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能不死》圆木

4、如果没有医院

　　告别了职场，严晓终于穿回了学生时代的运动鞋，素着一张脸，打算装装青春万岁的小年轻。
　　“嘿！你这张脸怎么跟蔫儿吧菜似的！离远看就像是个移动的老土豆！”就是这张素着的脸，把莫笑然吓了个大跳。
　　“你会不会说人话！车不想要是吧？”严晓斜楞了她一眼，装腔作势道。
　　“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独特的夸赞方式，你如果不喜欢我可以换嘛！”莫笑然这个抱大腿的存在，见风使舵一把好手。
　　“甭废话！开了车麻溜的给我滚蛋！”严晓没那个扯淡的心情。
　　“晓啊！不是姐们说啊，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上医院看看？我瞅着你气色一天不如一天了。”莫笑然是真关心，一码是一码，她也知道严晓心里难受，偏生的极其要强，最没法的是还戒酒了！
　　“没事，你快滚蛋！”严晓把行车证和车钥匙摔给莫笑然，扭头就走。
　　莫笑然看她那一脸憔悴的劲儿，原本想说的一肚子话硬是给咽了下去。心中自言道：日子还长……
　　即使严晓极其不愿，关于医院，早已提上了日程，不得不去。参加完李嵩的婚礼，严晓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心空了，钱空了，身体空了。
　　说句矫情的话，人这一辈子。就那么回事。
　　如果给严晓一个机会，她想自己大概不会爱的如此疯魔。一辈子做了一个为爱情而活的女人，是幸运的也是可悲的。

　　“今天怎么又是你一个人来的啊？和你男朋友说了伐？”严晓的主治大夫是个年逾半百的糟老头。长的一脸乡土范儿。
　　严晓觉得他一定是太敬业了，才会混上了主任耽误了养生。
　　这老大夫看她不言不语，就知道了情况。好脾气的说道：“这毕竟不是个小病，该和家里人说还是要和家里人说是呀，不好让人一辈子留遗憾的拉。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总是不了解这个病情的严重性！医生的不会吓唬你们的哇！”乡土范儿陪软糯的小南方口音。就是这个味儿！萌的一头血！
　　“大夫，我男朋友前几天结婚了。”严晓平静的陈述道。
　　这下大夫蒙圈了。
　　严晓趁着大夫安静的功夫，拿了病历问了流程，麻溜的跑了。
　　知道检查结果还是两个星期前的事，世事总这样，福祸两相依。
　　严晓今年二十八了，说是风华正茂有点过，但绝对算是年华大好。喜欢的男神谈了几个女朋友，好不容易同意一起处处看了，男神的女神离婚了。感觉自己大姨妈迟到了，想着说不定就让送子娘娘盯上了，毕竟是男神的种，基因优良也算是个好事，做个孕检查出来肝癌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怀了又能怎么样？说不定孩子还未成形娘就得回炉重造了，不打又能怎么办？拖着残躯体验一把带球的快感么？
　　严晓的脑袋一个劲的嗡嗡转，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心里没有半点对未来的想法。
　　她就坐在妇科门诊的候诊区，叫了她的名字三遍，她才反应过来。
　　妇科大夫一向以亲和力强著称，中年妇女，长相随和，没有横鼻子瞪眼的天然属性。
　　“你这个情况，前几天王大夫告诉我了，今天有人陪你过来吗？”
　　“没有。”
　　大夫迟疑了一下，言道：“嗯——是这样的，一般的情况呢，你自己过来是可以的，但是像你目前的情况，我们需要病人家属的签字。我想你的情况你自己也十分清楚。”
　　严晓一愣，觉得自己要蒙，下意识的问道：“我会死吗？”
　　大夫被她这个问题惊了一下，忙安慰道：“你不用害怕，这个手术没有什么危险性，你现在的身体指标也还是比较正常的，并没有明显的症状，你不要太悲观。”
　　标准流程，严晓突然有些迟疑，既然要死，带球死又何妨？
　　“要不这样，你再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之前做过人流吗？”大夫问道。
　　严晓机械的摇了摇头。
　　“结婚了吗？”
　　严晓觉得很尴尬，她父母一辈子教育她要规规矩矩，如今她就这样未婚先孕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没有结婚。那男朋友呢？男朋友结婚了。又是一个死循环的怪圈。她似乎感受到了自己身上一股强烈的压力，远没有自己想的轻松。
　　整个胃部抽搐着翻涌着，她不敢去看大夫的眼睛，强烈的呕吐感让她忍不住捂住了嘴冲出了诊室。
　　完全是无意识的冲到了卫生间，她以为自己会吐的昏天黑地，可是没有。象征性的吐了两口，再也吐不出什么了。
　　她压下强烈的呕吐感，狼狈的漱了漱口。进而忍不住洗了把脸。没有任何一瞬像这一瞬，让她觉得她恨李嵩。
　　“挨千刀的王八蛋。”严晓红着眼圈，低着头，搓着没有丝毫污渍的双手，头发上脸上的水滴一层层下落。
　　“擦擦吧。”不知是那个好心人递给了严晓纸巾。
　　严晓毫不客气的接过纸巾，继续低着头，细细的擦脸，一张湿透了，那人又递了一张来。直到严晓擦了干净，依旧不敢抬头，愣愣的说了声：“谢谢。”
　　可旁边那人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好久不见。”他说。
　　完了！熟人！严晓恨不得泪流满面，心里默念了句：阿弥陀佛。干涩生硬的笑着抬起了头。
　　熟人是个穿白大褂的青年，棱角分明器宇轩昂，帅哥一枚。严晓左思右想却怎么也记不起到底是哪里的熟人。
　　“啊！好久不见，你是……”严晓做思考状，笑对熟人。
　　熟人毫不尴尬，笑而不语。
　　恰是这个微笑，微微一笑，弯起了那一双精明的凤眼。
　　“校草！”严晓的脑子高速运转，不负众望。
　　“退役了。”
　　严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多年不见，当年风靡全校的医学院帅哥——宋易生，职如其名，做了一名医生。
　　“找个地方叙叙旧吧。”严晓深知卫生间不是叙旧的好地方。
　　“好！”正中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