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每只牛

53、最漫长的一夜（下）

　　送走了陆转，挂钟的时针刚好走到10，两个小时之后就是新的一年了。
　　长在从屋里的床边望出去，外边的世界灯火通明，街上应该有很多很多的人走在参加倒数盛会的路上吧？
　　长在原本的计划也是和Freja、阿诺还有柳寂文一起倒数迎新年的。在跨年的夜晚向Freja求婚，然后向阿诺解释，姑姑这一生只能够爱妈妈一个人，要和妈妈永远在一起。阿诺或许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还会提很多奇怪的问题，把长在逼得窘迫不已。但Freja一定会在旁边给予“神回复”，阿诺也一定会接受Freja的答案。因为在她心目中，姑姑是最爱的人，而妈妈是最值得崇拜的人……

　　长在把屋里的白炽灯关上，留下一盏床头小夜灯。看看房间，只有空荡荡的四面墙和病床，病床上的人全身插满管子，只能靠机器维持呼吸。没有蛋糕、没有鲜花、没有酒、没有亲人和朋友的祝福……

　　这是多么糟糕的求婚啊！

　　“还好有求婚戒指。”长在苦笑。

　　一只手握住Freja冰凉的手。另一只手托着打开的戒指盒，对Freja说：
　　“我偷偷算过了，从你搬进蛋糕店到今天，刚刚好100天。100天应该是我们在一起最长的时间了吧？你觉得够吗？我不够…我还想跟你有第二个100天，第三个100天，第四个，第五个……是不是上天觉得我太不知足，所以要这样惩罚我？”

　　“这么多年来，我过得最开心就是这100天了。每天早上起床，给你和阿诺做早餐，吃完早餐你去上班，我送阿诺上学然后回JA书店看铺。下午三点我就开始想，今晚吃什么好呢？你喜欢吃什么呢？阿诺喜欢吃什么呢？然后一边想，一边到菜市场买菜，买完菜就去接阿诺放学。回到家，阿诺做功课我做饭，两个人一起等你回家。一家人吃完饭一起看电视，聊聊天就睡觉了……其实这样子就挺好的了，我就想这样过日子的。”

　　“Freja，其实你心里对我还是有恨的，是不是？如果我是你，我大概也是会恨你的…你想想，我是一个多么糟糕的人啊，自己想怎样就怎样…想帮你顶罪就帮你顶罪，你回来找我，我不认你…后来更过分，骗你说我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伤透你的心，还一声不吭就消失…后来你又回来，一眼就认出我假扮卫樱庭…我又假装不认识你…还害你被文柏嘉强/暴…我这么坏，你不但没有怪我，还为了帮我，替文柏嘉生孩子…是你把阿诺带到这个世上，阿诺是我的天使…”

　　“…你给我生下一个天使…我却害得你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是伤…可是你最后还是原谅我…”
　　“福满家，你知不知道你是一个多么好的人？你这么好…全世界都来伤害你…文家那几只禽兽…最小的那只强/暴你，逼你做代孕妈妈，其他那几只，叫人把你从七楼扔下去…他们今天对你做的事，来日我一定让他们双倍奉还…从七楼掉下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你是不是很害怕？你一定很害怕…不过不用怕…现在你回到我身边了…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被动、懦弱、妥协…我会用我自己的方法守护你，还有阿诺…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知道你一直也来都相信我…”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难过的事了。”长在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继续说，“你记不记得，挖到文柏嘉骨骸的那个晚上，我在你家门口等了一晚，你回来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是觉得我老了吧？所有人都说我变得有女人味了，更加漂亮了。只有你一个人看得出我老了，憔悴了。”

　　“因为这世上只有你最疼我了。你记不记得那天吃饭的时候，你说要娶我？那天回去会后我就决定要向你求婚了…”

　　长在从戒指盒里挑出一枚镶着淡蓝色宝石的戒指：“这枚戒指呢，是我那天听到你说要娶我，我离开你家的时候去买的。上面这颗松石是12月出生之人的诞生石，有人说可以辟邪的，要是我早点向你求婚，送给你当护身符就好了……”

　　放下松石戒指，长在又拿起另外一枚戒指：“这一枚戒指呢，是我决定旅行那一晚买的。那一天我在家熊老板的蛋糕店喝了一杯咖啡，他给我讲他和你姐姐的故事，听完之后我对他说，我有一个很可爱的女朋友，但是她生了我的气，走了，不过我会把她找回来，终究有一天会向她求婚。我在那晚回去的路上买了这枚戒指。”

　　“后来我不是去美国找你吗？我又觉得，那枚戒指可能不是那么适合那时候的你，所以我又买了这一枚戒指，”长在拿起另一枚戒指在Freja面前晃，“我本来想当面向你求婚的，但你终究没有见我。现在我想明白了，你那时候应该怀着阿诺对吧？…你一个人怀着孩子那么辛苦…我却不在你身边…”

　　“还有这一枚戒指，”长在又拿起一枚草编的戒指，“这是我在乌斯怀亚旅游的时候，从那个世界尽头的灯塔出来的时候，在一个南美洲土著手上买来的……这是世界尽头的戒指哦，如果你带上它，就要答应陪我去到世界尽头……”

　　“这一枚呢，”长在拿起另外一枚，“是我拿到第一笔稿费的时候买的，一克拉的钻戒哦。我想着女生都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嘛，你应该也不例外……呵，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看到好看的戒指就会买下来，所以你看到的这些还不是它们的全部……”

　　“啊对了！”长在将一枚戒指挑出来，“这一枚…很重要，这是我和文柏嘉行礼的那天晚上，我从教堂走出来，在沿江路上跟一个摆地摊的小女生买的。不对，不是买的，是用那天的结婚戒指换的。这枚戒指上面镶着一个骰子，骰子里面镶了红豆。小女生告诉我，这叫做‘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红豆是相思豆，把红豆镶着牛骨做的骰子上，就是‘入骨相思’了，挺有意思的是不是？我很喜欢这枚戒指，当时就想着要买来送给你了。”

　　“最后就是这一枚，”长在把戴在手上的戒指脱下来，“我妈妈留给我的信物，我已经把她送给你了，你怎么可以转送给我？不过你在上面刻了marry me，正好让我用来像你求婚。”

　　“好啦，这里一共有七枚戒指，我也不知道你戴哪个最好，不如你起来自己挑吧？”

　　回应长在的，只有呼吸机机械的声音。

　　“我放在你床头柜这里，你想好了就起来，选一枚让我帮你戴上？”长在握住Freja的手说，她感觉到Freja的手渐渐变暖了。

　　“或者这里头的戒指你都不喜欢？没关系，我会继续买戒指，然后每天向你求一次婚。就算我那天没空来看你，我也会在心里默默地向你求一次婚。你知道吗？我的网名叫‘指环王’，等我存了一大堆戒指，我就是名副其实的指环王了。”

　　“所以伏地魔，你愿不愿意嫁给指环王？”长在最后问。

　　房间里依然只有呼吸机机械的声音，长在看看时间，还有六七个小时，天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