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姬沙罗之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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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并不是真的沙罗之木。她并不是真的卯月菖蒲。
从离开的那时候起，就已经丢弃了这个名字。她只是凤娆。
在香水领域里，跡部集团还是个新手。可是，Joe，也就是娆的师傅，却是调香界里的一张经典招牌。他进入跡部集团也才两年而已，却未曾交出过一张单子，不得不说，集团里的领导层十分有耐性。而这种耐性大部分是源于调香界里的这个传奇人物Joe，凡是自他手中出来的香水，无一不是风靡世界的精品。
而在两年之后，这位传奇人物出人意料地将自己的徒弟，也就是娆推荐了出来，甚至对外声称，她将创造一个神话。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娆却是比谁都清楚，自己这师傅只是不喜欢日本的气候，想留在英国罢了。而所谓的神话之说，只是想让她没得推搪，只得担下那些本该属于他的工作而已。
猝不及防地被摆了一道，娆几乎可以说是“逃”回日本的。心里却是不知道咒了多少遍老狐狸了。本也想过干脆一走了之，让那老狐狸自己去收拾烂摊子的。可是，日本这两个字，却是勾起了她的回忆，属于卯月菖蒲这个名字的过去。
最后，便决定了回来。
周一的时候，娆便去公司报到。
一袭墨色，淡青色的长发随意地散着，这让那一泓紫眸显得越发妖娆，也让本该是素极的黑，平添了香色。
坐在会客室里，悠然自得地喝着咖啡，门被推开时，娆淡淡地朝门口斜睨了眼，目光如烟如雾，随后嘴角轻轻一弯，一笑间魅惑众生。
进来的两人都是稍稍一怔。
栗发男子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虽是一怔，冰蓝色的眼眸里却是平静如水。
另一位眉眼张扬，神色骄傲，紫灰色的短发，眼下的泪痣，泛着媚色，却因那凌人的霸气被掩去了半分。他在一怔之后，便有些疑惑地看着娆。
片刻之间，又是目光一亮，叫了起来：“卯月菖蒲！”语气里却是带着一些怒意。
娆只是轻轻一笑，回道：“好久不见啊，跡部少爷。”话里带着明显的调侃。
娆曾经是冰帝的学生，虽然只有一个月而已。
那时候，行事肆无忌惮的娆，与向来目空一切的跡部，一见面就是相看两厌，后来也没少争锋相对过。
其实，扪心自问，娆还是满欣赏跡部这样的人的。
对于这次见面，她是多少有些数的，其实她有些好奇，对于跡部是否还能认出她来。而结果是，他不但认得，还记得当年的旧事。
随即，跡部便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在一旁坐下。
“没想到你们是旧识啊。”栗发男子浅笑着说道。
只是话音刚落，却是惹来跡部一记冷眼，他倒也不以为意，又朝娆笑了笑，说：“你好，我是不二周助，请多指教。”
“凤娆。”娆只是简单地报上名字，虽然这是他们早已经知道了的。
只是，此时跡部朝她看了看，似乎是对这个名字存着一些疑思。
卯月家第一继承人被逐出家门的事，虽然卯月家不可能四处宣扬，但要完全不为人知是不可能的。想来，当年的事，跡部该也是听说了的。
娆自然也没打算多做解释，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卯月菖蒲这个名字已经不属于我了，我的名字是凤娆。”
这话显然是对跡部说的。陈年旧事，她不愿再提起。而她相信，跡部也不是爱纠缠那些过去的人。
果然，神色一敛，跡部便说道：“那我们来谈谈正事吧。”然后他朝栗发男子指了下，“堇风广告是我们这次香水推广的合作对象，而不二是他们的专属摄影师。”
“跡部集团难道没有自己的广告部吗？”娆忽然问道。
闻言，跡部只是一挑眉，而不二轻笑着说道：“这是跡部集团打入香水市场的首战，所以，什么都必须是最好的。”
这让娆禁不住朝他看了眼，他的话，言下之意，这最好的自然是说堇风了。
这时，跡部接下话道：“所以，这第一款香水，也必须是最好的。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跡部景吾就是要创造一个神话。”
轻轻一扬眉，娆笑了笑，说道：“既然Joe那么相信我，我自然是不会令他失望的了。”
这时，轻轻的叩门声忽然响起。
门本就是开着的，来人只是示意了下，便走了进来，看来，该是熟人。
娆转过身，看到来人时，却是禁不住愣了下。
“我来介绍下吧。这位是我们堇风的广告总监幸村精市。”不二又对幸村说道，“这位是凤娆小姐，香水的设计者。”
幸村在见到娆时也是一怔。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浅笑着，幸村缓缓说道。
目光流转，恍若雾色，幽紫色的眼底晃过一刹的迷蒙，轻轻弯起嘴角，低头一笑间，垂下了眼睑，也藏尽了心思。
娆轻轻地回了句：“是啊，又见面了。”那声音里，透着浅浅的迷离。
而后灿烂一笑，明媚妖娆，眼角眉梢透着丝丝魅色。
那个赌，是谁赢了，谁输了？
似乎没有答案。
只是，大概早已经在很久以前，其实她已经输了，输了全部。
而她只不过一直以来不愿承认罢了。
“没想到你们认识啊，真是好巧呢。”目光晃过幸村时，不二脸上的笑忽然深了一分。
“算不上认识吧，只是偶然遇到过一次。”娆随意地回道。
娆或许不清楚不二的性子，与他共事的幸村可清楚的很，谁知道那一笑间，到底转了多少鬼心思啊。
他看了看不二，而后者只是无辜地笑笑。
“是在小夜的店里遇到的。”
闻言，不二只是浅浅一笑，沉静而温煦。
轻轻晃了他一眼，娆想起那家店里的黑发女子，他们有着相似的气息，安然静谧。
“我还以为你们以前就认识呢。”原本沉默不语的跡部忽然开口道。
跡部的话，让娆有些无奈地想要叹气。
她知道他不是喜欢纠缠过去的人，可是，也清楚，这家伙行事十分任性，而且非常记仇，哪会如此好心放过她啊。
“什么意思？”他的话，果然引起了幸村的疑惑。
“她以前有个名字……”话微顿，朝娆斜睨了眼，嘴角轻扬，带着胜利的微笑，“叫卯月菖蒲。”
娆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角。
其实她并没有隐瞒的打算，感到无奈，只是因为发觉了，过了这么多年，跡部性子里仍旧带着一分孩子气。让人想要叹气也想微笑的任性。这样的人，想要拥有什么时，性子里的固执与坚定会越发得明显，不肯低头，不肯绕弯，不肯退后。忽然地在想，被他爱上的女子，不知道到底是幸或是不幸。
大概，是幸运的吧。
忽然地，轻声笑了起来。
跡部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不二依旧安静浅笑，幸村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没错，我就是卯月菖蒲，不过我现在是凤娆，有什么问题吗？”娆坦然言道。
跡部轻声一哼，没再说什么。
幸村笑了笑，说道：“当年立海大的四月公主，一直只闻其名，十分可惜。没想到，多年以后，竟能遇见。”当初，四月公主向来神出鬼没，加之来自阴阳师世家，让她显得十分神秘。虽然说白了，只是总爱逃课而已，但这也让立海大的大多数人未曾见过她。亦或者，即使见到了，也未必认得。
听到幸村的话，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目光里有一瞬的冷凝。
可这仅仅一瞬的冷，却是令幸村禁不住怔了下。
卯月菖蒲这个名字，七年前，幸村就已经十分熟悉了。
当然，并不仅仅因为四月公主之名。
先是拒绝了柳代表网球部请她担任经理的邀请，那时就有了一些好奇。后来出院之后，为了全国大赛的事一直忙碌着，那份好奇却是一直萦绕不散。但等到空下来时，便听闻里四月公主转校回京都的消息。当时便存了一些遗憾。
再后来，是卯月家与真田家将要联姻的消息，而联姻的两人便是卯月菖蒲与真田弦一郎。虽然当时有一些意外，但随之更意外的却是，卯月菖蒲拒绝了这次联姻。幸而当时还未对外发表过这消息，并未造成太大的波澜。但在熟识的几大世家里，却是传得沸沸扬扬。还记得，那段时间的真田，情绪十分得不好。
在那之后，又传来了卯月菖蒲被逐出家门的消息。作为第一顺位的继承人，若不是犯了什么大错，是不太可能有这样的惩罚的。但个中详情，却是无从得知了。
然后，卯月菖蒲这个名字便彻底消息了，就好象从未存在过。
没想到，时隔七年，竟会遇到这个人。
“反正，我已经与卯月家没有瓜葛了。”娆无所谓地说道，而后眼角轻挑，“而且，我们似乎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吧。”
“这是当然了。”似乎是察觉到她语气里淡淡的不悦，幸村接下了话，让这话题就此打住。
不二是惟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跡部也不是会迁就别人的家伙，可他们都是目光敏锐之人，哪会看不出娆此刻的不悦，更何况，谁也不希望这次合作因为这样的事而告吹，于是，便各自收敛了心思。
娆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后，便将小小的瓶子放在桌上。
这是很普通的一个瓶子，至于香水瓶的设计，则是他们的事了。
先拿过瓶子的是跡部，闻过香味后，轻轻闭了下眼，微微一笑。这让不二和幸村都有些好奇了，各自闻过之后，也都禁不住笑了笑。
只是，跡部随后皱了皱眉，而幸村的笑里则是有些疑惑。
跡部朝娆看了看，说道：“有点像檀香，但又不是，味道有些浓郁，不过不会太刺激，闻着感觉十分舒服。是我很喜欢的香味。”话微顿，“可是，虽然是不错的香水，但仍不够吸引人，更何况，这样的香味，不可能人人都像我这样喜欢。这是商品，所以，我只能说，不合格。”
跡部说这些话时，娆始终只是浅浅笑着。
一旁的不二与幸村却是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察觉到他们的异样，跡部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不二朝手中的瓶子看了看，无色透明的香水，看起来真的十分普通，若是设计好瓶子之后，会更吸引人。可是，刚才跡部的那些话，却让他明白了这香水的特别之处。
轻轻一笑，不二说道：“我闻到的是一种涩涩的清香，有些像青草的味道，很淡，闻着会有一种周围十分安静的感觉。”
这话，让跡部有些微愣，而后朝幸村看了看。
幸村亦是展颜一笑，说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香味，太淡太淡了。只是感觉有些熟悉，像是什么花的味道，但想不起来。可是，我很喜欢。”
三个人，闻到的却是三种香味。
目光惊异，看向娆时，她依旧只是浅浅地笑着。
“它能勾起你记忆中最爱的那种香，包括即使你已经不记得了，潜意识中依旧存在着的味道。对每个人来说，它都是最迷恋的香味。”
想到幸村刚才说出的香味，娆有些稍稍的怔忪。
“香水的名字，叫做‘幻’。”
带你追寻最迷恋的那一场幻觉。
三人的面色都一些异样。
这样的香水，真的太过诡异，就像妖精一般，洒下蛊惑人心的毒，能夺了人的魂魄。
伸手轻轻抚上眼角，动作轻柔而优雅，跡部露出贯常那张扬而骄傲的笑容。目光坚定，灼灼如焰，透着不可一世的绝傲。
看向另外两人时，相视一笑间，各自心领神会。
这样的香水，真的可以成为一个神话。
而这样的神话，将由他们来缔造。
此时三人都有些古怪地看着娆，其实都是有些好奇，她是如何制出这样妖异的香水来的，但谁也没有问。
大概问了，也得不到答案的。
不过，有了这样的绝品，在以后，她还能制出别的香水来吗？
虽然，有了这瓶“幻”，已经足够她名利双收了。
像是知道他们心里的疑惑，娆缓缓说道：“我以后大概不会再调配香水了。”话说得有些漫不经心，似乎并不在意。而且，那语气，不像是说调不出，而是不再愿意调而已。
“这，只是你的一个游戏吗？”幸村忽然问道。
娆稍稍一怔。
最初接触调香，大概真的只当是一个游戏，后来确实认真起来了，但她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对一件事投入太久的专注。在调出了“幻”以后，所有的热情便已经耗尽了。
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她，本是薄情之人。
“谁知道呢，我已经忘记了。”娆只是无所谓地回答道。
对调香，确实曾经有过无比的热情。但如今已经将那一切都遗忘了。
她是善忘之人。
只是，七年前的那一切，却始终无法完全忘却。
即使记忆模糊了，那种感觉却是久久不散。
七年来，未曾再摘下过手腕上的珠链，那就像是记忆的缺口，一旦碰触，便会想起那一夜的紫色星光，还有心头无法抹去的伤色。太淡了，却始终不能消去痕迹。
前世今生，她都是独自一人。想要拥有什么，便自己去争取。
从未想过依赖任何人，心的世界里，谁也未曾走入。
曾经那个轻叩门扉的人，彼此之间的线，也被她狠绝地斩断。
后悔过吗？或许吧。
可是，即使时光倒流，大概她仍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即使握着的是一把双刃刀，依旧不会有所迟疑。
凤家的一切，即使遗忘了，但那早已经是融入灵魂与血脉的东西，刻骨永恒。
她的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不需要救赎。
“我在想，我刚才闻到的香味到底是什么。”幸村突然话锋一转，说道。
娆稍稍愣了下，禁不住朝他看了看。
深藏在他记忆里的香到底是什么？
大概，会成为永远的谜吧。
与那段抹去的记忆一起，永远地被埋藏了起来。
除非……
忽然地想起，久远的过去，凤家那个人，给予她这珠链的那个人，那对双生子的母亲，曾经要她立下的誓言。
那是一个契约，与墨、月之间永恒的契约。也是她得到幻的代价。
于是，心忽然地沉了下去。
如果可以，那些前尘旧事，她真的一丁点也不愿回忆起来。谈不上伤痛，却一直是她心里难解的结。束缚了前世，不希望今生仍被牵系着。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姬沙罗之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