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光》成小团

2、月光光（二 ）

　　那里种了很多花，远远的还能看到村口的皂荚树，青草的绿色与夏天的红色都开始被夜色覆上。
　　我躺在院子里的凉席上，混合的味道在夜里蔓延着，微微的有着暖伤的感觉。昏昏沉沉的听着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唱念，眼睛早就如同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诉说着困意。
　　一旁摇着的大蒲扇缓缓地随着拍子晃动着，一只大手也随着拍子拍着我入眠。然后朦胧间，收音机的咿呀声变成了舒缓的儿歌。
　　“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一觉睡得很沉，第二天上班都是踩着点到的。
　　一到办公室，吴捷顶着一双国宝似的眼睛问我，”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饭了？”
　　我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租到了房子，也不请我这个恩人吃饭？”
　　“根本没租。”
　　“为什么？”
　　“喂，你让我和一个18岁的小女生合租啊？！”
　　“嗨，什么18岁小女生，程圆圆她24了。我说你，那么好的地段，房子不错，价钱又好，你……不过是和一个女生合租，诶，你是从清朝穿越过来的吧！”他笑了两声。
　　“反正，男生也不行，我喜欢一个人住。”
　　“行，哥们儿你就慢慢找吧，我是不能帮忙了。”吴捷拍了拍我的肩膀，准备转身回去。
　　“诶，你昨晚没睡好啊？”我叫住他，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咖啡递了过去。
　　“还是被否了，又忙了大半晚上。”
　　“你按照他们说的改不就好了……”吴捷摆摆手，我没说下去。
　　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太较真，太固执。虽然，他说我才是个固执的人，不过，我觉得，我那叫执！着！

　　一连好几天，我还在执着的找房。眼看着现在住着的房子合同就要到期了，下一个住处我还不知道在哪。吴捷每天摇摇头看着我，就像我在他又被领导批了之后一样摇着头看着他。不过他并不劝我找一个差不多就行的房子赶紧签合同。
　　或许，我们都不知道彼此在执着什么，甚至连自己在执着什么也不清楚。
　　其实我并不是没看到适合的房子，事实上，每当我去看房时，眼里都浮现的是程圆圆的房子，那种花香，很亲切的感觉，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但是，和一个女生同住，实在是不方便。
　　不过，目前的我是没有选择权的，于是，我决定给程圆圆打了一个电话。
　　“喂，你好，我是梁逸远，就是上次……”
　　“上次来看房的”
　　“是的，是的。”
　　“”“”””“”“”“”“嗯。”她只是应答了一句，没有说别的。
　　“我想好了，房子，我租。”我努力吐字清晰一点。
　　“嗯。”她还是这样一个答复。
　　“哦，”我摸了摸胸口，“谢谢了。”
　　就这样，房子的事情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周六的下午，我搬进了程圆圆的房子。东西并不多，但吴捷执意帮我，我没拒绝。
　　两只箱子的衣服，还有一箱杂七杂八的小物件，这就是我到深圳的全部家当。六年前初来乍到，我只带了两箱衣服，还有整整一箱对生活的理想。但现在，后者已经随着浪掷的岁月淹没在滚滚红尘里，换来的只是一些琐碎的物件。
　　“圆圆”吴捷看来和程圆圆很熟，刚出电梯门就大声的叫着。
　　“小丸子”
　　“丸子头”吴捷很大力的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程圆圆睡眼惺忪的开了门，看都没看一脸郁闷的吴捷一眼，抛了一串钥匙给我，转身回了房间关了门。我感觉得出，这是一种冷淡。
　　吴捷似乎对这里并不算太陌生，自己去柜子里拿了一个粉红色的陶瓷杯倒了水，又拿纸杯给我倒了一杯就开始帮我收拾东西了。
　　嗯，是白水，我停了几秒。
　　“你干什么？”吴捷问了我一声，我“哦”了两声，一起去整理东西。
　　房间的窗子朝西，当我感受到一阵略略灼热的温度扑到我的背上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日暮时分。
　　“去吃饭吧，我请客，”我拍了拍吴捷，“你去叫一下……”
　　“你不用理她，她想吃自然会吃。”
　　“喂！”
　　“你走不走，今天是专门请我，你要是要请房东，就等下次。”
　　我摇摇头，和他走了出去。

　　吃完饭回家，程圆圆已经出来了，穿着白色的睡衣盘腿坐在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抱枕，客厅里灯没开，电视屏幕却亮着，惨淡的光映着她的脸，有种游离的味道。我按亮了客厅的灯，她依旧在发呆。
　　“你…你吃了么？”我边换鞋边问到。
　　“嗯。”她随便答了，眼神不再呆滞，却低头不再说什么。那是一种说不出的距离。
　　“心情……不好吗？” “没有，”她提了下嘴角，可表情里还是我看不懂的疲惫”你习惯就好。”她的眼光定格在前面的茶几上，眼神却是非常的涣散。
　　“哦哦。”我不好意思多问，连忙回答。换好了拖鞋，我匆匆准备回房。
　　那一个晚上程圆圆自己坐在客厅里到了很晚，什么都不做，只是让电视放着。我进进出出的洗澡，收东西，她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一样。躺在床上，隐隐约约听见她回房的声音，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这是第二次见面，和这里、和程圆圆。一切都一样，可一切好像又都和我第一次来都不一样了。窗外的月光还是一样，只是无论我如何努力的嗅，空气里的花香都几乎闻不到，弥散的只是一种寂寞的味道。
　　那是一种同样很熟悉却不遥远的味道。
　　说实话，从我和程圆圆为数不多的接触来看，她是一个温暖的女子，话不多，却让人舒服。但今天，虽然她依旧是淡淡的神色，我却觉得，她就像离开了阳光照射的花朵，在夜晚的月光下，有一种无法明说的深邃。
　　窗外月色还是带着诱人的气息，透过窗棂洒在我脸上。闭上眼，我带着冷冽的味道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