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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节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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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缋上完朝回家时,偶遇了乔大人。乔大人一看见他便笑,银牙微露,神态倒是和蔼,“柳大人,不得不说你和柳贵人长得极为相似。”
“柳贵人?”琉缋轻轻皱眉,瞬间却又展开眉角,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哦,听说乔大人喜欢喝酒。要不我请大人去喝一杯?”
四十多岁的乔坤是当今天子面前的红人,正意气风发着呢!他扬眉,骄傲之气顿出,“那真是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只把琉缋当做求权求势的,哪里会深想啊。巴结他的人多了,多一个柳琉缋又如何?不过尔尔。
琉缋眯着眼跟在乔大人身后,步履轻松极了。
那柳贵人啊,真是没点儿能耐,从新帝登基到现在这都多少年了啊,怎么她还是个贵人啊?真是没能耐啊。
将衣袖中悄然遗出的匕首隐藏进去,再抬头,只见琉缋的眼里忽然蔓延出了浓烈的血色来。
——赐鸩酒是谁提议的?
乔大人啊。
想他死吧?想得很,想的这七年来每每想起便夜不能眠,痛苦得很。可是不能轻举妄动,伤害当朝命官的罪名可不小啊。
琉缋微微叹息,闭眼再睁眼,眼里的血色却已经再也不见了。要一个精明的奸臣从高处跌落,死无葬身之地一点儿也不简单。他琉缋好不容易爬上这样的高位,哪里舍得还没动手就失了机会?何况乔坤此人,阴险狡诈,当初一箭双雕,不仅灭了柳将军,还铲除了和自作对的异己。表象上,是在为柳将军一家平反,可仔细一调查便知,他明知柳将军是被诬陷的,而却在事后才揭穿事情真相不过是想着借将军之手坐实那诬陷将军谋反叛乱的奸臣的罪名。他啊,那举动真是让自己赚大发了。
喝了酒回去,玟芦还守在院子里。她这人毛病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谨慎过度了,看谁都仔仔细细的,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琉缋越长大越无赖,双眼朦胧的,看见人家姑娘坐在院子里赏月,便趔趔趄趄地走了过去,满身的酒气轰人,“哟,今儿月亮真圆!”皎洁月光下,他洁白如玉,举动容止,顾盼生姿,迷人无比,看着竟然不像醉了,举手投足间弥漫着祸世的味道。他这般的气宇轩昂,一时之间竟然是独一无二的。
玟芦一愣后,才悠然道:“琉缋,你不该当官的。”她的语气太过平静,可却似乎字字珠玑,不简单。琉缋头一次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无穷的爆发力与潜藏力。
“为何?”他靠着她坐下,目光潋滟,万种风情闪耀动人光彩。
被身旁突然凑过来的温热闪了一下心扉,隔了良久,玟芦才说:“心有怨念,帮不了百姓。”为官是为了造福百姓,若是连这点儿都做不到,谈何为官之道?她旧时是柳贵人身旁的宫女,宫中尔虞我诈,利益争锋,她早早便明白了。所以啊,若是到了如今还参透不出琉缋心中潜藏的七分明理来,那便是白活在这世间了。
琉缋发出轻微的叹息,再也没言语。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就这样啊坐一起看了大半夜的月亮。
翌日,乔大人派人来邀请琉缋陪自己去喝酒。琉缋因为昨儿寒夜里在院子里坐了半宿不幸感染了风寒,想去,又实在是提不起劲儿来。玟芦缓步走上前,告诉那位跑路的小厮,说是柳大人委实是不能陪着乔大人品酒吟诗了。还望乔大人海量,莫要责怪。
琉缋在一旁扁嘴。
小厮走后,他直嚷嚷,却无奈嗓子哑了没威慑力,“玟芦,你万万不可坏了我计划!”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玟芦只说:“柳琉缋,你真是没点自知之明!”她对他的一切打算仿若已经心知肚明。
琉缋有点怒了,在外人面前的安定冷静此刻啊全部消散而去。他起身,却还没站稳,就因为身体软软无力直直便朝着地面摔去。玟芦忙去扶,人倒是接到了,只是啊,自己那细腻的面颊上蓦地觉得被一抹柔软速速擦过,那鼻尖仿若蓦然萦绕了淡淡的清香。她抬头,只见琉缋满脸通红,不知是风寒烧得,还是因为别的。
玟芦只知道自己一直淡定无波的心境完全被紊乱了。心,跳得厉害。
往后的几年,琉缋和乔大人相处融洽。玟芦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没嫁人这事儿可恼人得很,她笑说要当一辈子的老姑婆,打算一生一世陪着慕苏,弄得慕苏心力交瘁。她不嫁,是因为旧时的恋人病死了,自己便再无了那个心思。可这玟芦不嫁人,就说不过去了啊!别家姑娘十四五岁就嫁人,可玟芦都快二十五岁了,哎哎哎,真真是急死人了。
月亮正圆那晚,慕苏看着琉缋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心头难免有点闷,一把攫住他的手腕便斥:“一个二个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成家?瞧瞧人家王烟佳都生第二个孩子了!”
琉缋醉得晕头转向,大着个舌头回话,“慕苏,你……说什么?”他倒是纯良得很。
慕苏气得一把甩开他的手。
琉缋傻笑,“慕苏,你想嫁人?得了,三十多岁的女子谁还稀罕啊?好好在家呆着吧!”
这番话气得慕苏哭笑不得。一个醉鬼说的话是真实的吧?难以判断啊。她无奈,转身想走,忽然听见琉缋压低嗓音,话音里有几分喜色:“慕苏你可知,因暴雨洪水猛然来袭,晋江水坝需全面修复,于是我便借机向着乔大人讨了个二把手的位置来坐。”
慕苏一听,喜了,这琉缋真是有几分能耐。她倒是开心,却不知道玟芦站在不远处,一脸苍白,手中紧紧握着一枚雕花簪子。那清瞳里全是痛与无奈。
和乔大人扯上深层次的关系这终究不是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