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十九章 夕颜寂零落 ...
-
夕颜,陨落的爱。
谁还在,谁离开了?
幸村本以为凤娆这个名字是她离开卯月家之后才换的,却没想到原来在那么早以前就已经存在了,说不清楚为什么,似乎总觉得这个名字里面藏着些十分重要的东西。
各自散了之后,幸村便开车送娆回去。
到了后,也顺便进去坐了坐。
将咖啡放到幸村面前后,娆突然问道:“你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幸村似乎是愣了下,他确实在想一些事情,但自认为掩饰得很好,却仍是被她看了出来,真的有些意外。
看到他有些怔怔的模样,娆禁不住笑了笑,说:“你一心两用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去撩一下额发。”话说完,却是忽然地一僵。
脸色微微一变,却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只是,幸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看着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我一直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我该知道却又不知道的事?”
娆忽然地想要叹气。
她是真的低估他了。她怎么忘记了呢。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人,实则心思敏锐、聪明绝顶,怕是初见面时就已经存下疑虑了。
只是,娆一直沉默着,没有回答。
“那我换个问题。”此时的幸村,莫名地有些冷,“我们是不是见过?”
娆抬头看了看他。
那法术不会有任何问题,这点她是十分确定的。那么,幸村对她会有记忆,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当时法术结束时见到她,也许印象有些模糊,却仍是被他记住了。
“七年前,你生病住院的时候,我们在医院里遇到过,在天台上。”让他回忆起这一段并没有什么影响,而且,反而能消了他的疑虑,大概……
沉吟片刻,幸村忽然地看着她:“我想起来了!”话微顿,“可是,为什么记忆会这么模糊?我只记得你头发的颜色,连样子都想不起来,更加不知道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还有我们说了些什么。”
幸村的问题,娆根本没办法回答。
她忽然觉得,也许,她应该一开始就彻底否认的。
过去的一切,哪怕只是稍稍揭起一角,也会令他起了疑心的。
“你既然记不起来,我又为什么会记得!”娆只是随意一句搪塞了过去。
发觉幸村目光依旧存着探究时,突然地眉头轻蹙,声音一沉:“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幸村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目光瞬间清明。但却是依旧怔怔的,似乎被什么纠缠着,十分的困扰。
片刻之后,却是非常肯定地说道:“娆,你一定有什么瞒着我对不对?”
娆只是沉默着,面色冷淡。
幸村忽然地笑了笑:“不过没关系,等你愿意说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告诉我。”说完,便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
其实娆知道,若是不说清楚,必然会成为彼此心中的结。当那份疑虑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终有一天,会成为伤人伤己的利剑。
低下头,踌躇片刻,娆才说道:“好的,我会告诉你的,不过,我需要一点时间。”
幸村似乎是叹了口气:“我是不是不该这样逼你?”
这话让娆禁不住一声轻笑。
“是我想太多了,有些事情,瞒着,终究太过累人了。还是早点解脱的比较好。”
幸村却是忽然地抓住她的手臂,这让娆稍稍一惊。
“娆,不管你愿不愿意说,这都不重要。但是你要记住,不可以再消失了。”
再?
幸村似乎完全没发现自己下意识间说出的话,娆却是完全怔住了。
记忆可以封印,但那些几乎已经深刻在身体里的感觉却是消失不了的。
她忽然在想,若是他恢复记忆,是否还会想要留下她。
于是,忽然地不安起来。
可是,却也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主动去找她的一天。
走进那间咖啡馆,Gardenia。
吧台前坐着的女子,黑发翠眸,巧笑倩兮。
之前去过那间家居店“月色”,店员似乎还记得她,知道她要找羽离时,便说可以来这里。
看到她时,羽离有些意外,一愣之后,便招呼她过来一起坐下。
吧台内,那个安然浅笑的黑发女子,只是朝她轻轻一颔首。
娆没有笑,面色似乎有些凝重。
“你是来找我的?”羽离也是善察言观色的,虽然有些不太确定,还是如此问了。
娆轻轻叹了口气,才问道:“凤潋在哪?”
这一问,让面前的两人都惊住了。
羽离只是有些怔愣,真夜却是眉头轻蹙,目光一凛。
那一瞬,娆几乎可以确定,眼前这个月森真夜便是凤潋了。
没再说什么,只是抬起手,露出腕上的珠链,无色透明的珠子,紫色流烟婉转。
“这是……?”羽离轻喃着提出疑惑。
真夜目光暗沉,幽深难测,只是静静地看着娆,等待她的下文。
“这就是幻。你们大概没见过,但肯定是知道幻的存在的吧。”
羽离朝真夜看了看,又将目光转回到那珠链上。
“原来这就是幻啊。”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翠色的眼眸染上了浅浅的黯色。
“有什么事,直说吧。”真夜依旧面色淡淡的,看不透内里心思。
朝真夜看了看,娆才缓缓开口:“幻是那个人给我的,可是,她留下了一个禁制。”微一沉吟,才继续道:“墨和月,拥有净化幻术的力量。确切地说,是我戴上了幻之后,我的力量便被幻约束了,而约束的本源,便是来自墨和月的力量。”
娆的话,令羽离和真夜都稍稍有些意外。
“而我现在来找你们,就是希望你们帮我净化一个封印。一个由幻而起的封印,只要经过墨与月的净化,封印自然就解除了。”
“什么封印?”
娆没有立刻回答。她知道,若是要她们帮忙,必然要将前因后果都说出来的。眼前这两人,都不是那么好骗的,不是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蒙混过去的。
当初的那个法术,本是想将所有人的那段记忆抹去的。祭上阴阳师之力,以此为代价求取所要的结果。只可惜,那微薄的力量,无法做到将所有人的记忆抹去。当时走的比较近的那些人,仅仅只做到了封印。
真的没料到,当初的无意之举,竟给了如今一个机会。
“十四年前,我就认识幸村了。七年前,我封印了他们的某些记忆。”
娆并没有详细说明,但她知道,她们并不会追问。只这一句,其实已经足够。
“等等,十四年前?”羽离有些惊讶地反问道。
“是的,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四年了。”娆并没有问她们的时间,但从羽离的表情也大概能猜到了,彼此的时间并不相同。
“要怎么做?”羽离似乎还想问什么,却被真夜打断了。
“她没有告诉过你们吗?”娆轻轻蹙起眉头。
真夜和羽离都是摇了摇头。
娆禁不住自言自语了句:“她竟然没有说……”语气里,莫名的忧伤与惆怅。
摘下手腕上的幻,放在掌心。渐渐地,幻竟然化成一团拳头大小的紫色烟雾。
“你们的墨和月,也可以解除状态的吧?”
真夜点了点头,然后朝羽离看了看,她低着头,眉头紧皱。
“这么一来,一定要摘下来了?”羽离有些无奈地问道。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娆稍稍一怔。
羽离的月与墨和幻不同,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封印。摘了下来,等于是解开封印,那预知未来的力量,一直是她恐惧的。即使知道仅仅只是摘下来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仍然会有些害怕。
她朝真夜看了看,她已经摘下墨,片刻之间,掌心便出现一片蓝色的烟雾。
真夜并没有对羽离说什么。
静默了片刻之后,羽离才轻轻叹了口气,紧抿着唇,缓缓摘下手上的月,化成金色烟雾。
合墨、月之力,净化幻的封印,比她们料想的还要简单顺利。
结束后,三人各自安然而坐,似乎也没发觉什么异样。
娆看着手上的珠链,有几颗珠子中紫烟消失了,已经变成纯粹的透明。
目光流转,真夜朝她轻轻地晃了眼,而后平静地说道:“母亲曾经提起过你。”娆抬起头看了看她,“她说你性子太过任性而偏执,一旦狠绝起来,即使明知伤人伤己,依旧一意孤行。”如此说完,便不再言语。
离开真夜的咖啡馆,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去了。
幸村肯定已经恢复记忆了,还有当初立海大的那几个家伙估计也一样。至于其他人的回忆,是肯定回不来了的。
可如今,面对幸村,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踌躇之间,却仍是回到了家里。
一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天色渐渐落暮,月上玄天。
恍惚间,竟已晨光乍现。
可是,她却依旧心思混乱,不是得不到答案,而是找不出问题,似乎只剩下烦躁了。
昨天的晚饭没有吃,又一夜没睡,醒过神来时,便感到十分的饥饿。
打开冰箱,却发现没东西可以吃。叹了口气,拿起钥匙便打算出门去。
可是,推开门时,却一下怔住了。
站在门口的身影,熟悉的面容,只是,神色有些憔悴,目光混浊,向来清雅的脸上,满是疲色。
忽然的一个念头闪过,娆脱口便问道:“你在站多久了?”
幸村大概是也没想到她突然出来,短短的一怔,但听到她的问题时,却略有些勉强地苦笑了下:“不记得了呢。”
眉头一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娆忽然地觉得有些心疼了,看他这样子,在门外定是站了很久了,是站了一夜吗?
幸村轻轻抚了抚额角,又朝娆勉强地笑了笑:“好象很累呢,借你的地方睡一下啊。”说完,便越过她,走进屋里,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了下来。
娆依旧站在门口,看了他许久许久,直到紫色的眼眸中渐渐染上痛楚之色,才别过头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给了他什么。也许,从没有遇到彼此,对他们来说,才是更好一些。
握着门把,打算关上门出去,刚走出两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幸村的声音。
“你去哪?”
脚步一滞,转过身去。原本已经在沙发阖眼躺下的幸村已经坐了起来。
沉默许久,娆才回答道:“我去买早餐,你有没有想吃的?”她尽量地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隐约间,有一种感觉,此刻的幸村异常的敏感。
看了她好一会,幸村才点了点头,回道:“恩,我随便的。”说完,才又躺了回去。
娆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回来之后,走进客厅,幸村躺在沙发上,气息安静。
站着,就那样看着,不知为何,胸口像是压着什么一般,渐渐沉重起来,闷闷的,也有一些痛。
缓缓走近,在沙发前蹲下身来,却发现,虽然睡着了,他依旧有些不太安稳,眉头轻轻地皱着。
伸出手,轻轻抚平皱起的眉头,撩开垂下来的几缕发丝。
又是一声轻叹。
站起身,刚想走开,手臂却突然地被拽住,微一愣间,人已经被紧紧地拥住。
“娆……”低沉而黯淡的声音,带着沙哑,滑过耳际时,心像是被针刺一般忽然地疼了起来。
“为什么?”
娆不知道他问的为什么是指什么。她似乎欠了他太多太多的为什么,根本不知道该从何答起。所以,她只能保持着沉默。
“娆,告诉我,该怎么办?”坚毅而沉静的幸村,温柔而清雅的幸村,何曾如此迷惘过?
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后,娆才轻声问道。
“当作什么也想起来,做得到吗?”
“做不到。”
“当作什么也没有变过,就跟很久以前一样,做得到吗?”娆发觉自己的声音似乎也低了下去。
幸村没有出声,感觉到他似乎是摇了摇头,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做不到。”
微一沉吟,娆又问道:“当作从来没有认识过我……,做得到吗?”
“做不到!”厉声轻喝了句,幸村猛得推开她。
沉默着,就那样看着彼此,谁也没有先开口。
很久之后,幸村忽然地坐了下来,似乎是很累很累地问了句:“当作从来没有认识过我,你,做得到吗?”
娆没办法回答。亦或者,其实她早已经有了答案,在七年前,就已经有了答案。
其实,她很想问他,到底有没有后悔过?后悔遇见她。
“我先走了。”幸村忽然地起身便要离开。
娆怔了下。
但他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我想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现在脑子里好乱。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了。”他的语气略有些烦躁。
而娆,始终没有出声。
只是看着他走了出去,没有回头。
娆独自坐在客厅里,思绪百转。
想起昨天潋对她说的话。
——你性子太过任性而偏执,一旦狠绝起来,即使明知伤人伤己,依旧一意孤行。
其实,她从来都很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冷心冷情。
记忆中的潋也是冷的,那是一种带着血腥味的冷,可她的冷,却是一种漠然。
而如今的潋,真的让她十分的意外,从来没有想过,曾经那样残酷狠绝的一个人,竟能如此地安静平淡。
而她,却仍是那百年不变的性子。
其其实,她只是怕输而已。只是怕疼,怕被伤害,所以将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
说到底,她只是太过软弱而已。
想到这,禁不住惨淡一笑,微微地有些冷。
想到那个人,却是忽然地暖了起来。
这一次,是不是,该给自己一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