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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加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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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早朝有些不一样,除了多出些回京述职的武将外,整个殿内还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先前自立称帝的河南尹赵逢兵败自尽,原本作壁上观的各路诸侯却仿佛约好了似的,纷纷上表要求按功晋封。
“此次平叛,分明是丞相率领诸位将军浴血奋战的功劳,丞相还未请功,他们却急了,简直就是厚颜无耻!”
肃张令刘昱是个直爽性子,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是深得魏燎的欢心。例如这时魏燎不必说话,自然有人替他出头。
刘昱此言一出,朝臣们见有人起头,也纷纷表现出极度的愤慨。皇帝严习端坐在龙座上,只是拿一双眼看着魏燎。
“这些家伙不能惯着他们,这次咱们吃了哑巴亏,以后他们就要吃着干饭爬到我们头上啦!”
魏燎终于有所反应,微微侧头道:“韩迟,什么时候嘴巴这样坏了!”
那个被叫做韩迟的就是清早堵在魏府门口的胡子大汉,虽然穿着朝服,依然掩不住浑身饱满的肌肉。他似是很不习惯朝服的冠带,有些不自在地直着脖子:“不是末将嘴巴坏,末将这次跟随丞相平叛,死了多少兄弟。陛下要给那些龟孙晋封,得先问问他们答不答应!”
韩迟这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逼,严习缓缓收起了脸上挂着的笑意,魏燎这时上前一步,对韩迟低声斥道:“退下。”
韩迟瞪眼,很大声地“哼”了一声,这才不甘不愿地站了回去。
魏燎身兼太傅之名,平日上朝也只需浅礼,今日对严习却拱手请了长礼:“陛下,赵逢反叛,臣不仅不敢请功,反而深以失职为耻!臣自请辞丞相之位,并罚俸半年。”
林公仪见状连忙出列:“陛下,丞相是国之栋梁,万不可接受丞相请辞之请啊!”
严习从座上下来,一手一个将二人扶起:“今日见二位和睦,朕心甚慰……二位的苦心朕都明白,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赵逢反叛不仅是各位的责任,同样是朕的责任。朕意已定,自朕而下,京中百官皆降半级以示惩戒。昭告各路诸侯,希望他们引以为戒,同心同德拱卫京师。”
严习说完,折回龙座前又返身:“嬴嘉。”
丞相府少史在当朝的碌碌京官中仅排在末次,嬴嘉从最后一排走上前去,被严习微笑着免礼。
“嬴爱卿在少史之位上已经有年份了,每日兢兢业业、多建其策。年初黄河治淤,嬴爱卿也出力不少。正好长史张弘告老还乡,朕就提拔你作丞相府长史,也好为丞相多多分忧。”
嬴嘉用眼角余光瞄了魏燎一眼,魏燎低垂着双目微微点头。
“臣谢恩。”嬴嘉无奈,在满朝如芒刺般的视线中跪倒,附身叩拜。
好容易捱到散了朝,嬴嘉不像往日似的等魏燎一道走,敷衍了几个官员的道喜,只黑着一张脸匆匆往宫门口走。
为了镇住那些诸侯的嘴,满朝官员都降了半级,只有他不降反升。世间万物不患寡而患不均,他跟魏燎的关系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这样区别对待,众人不敢非议魏燎,只能将矛头全部对准了他。
嬴嘉越想越气,魏燎刚才也示意他接受这个安排,如果说这是他的意思,可是他也从来没跟自己提过啊!
他到底……算什么……嬴嘉只觉得胸口闷得慌,缓缓停住脚步,靠在青砖的宫墙上喘息。
“嬴大人,嬴大人。”
嬴嘉睁开眼,只见是刘昱站在他身侧,正掏出手巾替他擦着额上的冷汗。
“我没事,刚走得急了,早上又没吃饭。”
刘昱叹了口气:“嬴大人放宽心吧,丞相应该自有他的打算。”
“他的打算还用猜吗?刘大人,我们跟丞相早就说好的不是?诸侯不安,你们今天早上就以丞相平叛有功为名,上书劝丞相进封雍王。丞相自然是要推辞不假,可唯有这样才能真正镇住那帮子诸侯王。现在算是什么,满朝文武自降半级,给那些诸侯王示弱?他们胆子只会越来越大,简直是饮鸩止渴。”嬴嘉又急又气,一拳砸在墙上,“我真是低估了丞相对他的心意。”
“谁?”刘昱不解。
嬴嘉默然不语,刘昱见他不愿多言也不勉强,一手扶起他:“好啦,早点我请,想吃点什么?”
“刘昱,你这只铁公鸡,可不许再带他去路边摊子上吃,吃坏了他我要找你算账。”
刘昱转身见魏燎笑盈盈站在道口:“丞相说的哪门子话,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丞相也一起来,牡丹楼的虾肉蒸饺,我请!”
魏燎上前去拉嬴嘉的手腕,嬴嘉心里疙瘩着,让了一下,却被魏燎不由分说按了下来。
方才那一拳在墙上砸得极狠,现下骨节处都渗出血来。
“走吧走吧。”刘昱赶紧打圆场,三人一前两后,朝牡丹楼走去。
由于魏慈体弱不便出门,韩迟和梁子修他们下了朝就聚在了魏府里。韩迟在早朝上受了草包气,这会儿还是气哼哼的,看见桌上的茶就不开心:“饿死了,我不要喝这酸苦东西。”
魏慈失笑:“你们同在豫州为将多年,怎么子修的样子,你是一点都没学来?”
“咳,他还不是没学来我一丁点的爷们样子嘛!”韩迟拍了拍大腿,将那朝冠摘下来放在一边,舒活了下肩骨。
“他就是这样,魏哥你是知道的,就是打仗生猛。”梁子修弯下眼睛笑,“府上有什么吃食,随便拿点给他吧,不然他恐怕接下来没法好好说话了。”
魏慈点头,示意站在一旁的长河:“去外面叫人,拿些实在的吃食来。”
长河应声而去,梁子修盯着长河的背影看了一道:“好漂亮的小子,哪来的?”
魏慈抿了口茶:“渊弟带回来的,趁这小子还没被我弟收成门客,我拿来先使唤使唤,探探他的虚实。”
“所以,探出什么了?”梁子修将眼从门口收回来,“话说回来,我们都知道你心思大,可是你把这么多心思都费在你弟弟身上,是不是劲使错了地方啊?”
魏慈叹了口气:“我父亲别看位高权重,可是他心里终究有一道过不去的坎,要除旧布新是指望不上的。再说父亲也老了,早晚还是得渊弟来做这件事。”
那韩迟哼哼冷笑:“魏哥你对我们还避讳什么,要我说,找个时机干掉那个林公仪,一切都好办了。”
魏慈啐了他一口:“你懂什么,你知道林公仪为什么一直跟我父亲不清不楚的吗?现在朝廷打的算盘是,借我父亲的威势,先平息诸侯的叛乱,父亲老了陛下还年轻,熬到父亲一死,天下就彻底变成他们的了。他们把我魏家当枪使,我们为何不顺势用之?林公仪是维系□□皇室的一根纽带,天下平定前,我们还需要皇室这个幌子来替我们招兵买马,发号施令。现在我们不但不能对林公仪不利,还得保着他顺着他,不过我们也得掌握好度,别让人得寸进尺了。”
“我们自然是帮魏哥成大业不消说,不过令弟知会好了吗?别力气不往一处使,事倍功半啊!”
魏慈苍白的指节缓缓扣着桌面,把眼放向门外:“现在跟他说这个还早,不过他能自己找上这个长河,我还是稍微放了些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