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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孤芳自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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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慢慢康复,手上脚上的冻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胤誐几乎整天都陪着我,只是晚上,他总是安顿好我以后自己回书房,也许去其他妻妾处,可我没多少感觉,也不追问也不细想,爱情和亲情是不一样,我可以接纳他,然而静下心来也能比较平静对待他多妻的事实,很难生气计较。
不知胤誐如何向外界解释我的突发状况,周围没人提起,府里的小厮丫环见了我静声摒气,小心伺立,不肯多话。倒是康熙赏了很多东西,除了补品,还有御赐的冻伤膏,良妃、惠妃也常遣人过来询问。
至于胤禛,我不敢触及有关他的一切,深深隐藏在内心,甚至在单独一人时也不敢多想。胤祥曾托胤祯送来一盒东西,只说是伤药,我打开一看,忍不住泪流满面,那个盒子里藏着个锡盒,锡盒里分明是一块巧克力。那天我倚着墙角缓缓坐在地上,捂住嘴哭到力竭——即使那么相爱,还是注定的远离,我们都没了语言,剩下的不过是苍桑的灵魂和点点的回忆,在夜深人静时轻轻、轻轻啃蚀着曾经完整健康快乐的心灵,却已失了大悲大喜、动地轰天的力量。
我的院子连着胤誐的书房,与真正的后院有一定距离。不知是否他吩咐过,平日他的妻妾并不过来走动,只在正式场合见过几次。阿巴亥见了我还如从前一般热情周到,看不出有什么不高兴,反而觉得她有些如释重负。我分析不出她的情绪,不过这样最好,没什么压力。
这日胤誐去胤祀府上,我左右无事带着春儿在后院闲逛。宝珠回到乾清宫伺候,春儿是陪嫁过来的几个丫头之一,其他几个只觉小心谨慎,我仿佛失去了从前喜欢结交朋友的心情,与她们始终亲近不起来。
丑丑在花园里四处乱钻,常常拱得一鼻子泥或者粘得一身枯叶,我们忘了看景,盯着丑丑看它出丑,常常忍俊不禁。它适应了新环境,比我快,比春儿快,比任何人都快。
“难得见妹妹出来逛逛,看来身子是大好了。”
我和春儿正盯着丑丑笑,不防身后有人说话,回身一看,是阿巴亥,围着个手笼,身后跟着个丫头。我站定等她走上前,笑道:“福晋也出来走走?”
阿巴亥将手笼递给我,“出来也不带个,冻伤才好了些。”又嗔春儿道:“主子不当心,你们得上心才是,别由着你们主子使性子。”
我忙笑,“这可错怪她了,本来抱着丑丑挺暖和,谁知道才到院子,它倒先急着跑去玩,这才空了手。”
阿巴亥抿嘴一笑,转身吩咐春儿和她的丫头,“你们先下去吧,我和侧福晋略走走自己回去。”
春儿答应着抱上丑丑先回去了,阿巴亥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咱们到那儿坐吧,走了半天乏了。”
亭子地势稍高,周围种了些松柏,甚是清静。阿巴亥拉着我坐下,自己也倚在旁边斜靠着立柱发呆。她的眼睛很是有神,长相英气大方,不像小家碧玉那么精巧细致,却颇为耐看。
半晌,她转头看我,咧嘴一笑,“我们爷倒是个有福的,盼了这么多年到底把妹妹给盼来了。”
我回答不出,转弯的命运让我们绕了很多弯路,如果早知道结局,也许很早就嫁给了胤誐,那个时候虽然同样不爱他,究竟也不爱胤禛,相比起来,是否会更容易接受呢?
“其实妹妹的事,这宫里宫外都知道个大概,虽说和四阿哥有缘无份……”阿巴亥掉转头,兀自看向远处,说到这儿,微一顿,继续道:“其实算起来,妹妹也是个有福之人。”
我抬头看她,她也正好回头看我,轻轻一笑,坐到我身边,“从前在草原的时候,我几乎醒来就骑在马上疯跑,那时候自在,从来没想过会嫁到京城。”
我静静听她一一诉说,阿巴亥身上也一定有个故事,只是说到这儿,她突然停了,目光有些深远,好似在追忆轻易流失的快乐时光。
“福晋嫁过来的时候才十七吧?”我忍不住接口,对她颇为好奇,直觉上她对我并没什么妒心,也许她的爱情已经撒落在广袤美丽的草原上,不可能再一一拾回。
阿巴亥一怔,回过神来,冲我歉意一笑,“可不是,那会儿才十七岁,连十爷的长相都不知道。”
我牵了牵嘴角,如果让我这样盲婚哑嫁……想像不出来,除非对婚姻根本不抱希望,否则真容易失望。
只听阿巴亥一叹,“十七岁之前,从没想过父汗会向皇上求亲,我还以为会嫁给……”她住了口,握住我的手,“不怕妹妹笑话,我以为会嫁给那个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侍卫,谁知道来了京城。”
我反握住她的手,却不知道如何安慰,陈年往事,不随风散,反而历久弥新。却见她站起身,看向远处,“那时想得少,其实上至皇亲贵妯,下至平民百姓,婚姻向来都是父母作主,利益第一。”说着又继续,“可后来想想,幸而没嫁给他。”
我不禁起身奇道:“哦?为什么?”
阿巴亥爽朗一笑,“我怕我忍受不了他朝三暮四,拿我的弯刀一刀宰了他。”话着瞪圆了双眼,双手比了个动作。我一愣,随即两人相对哈哈大笑。此该她还是草原上任性的郡主,不是皇家的媳妇,不是若大十府的管家婆。
“妹妹,你是明白人,十爷这几年的心思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既然事已至此,我知道你心里虽没他,可好歹他心里一直只有妹妹一个人。如此说来,妹妹可不是个有福之人?”阿巴亥看向我,双眼灼而有神,让人感觉到无尽的生命力,与失之交臂的爱情毫无关系。
“福晋,这些年你……和~十爷……你们……”我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却总连不成句。我想问她难道对胤誐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一直不能忘记那个和她在草原上纵马飞驰的旧情人?
阿巴亥淡淡一笑,“他没留地方给我,幸而我也没留地方给他,这样最好,互不伤害、互不干扰,我管好这十府,他自在朝中议事,夫妻夫妻,做到这样就够了。”
我缓缓坐回椅上,面前这个女人真如她生长的家乡一般——风吹过、沙掩过,一切结束后,还是一样郁郁葱葱的草原,让人感叹、让人钦佩。
那天过后,我与阿巴亥似乎成了话很少的那种朋友,往往一个眼神,已经知道对方的意思。胤誐在她面前就是一个传统的丈夫形象,给足面子,给足权力,却不带温情;她也不甚在乎,一样活得很自在,虽然内心的寂寞不可避免,依然是一朵孤芳自赏的花。
曾经想问阿巴亥,那个侍卫现在如何,三思之后始终未曾问出口——现在如何已经不重要了,过得好惆怅,过得不好挂念。属于他们的一切早已成了往事,只有记忆如影随行。在记忆里,她还是那个不知世事的少女,他也还是那个爽朗帅气的少年,时间定格在某一瞬间,在记忆深处,他们永不老去……
半个月后,胤誐带着我前往他在京郊的别苑,之前他忙前忙后的收拾,人瘦了一圈,越发瘦得只剩下骨头架子,这样也好,远离这个环境,我们都需要修养生息。
没和任何人道别,胤誐也有意无意隔绝了我与外界更多的联系,我们启程那天,只有阿巴亥率着几个小妾相送。马车经过繁华的集市,胤誐靠在一边闭目养神,我忍不住掀开一缝轿帘向外张望。来往的人群、熟悉的北京街市,还有一条条胡同……我们慢慢离开,包括住了八年的紫禁城,还有曾经一度以为会成为自己家的四府。
不知为何心境总有些怅怅,寒风吹得脸清醒得冷,不妨身后胤誐一把扯下轿帘,“闭着眼都知道你一定坐不住,且耐着些性子,到了庄子带你四处走走,那儿虽不及市集热闹,也颇有些野趣,你定会喜欢。”
我冲他笑笑,坐直身,倚着角落假寐,摇晃的马车好似摇篮,慢慢真的陷入梦乡,迷糊中感觉胤誐脱下外袍轻轻盖在我身上,复又伸手揽住我。微微动了一下,我的眼角有些湿润,靠在他肩头,这下真的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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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果果妈:如果有下部,他们不会原地打转了,像你说的不会在千疮百孔的经历上再辗转万千,一定要新天新地新局面。欲知详情,带个厚礼,周末来我家吃包谷!
另:偶个人不认为安如普通的人生是失败的,不知各位从哪里看出?
人生几十年,其实匆匆就过了,真正的成功,不是光辉的事业,不是美满的家庭,不是显要的身世……而是如何让自己在任何环境中保持平、善良的心态!快乐是人生的真谛,内心的平衡是我们一生所追求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