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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共同出谋划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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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王世子薛业到底是个聪明人,听懂了先前薛信的那一番敲打,在二人走后便将令下人谢启云放了。
当然薛信没再过问此事。
第二日下人来报“谢姑娘拜见”时,薛信正教言欢练字,闻言挑眉,不解道,“她来做什么?”
言欢没有他那般迟钝,搁了笔,“让她进来吧。紫竹去泡茶,红绸将她领到偏厅去。我与世子一会儿就到。”
薛信笑,“她一个女孩子来,你让我一起去见做什么?”
言欢瞥了他一眼,“这又如何使不得?昨日你也不曾说我与存义不合适,今日怎就忸怩起来了?”
薛信哭笑不得,“这能一样吗?你现在可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爷今晚可要好好收拾你。”
言欢脸一红,不说话了。
偏厅里,谢汝舟今日穿了一身洗得干干净净却已泛白的黄栌布衣裳,臂上挂着一只篮子,有些局促地站在屋子中间。明明方才红绸让她随意坐,不要客气,她却仍站着,眼睛紧紧盯着屋外,脚尖无意识蹭着地面,紧张不安。
“谢姑娘,好几日不见,不知可好?”
谢汝舟听了这一声抬头,见越王世子妃正笑意吟吟望着自己,心里一慌,欲别开眼,目光却又落到她身旁那身姿昂藏挺拔的男子身上,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脸却红了。
“我……还好。”声音弱弱的,如同蚊呐。
“谢姑娘不必紧张,来,坐罢。”
谢汝舟只沾了三分之一的椅子,双手摆在膝上,不敢抬头。
“你哥哥伤得可严重?”
忽闻这一声,谢汝舟心猛地跳了跳,她抬头撞上薛信投来的视线,只觉得那双眸子像淬了星光,零零星星的亮闪闪的,煞是好看。“我,我哥哥……大夫说他要静养百日。”
薛信一惊,“这么严重?”
谢汝舟神色一黯,“哥哥的腿……走不了路。他还担心国子监的课,吵闹着要去国子监进学……我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薛信却垂眸不语。
言欢心里也有些嘀咕。昨日明明拖住了薛业,谢启云的伤又是从何处来的?后来薛业显然是听进去了薛信的话,回头应该不会施刑才是,那又如何伤势严重?
“国子监的课不必担忧,明日我与蒋先生说一声便可。让他安心养伤,伤好了再提进学的事。”薛信沉声道,“至于落下的课,明日亦请先生问问学子们,看是否有人愿每日给启云补补课。”
谢汝舟面露喜色,“那太感谢世子了!哥哥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薛信微微一笑,“我与启云这么多年的兄弟,你是他妹妹,便也是我妹妹。说谢就见外了。”
谢汝舟低下头。
***
送走了谢汝舟,言欢想起娘家妹妹的事。
她斟酌半晌,问道,“致远,你可知那光禄大夫陈大人三子是什么样的品性?”
薛信有些意外,“陈奉贤么?怎的忽然提起他来?”
“回门那日母亲与我提起,道陈大人有意向我父亲提起他家三子与我妹妹结亲的事,我想着总得打听打听那三公子是何品性,母亲才好决断。”
“原来如此。”薛信略一思索,便道,“你也知道,国子监蒋先生一向是恃才傲物……这偌大个国子监,唯有谢启云与陈奉贤二人能入得他眼。陈奉贤的才华可见一斑。只是……你妹妹怕与他并不合适。”
“这话如何说?”言欢心中虽自有算盘,却亦想探探薛信的态度,于是反问。
薛信思索片刻,“你妹妹我只见了一面,却也知她身子弱;那陈家可是一滩浑水,陈大人在朝堂上虽精明清醒,到了后宅里却是个拎不清的,陈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当家主母陈夫人说了算……陈夫人爱子如命是出了名的,你妹妹若是嫁到他家去,定是要受委屈的。”
言欢蹙眉,叹道,“我妹妹的确不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去。语欢生性恬淡,怕是不习惯这些明争暗斗的,到时候入了陈家,可就被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我可不能坐视不管。”
“你妹妹的亲事自由你爹娘定夺,你一个出嫁了的姑娘,能管到哪里去?”
“话可不是这样说。到底是我唯一的亲妹,我亦是她唯一的亲姊,她的亲事我当然有过问的权利了。况且母亲一向疼爱我,不会不顾我的意见的。”她不服气地反驳。只是心里头打着小鼓,知道薛信所言非虚。前世妹妹语欢的亲事就不曾经由她的同意,完全是爹娘一手操持的,却出了那样的事……如今她想要在这里头掺一脚,怕是不易。
娘家四个妹妹,除了语欢外三个庶妹,一个若欢风风火火、口无遮拦,一个允欢沉默寡言、喜怒不显,一个宜欢不谙世事、天真烂漫……若欢和允欢都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允欢她是知晓的,将来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陈家这门亲事并不适合她。至于若欢……如果演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说不定能够解了命运这节连环扣。
只是事情真能如她所愿吗?
不说陈家那边如何想,但是爹娘的态度,她就无法把握。
“又愣神?”薛信拿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我可感觉到自己越来越不招你待见了。”
“哪有?”
“其实吧,你妹妹这事并不难。”
言欢眼前一亮,“你有主意?”
“陈学义之所以提起你二妹妹与他三子的亲事,想与你程家结亲,无非是看中了你程家……”他说到这里古怪地瞥了言欢一眼,语句微微一顿,“看中了你程家的权势,想与你程家绑在一起罢了。这里头……涉及到的东西可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言欢听得云里雾里,“难道他不是因为两家关系好才提亲的吗?”
薛信摇头轻笑,“你的想法太单纯了。这些在朝堂尔虞我诈中浸淫数十年的老大人,心里头的想法又怎会被表面的感情左右?有哪样行动不是出于利益的动机呢?陈大人是站在四皇子那边的,与你程家结亲,无非是想将……程家拉到四皇子那边去。”
可是前世虽然父亲确实因着妹妹嫁到了陈家,而与陈大人在朝堂上站在了同一边,但后来却因挪用赈灾银的事被抄家流放……这又如何解释?言欢低头冥思半晌,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其实……与其说陈家是想拉拢程家,倒不如说想拉拢越王府这个姻亲吧?!
她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
越王府的势力不容小觑。虽然西南边陲十万大军的军权已经不在越王爷手中,但十数年前越王爷的威信依然于军中不倒,若是薛信这个越王世子振臂一呼,不说十万,至少有五万大军会听他号令。况且……如今驻守在那处的将军,当年可还是越王爷手底下的副将呢!
只可惜天妒英才……越王如今却落了那般凄凉的结局——智同幼儿,不知愁。
薛信瞧见言欢的神色变换,仿佛会读心术一般,准确猜中了她心中的想法,“当然了,我越王府与你程家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陈大人除了想拉拢你程家之外……恐怕更多的是觊觎越王府这块肉骨头罢。”
言欢还未说话,又听得薛信轻笑,“只是这块肉骨头虽然闻着香,啃起来却没那么容易……言欢。”他突然喊了她一声。
“啊?”
“你妹妹若是嫁到陈家,恐怕不止她一人,整个程家都会完蛋。”
这一句犹如一道霹雳炸响,言欢耳边只余隆隆声。眩晕间,她开口问薛信,“致远……你这结论又是如何得出?”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他只说了这一句,便但笑不语。
言欢却不曾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低着头仔细思索,月满则亏,水满则溢……难道是说……
“四皇子的胃口太大了,可怕是还没拥有能消化这么大块点心的能力吧?”
薛信赞许地点头,“不错。不论是太子还是三皇子,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四皇子势力壮大而不出手,更甭论后边还有个未明确表态的皇上了。”
言欢一直以为出嫁后初期那些朝堂争夺还离自己很远,哪知原来自己自从嫁到越王府,就已经和这些朝堂之事分不开了。
“这些事……”薛信蹙眉,将言欢纤腰一揽,收入怀中,“由你夫君我来操心,你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就好。”
“我也想为你分担一些。”
“听话。一个男人若是还要自己夫人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只能说明那个男人太无能。夫人觉得为夫能力如何?”
“当然是很强!”她自然不会否认这一点。
只是为何对上他的目光,却从中看到了满满的戏谑?她眨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几句话诓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