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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完 ...

  •   孤身来到这个小镇,已经有三天的时间了。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亲人的照拂,没有爱人的温暖,没有朋友的体贴……甚至连一直跟在我后面照顾起居的管家都没有跟随。对我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完全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纨绔子弟而言,就象一场灾难一样。
      来时整洁的白衣已经象一团皱巴巴的酸菜叶子挂在我身上,帖服的头发早已凌乱有如秋风中的杂草,就连肚子,也象是被倒空了一样拼命的发出回声。
      但我没有怨言,因为……
      我捏紧手中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中男子笑颜明媚如春光,一脸温柔的神色仿佛被微风吹拂一样舒服。还有那一头耀眼的红发,好象一团火焰——点燃我心中热情的火焰。
      五天前,我在电视台的世纪经典回放栏目中看到这个二十年前红极一时的帅哥巨星,于是,引发出某种强烈的欲望——想要了解他,更多更多……这种感觉象泄了闸的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有钱人是很有资格任性的,只要一声令下,便有数位忠狗马不停蹄的联系各路人马为我拾集偶像的过往一切。
      可事情显然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第一,偶像数年前退出影坛之事有明显黑幕——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在家中凭空失踪,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第二,在家中拥有着无上权威的家长大人极端鄙视我的肤浅,出面制止我这种不合身份也不合时宜的作为。
      最后,我瞒着所有家长的耳目动用私房钱请了知名私家侦探为我明察暗访,数日后,他给了我一张偶像从前的生活照,告诉我照片中作为背景的小镇是他的故乡,也是他失踪之后唯一有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如若想继续查探下去,还请支付新的调查费用。然而最最紧要的关头,我的钱袋宣告见底。于是,我抛下一切,孤身来到这里,寻找心目中完美男子的记忆。
      “水漾,你回来啦?”在院子里洗衣服的的大婶看见我热情的对我打着招呼。
      “恩!”我有些无力的点了点头。
      按着私家侦探给的若干线索奔忙了两天整,却发现不管是那人的故居,还是那人爱去的餐厅,都没有留下丝毫属于他的味道。而今天的忙碌也仍是一无所获。
      “你要找的人是你很重要的人吧!”房东大婶温柔的对我笑着,这种温柔,模糊了她遣词用句上的不合文法。“这年头,象你这么认真的年轻人很少了呢。”
      我一面胡乱的点着头,一面笨拙的用钥匙去开我那间刚租赁来的蜗居的门,那有些锈蚀的门锁每天都要费去我不少时间。
      躺在破旧的沙发上良久,忽然想到大婶刚才的问话,我只告诉过她我是来找人的,却并没有具体说是谁。她该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也好,毕竟以二十“高龄”仍玩追星这戏码,多少有点丢脸。
      休息了一会,疲累稍见褪去,另一种不适又侵蚀了我的身心。
      好热……真的好热……这该死的八月天,没有冷气的屋子,简直可以要人的命。
      我跳了起来,跑到屋外去纳凉。房东大婶洗好了衣服已经离开,公用的自来水龙头没有关紧正滴滴答答的在下面的小水池里激起点点水花。
      我灵机一动,反正四下无人,于是找了只脸盆幕天席地的在水池边大肆淋起浴来。
      正大呼痛快之际,一个斥责的声音响起。
      “你在干什么?想淹了院子吗?”
      我惊讶的回头,看见一张戴着眼镜略显呆滞的中年人的脸,此人正用充满着不赞同的眼神看着我。
      顺着他的手指,我看到被泡在水的半个小院。他的脚,正踩在一片污泥之中,原本八成新的鞋子,此刻看起来惨不忍睹。
      “啊……那个……我……”我尴尬的笑着,半张着的嘴,无意识的蹦出几个单一的音节或者词汇。
      可能是我很有诚意的歉疚表情引发了那位大叔的宽容之心,他摇了摇头,踏着水坑走到水池边蹲下身子,伸手在水中摸索了一阵,似乎触动了某个机关——然后,水打着漩儿从那里流了出去。
      “就算现在天气很热,这样乱来也会感冒的。”大叔很严肃的对我说教。
      我挠着头顶赔着笑脸,连连称是。
      最后我客气的请大叔进屋喝茶,以谢援手之恩。
      “原来你就是新搬来的住客啊?”大叔喝着我倒的白开水(进屋之后我发现以我目前的经济状况并不具备准备茶叶这种奢侈品的条件)好奇的问。“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从大城市来的吧。怎么会来这种小地方,还住在这里?”
      我不喜欢骗人,虽然有些丢脸,我还是把我的目的说了出来,还献宝似的将照片拿出来与大叔分享。
      “这……这个……”大叔拿着照片的手有些发抖。
      “怎么了?你知道他?”虽然将照片给他看原本就带了点打探消息的目的,但我仍是有些惊异自己的好运。
      “唉……”大叔放下照片,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二十年前,这里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他吧……毕竟,这许多年来,整个镇子,也只出了这么一个大人物。”
      “原来如此啊……”我意兴阑珊的随口答道。原本以为从天而降的好运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对我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
      大叔也很是识趣,喝完了那杯水便起身告辞。
      送他到门口,才发现自己一直忘了问他的名字。这可是极不礼貌的事情,而且也为了下回见面打招呼方便,请教之下得知大叔姓木暮名公延。
      这时,好运降临了。
      原本是顺嘴一问的在哪高就,居然得知他供职的酒馆是偶像年少时打工的地方。
      整个晚上,笑的我连睡觉时嘴都是咧着的。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并非我对调查酒馆的事不够热心,这是常识——那种地方不到下午是不开门的,不入夜是不会热闹的。
      然而,推门进去,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我才发现,我所谓的常识并不适合用在偶像的家乡。或者换个说法,偶像曾经打工的地方就是跟别处不一样啊。
      找来服务生打探木暮大叔的行踪,却被告之他今天并没有来上班。
      没熟人也没关系,凭着我极其讨喜的面相与友善的态度,还怕没人搭理我么。我很快的便跟旁边的几个中年大叔热络起来,并与他们搭上了桌。
      并非我恶趣味的喜欢年长的欧吉桑,这是常识——偶像二十年前就失踪了,年轻点的很难知道什么,还是那些跟偶像同辈或者长辈的人比较有希望。
      然而,我又发现,我所谓的常识再度失灵。
      陪着笑脸一连打听了好几拨人,反应如出一辙,先是一副了然顿悟的样子,然后塌下肩膀,告诉我不知道。
      反而是吧台里那个年纪轻轻看起来象未成年的酒保小哥给了我突破性的线索。
      “你想打听樱木花道的事?”
      我的头立刻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
      接下来他却不说话了,只是一个劲的盯着我看。
      再怎么说我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被几百个人盯的时候都有过,何况区区一个。
      我大大方方任他看了个够,直到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微笑。
      我知道,我合格了。
      “真难得,象你我这个年纪的人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事呢。”酒保咂了咂嘴,话匣子被打开了。
      “看在都是同好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些我所调查的结果吧。当然,作为条件交换,你也要把你搜集到的东西透露一些给我。”
      “没问题。”我大方的应承下来。
      “先认识一下吧,我叫仙道水漾。你呢?”
      “宫城一信。”
      从宫城那里,我得知了很多偶像年少时在这里的经历。
      比如他曾经是不良少年,国中时就与另外四个朋友称之为和光五人组。
      又如他高中时加入学校篮球队,打入全国比赛。
      而我也毫不吝惜的将在在东京收集到的关于偶像在演艺圈中的酸甜苦辣一一道来。
      聊的正火热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宫城立刻闭上了嘴。
      原来是老板大人驾到,我也识趣往旁边让了让。
      在他跟宫城展开今天生意如何之类的话题时,我趁机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凭心而论,以这般岁数,还能有如此俊帅的风貌实属不易。只是,脸上满载的忧郁表情破坏了这份美好。也许是个有故事的人呢,我心下暗想。
      不过,跟偶像无关的事情,我没有兴趣。
      别过脸去,不再看他们,我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中心舞池中几个年轻人大胆而放浪的表演上了。
      可我没兴趣不代表别人对我也没兴趣,男子坐定在我旁边的位置上时,我下意识的跟他笑了一笑。
      “听一信说,你到这里是为了打听樱木的下落?”
      “是的。”
      一听到偶像的名字,我立刻精神起来。
      “您知道些什么吗?”
      他露出一个近乎苦涩的笑,却没有回答我。
      “你是从东京来的?”
      “是的。”
      我也不好追问的太紧,引人反感。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嗑着闲牙。
      “你今年二十岁?”
      “是的……”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是不是觉得二十岁的成年人还对追星如此狂热有点不可理喻?”
      “这没什么,一信不也跟你一样。我倒觉得你很有勇气,只身一人去到陌生的地方面临茫然不知的未来。他……当年也是这样,走的时候,头都不回一下。”
      “啊?”我一愣,但马上会意过来。“您是说樱木花道吗?”
      “是的。”男子的眼睛里闪过几丝迷茫,然后开始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小三,请原谅我,无论如何,我都要到东京去?”
      “你忘记我们的梦想了?今年一定要打入全国大赛拿到冠军的啊!五个人的梦想,怎么可以因为你一个人说放弃就放弃。”
      “我也不想放弃的……只是……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东京那么寂寞……”
      “所以你就要舍弃我们?”
      “对不起,比起篮球,比起你们,他是更需要我的人存在。而我……也更想和他一起……”
      “不要说了,从今天起,我们没你这个兄弟。”
      “小三——小三——”
      “……”
      “我知道这次是我混蛋……可是……就算是本天才,也有即使舍弃一切也要去做的事情呢……”

      少年离开的时候,只有国中时代的三个好友陪着他。
      看着空落落的站台,少年眯起眼打量着一切。
      多看一眼,故乡的模样印在心里就多一分。
      那离别的痛呢?是不是一样也会更多一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三井寿捂着自己痛拧了的胸口为他送行。
      不想让你离去,真的只是因为篮球而已么?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背负着这样一个沉重的枷锁离开。
      可是不这样……我真怕有天……你会彻底忘记我……

      三井大叔离开了,我却沉浸在他的回忆中,久久无法自拔。
      对着那张泛黄的照片,我伸出指尖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经历过那么多,为什么,你还能笑得如此纯净?

      再次回到小屋的时候,我明显没有了平素的生气。
      连灯也没开,就那样直直的躺在那里。
      很多东西交织在脑海里,理不出头绪。
      我开始疑惑着,我所要追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为世人所不知的他的过往?
      还是那灿烂阳光下,遮掩住的一片阴霾。
      我用手捂住脸,不想让眼底的泪流下。

      如我所愿般,泪没有流下,因为窗外的响动。
      “怎么才回来?”是房东大婶刻意压低了嗓子的声音。
      “啊,晴子,你怎么在这里。”回答的是一个熟悉的男声,话语中带着几分惊慌。
      木暮大叔?
      “你去那里了吧!”房东大婶的语气忽然变的冰冷异常。
      这气氛,怎么如此怪异……
      房东大婶原来叫晴子啊!真是好听的名字呢!
      平时看她说话都温温柔柔的……这会竟然这么凶……女人还真是嬗变的动物呢!
      啊!听说这两个人现在都是单身的样子,难道……
      哎呀哎呀,木暮大叔,你要加油啊。明明是男人来着,怎么气势连个女人都比不上!
      我不由捂嘴窃笑起来。
      今天没开灯,他们以为我没回来,竟然让我听到这个……
      然而接下来的对话,三两下便将我满脑子的黄色废料扫除了个干净。
      “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看到那个孩子……就没有办法不去想那件事情……”
      “所以你还叫他去了三井的酒馆?”
      好象在说我的样子……
      我不由的竖起了耳朵。
      而且,他们说的,会不会跟偶像有关呢……
      “难得他想知道樱木的事情……所以……”
      “可如果他真的知道了樱木的事情,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想过那后果吗?”
      “只是去酒馆看看而已……不会发现什么的……”
      “可他遇到了三井!”
      “什么?!”木暮大叔的声音明显颓丧下来。
      “三井不会多说什么的……”
      “是么?!”晴子大婶用充满讥诮的口吻说道。
      “他今天的确没说什么,但难保下次他不露口风。你可别忘了,当年他的立场就不怎么坚定,过后也是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你说,我们能相信他么?”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已经把他送去后山的老屋了。接下来,你只要管好自己的嘴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
      “没事就上去吧!”晴子大婶的脚步声传来,似乎准备上楼去了。
      “等等,你把三井跟他放在一起没问题么?”木暮大叔急急追了过去的声音。
      “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然后便是两人分头走开的声音,过了一会,一切归于沉寂。
      我紧紧的咬住自己的牙,额头上漫开阴阴冷冷的潮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究竟听到了什么???
      后山?
      我是不是应该去那里寻找答案呢?

      辗转着一夜无眠,无数的疑问,几乎要将我的头脑撑破。
      脑子里一会闪过偶像灿烂的笑颜,一会三井大叔又血淋淋的出现,还有一个朦胧的影子,瞪着血红的眼,冷冷的看着我,仿佛要将我拆解入腹一般。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也不敢太早出门,生怕惹人疑窦。
      熬到快中午时,我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走了出去。
      “水漾昨天回来的很晚吧,到现在才起来?”
      晴子大婶笑吟吟的从楼上探出头来与我打招呼。
      “是啊!”我也扬头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
      “今天要去做什么呢?”
      “说起来到这边也好几天了,也没查探到什么。今天准备休息一下,四处玩玩。”
      “是吗?那要不要我帮你找导游啊?正好我的一个世侄到家里帮忙呢,横竖他也没什么事!”
      “导游?”那我的计划岂不是全泡汤了,我连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麻烦了,我随意转转就好。”
      “那路上小心哦!”
      “知道了!”走到门口时,我向她挥了挥手。

      这个小镇依山傍水而建,所谓的后山,实在是大的不象话。
      古早的时候,便传闻这里有山鬼出没,当地人无不将此视为禁地,极少有人踏足于此。
      到了现代,随着科学知识的普及,使得人们不再在意那些鬼神之说,就开始偶尔有当地的年轻人或者外来的游客进山探险。
      一度镇上还想依此开设一个旅游景点,来增加小镇的知名度与财富收入。
      结果没多久,便发生了所谓的探险者连续遇难事件,所有的死者死状都非常可怖,全是一副被啃噬过的血肉模糊的样子。
      人们本来疑心山里是否有野兽存在,便组织了数人的巡查队进山勘察。结果却只在山里找到一个古老的神社,还有被破坏了的封印。
      年老的镇民们回忆起古老的传说,认为是无知的游客们弄坏了封印,放出了山鬼。
      年轻的也开始半信半疑,数个版本的杀人事件,外星人入侵等等荒谬构想一一传开。
      最后,为求心安,当地的几名大户请来了数位高僧做法,将封印恢复。
      并在后山入口竖起立止进入的牌子,从此,这里又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安宁。
      说起来,我还真要感谢这里民风淳朴,没有派专人把手,否则想要进山,怕是还要费番工夫呢。
      那个山鬼之说,我也不是没有顾忌过。
      但晴子大婶都可以把人送来了,而且听她的语气,这里还是有人住的,所以我实在无须为此担心。
      当然,这个时候的我,并没有意识到——人,远比山鬼可怕。

      “你当真以为那天我们的对话是被你偷听到的么?你不要忘了,既然我可以在木暮回来的时候马上看见他,又怎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回来呢。”
      “原来你是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来的?”不详的预感蔓延开来。
      “怎么是我把你引到这里来的呢?不是你早上笑着向我们告别,说要出去散心的么?原来是散到这里来了。”
      晴子大婶笑的很是温柔,依稀还可以看出年轻时的美丽。可是,这刻,我却觉得她比魔鬼更可怕。
      “年轻人不知道后山的危险,擅自闯入。虽然没有遇到山鬼,却不小心从高处跌下来,又不能求救。就算是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希奇的呢!好奇心太重还真是件危险的事呢!”
      该死的……血流的越来越快,我勉力用手将伤口压住后,猛的抬起头来。
      “那真相呢?现在可以说了么?”
      “我不会说的……”她仍旧微笑着。“老套的剧情里不都是这么演么?坏人只要一说出真相,情势就立刻出现逆转。”
      我不禁气苦!这个女人还真谨慎呢!
      不行,头晕……呼吸也开始变的不畅……
      虽然明知道是失血过多的关系。我还是费劲的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至少心理上,让自己好受些。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我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是什么?”
      晴子大婶的声音忽然拔高了数度。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不知道从哪里冲了过来,拽起了我衣领。
      我顺着他的视线向自己的颈间望去——那里静静的悬着一块古玉。
      “明——月——心——”来人一字一顿的咬牙说道。
      看到那人的样子时,我不禁吓了一跳。
      长长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遮住了大部分脸庞,除了可以分辨出是男性外,根本看不清样子。
      身上的衣衫乱糟糟的,像极小孩子乱穿衣服扣错了纽扣。
      尤其是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更是可怖。惨白惨白的,泛着诡异的青光。
      被他抓住的时候,我甚至不敢挣扎。
      “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什么寻找偶像的足迹啊,你分明就是替他来报仇的!!!”晴子大婶表情狰狞的握紧了拳。
      我的心不禁漏跳一拍。
      报仇?
      难道……难道……
      樱木花道竟然是被他们害死的么?
      报仇……这真是笑话。我讪讪的笑起来。不过看她这股子凶狠的架势,这笑话似乎也不是那么好笑。
      所以,我有必要提醒他们一些事情。
      “我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替他报仇?”
      晴子大婶明显的愣了一下,走近前来,拽过我的头发检查了半晌,然后放开。
      表情虽然还是恶狠狠的,却明显放松下来。
      “这玉哪里来的?”那男人一把将玉扯下,勒的我的脖子生生的疼。
      “买的!”我迅速回答,怕他们不相信,又连忙补上一句。“在拍卖行竟拍来的。”
      男人一把将我甩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下不好办了。”晴子大婶仍是站在原地,目光幽幽的盯着我的脖子上被挂绳拉扯出来的红痕。
      “那可是会变成线索的。看来,不能就这么处理掉你了。”
      也许是错觉,那瞬间,我竟看到有泪光在她眼角闪烁。
      而更深重的,是她充满怨毒的目光。
      一夜未睡的疲惫,腿上伤口的疼痛,还有失血过多的虚弱,终于使我昏了过去。
      坠入黑暗的时候,脑中忽然闪过一句话来——
      “女人,可以为自己所爱的人,化身为魔鬼。”

      等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黑暗而阴冷的屋子里。
      腿上的伤似乎已得到简易的包扎,虽然还是痛的厉害,但暂时是要不了我的命了。
      我动了动,想爬起来,却有些无力。
      正不知所措的当口,旁边有人走近,扶起了我。
      “你醒了。”
      这声音……很熟悉!
      凭借着窗外投射过来微弱的月光,我看了过去。
      “三井大叔?”
      我惊讶的张的了嘴。
      原来,昨天晴子说的,竟然是真的。
      也是!她根本用不着骗我,只要我肯来,就无法活着离开,何必说这种无谓的谎呢。
      “你……认识樱木吗?”
      三井看着我,有些迟疑的问道。
      “当然认识,他是我的偶像啊!昨天不是有告诉你么?”
      我理所当然的答道。
      “不!”三井摇了摇头。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原来,你跟他们一样,认为我是跟他有关系的人啊。”
      “我明知道不可能的……”三井深深的叹了口气。
      “但我真的很希望,你是为他来报仇的。”
      我的眼里开始写满问号。
      “你想知道当年的事么?”
      我立刻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我曾经告诉你,花道去东京,是为了找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水户洋平。”
      “水户洋平?”我惊讶道。
      “怎么?你认识他?”三井怪异的看了我一眼。
      我连忙摇头。
      “不是认识,是知道。最初我请侦探们调查时,有提到这个人。”
      “报告里是怎么说的?”
      “水户洋平,樱木花道好友。死于疾病,时年二十一岁。说起来,樱木花道会进入演艺界,也跟他有关呢。”我努力回忆着资料上的内容。
      “恩,那是在东京的事,调查一下应该可以知道。他当年似乎就是因为病的很重,花道才去找他的。但是,花道走时,并没有说原因。所有的人都不谅解,但其中反应最激烈的,并不是我,是流川枫。”
      “流川枫?!”这个名字没听过呢。不过……会不会是那个人呢。
      “是那个头发很长衣服很乱皮肤很白声音很好听但行为很诡异的人么?”
      “你总结的倒不错!”三井的唇角竟然勾了勾。
      “他跟花道是最好的搭档,篮球场上,他们的组合,几乎是无人能挡的。他们的感情其实不错,相处方式却满糟糕。流川是不太会表达自己感情的人,而花道又是火爆性子,两个人凑在一起,几乎天天要打架。花道从来也没意识到,自己对流川而言,不止是队友那么简单,还有更深的情感在里面。”
      说到这里时,三井忍不住看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
      “不用顾虑,我早知道的!在东京时,也有男性追求他的。”
      三井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他要走的事,流川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甚至想把花道打晕捆起来不让他离开,可花道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那次动了真格,两个人打了个两败俱伤。花道说,他就算爬,也要爬到东京去。这个决定,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
      “不愧是偶像!个性如此激烈!”我的眼几乎要冒出红心来。
      “下面,去到东京的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三井的脸此刻也带了几分温柔的味道。
      “恩”我点点头。“水户洋平当时就生了很重的病,樱木花道为了帮他赚钱治疗才加入了演艺圈,然后红极一时。”
      “事实上,花道前去东京时,另一个人也跟着动身了。”
      “流川枫么?”我直觉猜到。
      “是的!不过,花道一直也没有发现流川的存在,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洋平的病上。而流川做事也十分低调,当他知道樱木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时,就释怀不再极端了,只在旁边默默守护。”
      “那不是很好么?不过……后面好象出了很严重的问题的样子……”
      三井脸上露出一丝羞惭。
      “是的。在一个人出现后,我们全都疯了。”
      “谁?”
      “牧绅一。”
      “啊!是他!”我不禁轻呼。“报告上说的那个追求他的国际集团的总裁。”
      “是的。他有钱,可以给洋平更好的治疗,也可以给花道最安定的生活。他温柔,无限度的包容着花道,所有人都无法企及。尽管这些未必可以打动花道,而花道最终也拒绝了他。但那种倍受威胁的感觉,对于流川来讲却是实实在在的,永远无法抹去。”
      “所以呢……”我眼中的热度消退下来,极度的不安开始降临。
      “为了杜绝一切此类的状况,流川想出了一个可怕的计划——”
      三井眼中涌出悲哀的颜色。
      “对不起,我不能说了!”
      三井痛苦的用双臂抱住了自己的头。
      “为什么不能说?!”
      窗户旁边闪出晴子大婶带着讥诮的面容。
      片刻之后,门开了,除了晴子大婶,还有木暮大叔。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么?跟我来吧——我会告诉你!全部的真实!”
      木暮看了三井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走过来,扶住了我。
      我回头去看三井,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是一双手,紧攥得开始泛白。
      “三井,那个地方,你不想再看看么?”晴子笑了笑,转身离开。
      木暮与我紧跟后面,三井犹疑了片刻,最后还是跟了上来。
      出了门之后,我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巨大而且古老的神社。
      看起来曾经被很好的修缮过,所以现今依然完整,但那种阴阴冷冷的氛围,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衰败的味道。
      走到神社跟前一块巨大的圆石前,我们停了下来。
      紧捆着草绳的圆石上,挂满了白色的纸符。
      这是……山鬼的封印……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晴子在圆石的附近按了按,然后石头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与一排整齐的石级。
      “不用怕,根本就没有山鬼。”木暮小声的安慰我。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他避开了我的眼神,掺着我小心翼翼的走下去。
      迈下石级,穿过一条黑黑的长廊,我再次张大了嘴。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地下室而已,没想到竟会是一整座的地下楼阁。
      看这建筑的格局与装饰,似乎是战国时代的产物。许是哪个没落的贵族甚至是君主,逃亡到这里栖身之所吧。所谓的山鬼之说,应该也是当时为了避人耳目,流传开来的。
      三井闭上了眼,头深深的垂了下来。
      “没想到还会来这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看晴子并没有阻挠我们交谈的意思,我大着胆子问道。
      “曾经的天堂!”三井露出些许缅怀的神色,却又在片刻间变成凄厉的光景。“曾经的地狱!”
      他自己已陷入的太深,无法自拔。看来暂时是无法回答我的疑惑了,于是我将目光转向木暮。
      “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进这个后山来探险了。偶然的机会发现的这个地方,被我们视做所谓的秘密基地。后来……”
      说到这里,木暮忽然哽咽起来。
      晴子回过头来,阴恻恻的一笑。顿时我鸡皮疙瘩丛生,再也不敢继续追问下去。
      晴子带着我们来到一个貌似餐厅的屋子,在那张长的近乎可怕的桌子旁,我们挨着坐了下来。
      “你到底是谁?”
      一个声音远远的从桌子的另一头传来。
      我抬头去看,正是日间见过的那个神秘的男人——流川枫。
      “他的身份没问题。仙道水漾,仙道集团之主仙道彰的侄子,第一顺位的继承人。报纸上有登过他的照片及一些资料介绍。”
      晴子一边说一边向男人走了过去,双手扶在他肩上轻轻按摩着。
      看着晴子脸上充满幸福温柔的光芒,原来,这个男人……就是晴子的宿命啊!
      “枫,不要再想了。他已经不在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这句话引起了男人的强烈反应,他一把拨开晴子的手,重重的将她推开。
      “花道就在这里,你凭什么说他不在了?”流川猛的站了起来,指着自己的怀里说。
      我这才发现,他怀里抱了一具干枯的骨架。骷髅光滑的头盖骨上,被穿了两个圆圆的孔洞,上面系着一缕已经失去光泽的暗淡红发。
      那具骷髅……难道就是……樱木花道?
      我的心不禁一沉。
      “看,这是我的白痴。火红的头发,还有这块明月心,是我送他的礼物……虽然曾经丢失了,但现在又回来了。白痴,我的白痴,全是我的。”
      看着男人手中摇动着的明月心,还有那诡异的笑容,我不禁毛骨悚然。
      “枫,你醒一醒。求求你,醒一醒。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你,为什么,你还要怀抱着,那个不可能的梦呢……”
      晴子哭泣着再度抱住流川。
      这次流川没有再挣脱,却只当她不存在一般。抱着那副骨架,抚摸了一遍又一遍。
      三井神色木然,似乎完全看不到一般。木暮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那个人死了!死了!被你亲手杀死的!”
      似是无法忍耐流川的忽视,晴子忽然疯狂起来。
      “你说谎,他没有死!他在这里,就在这里。”
      流川暴怒着掐住了晴子的脖子。
      “不要!”木暮连忙奔上前去,去掰流川的手指。
      我愣了下,也跑上前去帮忙。
      流川的手劲大的惊人,合我与木暮二人之力,竟完全无法弄开一丝一毫。
      我开始担忧,晴子恐怕撑不到窒息而死,脖颈就要先折断了。想到日间曾被他抓起领子,冷汗殷殷的爬满了我的背脊。
      “三井大叔,来帮忙啊!”我忍不住大叫。
      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眼睁睁的看着晴子被这样莫名其妙的杀掉,实在不可能。
      三井迟疑了下,还是走了过来。
      但他并没有来帮我们扳开流川的手,反而拿起了一旁的椅子。
      随着椅子碎裂的声音,流川流着血倒了下去,晴子软软的落入我的怀中,木暮脱力般的跌坐在地上。
      “枫!”晴子只迷惑了一会,便发现到底出了什么事,使劲的挣开我,扑到流川身边去。
      她仓惶的探了探流川的鼻息,然后利落的从桌子铺着的台巾扯下一段布料来将流川的头细细包扎。
      迅速把流川料理好之后,她冲着三井扑了过去,将他按在地上,目光凄切如厉鬼。
      “谁准你伤他的?”
      三井那么高大的个子,竟然挣扎了几次都无法脱开。
      可怕的女人……
      有这般身手,会躲不开流川的手么?
      宁愿死在所爱的人手里,也不愿意看到他受伤……是么?!
      “晴子!”木暮也跟着扑了过去,拉住了晴子的手。
      晴子歪过头看着木暮急切的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凄楚一笑,终于松开了手。
      “你我这是何苦呢?!”晴子吃吃的笑了起来。
      “一厢情愿的喜欢上一个人,为他出卖了灵魂,放弃了一切。结果,竟然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也模糊了一切。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
      明明一切都与我无关的,不是么?
      “你在哭么?善良的孩子!”晴子的手伸了过来,抚摸着我脸上,泪水的痕迹。
      “那么现在……你还想知道真相么?”
      “是的!”虽然视线依然朦胧,但我的心,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明。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开篇是以晴子一句坚定的我爱他开始的。
      “我爱他,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他。所以,在他告诉我,他需要我的帮助时,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哪怕我会因此深坠地狱,哪怕一切结束的时候,我什么也无法得到。甚至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与他所爱的人一起,没有我的位置。我还是答应了,只要那是他的愿望……”

      “木暮学长!”
      疲惫着,回家的路上,遇见笑得温柔又甜美的少女。
      “是晴子啊!”努力想挤出笑容,却僵硬的凝结在唇边。
      “既然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了。”
      少女善解人意的说道。
      “喜欢的人出了那样的事,木暮学长一定很担心吧。”
      “晴子——”木暮顿时涨红了脸。
      少女只是笑笑,又继续说了下去。
      “就算三井前辈永远也站不起来,木暮学长也还是喜欢他并且陪在他身边的吧!”
      “是的……但他的腿……他怎么可以接受……”木暮痛苦的闭上了眼。
      “我宁愿受伤的不是他,而是我!”
      “可是,只要有钱的话,不是还有50%的希望吗?”
      “可那是三千万,我要到哪里去找这三千万……”木暮的视线朦胧起来。
      “我甚至连杀人抢劫都想过,可是……以我的身手,恐怕还没有筹够这三千万,就先被抓起来了。”
      “真的有这样的觉悟吗?我倒是有个一次性赚到钱的好方法哦!”少女轻轻的笑声,有如魔鬼的蛊惑。

      花道,我再也追不上你了么?
      三井挫败的看着自己完全无知无感的双腿。
      一个轻率的司机,就这样轻易的将自己的梦想,自己的追逐,全部葬送。
      “三井寿,有学妹来看你了哦!”护士小姐拉开房门。
      “出去,我谁也不见!”三井随手抓起床头的水杯丢了过去。
      玻璃碎裂的声音合着女性的高声尖叫,此刻竟也这般动听。
      少女视若无睹的走了进来,将一切的嘈杂关在了门外,靠近。
      软软的手游走在被面上,轻触他那包裹着层层绷带的双腿。
      “失去了樱木花道,失去了篮球,三井前辈,你究竟还剩下什么?”
      “滚出去!”
      “那怎么可以?”少女微笑着。
      “若是没有我,谁来告诉你……如何寻回失去的梦想呢?!”

      “你们……”我的心一惊。“你们绑架了樱木花道。”
      “严格来说,我们绑架的人,并不是他。”晴子淡淡的说。
      “说起来,会为一个骨灰坛子而付出三千万赎金的人,世间恐怕只得他一个了吧。”
      我先是疑惑了一下,又马上了然。水户洋平似乎就是在出事前几天去世的,樱木花道的失踪,没有得到大力度的调查,大部分的原因就是有人怀疑他伤心“情人”的过世,自寻短见去了。
      那样一个光华灿烂的人,会自己走上绝路么?
      况且,那水户洋平的病,具体一点,是因为事故导致的脑死亡。
      而那事故的起因,正是因为他不慎爱上了一个不该去爱的女人,被对方的家长阻挠,在“教训”他一下的时候,他从高处跌下所致。
      这世间,不是只有亲情爱情可以无私,还有友情!
      “他会来,并不全是为了水户洋平的骨灰……”
      三井忽然开口。“那个勒索电话,是我打的……他怎会认不出我的声音。”
      “这本来就是枫计划中的一环。”晴子的脸上充满了自豪。“如果是别人的勒索,他哪会那么容易就范。可你不同,当他发现电话是你打的,又从木暮这里知道是你出了事需要钱才铤而走险时。以他的个性,又怎会坐视不管。为了你,他甚至不敢惊动任何人,他谨慎了消除了他离去的一切线索……”
      “不要再说了!”三井的眼睛红的几乎要喷出血来。
      “三井,冷静些。”
      眼看三井就要发作,木暮连忙过去拉他,眼睛却不自觉的看了晴子一眼。
      他对晴子,似乎有一种本能上的恐惧呢……
      晴子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站起身来。
      “想看看……樱木花道在这里‘作客时’,住过的地方吗?”
      我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以一个大少爷而言,你的勇气,十分可嘉呢。”晴子向我,露出寓意不明的笑容来。

      穿过一条一条长廊,步下一格格阶梯。我一面走着一面凭借晴子手中手电的带来的光线观察着这座前人留下的地下建筑,越看便越惊叹其之雄伟壮观……
      我忍不住终于问了出来。
      “只要把这建筑的所在,吐露给政府,拿到三千万的奖金,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晴子赞许的看了我一眼后答道。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不敢?”
      “这里曾经失踪过一个叫青田刚宪的孩子!只不过是意见不合,争执起来。结果双拳难敌四手,竟然被那样活生生的给打死了。”
      晴子诡异一笑。“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个孩子,在随母亲改嫁之前——姓赤木来着。”
      “赤木?那……”
      “他是我的哥哥。三井跟木暮一直以为他们做的很干净,除了他们三个,没有人知道这里。而事实上,虽然我跟哥哥没有住在一起,但是,哥哥的所有事情,都会告诉我。包括他与三井之间的小吵小闹,包括这个秘密基地的存在,包括他们那天要来探险的事情。哥哥是真的当他们是朋友的……他们怎么可以……”
      第一次,晴子流露出脆弱的表情。
      “你为什么不报警?”我奇怪道。
      “报警?我为什么要报警?”晴子的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一个8,9岁的孩子,说自己的哥哥不是失踪,而是在山里的地下建筑遇害的,却又不知道那地下建筑的具体位置,别人只会当我胡言乱语而已。而且,那时候,他们也不过是13岁的孩子而已,杀人又是失手所致。就算真的把他们送上法庭,又能如何?”
      一个8,9岁的孩子……竟然可以如此深沉。我不禁心惊。
      “樱木花道的朋友不只有那么一个两个,你以为我为什么单单找上三井寿跟木暮公延?!而三井寿好巧不巧赶在那个时候出事,偶然是那么容易出现的么?”晴子咯咯的笑出声来。“最后我旁敲侧击的要他们提供安全的藏身之所,果然他们头一个想到的便是这里。”
      来不及对这接二连三的忽然事件做出什么感悟,我便被前方出现的一缕月光掠去了所有思绪。
      那是阁楼最底层角落的一个房间,一扇一米见方窗子就开在那里。月光透过外间做为遮掩的树木,投射下来。残影班驳,煞是动人。
      “这个窗子,原本是没有的!”
      晴子走上前去,触摸着铁制的窗沿。
      “只是枫说,樱木花道属于阳光。硬是在这悬崖峭壁的地方,借由外面那棵参天古树的遮掩,冒险开了这扇窗子。于是,这间屋子,便成了这整座建筑物中,唯一可以看到日升月落的地方。”
      不想打扰她缅怀的情绪,我自顾自的打量起这个地方来。房间并不大,陈设也非常简单。但与其他地方灰尘密布的情况不同,这里被打扫的很干净。床上散落着一些衣物,是现代人的装扮。
      看那尺寸,原本以为是樱木花道的衣服。但看到衣服上大多都有挂破、开线之类的现象,才知道那不是正常人穿过的会有的迹象。
      流川枫的精神,应该是错乱了吧……
      偶尔的时候是清醒的,比如他问我是谁的时候。
      但只要一提到樱木花道,就完全的偏执疯狂起来。
      “他总是坐在这扇窗前,抱着那具枯骨,说那是樱木花道,他最爱的白痴。”晴子望着窗外的月光,脸上流露出凄苦的神色。
      “樱木花道是怎么死的,流川枫抱着的那个……真的是樱木花道么?”
      樱木花道是有着189公分以上的高大身材,而我目测那具枯骨,最多只有180公分左右的样子。
      “他怎么会有尸体……”
      她笑了笑,然后向我招了招手。
      我走了过去,顺着她的手向窗外望去,竟是缭绕着山岚雾气、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他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什么?!”我倒抽了口冷气……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很生气,枫碰一碰他都会大吵大闹。枫却很开心,就算被他踢被他打也不还手。可我看不下去,我不忍心见枫难受……就帮枫给他下了药。”
      这女人一定是疯了,这种事她也做的出来……
      我暗自腹诽着。
      “第二天他就乖了!枫对他做什么他都不反抗了,可是枫却很生气。一个尽的叫他说话,叫他骂,他就是不理会……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偷偷的弄断了窗子的栅栏……那天他象以往一样坐在窗前,呆呆的看着外面,枫想叫他注意他,就去拉他。他顺着枫的手一侧身,就那样连人带窗户一起掉了下去。从此,枫整个人都变了,除了漫山遍野的找寻他的尸体外,就只会望着那扇窗子发呆,好象随时都要跟着跳下去一样。碰巧有天探险者进山,他就跑过去抓住人家问樱木花道的下落。那些人把他当疯子,我看不过眼,就把他们全部杀掉了。在我把那些人的尸体弄成是被山鬼咬烂的样子时,我忽然想到,只要可以找到樱木花道的尸体,枫是不是就会好了。于是我杀掉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把他的头发染成了红色。等他腐烂的看不出样子了,就带着枫去看。虽然还是矮了些,那红也红的与樱木花道的不同——可那时他早已神智不清,他信了。他觉得那就是他的白痴,他没有死,一直在他身边。只是他生了他的气,不愿意理他。最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他就这么好么?我不会跟枫大吵大闹,也不会对他冷嘲热讽!我不会对他拳脚交加,也不会对他不理不睬!更不会那样的去伤枫的心……我明明比他更爱枫的……为什么,枫会感受不到呢……”
      晴子目光迷离的自言自语着。
      没有你的话,也许流川还有那么一丝机会的……是你亲手把一切葬送……
      我暗叹。
      “你也喜欢他,是么?”
      她忽然盯住了我,眼底竟透出几分喜色来。
      我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既然那么喜欢他……就去陪他吧……那样,他就不会来找我的枫了……”
      她的手,紧紧的抓住了我的领子,然后轻易的将我塞进窗子。
      不是吧……这么快就杀人灭口了……
      半个身子都探出去的时候,不知道是事情发生的太快我的思路还跟不上,亦或是我的神经实在太过大条死到临头都没有察觉,别说是害怕,竟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也许天庭也实行优生优育,不想接受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弱智入境。
      “住手。”
      三井跟木暮有如神兵降临般出现在门口。
      晴子冷冽的眼神从二人身上一一扫过,然后定格在他们身后躺倒着的流川枫身上。
      三井的脚踩上昏迷中的流川的胸口,目光竟是毫不退缩。
      晴子的眉立时皱起,冷哼一声,将我拖了回来,丢在地上。
      “放开他。”晴子靠了过去。
      “不要过来!”木暮用一支尖锐的木棍,对准了流川的脸。
      “木暮,连你也要跟我作对么?”晴子的眉拧的更紧。
      “我全都知道了!”木暮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晴子定定的看着他。
      “原来,一切都是阴谋。我跟三井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你的阴谋!”
      “原来,你都听到了啊!”晴子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你们出去后,我本想追上来问是不是要把流川也送过去的。结果……却听到那样的对话!”
      “那是你们罪有应得。”
      “对,我们是罪有应得!”三井此刻竟出奇的冷静。
      “你,我,流川,木暮。落得今天这般田地,全是罪有应得!可,花道呢,他做错过什么?为什么要被我们如此对待?!”
      “他错在被枫爱上!”晴子冷笑着。
      “所以,我没有阻止枫执意要开的那扇窗户的念头……所以,我帮樱木花道准备了割断栏杆的工具……所以,我会在他坐在窗户旁边时叫枫去看他……”
      “是你……原来是你……”
      流川枫竟然在此刻醒了过来。
      “原来是你……害死了我的花道……原来是你……害死了我的白痴……”
      “流川!”
      三井与木暮也明显的愣了愣。
      “让开!”
      流川看着三井的脚与木暮的棍子,低叫道。
      三井叹了口气,将脚收了回去,木暮略一犹豫,终也将手中的木棍丢在地上。
      “枫……”
      晴子呆呆的看着流川枫走了过来。
      “把白痴还给我!”
      我头一次看清了流川的模样,忽然间有些明白,晴子为何会对这个男人如此着迷了。
      只是此刻的他,面容狰狞着,有若来自地狱的恶鬼。
      那一瞬间,我强烈的感觉到,危险的味道。
      这种感觉,是晴子接连两次想取我性命时都没有的。
      为爱而疯狂的力量,真的强大如斯么?
      “你……你想杀我……”晴子的眼里,蓄满着泪水。
      “我是这么的爱你……为什么……你只有在这一刻,才会如此认真的看着我呢……”
      流川每走近一分,脸上的疯狂之色亦更形浓烈。
      晴子掩面痛哭,颤抖着双肩,却没有丝毫想要避开的念头。
      “还给我!”
      流川的手无情的卡住晴子的脖子。
      眼看着他带动着晴子的身体,一步步的向窗边靠近。
      刚才在晴子手上的我,原来也是这般光景么?
      眼看着晴子离窗户越来越近,我的手也越攥越紧。
      当“住手”二字在喉间呼之欲出时,流川却忽然松开了手,爆起一阵苍凉的狂笑来。
      “我到底在做什么?明明比谁都爱他,明明希望他比谁都幸福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说我恨你,可是,这样的我到底和你有什么不同?口口声声说爱他,却只是在满足自己以为的爱情,使所爱的人万劫不复。”
      我的手慢慢的放松下来,一旁紧张看着的三井跟木暮也明显的松了口气。
      流川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来。
      “他会让你戴着这个?是否代表原谅我了呢?”
      红色的丝线摇摇摆摆,彼端坠着的,正是我的明月心。

      “你到底是谁?”三井望向我的眼里,疑惑中,似乎又带着一些笃定。
      “我的名字……叫水漾呢。”跳坐到窗台上,我回头微笑道。
      “水漾……水漾……”他喃喃的念道。“原来……原来……你竟是水户洋平的儿子……他当年爱上的,竟会是仙道家的女人……”
      迟疑了会,他问道。
      “他……现在幸福吗?”
      “恩!”伸开双手,以一种抱天揽月的姿态,我高昂起头。“很幸福……很幸福!”
      在木暮的惊叫声中,我滑了下去。
      风声猎猎,衣袂飘飘!
      当时的你,也是这种感觉吗?
      我最亲爱的爹地。

      远远的,传来直升飞机机翼转动的声音。
      依稀的晨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还有那丛高高竖起的头发。
      “舅舅?!”
      他微笑着向我伸出手来。
      我将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
      “你这次任性而为,他很担心,知道么?”
      “恩!”我点点头。“我会向他道歉的。”
      “他才不需要你什么道歉,你只要平安就好了。”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那么,告诉我,此行可有什么收获?”
      “一切以爱情为名义造成的伤害,虽然有值得其怜悯之处,但那终究——不是正确的选择。”我正色回答。
      “还有,空中飞人很好玩!”
      “前一句才以为你长大了,后一句又彻底打回原形!”
      男人笑着摇了摇头。
      姐姐和姐夫要是看到你的样子,一定很开心。
      “就算看不到,他们也会放心的。因为,我的爹地是一个天才。”
      离直升飞机越来越近,我的心也随之猛烈的跳动起来。
      机舱的入口,红发人笑颜依旧。
      “爹地!”
      我扑入他的怀抱,紧紧的偎依。
      手暖暖的抚上我的头顶,另人心安。
      “我们回家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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