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娜芙蒂蒂

3、伦敦 调查

　　钱德勒警督把桌上所有的文具摆了一遍，又把父亲的遗物——那块他须臾不离身的亚诺表戴上脱下三次，这表在他手里已经配换过三次表带了，然后他痛苦地把盒子里的订书针又数了一次，尽管他准确的知道一共有七十二枚，直到迈尔斯探长进来打断了他。

　　“刚刚露西来电话说，蒙顿公爵同意见我们了，今天下午茶时，‘诚邀’我二人赴会，”迈尔斯说话时阴阳怪调地撇着嘴角，“他阁下似乎还生活在十九世纪，我们俩用不用穿上大礼服，戴上手套？”

　　钱德勒警督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穿上外套，“我想我们的衣着够得体的，雷，他也毕竟是个人呐，他的女儿死了，我们不要首先想他是个公爵吧。”

　　而且，在午茶时也是不用穿礼服的，钱德勒默默在心里说，他看了不修边幅的雷一眼，自我安慰，雷比以前好得多啦。

　　雷一向有点愤世嫉俗，但蒙克顿的府邸显然刺激了他，他在驶过长长地车道时闭嘴一句话都不说，在走进宅邸，等在小客厅里的时候终于蹦出来一句：“公爵大人在哪里？他老人家从房间走到门口是不是要骑个自行车？”

　　公爵在朝向花园的书房接待了他们。一切都是那么得体，乔治王时期的布置，瓶中的白色插花，八成新的中国地毯，连一点稍显刺目的装饰都看不到。蒙克顿公爵身材瘦削，面容苍白庄重，他微微颔首致意，请他们就座，回答简单而诚恳，令人心生敬意。

　　“------凯瑟琳与他人并无仇怨，事实上，她五年前就到瑞士的学校去上学，而后又去了美国，三个月前才回来。她只是有些内向，但我们并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

　　“您的意思是，蒙克顿小姐有抑郁症？她可能会自杀？”钱德勒凝视着公爵，“您不愿让我们进行法医鉴定是这原因吗？”

　　雷咳了一声，“法医鉴定是必要地，大人。”

　　“蒙克顿小姐为何会在海德泉大厦？您在那里有产业吗？”

　　“不，我们在那里并无产业。”公爵站起来，看着窗外。通向花园的落地窗打开了，一位身着深色骑装的高挑青年走进来，他浅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钢蓝色眼睛漠然而冷峻，钱德勒站了起来，他知道这位是公爵的长子，艾德里安子爵。

　　子爵注视他片刻，伸手给他，“乔钱德勒，你是国王学院的？”“是的，阁下，我是肄业的。”钱德勒拘谨地握一下他的手。

　　子爵做个手势请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一张扶手椅上，“我听说过，莱蒙德威塞利恩是你的级长对吗？他和我提起过你。”

　　钱德勒脑海中浮现了威塞利恩快活的圆脸，他极力劝阻自己离校时诚恳的眼神，“我很受莱蒙德的关照，他现在好吗？”

　　“很不错，他已经在米勒化学公司担任了CEO，他一定乐于和你联系。”

　　迈尔斯探长咳了一声，钱德勒向子爵点一下头，继续问道：“蒙克顿小姐在生活中有什么变故吗？”

　　“三个月前她从美国回来，没有什么异常。”子爵慢慢说。一个仪态如同大臣的仆人端茶进来，子爵皱着眉啜茶。

　　“公爵大人刚才谈到蒙克顿小姐有些内向，是她的一贯性格，还是回来之后发现的呢？”迈尔斯突然发问。

　　“人的性格是多面的，先生。内向的人在某些场合可能会谈笑风生，开朗的人亦可能突然遭受打击一蹶不振，这可说不准。”

　　“是的，我听说很多幽默作家和喜剧演员都患有严重抑郁症，小姐有心理医生吗？”迈尔斯锲而不舍地追问。

　　这下连公爵都转过身来了，两双钢蓝色眼睛同时凝视着迈尔斯。

　　他们俩离开大宅上车时，钱德勒忍不住叹了口气，“雷，这样问他们是问不出什么的，公爵可不是东区的裁缝，心理战术对他们不起作用。”迈尔斯撇了一下嘴，“我根本就没打算问出什么，但我就是要问。”

　　车子发动时，一个红头发的侍女匆匆跑过来，她的脸上有汗珠，雀斑亮晶晶的。钱德勒放下车窗，她微笑着递进一个信封，“这是派翠西亚小姐让我交给您的。”钱德勒喃喃致谢，她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雷的愤世嫉俗在回去的路上大大发挥了一番，他每隔几分钟就会蹦出一句讥讽贵族的俏皮话，钱德勒不得不在路上停下给他买了淋着蓝莓酱的煎饼来堵他的嘴。

　　信封里是后天皇家赛马会的门券。

　　在钱德勒警督和迈尔斯警长进行贵族询问时，肯特和麦克托在海德泉大厦做现场调查。

　　“对不起，先生们，我不能授权你们进入空置公寓，但是，我可以帮你们通传。”管理员彬彬有礼地建议。

　　“其实，我们无需您通传，人命案调查，可以直接询问相关人等，”肯特瞥了一眼管理员的胸牌，“呃，弗雷迪先生，请问您在事发前见过凯瑟琳蒙克顿小姐吗？”

　　管理员弗雷迪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没有。”他停顿一下，补充道：“这栋大楼里的大部分住户是从停车场的私人电梯入户的，所以，我们其实很难发现什么人。”

　　“那么，我们只好挨户敲开那些高贵住户的门，屈尊他们回答一些不太愉快的问题啦！”麦克托粗声粗气地接过话头，“就像在东区那样。”

　　一阵尴尬地沉默之后，管理员终于屈服了，他咽了下口水，打开电脑，“请允许我介绍这栋楼的住户，先生们。”

　　这栋位于世界最贵地区的大厦，十六户住家居然有一多半是空着的，这些有钱人买了公寓之后常年空置，房子只会由清洁公司定期打扫，来自中东、俄罗斯、东亚的房主们只偶尔来此巡幸；经常使用的公寓只有七套。

　　这七套公寓中，只有三套在七层以上，符合案件事发现场的特征。

　　“那么，事情好办多了，我们现在就去拜访第一户，呃，那位西区的大明星，肖恩明斯特利先生，对吗？”麦克托看着记录薄，“他一个人住吗？”

　　“不，先生，肖恩爵士和他的伴侣共同租用了七楼a套，他们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年啦。”

　　肖恩爵士和他的伴侣是非常美好的一对儿，他们身材优雅，穿着时髦而低调，家居摆设名贵前卫，空气中飘着甜美的蔓越莓饼干的味道。

　　“不，先生们，我们从未在此见过蒙克顿小姐。”肖恩爵士被皱褶包围的蓝色大眼睛闪闪发亮，带着孩童般的愉快眼神，眨了一下眼睛，“相信我，亲爱的先生，如果在楼里碰到这样的大美人儿，我俩一定会八卦的，”他情意绵绵地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男友，宅男打扮的康纳利先生，“是啊，我要是看到蒙克顿小姐，一定会试着画她的，她的美非常经典，那么贵族化而又温和，肖，你注意到她的鼻子了吗？简直太美了，上帝的杰作啊！”康纳利先生兴奋地说，“其实在案件发生后，我画了一幅素描，你们要看吗？”

　　被恩爱情侣闪瞎眼的二位小警察巴不得地应了一声，于是大家端着茶来到了康纳利先
　　生的工作室，这里和公寓里其他地方一样井井有条而充满品味，

　　康纳利先生原来并非意味传统画家，他是插画和连环画作者，“现在我还与一些网游公司合作，”他得意地说，“奇异迷城里的卡布拉就是我设计的！”

　　“啊，我喜欢那角色！用一根加了梭镖的长鞭，还有收缩的狼牙棒！”麦克托兴奋了。肯特认真的端详着画架上的素描，画得非常生动，精细。康纳利先生走过来，“我大部分时候是在电脑上作画的，但当时太激动了，您知道吗，那场景，真是太可怕，又------太美了！于是我就画了下来！我准备把这个情节用到我的作品里去！”

　　肯特抬起眼睛看向兴奋地满脸发红地画家，“您是在警察来之前画得吗？”“哦，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嗯，您画得非常好，先生，这幅画的细节您都是如实记录的吗？”

　　“当然，不过，您不要以为我是个冷血生物------哦，我们在画画时，完全处于一种，哦，本能状态吧------”

　　“我明白的，”肯特诚恳地说，“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