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未穹》望月恋鹤

18、『第十七章』

　　红色的衣袂飞扬，玲珑如水的舞姿翩跹，倏而又起伏跌宕。月色稀疏，稀稀落落。月下影人儿宛若蝴蝶翩翩起舞，又似孔雀轻灵呼扇，百转千回。
　　似是舞尽了春花秋月，一曲终了，佳人最终是妖魅地缱绻在了明月之下，轻轻颌首。红纱霓裳，缕缕青丝随着微风飘扬自起，面纱下的绝美脸孔轻轻一笑，便慢慢退下舞台。只留下久久的屏息沉寂，和倏然又爆发出来的热烈掌声。
　　当舞台上的随伴舞娘也渐渐退了下去，台下的少女早已是目瞪口呆，神情专著地还未转过神，仍是满眼敬佩憧憬之意注视着已是空无一人的舞台上。

　　“公子，姑娘，我家主子有请。请二位随我来。”

　　“你家主子有请？”苍弦挑了挑眉，瞬间又置若罔闻一般。

　　“公子唤小奴为‘念奴’便可，吾家主子便是妙鸳舞团的红湘娘。”

　　还径自在发呆的李绯伊一看见自己面前站了个蒙纱的随伴舞娘，双眼随之一亮，满脸敬佩和崇拜之意。身着粉墨色舞衣的姑娘轻轻一笑，眼睛飞快打量过苍弦和李绯伊。她的胸口倏地窒了窒，脑海里猛然浮出一堆乱七八糟的联想。

　　好个唇红齿白的绝代人儿！她现在浑身上下能想到用来形容苍弦的便只有“妖魅”二字。

　　好个素雅清淡的脱俗佳人！她现在对李绯伊的外表只给予了这一评价——“清秀如水”。

　　比起这个，念奴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主子为何会对这二人感兴趣？一向对外界不闻不问的主子，今日居然兴起了这种念头？莫非……是因为她面前这个俊美到离谱的男人？不！她的主子向来不是那种肤浅的女人！但是……行踪一直飘忽不定的主子又怎会……

　　“女人，我不见你家主子。”

　　呃……！？念奴一愣，发现是那个“妖魅公子”在对她说话，一时间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却又有点哭笑不得，她愕然发现——他根本没有叫出她的名字，而是简单地用了“女人”这一称呼来代替。
　　而他……说什么来着？不见她家主子！？不见她家那个让任何男人垂涎三尺的主子！？他脑壳子是坏的吗？

　　奇怪的男人！

　　“真、真真真真的可以看见她吗！！！？我要去我要去！！！”

　　李绯伊倏地举手，兴奋地手舞足蹈，脸上的笑意直直顺着月光更加柔和。不理会苍弦莫名其妙丢给她一记忿恨的表情。

　　谁答应她说要去的！？

　　擅作主张的女人！这是苍弦当下对李绯伊做出的评价。

　　“那么让念奴带二位前往。”
　　念奴说罢，不禁又抿嘴轻笑。刚刚说不见自家主子的“妖魅公子”这回也不知怎么回事，哼也不哼声，那姑娘只是说去见，他也就不反对了？算是默许？

　　浣西苑。这是妙鸳舞团的所住之处，自然这地方也属于妙鸳舞团所有。谁知道生性让人捉摸不定的红湘娘硬是把它建在这袅无人烟的鬼地方。然而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竟然被传出妙鸳所住之地，实属仙地，凡人踏不得。不然……念奴也不会还单纯地在想，若不是那样，那浣西苑早被人踏平门槛了罢。

　　西凉厢——红湘娘专属的休息之处。

　　李绯伊瞠目结舌地望着周围的一切，古色古香的古式檀木建筑。走在长长的曲廊上，偶尔还飘来淡淡的馨香，似是花香又似茶香。
　　“吶。小苍苍你说红湘娘是不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啊？”

　　李绯伊突然踮起脚，揪过苍弦的衣襟，小脸都紧张得微微泛红，压低了声音在苍弦耳边小声问道。
　　苍弦只是略略蹙眉，随即又阖上眼思索了好一会。只应了她一个字——“嗯。”

　　“诶！！！！！？”

　　李绯伊惊叫出声，小脸尽是苍白。

　　苍弦眉间的忧虑更多了。她又怎么了？

　　“小苍苍……你居然会承认在你眼中还有女人是漂亮的！”李绯伊惊讶连连，心中又压抑着什么一样沉重。突然羡慕起了那个红湘娘，或者说是嫉妒？

　　闻言，看了看李绯伊现在的举动。苍弦的表情温和下来，静静地继续往前走，口中亦慢慢道出一句话：“你可以比她更漂亮。”

　　——！这无疑是一大震撼！李绯伊压下心中顿时翻腾的情愫。这是所谓的“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吗？
　　“唔嗯唔嗯！”李绯伊笑得灿烂，连连点头。
　　还可以变得更漂亮吗？嘿嘿……

　　“我家主子就在里头。”

　　念奴倏然停下脚步，含笑指了指前方的檀木门。

　　“那、那个……你不进去吗？”李绯伊问。

　　“不，主子不喜欢被我们打扰，一直以来，除了我之外，你们是首例可以进入主子的房内。”念奴说着说着，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话出至此，房门顿时从里面被打开，三人的视线瞬间转了过去。

　　不看还好，一看就差点断了气儿，喝水呛了着。李绯伊的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她发誓！这是她除了她那个好朋友白笙月之外，她见过最漂亮最漂亮的女人了！绝对！

　　李绯伊望着她，真是天生尤物。翦水双眸、柳月黛眉、肤白凝脂、绛色樱唇、玲珑身材……天啊！她又转眼看看苍弦……

　　呃……！？完全没、没反应？李绯伊不知道是安心好还是偷笑好，若不是知道苍弦的冷漠与不屑一顾的那种性格，她可能都会怀疑他在见到这么个好看的女人都无动于衷的话……他究竟还是不是个男人。

　　“念奴，先退下。”红湘娘轻挥手，念奴缓缓地退下，随即连影子也不见了。

　　“找我有事？”

　　……？李绯伊抬眸看去，竟然发现前一刻还面无表情的红湘娘此刻居然笑了。而听苍弦说话的口气，他们认识？
　　“嘿嘿嘿嘿……”

　　红湘娘没有理会苍弦，把目光转到了李绯伊身上，笑得更开心了。“进来再说。”

　　说罢，她一拂袖，转身先走了进去。

　　房内•——

　　气氛尴尬得很，桌上的热茶冒着热气儿。可谁都一言不发，红湘娘蹬坐在桌上一脸嬉笑看着李绯伊直打量，后者则是拿着手中的热茶勉强地也挤出一丝笑容回应她，谁知道她居然笑得更欢了。苍弦的表情则冷到了极点，由此可以推测出——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差。

　　“魅舞！”

　　“啊？在！”

　　苍弦重重喝了声，两个小女人顿时吓得魂都飞了，马上回神。

　　魅舞？苍弦叫的是……红湘娘！！！？

　　“有事？”魅舞敛了敛笑容，却又窃笑的发现到，刚刚苍弦叫她名字的时候，那个清秀的小姑娘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悦。
　　“……”

　　苍弦抬眼，寒意十足。“不是你‘请’我们来的吗？”他的声音很轻。

　　“呃……嗯咳！是啊，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苍弦的眸子眯得更细了。“那请问你‘请’我们来的目的是？”

　　“不，太久没见到你了嘛，想你了呗！”魅舞说是这么说，却又无奈的耸耸肩。

　　“什么？”苍弦的声音不可思议的上扬了。

　　果然！魅舞笑意更深，因为她瞧见了李绯伊脸上一瞬间即逝的苦恼与不甘。“最后一件事。过来下……”

　　李绯伊看着刺眼的这幕，她不敢相信，那个冷漠的苍弦居然听红湘娘的话，到她身边俯下身，听她喃喃。心里掠过的酸楚越来越明显，先前对红湘娘的崇拜喜爱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她蓦地瞪大双眼。

　　红湘娘说完时，在苍弦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苍弦——

　　没有生气！！！！？

　　没有抵抗！！！！？

　　红湘娘像个孩子似的开心起来，笑靥旖旎。苍弦只是稍稍蹙眉，却没多说什么。

　　见鬼了！！！李绯伊不想多看一眼，懊恼地甩下茶杯，夺门而出。

　　砰——

　　魅舞看着自己身边瞬间也跟着消失掉的身影，颇有成就感地小小打了个响指，俏皮地吐了吐舌。
　　“成了！”

　　李绯伊快速的奔跑起来，心里的委屈顿时变成泪水滑落脸颊。混蛋苍弦！混蛋李绯伊！你居然嫉妒起那个女人了！你什么时候爱上苍弦了！？
　　不、不！你应该和当初一样很害怕很害怕他！

　　对啊！你只是帮苍弦找君后啊，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真的爱上他了！？

　　为什么那个女人只是亲了苍弦的脸颊一下而已，干嘛脆弱到一下就哭了！！？

　　该死！混蛋苍弦！！！

　　跑得越来越快，然而下一刻，她却因为自己的手腕被抓住，而停下了脚步。她身后传来一阵清冷的声音……“去哪里？”

　　就和现在的风……一样。

　　“回家！”太可笑了！她连回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

　　“为什么？”苍弦抓得更紧，妖冶的五官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我在生气。”

　　“……”他不语，他不明白她在气什么。

　　月光把两人的身影拉的颀长。李绯伊没有转身，眼泪随着风拂起、风干。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伴着她的话语，一同传进了苍弦的的耳间。

　　“我说过我喜欢你的，苍弦。”

　　苍弦没有反应，默默地松开了她的手。李绯伊转身，露出一个恬静的笑。但是他看见她的眼泪了，心口蓦地一窒。她开口：“讨厌吗？可以拒绝我啊……苍弦。”或许他拒绝她的那一刻，她便什么都可以放弃了。

　　“……”他在犹豫，看见她的眼泪。他的眉蹙得很深，脸色僵白。“不……”

　　“……”

　　“回去吧。”声音柔和得仿佛风一吹就散，苍弦伸手拭去她颊上的泪，这一小小举动让她身体一颤，更多委屈上涌。为什么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正当他转身之时，只听见她又喃喃吟道：“我说，我喜欢你，苍弦！”
　　身体一僵的苍弦脚步未停下却被李绯伊毫不留情的揪过他的衣襟，一口清甜随之而来……

　　“唔…”

　　苍弦的子夜般黑眸霎时睁大，柔软的感觉覆在他的唇上，口中的清甜渐渐漫溯开……

　　她紧闭着双瞳……她踮起脚，伸出的双手紧紧扣着他的后脑勺，不让他拒绝。让他的脖颈微微俯下，更加深入的柔软触感。

　　她的舌滑进他的口中，与他的缱绻。她的小舌就这样温柔的滑过他光滑的贝齿，吮弄着一般……
　　子夜般的黑眸渐渐安分了下来，阖上眼，他没有拒绝。令人想不到的是……苍弦居然也迎合了李绯伊直到现在还在颤抖的舌，辗转……

　　他的双手安静地垂放着，任凭李绯伊抬起她的小手辛苦地禁锢着他的脖颈。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绯伊才离开了苍弦的唇。急忙地松开手，双颊在夜色中泛起不清的绯红。
　　苍弦也慢慢睁开了他的黑眸，看不出有任何生气、或苦恼的迹象。应该说……是什么也无法看见。
　　“我……”

　　他静静地等着她说出下文。

　　风刮起……清洌，带着丝丝寒意，树叶的作响声越来越明显。谁知，下一句漂浮在空气中的却是一句陌生又好听的男声：

　　“看来是没有错过什么好戏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