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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白玉堂可以对着高举的猫爪子发誓,他真的没有想要去那销金之地的意图。只是身为四品武官,又要对得起堂堂五义的侠名,不得不走这一趟而已。

      “白五爷救命”,只这五个字,白玉堂就知道麻烦事上门了。

      脸上的不屑立刻转为惊喜,白玉堂夸张地竖起大拇指对那先儿赞道:“先生所言果然非虚,这一卦准得很!实不相瞒,白某在这马行街上也有一爿小店。这里不便,可否请先生到店里一坐?白某还有些财运上的事想要细细请教一二!”

      那先儿一听暗道有门儿。能在这马行街上开得起店面,又是这么一身行头,看来面前这两位是个大金主,于是答应道:“也好,在下也愿结交有缘之人。”简单收拾一下卦棚,自负了那乾坤袋,跟着白玉堂起身。

      赵祯在旁也看到了纸上的字,虽不知贼耗子作何打算,也乐得跟着看热闹。白玉堂所言倒也非虚,他白家生意做得如此精明,自不会放弃这热闹非凡的马行街。往北走了约莫一刻,三人来到了一家茶庄前。店伙一见白玉堂立刻迎了出来,“哟,二爷,您今儿怎么得闲过来了?”白玉堂笑着引赵祯和那先儿进去,掌柜的也早迎过来,白玉堂却不耐烦听他虚套,直接吩咐进内堂说话。

      掌柜的亲自奉了茶后便知趣的退了出去。那先儿拿捏着刚要开口问白玉堂要算些什么,却见白玉堂探手向那乾坤袋够去。先儿大惊,飞扑过去护住袋子,“这位爷,您要做什么?这可是小老儿吃饭的家伙,凭您这富贵体尊,还要抢小老儿的饭碗不成?!”白玉堂冷笑道:“你的饭碗爷是不稀罕的,但你若是做了昧良心的事,爷却是要管一管的!”说着展开那张字条递到那先儿眼前。

      那先儿一看上面的字,登时冷汗涔涔,眼珠一转,抓起袋子,先是一个黑虎掏心攻向白玉堂,想要借机逃走。白玉堂失笑道:“想不到你还有两下子!”只可惜他那两下子到了白玉堂这里也真就是“两下子”而已,白玉堂轻轻捉住他的手腕,顺势往回一带,那先儿就摔了个狗啃泥。白玉堂一脚踏上去,招呼外面的店伙拿绳子来捆上。

      先儿大叫:“哎呀救命啊!原来你们这里是贼店!快捉强人呐!”白玉堂哈哈大笑道:“今儿个真真有趣,爷先是被人当成恶霸,现在又有人说五爷是强盗!来人,塞了他的嘴!”伸脚轻踢那袋子,“里面的,不用怕了,贼人已经被爷制服了!”只见那袋子窸窸窣窣一阵轻动,从里面探出一个少年的头来,看样子约莫十三四岁。可当他全身都出了袋子,赵祯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少年身高不足三尺,却是个先天畸形的侏儒。继而明白过来,原来所谓的乾坤袋可以算命,就是这侏儒少年缩在袋子里面暗中动作。那袋子内四周塞着硬物支撑,少年经过训练动作轻巧,外人自不易觑破关节。

      白玉堂也很吃惊,一把拉过少年,“武儿?怎么是你?”那少年一把抱住白玉堂大哭起来,“爷,见着您我就算是有救了!求您快去救救我姐姐吧!”白玉堂忙安抚他,“莫急!你且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爹呢?”

      那武儿擦擦眼泪道:“我爹他,去年春天就病殁了。临终前他把我们姐弟俩托付给了我二叔二婶。可谁成想,二叔他染上了赌瘾,输的倾家荡产。二婶百劝不得,一时想不开,吊死了。二叔在二婶灵前痛哭流涕说要痛改前非,还说金华是伤心地,莫如买了房产换出地方过活。我们姐弟一商量,让他离了那些赌友也好,就全凭他做主。谁知一到京城,他就把我们给卖了!”

      白玉堂咬牙切齿骂道:“这个畜生!武儿莫哭,你姐姐被卖到哪去了?”武儿摇摇头,又恨恨指向那先儿,“我不知道,不过他一定知道!前阵子他还带我去见过姐姐,说我要是不老老实实听他的,就让人杀了我她!不过当时我也被装在袋子里,不识得路径。我无奈,只得帮他做这骗人的勾当,不敢轻易求救。要不是今儿听出您的声儿,我还不知道要忍耐多久!”

      白玉堂扯出被店伙塞进先儿嘴里的抹布,冷冷问道:“张家姑娘呢?说!”那先儿被捆了半晌,已从开始的惊慌中平静下来,眼珠转了转,嘿嘿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孩子不是我拐来的,我只是买了个童儿做些小买卖,有字据有中人,不曾犯下哪条王法。你有本事,就捉了我去见官,看我说是不说!”

      白玉堂被他气乐了,突然探手在他怀里摸了一把,然后举着块玉佩道:“谁说你不曾犯法?这块玉佩可不就是你趁着算命的时候从爷身上顺去的?要不咱这就去开封府请包大人断断?爷这儿物证人证可是都有了!”赵祯心中暗笑,去包黑子那里?这先儿是赢定了。他肯信有人能偷得了白玉堂这贼祖宗才怪!

      先儿却不知,张口结舌道:“你------你栽赃!好,那又如何?大不了徒个几千里!”白玉堂冷笑,“你确信能安全到流放地?爷不会半道找人把你做了?哎呀,要不然也别那么麻烦了,反正也没人注意你随爷来了这里,要不干脆直接在这把你做掉算了!不过你得先受点皮肉之苦。嗯------你是准备老老实实说出来然后爷把你送去官府呢?还是让爷好好消遣你一番然后送去鬼门关呢?”

      赵祯暗叹: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白玉堂,你这可是当着当今天子的面欲用私刑啊!王法何在呀!忍不住开口劝那先儿,“知道他是谁吗?白玉堂白五爷,在皇宫里都敢杀人,杀完了还白杀,你掂量掂量,你在他眼里够个什么分量?”那先儿气焰顿消,咬咬牙道:“我说!张翠凤在红月坊。”

      “红月坊?就是今晚要选花魁的地方?”一旁的一个伙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白玉堂看向他,掌柜的刚要申斥,却被白玉堂拦住。“无妨。你说什么?选花魁?”小伙计怯生生看了眼掌柜的,道:“是呀。红月坊是这城东有名的妓馆,馆中有四大花魁,琴韵,棋语,书情,画裳。可四天前那琴韵突然暴病身亡,所以今晚要再选一位花魁。”白玉堂乜斜着眼睛看着那伙计笑道:“你还知道的挺多的!”伙计红着脸道:“实在是我一个本家哥哥在那里打杂,都是他闲时说与我听的。”白玉堂也不再调笑他,皱了眉若有所思。

      武儿眼巴巴望着白玉堂,见他半晌没有动静,刚要再求,却被赵祯拦住。赵祯当然知道他顾虑什么,拉着白玉堂去了里院,见左右无人,笑道:“怎样,这回有了正经由头,我们去走上一遭如何?”白玉堂摇头道:“明天考官举子们就得入贡院了,明早你还得下旨确定考官呢,今晚怎能不回去?再说皇后也会担心。”赵祯道:“你也说是明早了,至于人选朕心中已经有数了。至于皇后那里,他以为你们两个陪着我,不至担心到哪去。朕只要早朝前赶回去就行了。那张翠凤身陷险境,怕是度日如年。万一出个什么闪失,你岂不后悔?”

      其实白玉堂心中还有一个顾忌,那红月坊就是许牧之等跟他吹嘘过有和川香阁一样的极品美酒香茗的地方。当初是做了笑话来听,现在想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隐隐让他有几分担心。赵祯见他面上犹豫,故意道:“赎个姑娘而已,不外乎多花些银子,难道你还出不起吗?抑或是离了那只猫,你就寸步难行了?”白玉堂大怒,“你真当我不敢弑君吗?”赵祯拍掌笑道:“弑君都敢,还不敢带着朕去见识一番吗?”白玉堂一跺脚,“去就去!怕你不成?”自觉身边带的银子不够,又去掌柜的那里支了不少,再嘱咐店里人好好招待武儿,看管好那先儿。

      按着店伙的指点,两人一路直奔红月坊。这红月坊位于一片池塘边上,两层的楼面,占地究竟多大在外面看不清楚。此时天色已黑,楼中灯火通明,楼外却不似一般妓馆,并没有小妓兜搭客人,只有两个童儿站在门首。两人对视一眼,双双迈步而入。楼内正厅面积不小,却没什么人,安静得很。一个三十多岁的姥姥迎将上来,谄笑道:“呦!原来是贵客到了,不知两位公子要见哪个姑娘啊?”

      白玉堂自幼被义兄管束得严,束发之年便认识了展昭,对这样的地方实在是不熟悉。他不肯露怯,笑道:“听闻坊里今晚要选新的花魁,我弟兄二人特来捧场。”赵祯就更是大姑娘上轿了,生怕露了破绽,只微笑点头不语。

      那姥姥是什么人?风月场中混久了的,一眼便看出两人身家不凡。只那身上的穿戴不说,单凭气质风度便不是寻常商贾土财,定是官宦子弟,说不定还是贵胄。但看两人神色,却是未经过这阵仗的雏儿。可越是这种人,银子越好赚。这姥姥便不肯拿寻常货色敷衍他们,招手唤了个龟奴来,命道:“带二位公子到后面画舫上去!”

      龟奴领命,带着二人穿厅过廊,到了后院门。二人这才发现,原来这红月坊的后院紧邻池塘,院外便是池堤,一艘双层画舫停在池中。那画舫遍体朱色,彩画贴金,琉璃瓦覆顶,端的金碧辉煌。舫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那龟奴来到与画舫连接的踏板前道:“二位公子请,小的就送到这里了,舫上自有人伺候。”

      白玉堂皱眉道:“怎么,这花魁是在画舫上选的?那一会儿画舫会划到池中去吗?”龟奴点头道:“初更客人到的差不多了就开船到池心,接着花魁大会就开始了。”白玉堂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惧水。可事到如今也不能回头了,幸好这画舫甚大,应该很稳当,池塘面积又不是很大,虽有活水引入,却没什么风浪,让他安心不少。

      进得舫中,果然有人招呼。已经有不少客人在内,一些浓妆艳抹装扮华丽的女子陪坐着吃酒说笑。白玉堂塞给来招呼的龟奴一锭十两大银,那奴才登时两眼放光,恨不得尊声亲爹,忙不迭把他二人让进内面,就坐在一个团花围就的台子近前,又招呼了两个年纪小相貌出色的小妓来陪。白玉堂本还有些担心,怕人认出赵祯来。打量四周后,渐渐放下心来。本朝虽对官员狎妓管理不甚严,但朝中大员们自恃身份,都在家中蓄养私妓,是轻易不会来这种地方的。座中倒有几个官家子弟与白玉堂点头示意,但他们却没见过皇帝的面,也没什么大碍。

      不多时舫中人已满了。初鼓刚过,画舫便荡悠悠行到池心。一阵乐声响起,客人们静了下来。东南一幕珠帘轻卷,一溜五个美人儿鱼贯而出,来到台子上,款款行礼。白玉堂定睛一看,左数第二个冰肌雪肤,螓首蛾眉,行动间娇娇怯怯,顾盼间楚楚可怜,可不正是他要找的张家翠凤?

      张翠凤扫试了一下场中客人,那白玉堂何等抢眼?她几乎立即就看到了座中折扇轻摇微微浅笑的白玉堂,张翠凤又惊又喜,目光直勾勾盯着他。白玉堂轻轻点了点头,手上有意无意地摆弄着一个银锁,正是武儿打小带着的。翠凤会意,浅笑一下,低了头。

      白玉堂轻声将翠凤指点给赵祯看,只听赵祯轻叹道:“好个倾国佳人。若得此女,今生无憾矣!”白玉堂轻笑道:“瞧你那点出息!”刚要再调笑几句,却见珠帘后又踱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妇,走到台子中间蹲身一福,朱唇轻启,“妾身来迟,要诸位贵客久等,这厢赔罪了!”白玉堂一愣,暗道这女子为何这般眼熟?难道是她?可以她的身份又怎会来到这妓馆中做了鸨儿?难道是另有图谋?若果真如此,今日皇帝危矣。但愿他们认不出皇帝来,否则一旦出事,我白玉堂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事到如今,担心也无用,拼着这身家性命,五爷也定要护得皇帝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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