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妃嫣

37、第 37 章

　　“你说我们还和以前一样，我想这太难了，因为我已经倦了。如果一个人因你而跌下深渊，你错得并不重。但如果你再丢给他一根绳子，却故意让他够不着，你比让他一开始就绝望还残忍。那日在内湖的时候我是真的狠下心的，可是你被我所伤却仍然那么惦记我的安危。总是这样的，我每每想要放弃的时候，你就令我无法摆脱，你越是待我好越是令我难受，我只是想知道离开你会不会好一点。从小到大，你就是我的整个天地，我最大的痛苦就是得不到你，其实外面的天地很广阔吧，我想去看一看。别来找我，反正你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你是找不到我的。对外你就宣告我不幸辞世好了，我会开始新的生活。”
　　萧子夜昨夜对他说的话，他其实期待多年，若是过去肯定会令他欣喜若狂，可是现在已经太迟了。
　　岁月茫茫，历经种种之后，檀意映已经心灰意冷，这点惊喜，太过轻微，便如死水微澜，虽然起了点涟漪，让他暂时屈服于那双强劲有力的手臂，屈服于那不顾一切的狂吻。
　　但是到最后萧子夜还是推开了他，其实也无所谓，他已经不想再计较，只是尽情享受这一刻吧，贪恋那最后的疯狂，就像在明亮的屋子里点灯，有固然好，没有却也不差多少，反正他对萧子夜早已没有任何期待，那一阵热吻不过是意外得来的一点甜头，所以他很快归于平静。
　　他们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诚如萧子夜所言，萧子夜对他自然不是没有情意，只是却远不如他对萧子夜深刻，而爱总要两情相悦，如此悬殊，几乎变成一厢情愿，两个人都太累了，还不如放过彼此呢。他原来就是打定了主意，禅位给萧子夜，自己隐居去了，如今不过是依计划行事，并无任何值得他留下的变故。
　　“意映到哪里去了？”萧子夜马上想到去李傲凌那里要人，偌大的深宫，若不是李傲凌帮着筹划，檀意映如何出得去？
　　“这话可真是奇了，难道昨天陛下是睡在我身边的吗，人家和你一床上睡，你倒来问我人到哪里去了？”
　　“他平日里除了我就和你最亲，他一个孩子家，若不是你帮着，他能走多远，反正他不见了一定是和你有关系。”
　　“青天大老爷，我还没有成亲呢，什么叫一定和我有关系，你别来污了我的名节，我和小意映可是清清白白的。”李傲凌呼天抢地，只是不肯正经回答。
　　“李大公子，你就别玩了，意映到底在哪，他身子还没有养好呢，你就放心他乱走？”萧子夜大急。
　　“若说真要让他安心养病，你还是由着他去吧。”
　　“宫里的医药怎么都比外面强……”
　　“这哪里是医药的问题，他原来心里放不下你，成日里糟践自己身子，就是华佗再世也治不好他。他伤了肺，气虚体弱，还闹着要去北疆。我以为他要去看你呢，只好命人秘密送他去了。岂料他遣开了众人，就去了当初你驻兵的一个潭边，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就回来了。以后成日就握着你送他那块黑色水玉，太医说水玉性凉，不让他握，他哪里肯依，真正是个傻孩子呢。如今他肯抛下你一走了之，可见心里到底想开了些。他”李傲凌叹道。
　　萧子夜倒真的被他说得楞住了，“他去过北疆，但是没有来看我？”
　　“他自然是不想见你了吧，心里已经和你了断。”李傲凌也知道檀意映脾气，那是封了萧子夜大门也熬不过三日，自己就巴巴地贴了上去，可见在萧子夜面前何等没有出息，到了如今过门而不入的地步，真是寒了心了。
　　“他不想见我，那么他招我回来做什么？”
　　“托付王位吧。”李傲凌缓缓说：“他的去处，今日你一定要问，我也不妨说出来，只是他不愿意见你，那又有什么意思？他原是个贪玩的，找个山清水秀的和暖之地散散心，说不定病也能好些，若是能遇上什么人，把这心结解了，好好过日子，不是更好。反正横竖他不要你了，你何苦要去招惹他，让他清静些吧，省得又把他招病了。”
　　李傲凌语气虽舒缓，听到萧子夜耳中却仿佛炸雷一般，十分不可置信，不由问：“为什么？”
　　“他和你在一起，时时不安，要讨你欢心，又怕你不喜欢他，还恼恨自己不如哥哥，这样劳心劳力，你说如何能不瘦不病，若是时间再长些，只怕就死了呢。”
　　萧子夜彻底胡涂了，“他明明喜欢我，只盼着我也喜欢他，如今我承认也喜欢他了，那两个人还不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吗，怎么在我身边又害他病了？”
　　李傲凌无奈道，“就是因为他先喜欢你。”
　　这话莫名其妙，萧子夜难免烦躁，说：“你说的什么鬼话？”
　　李傲凌苦笑，“好比一个孩子吧，他盼着正月穿新衣，他喜欢的那件衣服颜色款式样样都好，只是太大了，大家都说这衣服不是给你穿的，是你哥哥穿的。孩子很痴心，他越看越喜欢，只要能穿上那件衣服，再怎么也没关系，心想着我只要大了就能穿了。可这样等了几年，他也是大了，就欢欢喜喜地想穿衣服，可是衣服挂得高高的，让他看得见却够不着，逗得他心痒痒的。他恼了，不管用什么手法强行试穿了衣服，却发现原来衣服大小真的不合适，这是勉强不来的，就算衣服可以改小了适合他穿，他也不想要了，因为绝望了，你懂吗，”
　　李傲凌的这个比方打得很奇特，但是却把他和檀意映的关系说得清清楚楚的。
　　萧子夜心中没来由的沉沉的一痛，不由得怔怔看着他，“那怎么办，那可怎么办？”
　　“给他点时间，他会自己想开的，也会更加成熟的，说不定就真的适合那件衣服了。你现在着急也没用的。”　李傲凌劝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