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唾弃我的坟墓》一品黄山

1、第一章 姑娘别哭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母亲与弟弟小强将我送至小镇的汽车站，我提着包独自走在前面，不敢回头，怕会忍不住哭泣。
　　“小莫啊，到那边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有什么委屈就回来，妈妈养你。”母亲那哽咽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听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叫莫莲心，今年19岁，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农村家庭，是家里的长女。
　　父亲因为抢劫被抓，那时我只有6岁。
　　从此以后家里的重担就全部压在了母亲的身上。
　　一个女人要完全扛起一个家庭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那长年累月的起早贪黑。尤其是在这贫瘠的只有几分地的农村，更是风雨飘摇。
　　为了供养我和弟弟，母亲起早贪黑，逐年累月的重活让母亲重病缠身，未老先衰，鬓角斑白，像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
　　然而母亲的血汗只能解决家庭的温饱，我只念完小学，便辍学在家，帮助母亲干活，而弟弟在我的坚持下，已经念到了初三。
　　为了供养弟弟上学，我们只能拼命的干活，但是贫瘠的土地此刻只能解决我们的温饱，随着弟弟学业的加重，家里的经济捉襟见肘。
　　也许是上天垂怜我们，在前些天我接到了小风的电话，说在城市里能够挣到钱，于是我想了想，就决定去省城闯一闯。
　　“你放心吧，有小风照顾我，没事的。”我压下心中离别的悲伤，强笑着说道。
　　小风本名张小风，是我的邻居，男孩，比我早出去几年，听说在省城混的有模有样，每次回来都是西装革履，让人好不羡慕。
　　我们的关系很好，在外人眼中是青梅竹马的玩伴，但是只有我和小风知道，我们是情侣，相互喜欢着对方，所以我很信任他。
　　“小强，姐走了，你要好好的照顾妈妈，知道吗？”我摸着小强的头说道。
　　这个小家伙比我小4岁，可能因为营养不良，所以发育缓慢，个子只到我的肩膀。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只有15岁的小强已经有着一个即将成为家庭顶梁柱的觉悟，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向我保证着。
　　“你放心姐，只要有我在，谁敢欺负妈，我就敢用铁锨敲了他的头。”
　　一巴掌拍到这小子的身上，我佯怒。
　　小强是认真的，从小被村子里的人指着脊梁骨长大，骨子里早已经积累了仇恨与勇敢，只要有人敢欺负我妈，这小子绝对能让那人见血。
　　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姐走了，你就消停点，凡事多考虑，不要整天就知道打架的，不要冲动，好好学习，知不知道？”我叮嘱着小强。
　　临别的车站，我们依依不舍，母亲和小强紧紧的抱住我，不住的哭泣，我只能安慰着他们。
　　“妈，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等我在那边安顿下来，我会每个月给你们寄钱。”我抽泣着。
　　尽管心里很难受，却不敢哭的大声。
　　在汽笛的不断催促下，一个人拎着包踏上了通往省城之路。
　　汽车启动了，透过车窗，我看见母亲泪流满脸，冲着我不断的挥手，而小强则是一直跟在车后跑，直到我看不见他们的影子。
　　窝在车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大声的哭着，没有了母亲和小强，不必再压抑悲伤的我，泪如雨下。
　　周围的人都愣愣的看着我，不知所措。
　　“丫头别哭，人总是要学着长大的，如果你不勇敢，那么没有人会为你坚强。”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在我耳边念着。
　　转头看去，这是一个大叔，约莫40多岁，一身被洗的发白的衣服，满面风霜。
　　或许是因为我的年纪和大叔的子女一样大，他将我抱在怀里，安慰着我。
　　开始的时候我有些抗拒，不过只是抗拒了一下，我就趴在了大叔的怀里哭诉了起来。
　　大叔的身上带着一股泥土味，那双大手很有力，肩膀很宽，暖暖的，有种安全感。
　　“这就是父亲的感觉吧。”我有些恍惚。
　　直从父亲被关进省监的那一天起，我就在没有感觉到父爱，假如不是母亲每年冬天闲暇的时候带着我去探监，我几乎都要忘记了那个游手好闲的男人的脸。
　　就这样，我趴在这个陌生的大叔的怀里睡着了，而我们却不知道彼此姓甚名谁。
　　或许彼此命运相仿的两个人能够很容易找到共鸣，大叔离开了子女，而我离开了母亲，同样的思念与不舍让两个陌生人在这狭小而拥挤的汽车中互相慰藉。
　　我睡的很熟，做了一个漫长而温馨的梦。
　　在梦里，一间敞亮的房间中，母亲和我，我们一起谈天说地，其乐融融，父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们不再为了生活而担忧。
　　然而在我留恋与梦里不肯醒来的时候，猛然间被推了一下。
　　睁开眼，我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
　　“丫头，到了，一个人在城里注意点。”大叔笑看着我，说道，憨厚带着农村人的淳朴。
　　歉意的笑笑，我显得很是尴尬，大叔的衣服上有着一大片水渍，一看就是我在梦里所留下的眼泪混着口水与鼻涕，抹在了大叔的衣服上。
　　原来在我熟睡之时，汽车不知不觉开到了省城。
　　此刻正直深夜，省城下起蒙蒙细雨，阑珊灯火下，不时有打着伞的人们从车窗外走过，人来人往。
　　告别了大叔，我带着自己的行李，出了车站，寻到一个公用电话，给小风打了电话。
　　“小风，我到了，我在车站旁的小卖部屋檐下。”我对着电话那端的小风说着。
　　小风听到我的声音似乎很开心，一阵嘘寒问暖之后，叮嘱我呆着原地别动，等他来接我，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因为这是初春，我只穿了一身淡薄的衣服，凉风骤起，一丝凉意席卷全身，紧了紧衣服，将包裹抱在怀里，我独自躲在一个陌生的屋檐下，警惕的看着霓虹闪烁的城市，怯懦无比。
　　细雨霏霏，打湿了这座城市，这是一个清冷的夜。
　　时间缓缓的过去，小风还是没有来，被黑夜笼罩的城市像是一头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欲将我吞噬，我开始变得不安，左顾右盼。
　　小风是此时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如果他不来，身上就带了50块钱的我面对着这陌生的城，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就在此时，几个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烫着卷头的男人向我走了过来，我下意识的向后靠了靠，紧贴着墙根。
　　他们手里提着酒瓶子，抽着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心道不好，小风没有等到，却等来了几个小流氓。
　　“没事的，他们只是路过，只是路过。”我不断的对自己说道，借此来消减自己的恐惧。
　　“喂，小妹妹，你一个人？陪哥几个玩玩？”
　　上天始终没有眷顾于我，那几个小流氓靠了过来，将我堵个严实，其中一个人居然伸出手拉扯我的衣服。
　　“走开，走开。”我吓得哭了起来，大声叫着，双手不断的推着距离我最近的一个黄毛。
　　“哟，这妞还挺带劲，装什么装，你在这站着不就是为了等哥几个吗？走，把哥几个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钱。”另一个人戏谑道，一双手开始在我身上乱摸。
　　一双大手从衣服中探入，像是蛇一般在我的身体上蜿蜒而走，慢慢的顺势游进了内衣中。
　　我惊慌无措，屈辱的流泪，情急之下，狠狠了咬了一个人的手，扔下包裹夺路而逃。
　　“救命啊。”我带着哭腔，扯着嗓子大声的喊道，向着人多的地方跑去。
　　一些人听到了我的呼唤，向我这边看来，我本以为他们会向我伸出援手，可是他们只是冷漠的看了我一眼，便各自忙着各自的事。
　　而身后那几个流氓借着酒意无所惧怕，在我的身后紧追不舍，尤其是那个被我狠狠咬了一口的男人，带着狰狞之意，向着我扔出了酒瓶。
　　砰的一声。
　　玻璃破碎的声音在我身后炸开，玻璃渣撒了一地。
　　“你个婊子，落在我手里，看我不干死你。”那个男人恶狠狠的冲我吼道。
　　我被吓傻了，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羊在这冰冷的夜里，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的逃窜。
　　不明白刚到城市的我为什么会遭遇这一切，后来才明白，原来那几个小流氓是把我当成了站街女，那种在夜深人静的时刻站在街头拉客，以出卖自己身体为生的女人。
　　我的拼命的呐喊呼救，很快，一些有良知的路人被我的呼救声吸引，纷纷指责那几个小流氓。
　　“滚，该干嘛干嘛去，敢打扰老子的好事，信不信我灭了你。”一个小流氓冲着人群骂骂咧咧的谩骂道，凶光闪烁。
　　世态炎凉，凶人横行，胆小的人们没有一个站出来。
　　我只得继续仓皇奔逃。
　　“你们干什么？都给我停下。”
　　一个身穿警服的车站民警听到我的呼声冲了出来，站到我面前，对着身后穷追不舍的小流氓厉声的呵斥道。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我牢牢的贴住民警，躲在其身后瑟瑟发抖，不住的哭泣。
　　而那几个小流氓被警察一吼，骂骂咧咧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车站警局的值班室中，我依旧抽泣着，泪水花了我的脸。
　　民警给我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我的面前，轻声的对我说着。
　　“姑娘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