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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鹤飞旷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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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翠雨阁,胤禛居然等在那儿,才一推开门,他坐在灯下看着那桌纸鹤发呆,门口吹进屋里的风扬起几只纸鹤,洒落一地。我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说到底我是自私脆弱的,这两天经历了弘晖的生死,也强迫自己坚强,终于在此刻崩溃,这满屋的凄凉,还有这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疲累的心情,我只想逃离这压抑的氛围,在爱人怀里痛哭至天明。
胤禛快走几步抱住我,一如往昔温暖心安的怀抱,我死命拽住他的马蹄袖,咬住嘴唇不让哭泣的声音无法控制。
他不说话,紧紧的拥着我,良久,胤禛一把抱住我坐到炕沿,斜靠在他肩上,泪水早已浸湿了他的前襟,手指沿着泪痕一遍遍划过,蜿蜒的曲线里是否有未来的暗示?一滴眼泪从脸睑直接掉落,胤禛抓住我的手放到唇边,感觉到他湿热的呼吸,我抬起头,落入一双带着忧愁哀伤的眸子。
低唤一声“胤禛”,他轻轻一嗯。
“为什么你的四阿哥府不是我的家?为什么我去了只感觉你是别人的丈夫和阿玛,却不是我的胤禛?”我闷闷开口,眼睛却干涩着流不出泪。他一惊,盯住我,“怎么这么想?”我勉强一咧嘴,“什么地方才是我们的家,什么时候你才是我的胤禛?”
他的眼中开始是慌乱,最后恢复坚定,“宝儿,你听着,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不论在哪儿,有你的地方也是我的家。”
泪水没来得及落下,已被胤禛吮去,他的唇在我的脸颊徘徊,吸吮着不断落下的泪。我们总是分离,真可笑,自从定情,总是分离,从前无情,倒天天相见。待得在一起时,中间却隔着无数的人和事。
紧紧抱住他,主动凑上我的唇。我想我们在一起,不要永远,只要我的有生之年;我想我们在一起,不要永远,只要我死在你前面。胤禛吻了下来,绵长细密的吻越来越激烈,激烈到几乎无法呼吸。我伸出手揽上他的脖颈,胤禛的唇离开了我的脸,向脖子上吻去,我甚至,甚至感觉到他的欲望。他粗重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忽然他含起我的耳垂,用牙齿轻轻啃咬……那种酥麻感再次袭来。突然间很想放纵自己,放纵情欲。天地万物都灰飞烟灭了,我们还在等什么?苍海桑田都变化了,我们还要等什么?
贴紧他的身体,分不清滚烫的是他还是我?辩不明燃烧的是灵魂还是肉身?我的头发尽散了,披在身前脑后,他的手指纠缠在发间,纠结着两个悲伤人的灵魂。我抽出手脱下旗袍,没有羞涩,生命原始的欲望让人忘了规矩、忘了恐惧。他的手顺发端而下,来到胸前,淡绿色肚兜上垂着我们的梅花簪心。胤禛一愣,用指端细细抚摸梅花簪心上的纹理,金的花瓣、宝石的花蕊,一遍又一遍。
我轻轻唤“胤禛”,他抬起头看我,“哪怕等一万年,你注定是我的。”突然莫名害怕,我微起身抱住他,“我不要等,一万年太久,一年都太久,我只要现在。有了现在,谁管以后?!”说到后面已是泣不成声。
胤禛轻拍着我的后背,低低道:“傻瓜,得了现在,输了将来,这亏本的事儿我可做不来。要用现在赢将来,你陪我一起俯看众生,生生世世,永不相离。”
他走了,屋里空余下他的气味,那种欲望留下的淡淡的□□的味道,我坐在床头痴了过去,下意识的,手抚上梅花簪心,那里是承诺,也是期盼。我离不了的项链,离不了的人。原来世间真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血肉相融的感情。纵然生生世世,也能铭记他的气息;纵然几世轮回,也能找寻他的踪迹。你的心护在我胸口,我的心交由你保管……不论几生几世,必须找到彼此,否则,无心的人如何活?!
弘晖下葬后,胤禛带上我,又约了胤祥夫妻,我们到南苑骑马。语蓓换了骑装,骑着一匹烟灰色母马,跟在胤祥身后。我带着纸鹤,骑到风起时,散开包袱,纸鹤飞了起来,天地间翩翩翻飞的都是纸黄色的鹤。我的心跟着飞扬起来,逝者已逝,生者犹生。我不怕未知的前路,胜利与失败最后也逃不了死亡的召唤。
胤禛打马追上我,“才学得差不多,别骑快了,看摔着。”我一扬鞭,冲出一匹马的身位,转头高喊,“我可是名师教出来的高徒,看你今儿能否追上。”隐约听见胤祥爽朗的笑声,还有胤禛催马的吆喝声。风扬起头发,我突然想放手感受飞翔的感觉,尝试着松开一只手,慢慢又松开另一只。风从两胁下穿过,闭上眼,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我哈哈笑了起来,弘晖,下辈子投胎,八成你就能看见真的飞机;只是真的鹤,怕又难觅难寻。呵呵~上帝是别扭的小孩,我们都是他的玩具。
“宝儿,你疯了,快抓住缰绳。”我自陶醉着,身后胤禛追了上来,尝试着让我的马停下。嘻嘻一笑,抓住了缰绳,勒住马,坐在马上匀气。胤禛也停在旁边,带些怒意,才要开口,我止住他,“知道了,下次不会。”他微皱眉,“你的下次也太多了。”我吐吐舌,冲他做了个鬼脸,“纸鹤飞走了,弘晖保佑着我呢。”胤禛的眼里有一瞬的恍惚,这一瞬间,一定追忆起很多往事。
我们都无话,遥望向远方,天空晴朗得无一丝云线,碧蓝的天空澄澈透明,有微风从身边拂过,我的头发向前扬起发丝。如果上帝现在问我是否愿意回到出生的年代,我一定选择留在胤禛身边,哪怕风起云涌、政权更替……原来,我并不似想像中那么胆小懦弱。
一时胤祥夫妻也追了上来,语蓓微喘着气,两颊发红。胤祥一如往昔的神采风扬。
“师傅,如何?我这马骑得还不错吧?”我翻身跳下马,走到他们跟前。“你这不是骑马,你是发疯撒泼呢。”胤祥瞪了我一眼,说得语蓓抿着嘴笑。
胤禛冲身后跟着的侍卫道:“你们回去带些热茶过来,快去快回。”侍卫领命去了。我们几个人牵着马走到不远处的小树林,席地而坐,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光影投在每个人身上、脸上,自然流露出原始的生命动力,不再是深宫里规矩行事的皇子、福晋、格格。
不过一会儿功夫,侍卫不但带来了热茶,甚至准备了精致的小点心,我大喜,多久没野餐了?自从从草原回来,难得有这样轻松快乐的野餐时间。语蓓不太说话,静静的注视自己的丈夫,传说中一代侠王的妻子原来是小鸟一样依人的可人儿。我想约上她一块儿去采野花,看这个样子,估计她不舍得离开胤祥,心中一笑,也静静坐在旁边自吃着点心、品着热茶,听着他兄弟二人闲聊。
“四哥,这几日你忙着弘晖的丧事,可听说科尔沁来的密报?”胤祥抿了口茶,看向胤禛。科尔沁?那不是阿拉坦的部族?我也忍不住好奇,认真听起来。
“哦?这倒没听说,有什么事?”胤禛微眯了眯眼,闲闲开口。
“贴木尔王爷薨了,眼下谁袭这个爵位尚未有定论,他膝下的两个儿子分作两派,又是一场好斗。”
“没留下遗诏?”胤禛倒了杯茶,若有所思。
“说是突然薨的。眼下他的大儿子图穆虽年长势大,奈何生性散漫,竟不如小儿子阿拉坦的声望高。”
胤禛没说话,胤祥看看他继续道:“阿拉坦今年也13岁了,放出话来,要向大清求亲,以示两族永好的意思。”
我的思维停留上两派相争上,当年那个10年的小少年,如今也卷入政治斗争,不知他的眼睛似乎还如当年一般澄澈?胤禛扫我一眼,一时众人无语,各有所思。
良久,语蓓顺着给大家添茶,又嗔胤祥,“爷真是的,难得出来,尽说些朝里的事儿,我们也不懂。”胤祥哈哈一笑,“说得是,咱们再骑马去。”说着拉起语蓓就走,语蓓回头还想叫我,早被胤祥拖着上马,二人前后打马而去。
胤禛兀自沉思,眉心紧皱。我笑着挪身到他身旁,靠在他肩头上,“四爷有什么烦心事,可要宝儿帮你解说解说?”他握住茶杯看着我,轻哦一声,带些玩味。
“这政事更替的事,宝儿不懂,但若四爷担心小女子我”说着我微微行礼,胤禛笑了,“继续。”
“依我看,阿拉坦未必能袭爵位,这是其一;其二,即使他袭了爵位,向大清求亲,也未必就看中我;其三,就算他向皇上求我,皇上未必就答应。这和亲公主非同小可,身体要好不说,心思缜密、头脑灵活,这才能应付复杂的和亲身份,使两族永结和平安好之序。四爷看,宝儿有这能耐吗?”
胤禛微牵动嘴角,“果然不太适合。你去了,八成把科尔沁闹得上下不宁,我看阿拉坦也别处理政事,每天八个脑袋八只手也对付不了你那些小聪明。”说着抚了抚我的头发,“傻瓜,一个阿拉坦而已。”
“所以?”我歪着脑袋看他。
“所以,我看就我能勉为其难娶了你。”
“勉为其难?”
胤禛笑了,低唤一声磨人精,唇已覆了上来,良久,放开我道,“我看,你就是个宝,也只是我一个人的宝。”
依偎在他怀里,我轻轻喟叹一声,“是啊,没了你,宝儿就变成草儿了。”说得两人相视一笑。风吹过,我们醉倒在这盛夏的旷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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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晖死了,偶个人的情绪也处在压抑当中,所以这几章的氛围也很压抑!
至于康康,他就好象命运老人,别人想要玫瑰,他给人家百合……
不过他对宝儿什么没恶意,对那些谣言,也能分辨是非,毕竟他是康熙,千古一帝,不会迂腐到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