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每只牛

56、这是天意吗？

　　长在走出那间躺着Freja的病房后就再没有睡过一天的好觉，一夜不睡落下的黑眼圈，从那时起成为她脸上的烙印。

　　Freja刚开始昏迷的那半年里，长在一直很忙，忙得只能在晚上的时候才有空去看Freja。文氏兄弟背叛无罪后，她一直为遗产官司奔波，好不容易让阿诺成功继承卫春晖的一切，文氏兄弟扬言要买凶杀阿诺。他们怕这个卫家的继承人长大后会报复，斩草除根就是要趁这棵独苗还没长大之前。

　　文家的人不知道祝长在这个人的存在，正如港城人们不知道轰动全城的和合居凶杀案还有一个受害者是法医。鉴于Freja身份的特殊，警署对媒体封杀了她的所有信息，这是整件事中唯一让长在庆幸的一点，因为这样的话，福满月就不会不远千里从国外赶回来，扑倒在她妹妹的病床前，哭个地动山摇。

　　这一天，尹绛下了班就直接走进文家兄弟经营的夜店，准备与三只禽兽正面交锋。夜店是文柏淳来的，他的手下将尹绛带到文家兄弟面前，三兄弟正在饮酒，聊得正欢，见到尹绛也不吃惊。
　　尹绛首先开口:“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我来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是来卖吗？”文柏淳做出夸张的表情，随后又详装可惜，“我们这不是色情场所，你想做生意也没办法。”
　　“老二，”文柏礼冷笑，“你错了，应该说以尹警官的素质，就算是色情场所也没生意做。”
　　尹绛紧咬牙关，换做平时她早就翻桌了，但这儿是文家的场子，而且今天来到这，可以说是她求人家，但尹绛嘴上毫不服软: “我今天来不是求你们！”
　　“哦？刚才好像有人说，要求我们？”文柏淳作侧耳状。
　　“二哥，你听错了，人家说不求我们。”文柏森纠正。
　　“这样啊，那没得聊咯。”文柏淳挥挥手，示意手下带尹绛走。
　　“你们已经害得卫家家破人亡，也得到和合社社长的位置，为什么连一个小孩也不放过！”
　　“你说什么？说的是人话吗？我怎么听不懂？”文柏淳说。
　　文柏森说: “卫樱庭死于渐冻人症，卫春晖是心脏病死的，他们一家本来就人丁单薄，你所谓的家破人亡，与我们何干？”
　　“那祝长安呢？祝长安不是你们找人扔下楼摔死的？还有卫春晖的两个旧部陆恩田和蔡丰联，他们都快入土的人了，你们还要向他们下毒手！”尹绛说得悲从中来，悲伤的原因却不是所说的三个人，而是Freja。
　　文柏礼斜斜地横了她一眼，眼神之冷让人不寒而栗:“尹警官，你说话最好小心一点，法官都判了我们无罪，你这么说是诽谤，我们可以告你。”
　　“对啊，告得你警/察都没得做也还行！”文柏淳补刀。
　　尹绛不理睬文柏淳，直接对文柏礼说:“卫诺只有四岁，还是和孩子，她碍着你们什么了买凶杀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你还是不是人！”
　　文柏礼一副才知道的样子:“哦？你说我买凶杀卫诺？误会吧，我刚才从你口中知道这事，是什么人那么残忍？我等下就派人去查，一定想尽办法保护她。”
　　文柏淳笑得猥琐:“要不把小卫诺接到我这儿保护，让叔叔好好疼她。”
　　“禽兽！”尹绛大喝，正要向文柏淳挥拳，被一只大而干燥的手止住。

　　尹绛的手腕被握住，她吃痛转头，这不是一张熟悉的脸。五十岁左右，两鬓斑白，黝黑的面容有一种饱经风霜的刚毅。这个人她见过，却想不起是在哪里。一个人的出现让文柏礼一向漠然的脸上起了波澜，似乎这是一个他万万没想到会在此见到的人。

　　“老杨，好久不见。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文柏礼的脸色变得好难看。
　　“最近港城不平安啊，和合居的事忙得我焦头烂额。我听说这里有人想买凶杀一个四岁的小女孩，来看看。”叫做老杨的男人说得轻松，却又一种不怒自威的风度。
　　“老伯，你谁啊？多管闲事死得早你听没听过？”文柏淳对老杨说。
　　文柏礼朝文柏淳使了个眼色，他马上住口。
　　“老杨，“文柏礼说，“这是我们和卫家的事，你不是想要插手吧？”
　　“Paisely，这么多年来，你们在我的地盘搞风搞雨搞大龙凤，我哪一次不是睁只眼闭只眼？但宽容不代表懦弱，我宽容你们也是因为有些事情你们不做，别的社团也会做，但这一次你们是不是玩太大了，该收手了吧？”叫做老杨的人似乎来头不小。
　　文柏礼走近老杨，似笑非笑:“如果我还想玩下去呢？”
　　老杨毫不示弱地对上文柏礼那双杀人的眼:“那我奉陪到底就是了。你们有多少人我再清楚不过，我这边，整个港城的警/察里面就一个人我是叫不动的。我算过，整个港城几万名警/察，陪你玩人盯人的游戏，我们还有万把人剩呢。”
　　老杨说完就再没有人要说话了。过了好一会，文柏礼开口，却不是对老杨也不是对尹绛:“我们走，今晚没心情喝酒。”
　　文柏淳和文柏森跟在大哥后面离开，文柏淳与尹绛四目相对，向她恶狠狠地比了一下中指。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文家兄弟走后，尹绛立刻问老杨。
　　老杨像个长辈似地看着尹绛:“见到长官也不敬礼，没礼貌。”
　　尹绛呆在那儿，过了好久好久，久到老杨已经离开夜店，她才猛地想起来，失声叫道:“难道是他！”

　　尹绛想破头都不明白，为什么港城警署总署副署长，整个港城警/察机构的二把手，暴力机关体系中呼风就是雨的人物，会为了帮她一个无名小卒，有失身份地，亲自来到有社团背景的夜店，跟□□“讲数”！难道尹血烟在背后帮了忙？不可能，别说尹血烟跟港城的警方没这份交情，就算有，她也不会为了帮尹绛而得罪和合社，得罪文家。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请得动这尊大佛？
　　尹绛到医院看望Freja，长在还是为阿诺的安危忧心忡忡，本想把她在夜店的奇遇告诉长在。柳寂文却抢先一步:“长在你别担心了，我已经托人帮忙。”
　　“你托人？托谁？”尹绛问，难道请佛的人是柳寂文！
　　“是Freja读书时认识的一个师妹，Freja那时对她特别特别好，可以说有了Freja她才能顺利毕业。这个师妹的老爸也是港城的警察。”
　　原来这样，就知道不会是柳寂文。
　　“师妹说了，她爸爸不是亲易会出手的人。亏了她老爸特疼她，她连在美国的工作都丢在一边，特地飞回来求，她老爸终于答应出面。”
　　长在说:“这个师妹人还在港城吗？我想亲自谢她。”
　　“今天的飞机回，现在大概已经到太平洋上空了。”
　　“给我她的联系方式吧？”
　　“好，等等吧，”柳寂文翻开手机通讯录，“杨早，早上的早，手机是xxxxxx。”
　　尹绛听到这名字一惊:“她姓杨，那你知道她爸爸叫什么吗？”
　　柳寂文想了想说:“叫做……杨义山。”
　　据尹绛所知，整个港城近五万名警/察中，只有两个是叫杨义山的，一个是隔壁部门刚从军装转成便衣的新丁，另一个，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署副署长。
　　听完尹绛的奇遇，长在松了口气，有杨义山罩着，阿诺的命算是保住了，长在轻抚着Freja沉睡的脸庞:“原来你昏迷了还在守护着我们。”
　　柳寂文挠挠头，若有所思:“好像是冥冥之中安排好了似的。长在你知道Freja为什么对杨早师妹特别好吗？”
　　“为什么？”
　　“因为她的英文名是Jo Yang。”柳寂文说，“就只因为这个，Freja那个傻瓜就全心全意对人家好。”
　　“我不明白。”尹绛说。
　　“我的英文名是Joy。”长在嘴角轻扬，太久没笑，以至于嘴边的肉都僵硬了。Freja，这是天意吗？原来上天也不是那么讨厌我两在一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