弥生对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不予阻拦，挠着头径直起身，自顾自的跑去洗漱。待她站在庭院前的水池边，才腾然想起，学习院那边似乎是进入了名为“暑假”的环节。

　　也不知道是不是带薪假期……

　　她抬头望了望天，烈日险些灼瞎眼。弥生吐干净嘴里的泡沫星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吧。

　　如此一来，当下只剩了道场的工作。真是如此的话，也无怪乎日世里会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回去了。毕竟比起这里，原本住的仓库要离那儿更近些。

　　“话说回来，你昨天和真子——”看起来暂时胜利的日世里从门里探出个脑袋来看她，发问到一半，目光定在了秋本弥生的身后，“什么啊，你这家伙约了人吗？”

　　秋本弥生垮着脸瞥她一眼，回过身去。

　　“抱歉，不请自来~”

　　深沢唯斗穿了一席红衣，面上轻佻的神色根本不是话中所说的那样，骚得快要上天。

　　她没什么反应，只啊了一声。小姑娘却听懂了，一下子跳起来。

　　“你谁呀？”日世里走到他眼前，仰着脑袋，不甘示弱的与人对视，“别告诉老娘，又是什么学生之类的。”

　　这时候，平子真子整着衣襟，也从里边走出来。

　　他淡定的看了看深沢唯斗，接过口，“很不巧，似乎被你说对了。”

　　深沢唯斗没想到平子真子也在，愣了一下，唤道：“平子先生。”

　　“……都说了不用那么喊我。”平子真子应声把嘴角往下弯了弯，颇为苦恼。

　　“先生？！”猿柿日世里上下审视了他几眼，道：“我瞧着你小子人模狗样的，怎么脑子不太好使？”

　　平子真子：“喂喂喂……你不要没事找事啊白痴。”

　　小姑娘不屑的哼了一声，“既然是弥生的学生，见了面先喊你是什么道理？”

　　“给你急的……”平子真子睨了她一眼，咧开嘴笑道，“他会喊我，自然是有别的原由。怎么，弥生都不介意，你叫嚷什么？”他顿了顿，把祸水引向事不关己的秋本弥生，“这家伙是有多喜欢你啊？我瞅着你头发比以前稀疏不少，是不是因为这份压力太大，掉发了？”

　　“你乱说什么秃子！”猿柿日世里跳脚。

　　深沢唯斗挑着眼角，饶有趣味的在三人之间打了个转，貌似解释道，“我们家受了些平子先生的恩惠……家姐的事，给你添麻烦了。”他又看看从头至尾都懒得敷衍一句的秋本弥生，扭头冲日世里道，“不过，你之前的那些话恕我不能赞同。”

　　平子真子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把目光瞥过去。秋本弥生不动声色的抽了抽嘴角，感觉骚气已经弥漫异变成了妖气，熏得这房前庭院乌烟瘴气。

　　果不其然，深沢唯斗嘴角轻佻的一勾。

　　“这位小姐如此明媚动人，怎能够粗鄙对待？”

　　日世里手下的动作一滞，转过身去看笑得熠熠生辉的少年。

　　“真子。”秋本弥生懒洋洋的张口，“都说太阳底下，什么都得现出原形……你瞧见那家伙真身是只什么了吗？”

　　平子真子瞪着死鱼眼看了许久，“太刺眼，瞧不清……虽然低估了他的下限，但我想日世里应该不会上钩吧，那小鬼难搞着呢。”

　　于是乎，平子真子口中难搞的小鬼只沉吟了片刻，就狠狠打了他的脸。

　　“算、算你还有点眼色！”日世里努力绷着脸，“还有——说话别文绉绉的，有事就赶紧说事。”

　　平子真子：“……”

　　哪知深沢唯斗备好了后招，仿佛根本不需要思量般，讨好人心的话就从嘴边溢出，“不行。眼下正值太阳最过毒辣的时刻，对我来说没什么，但对妙龄小姐来说可使不得。而且，我此番来，要传达的事也不算少。不如，进屋去慢慢说来。”

　　猿柿日世里戒心还没放下，但这一声声“小姐”可戳到软肋了。她活了这大半辈子，不说比周围的人高龄，也绝不是什么年轻的角色。但相较于其他同届成为死神的家伙来说，日世里的生长速度堪称微乎其微。这不，还没来得及长开，又碰上了虚化，断绝了一切后路。

　　在还是十二番队副队长的时候，她就十分在意副官级位上的差异。那是实力象征的同时，也是能独当一面的证据。不能因为外貌关系，总下意识把她当个孩子来看吧？

　　日世里曾暗地里多少次期望，有个人能正儿八经的尊称她一声“猿柿小姐”。

　　这下好了，也无非只差去了两个字。

　　她像是了却一桩心愿，神色松动了半分。至于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无从得知，也不想多加思考。

　　但是吧……这态度又不能表达的太过明显。

　　日世里沉默半响，板着脸斜了一眼秋本弥生，满脸不情愿道：“弥生，你被子叠了吗？这样邋遢，好意思请别人进去吗？”

　　深沢唯斗笑得矜持万分，桃花眼里全是戏谑，嘴上还在锲而不舍的撒糖，“无妨，我多等会儿也是一样的。你们关系应当非同寻常，不如先行一步避着。”

　　小姑娘也不知道被哪个词取悦了，嚣张的气焰顿减。

　　“哦，对了。还未问过小姐的名字，可否告知？”少年噙着笑，再接再厉。

　　日世里咳了一声，大抵是觉得太被牵着鼻头走不妥，别扭的把暴躁因子捡了回来。她睇个颇狠的眼色过去，“你这秃驴废话怎么那么多，谁会就这样告诉你啊！”

　　说着，脚下踢踢踏踏的跨着大步，摇摆着进屋去了。

　　秋本弥生耷拉着嘴角，面无表情的歪着头：“……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撒，谁知道呢。”平子真子懒洋洋的随口回了一句，瞥向坦然自若的深沢唯斗，“小少爷，你这马屁我给你满分。但我想……她应该并没有领会到真谛。”

　　深沢唯斗微微颌首，“这有什么关系。毕竟，让女孩子开心才是首要任务，不是么？”

　　“喔！这一点我倒是无比认同。”平子真子笑道。

　　秋本弥生努力回想了一下深沢唯斗至今的表现，诚然觉得自己可能看走了眼。这家伙……是这种形象来着？

　　少年眼尖，瞧见她眼里的疑惑，抽了抽嘴角，“我想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他想了想，又丧失了方才的伶牙俐齿，有些挫败道，“那都是意外。”

　　秋本弥生没理他，因为这和她并没多大关系。她哦了一声，便懒洋洋的转身走开了。

　　“这样不行啊——你的意外未免有些多了吧？”平子真子笑道，“小年轻措词那么少，是会讨人嫌的。”

　　深沢唯斗怔了怔，想起上一次多方会面时自己给出的答案，也似乎是这样的借口……他笑了笑，看着秋本弥生的背影完全消失后，才玩世不恭道，“啊，你知道的。有时候碰上喜欢的那款，套路再多也难免是会变成哑壳的嘛。”

　　平子真子根本没仔细回味这话的意思，只笑着睨了他一眼，道，“哦呀，我还真不知道。但看在你喊我一声先生的份上，给你一个忠告吧——”

　　耀眼的光迎面打下来，把他衬得有些面容模糊。深沢唯斗下意识眯着眼，想要看清他的表情，却无果。他在大片花白里，看着男人模糊的转身，轻描淡写的话夹杂着燥热的风传到耳畔。

　　“少白费精力了。”

　　——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不知怎的，脑中凭空乍现出对方的潜台词来。

　　他在原地站了须臾。

　　这句话的立场和说话人的心态，深沢唯斗揣摩了很久，也没法完全确定。

　　这样一个不正经的男人，又怎么会说出这般果决伤人的话？

　　……是错觉吧。

　　进了屋后，深沢唯斗更是确认了以上的想法。

　　平子真子正龇着牙瘫在角落里，怎么看都是散漫无度的姿态。似乎是注意到了深沢唯斗的视线，他不紧不慢的把视线移过来，意义不明的笑了一下。这瞅在此时此刻的少年眼里，多少带点儿挑衅的意味。他挑了挑好看的眉头，弯起嘴角，毫不示弱的笑回去。

　　日世里嗅了满鼻子诡异的硝烟味，不明所以道：“你们怎么了？”

　　“嗯——？没什么，只是开了几句玩笑。”平子真子无所谓的一耸肩，拖着鼻音低声道，“是吧？”

　　少年笑意更甚，没答，转而坐到秋本弥生跟前。

　　“你可知道，前些日还未放假的时候，松山先生亲自来过一趟？”

　　秋本弥生撑着脸，完全没进入状态，“他来做什么。”

　　“那又是谁？”一旁的日世里看向平子真子，用眼神询问。

　　平子真子眼皮都没抬，也丝毫不介意深沢唯斗的行为，淡道：“你又怎么得罪老人家了？”

　　闻言，秋本弥生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但也没问对方从何得知情况而下出这么个判断。深沢唯斗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得罪？话不能那么说吧。松山先生似乎很中意你，当众放话要收你为义女。”

　　“噗——”日世里一口茶喷在平子真子脸上，“收谁？那松什么玩意的知不知道弥生到底几……”

　　平子真子抹了一把脸，抱怨着打断她，“日世里你这家伙干什么！”

　　“干吗？”小姑娘顿了顿，意识到还有外人，嘴里依旧不饶人，“多大点事，擦擦不就行了。真子，你再这样小气没人会愿意和你做朋友的。”

　　“这是小气的问题吗？！”平子真子翻了个白眼，“你该不是被夸几句就智商倒退了吧？哦，虽然本来就是负的。”

　　“哈？！你说什么秃子？”日世里撸起袖子，“要干架就直说！”

　　“我是没什么意见，弄坏什么记得赔就可以了。”秋本弥生懒洋洋的扫了他们俩一眼，换只手撑着脸，看向深沢唯斗，“然后呢？他应该不只是为了说这个才去的吧。”

　　少年惊讶的挑起眉，“确实有后话，但也算是顺其自然。松山先生说，不论你愿意与否，改日还请过府一叙。”

　　秋本弥生沉默了片刻，问道，“改日是哪日？”

　　深沢唯斗算了算，“就在后天。”末了，他略带犹疑道，“你这是同意的意思？若是去了，说不定要摆上一桌认亲庆宴。”

　　日世里听得模模糊糊，但也安静下来，手里还攥着平子真子的头发来不及松开，向她投来报以询问的眼神。平子真子则是神色淡淡，好似什么都没在想。秋本弥生不可置否的笑笑，偏头看了眼窗外。

　　“该你了吧。”

　　见着深沢唯斗怔了怔，她补完后句，“你这次来，应该也不止要说这个吧？”

　　少年方才还轻松的神色陡然沉寂下来，好看的眼尾都漫上些许认真。

　　“自打你没来的后几日，修一也没再出现过。”他低头，凝视着手中的茶杯，有意无意的将其捻着缓慢打转，“不仅是学习院这边，我去你们的道馆问过，他也同时缺席。”

　　秋本弥生哦了一声，“我自己也旷工了，没法指责他。”

　　深沢唯斗好笑的看她一眼，“当然不是为这个。”他顿了顿，“我想着既然我们俩家已经和解了，自然是可以上门去寻好友玩的……修一病得很重。”

　　她挑了挑眉。

　　少年再次垂首，压低声音，“我们认识也有些年头了，我从未见他病过。”

　　“谁没个生老病死？”秋本弥生淡道，“不是说要继承什么爵位了吗……紧张的吧。”

　　深沢唯斗愣了一下，拧眉想到了别的，“这么说起来，这件事提前不少。我原以为荻野公爵那日的话只是个口头预兆，真正落实下来少说要个一年半载……但没想到，他前几日废除了荻野恭平的嫡长子身份。”

　　秋本弥生百无聊赖打个呵欠，伸手去摸眼角的生理泪水，“不是挺好的吗。”

　　“……不，这事是有原由的。”深沢唯斗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家姐先前有个侍女，那荻野恭平不知怎的，和她有了关系。两人连夜私奔，至今没能寻得踪迹。这等丑闻传出来的头天，荻野公爵就勃然大怒，宣布了废子之事。再然后，修一就病倒了。”

　　秋本弥生手上一顿，抬眼看他，“石川尚子？”

　　“……你怎么知道？”他愣了愣。

　　秋本弥生若无其事的带过问题，“我不认为这有什么联系。”

　　少年苦笑了一下，“我思来想去，也觉得事态前后并没什么瓜葛。但总觉得修一病倒的事没那么简单。”

　　“没证据说法的事，再怎么也只能称作臆想。”她漫不经心道，“所以呢，你就是为了来讲八卦给我听的？”

　　深沢唯斗神色复杂的看了她半天，“我觉得你……不，我是说，你难道不去探望一下他吗？”

　　“他亲口期望的？”秋本弥生垂眼，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不应该吧，依之前的语态来思考，你压根没见到他本人吧？”

　　少年脸上的复杂之色如潮水般褪去，多情的桃花眼里倏然带了点冷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她不耐烦的理着头发，“你既然去过道馆，没瞧见墙上那张班表？换句话说——最近课程紧得很，没空。”

　　深沢唯斗张了张口，看似愤怒却又不尽然。他站起来，定定的瞧着秋本弥生，兀然笑了一下。眉宇间腾升的风情，把尴尬遮掩的滴水不漏。

　　“是我小题大做了。就如你所说的，谁没个生病？待他好了，还望不要提及此事。怪丢人的。”

　　秋本弥生点了点头，“要走了？”

　　少年噎了一下，别过头，“告辞。”

　　秋本弥生冲他离开的背影挥挥手，从善如流的抵住随后靠过来的日世里的脑袋。

　　“什么鬼？我还以为是个……豁、豁达的人！怎么那么扭捏，说话还欲言又止的，看着都火大。”

　　平子真子懒洋洋的把身子挪过来，“他们真的是好友吗？看起来根本不想让你去探望人家呀。”

　　日世里恍然大悟，拍了拍他的肩头，“哦哦哦！没错，就是这个感觉。真子你很清楚嘛！”

　　“当然啊，白痴。”他目不斜视，“毕竟是你这种家伙都能看出来的事。”

　　毫无疑问的，他又挨揍了。

　　秋本弥生似乎想了点什么，正要举杯，就被抢先一步。平子真子单手制住日世里，捣腾出另一只手隔空横过来，轻描淡写的拿走半杯茶，看也不看她。

　　“后天你要去？”

　　她歪了歪头，“为什么不？”

　　平子真子喝了一口已经冷得差不多的茶水，淡道，“你对他了解多少？”

　　秋本弥生挑了挑眉，面无表情的笑起来，“你担心的问题是不是有些多余？”

　　“我当然知道没人能拿你怎样，也知你向来懂得拿捏分寸——”平子真子放下杯子，抬眼看她，咧着嘴角却毫无笑意，“涉世太深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别忘了我们还处于什么境地。要知道，人活到那个岁数，什么安抚人心的谎话都是说得出来的。”

　　她笑了一下，“是为这个？”伸手把茶杯拿了回来，平稳的提壶就倒，“那你也应该最清楚不过，活到我这个岁数的家伙，是什么都不信的。”

　　平子真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淡然道：“啊，是吗。”

　　“当然是了。”秋本弥生飞快的弯了弯嘴角，“与其在这里和我说这个，你倒不如多担心点石川尚子的事。要不然，你的唯一期愿都要破灭了。”

　　“……啊？”他怔了怔。

　　“姑且不提云游巫女的事，但能乐演员向来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和删选的。你大抵是不知道，要站在荻野那样的世家庆贺舞台上表演，绝不是一个小小的侍女能做到的。”秋本弥生懒着声音和他条分缕析，“她若是有那么好的运气，也不用来向我求学了，不是吗？”

　　平子真子瞳孔一缩，“有人在帮她？”

　　“只是我自己的初步猜测而已。”秋本弥生偏着头笑了笑，“能和荻野家的嫡子避人耳目的私奔，哪会是那么容易的事。可为什么偏偏是荻野恭平呢？”

　　“真爱无敌——本着最后的良心，我们不该排除这种可能性。”平子真子扯了扯嘴角，随口道来，“谁会有针对性的要一个大少爷的命？他倒血霉瞅见人家什么把柄了吗？”

　　秋本弥生摸摸下巴，“不好说，说不定就是你们家主子……哦，我是说深沢公爵。俩家本来就有心结，再被不小心看见个什么半夜私会男宠之类的场景，一切就有个说法了。”

　　平子真子翻了个白眼，“……你只听过这一种八卦吧，不要随意乱套给别人啊。”

　　“我就随便说说。”她没精打采道，喝了口热气腾腾的茶，“怎么发挥看你本领。”

　　“发挥什么？”

　　他似乎是被说笑了，语气带点儿慵懒的上扬，但面上却垂下眼睫。

　　“忘记告诉你，我已经被他们家辞退了。”

　　秋本弥生：“……”

　　猿柿日世里被这没头没尾的话说的云里雾里，但却意外的没有表达不满。

　　她正忙着盯住那只深藏着功与名的茶杯，陷入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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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子你急什么……老人家这次又不是来找事的（。）
差点顺势吵了起来，告诉自己要忍耐，还不到时候（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