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难为》绮暮

24、Chapter 24

　　男人随意坐在冰冷的地砖上，脸上还带着演戏时未卸下的妆，眼角处微微显出些疲态，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精致地如同时尚杂志上的封面男模。

　　“你来这儿干什么？”方维瞥了君洛河一眼后，继续低头找钥匙。
　　“我听到消息说你是今天的飞机，所以买了些菜来你家等你。”君洛河垂目摩挲了一会手中的钥匙，抬头望向方维苦笑道：“本来是想做好了等你回来就可以直接吃的，没想到你把家里的钥匙换了。”

　　方维终于摸到了钥匙，看了看门口堆着两份满满快要溢出牛皮纸包边口的蔬菜和肉类。牛肉、胡萝卜，都是自己以前喜欢吃的东西没错。移开目光，半天后才冷冷出声：“我坐的是高铁。”
　　君洛河垂头低笑了一会，仍是坐在大理石地砖上，姿势放松地仰起头像是在咖啡馆中闲聊一般：“怪不得那么晚才回来，我记得你不晕飞机。”
　　“不是晕车，是高原反应。”方维这次回答地很快，语气却是极度的敷衍，并且做出抬起脚的姿势。
　　“你不会是想从我身上跨过去吧？”君洛河终于有些坐不住了，瞪大眼睛望着在自己身体上方腾空的腿，抬起头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挡着我的门了。”方维爽快地点头，右腿已经跨过男子的膝盖，暗自估算着“早点进去找外卖电话应该还能吃到晚饭”，想着便要跨过另一边。

　　“维！”君洛河忙忙出声阻止，表情尴尬地站起来，腿微微地有些发颤，显然是坐太久麻掉了。
　　看着眼前男人宁愿在那边脸色难看也要自｀虐般地把双腿站到笔直，也不肯扶一下旁边触手可及的墙壁缓一缓，方维朝天翻了个白眼，转动钥匙打开门后，弯腰拎起那两个纸袋走了进去。

　　把袋子一股脑地都堆在茶几上后，方维直扑最近的沙发，把自己深深地团在里面，发出了舒服的叹声。

　　“别一直睡懒人沙发，对脊椎不好。”门没有关上，外面的男人果然厚脸皮跟着进来了，还很把自己当成主人地拿起纸袋中的食物径直走向厨房。
　　“那个方向是卫生间。”方维陷在懒人沙发里伸了个懒腰，好心提醒道。
　　“……”男人停下脚步，皱着眉回头，语气中有那么一丝生气：“方维，自从我搬出去之后，你把家里全敲掉重新装修了一遍？”
　　“是啊，钱太多，没办法。”方维毫不理会男人莫名的情绪，鼻孔朝天说着欠揍的理由。

　　像是自我把心中的怒火平息下来后，君洛河重新调头回来，虚心请教道：“那请问厨房现在被你弄到了哪里去？”
　　环视四周，照理说厨房应该是很好找的地方，但是君洛河愣是把四个角都看过一遍都没发现它的踪迹，难道说是被直接敲掉了？反正看茶几上一叠外卖单大概也能想到方维那家伙有多懒，估计从自己搬走后厨房就没开过火。

　　“在那里。”方维往沙发后面指了指。
　　“……”君洛河的眉毛抖了抖，再次发出不敢置信的疑问：“阳台？”
　　“嗯。”方维一边打开电视，一边伸手从茶几上拿过那叠厚厚的外卖单，像剧本一样一张张地翻阅着。

　　君洛河走向沙发后，才发现这间公寓不仅里面的构造大变样，就连外面的阳台也不能幸免，标准大小的阳台被方维足足扩充了近30个平方。厨房竟然是露天的，突兀地独自位于阳台的最外沿，这样不和`谐的26楼真的不算是违章建筑么？
　　细细地看过一圈，君洛河直接从阳台另一边晾着的衣架上取下一件黑色衬衫系在腰间充当围裙，把袖口松开捋往上后便在水池里熟练地洗起了胡萝卜和西兰花。

　　“喂，你别烧了。”方维走到阳台，莫名地觉得君洛河腰间的那件衣服有点眼熟，反复看了几眼后：“你身上围着的那件，是我的吧？”
　　“没见你穿过黑色，放着别浪费。”君洛河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把洗好的蔬菜沥干水后放在空碗中，拿出腌制好的整块牛排，一边用刀背顺着牛肉肌理轻拍着，一边抬头问道：“以前我们一起买的平底锅还在吗？”
　　“……”
　　“对了，把阳台上衣服收了。虽然有隔断，但是待会开火还是会被油烟熏到。”没有等到男子的回复，君洛河仍像以前一贯的相处模式般交代着细节工作。
　　“……我订好外卖了。”方维还是说了拒绝的话，既不打算找出平底锅，同样也不会去收衣服。

　　君洛河这时才停下，意外地没有生气，只是抬眼问道：“订的什么？”
　　“KFC。”
　　“别吃那个，”君洛河听到这三个字母很是嫌弃地皱起了眉头，“既没营养又不利于体形的保持。”
　　“哈，”方维不屑地回以嗤笑，“我又不是演员，哪里还会像以前出道时连啃块炸鸡都心怀愧疚。”
　　“那你还不是怀着要胖一起胖的念头分了我半块，说什么不吃就是不给兄弟面子。”君洛河也跟着聊起以前的事，并且顺利找到了平底锅，冲洗过后置于电磁炉上，开火烤干上面多余的水迹。
　　“即使我这么说，你也没给我面子啊，才咬了一口就纠结成像吞了只死苍蝇的样子，和你刚刚的那副模样真是如出一辙，最后搞得我也没了胃口。”
　　“那不是很好，最后两个人都没有吃。”君洛河一脸“自己做的是对的”的模样，锅子干净后迅速开火加热，把切好的小块黄油放在里面融化，等完全融化后把两大块牛排放了上去，肉和油相触发出美味的“滋滋”响声。

　　似乎是生活的味道勾起了回忆，此时的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八年前，方维和君洛河同时出道于天娱，两人同为21岁，因外在条件都差不多，走的都是美少年路线。公司也就把他们安排在同一间公寓相互学习进步。虽然方维比君洛河大几个月，但是生活起居完全是君洛河在帮忙打理，当然，那时候的方维远没有这么厚脸皮和懒散。

　　说到公司，那时的天娱不过是家小小的演艺公司，旗下的明星也就十来个。远不像现在这样垄断整个市场，几乎一流明星都签给了它，稳坐娱乐圈的龙头。
　　天娱以前的名字远没有现在这般大气，它以前的名字叫“星星娱乐”，谁也想不到那么正经的老板荀枫是怎么想出那么逗比的名字并一直持续沿用，直到后来方维和君洛河开始在娱乐圈大红大紫的时候才接受君洛河的提议改成“天娱”这个正规的名字。
　　当然，这也是唯一一次君洛河和荀枫达成一致意见，后来“方维事件”发生后，两人的矛盾到达了顶峰。这也是君洛河为什么暗中入股亚润的原因之一，他早晚要脱离天娱，来打造自己的一片天。

　　锅里传来肉的香味打断了回忆，把煎至七分熟的牛排装盘，淋上黑胡椒浇汁，君洛河一边处理起手边的蔬菜，一边独自说道：“维，你看你还是没有忘记以前。”
　　仿佛是习惯了没有回应的单口相声，君洛河没有丝毫尴尬地思量着手中的两种蔬菜。西兰花当然只需要焯水就好，而胡萝卜……
　　“这个，你要干啃吗？”男人举起手中细细长长的橙色物体。
　　“当我兔子呢？煮烂，要烂烂糯糯的那种……”好像只要是关于食物的问句就会回答。
　　方维不知哪里找来一把餐刀，热气腾腾的牛排边缘已经少了一角。

　　“你果然一点都没有变。”把胡萝卜切成小段放上蒸架，盖上锅盖，君洛河在被用作围裙的黑色衬衫上擦干手上的水渍，转身捧起方维的脸道：“你还是爱我的。”
　　语气笃定，句法简单。自信到甚至没有加个例如“是吗”的后缀，这就是君洛河。

　　“无论把公寓里的一切都敲掉重装，把我们一起生活的回忆都抛去，甚至换一种性格模式生活，但是，你还是你，那个爱我的方维。”
　　方维把含在嘴里的牛排嚼完吞掉，继续望向另一个牛皮纸袋，像是没有听到男子的话一样：“除了牛排还有什么吃的？”
　　“我爱你。”君洛河没有管男人的左顾右盼，黑眸中闪烁的是认真。
　　“……”
　　“我爱你，虽然有点迟，但是还不晚，不是么？”
　　“……”

　　方维抓着纸袋的双手紧了又松，像是做了一个决定后，终于不再偏离正题，猛地把君洛河压在了墙上。
　　黑色的眸子凝视着眼前的那双瞳孔，像是在怀疑它的可信度。许久之后，方维终于侧过脸吻上了男子的颊。
　　“维？”呼唤的声音未觉一丝异常，但是男子的右手已经不由自主地加重了抓着方维肩膀的力道。
　　“我爱你……”方维恶狠狠地咬了一下男子光洁白皙的下巴，左手开始一路下滑……
　　“嗯……”听到这句君洛河昂头低低地哼了一声，随后带着满足的微笑，欲与低着头的方维亲吻。
　　感觉到头顶上方的抓力，方维轻笑一声，随后便勾起男子尖尖的下巴吻了上去……

　　在亲吻愈发地缱`绻之时，耳边清脆的“咔嚓”就如同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然而，两个人中只有一个是乱了手脚的。
　　君洛河迅速地推开吻得深情的方维，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被解开了的衬衫，仅在一分钟的时间内，男人已经恢复好来时的全部装束，唯一可以看出刚刚发生的事的痕迹是黑眸中残留的淡淡的情`欲。
　　待他左右顾盼着隐藏的摄像机时，却在看到方维表情淡淡的脸时愣住了。

　　“抱歉，忘记关掉声音了。”方维默默地把手中的手机设置成静音后，翻转屏幕在一脸疑惑的君洛河眼前停住，语气轻松道：“不知道这张照片让媒体公开出来会造成怎么样的轰动呢？”
　　情动之时捕捉的画面肯定是极其精彩的。灰发男子半眯着迷离的眼，敞着白皙的胸膛，半靠在黑发男人身上与其接吻，迷人的面颊微红；黑发男子的动作来得主动大胆的多，但是那双漂亮的黑眸中，却是一派清明……

　　君洛河目光闪了闪，即便是影帝也无法在此刻保持冷静，刚刚的那句“我爱你”无疑只是方维设下这个陷阱而随口扯出的谎言，而这张照片一旦流出去，君洛河的遭遇绝对要比五年前的方维惨上一个档次。
　　看到眼前男人难看的脸色，方维似乎是没了刚才的兴致。举着手机的手缓缓放下，食指向删除键上滑去，低垂的黑眸中充斥着无限的倦意和失望：“洛河，我确实没有变。可是你自己，同样也没变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