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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两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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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渊追着长河跑了一段,拐了个弯到了一条人少的小巷子里,长河突然停住回身,魏渊收脚不及,差点就跟人撞了个满怀。
巷子里光线昏暗,魏渊看不清长河的表情,只因为两人离得很近,他能够听到长河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似是含着十分的怨怒。
“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来找我。”
“没什么事,早知道你正快活着,我就该躲得远远的。”长河的声调出奇地平静,比身后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还要平静三分,“离我远点,我还嫌脏。”
“长河,”魏渊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我不能动你,因为我不想害你,就像……就像我父亲一样,因为一时的欲望,伤了不该伤的人。”
“因为你对我没有爱对吗?”长河突然觉得心头五味杂陈,失落的情绪混杂着一丝说不清的悸动,让他顿时无所适从,“那我能问问,那个让你求而不得的人是谁吗?”
魏渊沉默,长河突然轻声笑了起来:“我不信,那天在河边我就觉得,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我们那么默契,这就是天作的缘分。就算现在没有,你总有一天也会喜欢上我。”
“你……”魏渊被他一番毫不遮掩的话弄得哑口无言。长河绕过他径直走到巷口,街面上微暗的流光将他的侧脸映得一瞬的艳色:“玉箫阁的嘉玉公子是吧,不知道滋味如何,下次你再来,不妨也叫上我。”
两人之间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终于松动,魏渊扑哧一笑:“你啊,真是坏透了……行行行,我从此修身养性,再也不来了还不成吗?”
“我可不管你。”长河翻了他一眼,转身便走,魏渊笑笑,抬脚跟在他身后。
长河的背影瘦条条的,那一把腰更是不盈一握,却并不让整个人显得枯瘦伶仃,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普通男子所没有的妩媚和轻盈。
堪堪与记忆中的另一个背影重合,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魏渊突然理解了他父亲的做法,一边是清俊可人的爱慕者,另一边却是几近无望的奢念。人心都是自私的,时间长了谁都会动摇,结果对哪一边都是莫大的侮辱。
嬴嘉便是这种畸形的感情下的牺牲品,他看着他挣扎、迷惘、强颜欢笑,到头来落得一身伤痕。他不想像父亲一样背负这样的罪孽,他不想让初见那夜如月般灵秀的人儿,也重蹈前人的覆辙。
魏渊的脚步渐渐放缓,跟长河拉开了距离,最终将那个背影淹没在人群中,从他的视线中消失。
同一时刻,西平城外,危机四伏。
嬴嘉从马车上出溜下来,跟春福蹲到一处。四周脚步声越来越近,春福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摸了摸腰间的短刀,挺身挡在了嬴嘉前面。
嬴嘉扯了扯春福,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硬拼。春福明显也是紧张,喉结上下动了一动,强自压下眼中的惊惶之色。
来人皆穿着黑衣,脚步声轻捷毫不凌乱,一听就知道训练有素。嬴嘉自知硬碰硬肯定是无望,于是站起身来,很快黑衣人们就围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
“敢问阁下可是新上任的太守大人?”为首的一名黑衣人上前一步,长刀一横就架在了嬴嘉脖子上,冰凉凉的感觉顿时麻了他半边脸。
嬴嘉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势,指甲掐在手心里才勉强镇定下来,知道此时断不能露怯,只得努力忽视脖子上的利刃,将身子的颤抖压了下来。
“是。”
嬴嘉咬牙答道,没想到那黑衣人闻听此言面色陡然松了下来,一把扯掉蒙脸的黑布,把刀收了回去:“咳,兄弟们可找到了,都收了吧收了吧!”
黑衣人话音一落,其他人也都松散了下来,扯下面巾将刀收入鞘中。借着明暗的月色,嬴嘉看清楚那是一伙长相粗拉拉的汉子,为首的那个浓眉大眼,上唇蓄着考究的短须,眉宇间比其他人少了三分草莽气,一看就是领导风范。
是山贼?嬴嘉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何为山贼,谈笑间杀人不眨眼是也!看着他们露出一口白牙笑,嬴嘉只觉得背心里一阵凉意。
“你们……这是何意?”
那头目狭了眼,上前欲挑起嬴嘉的下巴,被春福瞪着眼挡了回去。头目并不跟他计较,只是一刀插在春福两脚之间的地上,吓得他差点就尿了裤子。
“鄙人名叫白术,白术的白,白术的术。”那人自我介绍道,眼光轻佻扫过嬴嘉,“不知这位好俊的大人,姓甚名谁,带了多少兵马,准备怎样打进城去?”
“你!”春福见他行状不敬,顿时忘了方才的丢脸,撸着袖子就要上去。嬴嘉连忙拉住他,微笑着将话头又抛了回去:“我叫嬴嘉,是陛下亲封的西平太守,名正言顺,为何要打进城去?”
那白术笑得嚣张:“赢家?嘿,大人这个名字,取得真带劲。只是老子观察了你好几天了,就让那个小瓜蛋子做贼似的进了一趟城,还混在死人堆里出来。怎么,大人的官印丢了,进城去寻吗?”
嬴嘉冷哼了一声:“你想干什么,不妨直说。”
“我想干什么……”白术邪邪一笑,环视了一下四周,“兄弟们,快说说,你们想‘干’什么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我们想干娘们儿!”
嬴嘉见状冷了脸不欲多言,拉着春福作势要走,白术当然不让,使了个眼色便有手下横刀挡住了二人去路。
“没有娘们儿,像大人一般俊俏的爷们儿也行。”白术从后面搭上嬴嘉的肩,“我们只是想告诉大人一样,别搞错了立场,现在是我们有资格谈条件,不是你们。”
“我清醒得很,你们有什么条件,说吧。”嬴嘉淡淡道,并不回头。
“我要你陪我睡一觉。”白术发出愉悦而低沉的呵呵声,“不是我一定要为难大人千金贵体,只是你那小厮长得着实不合我胃口。”
嬴嘉瞳孔猛地一缩,下一刻身形一让,白术只觉得腰间一动,自己的佩刀竟被嬴嘉抽了在手,下一刻搁在了那条细白的脖子上。
“你开的条件很苛刻,也得容我问句话,”嬴嘉扫视了一圈众人,最终视线落回了白术身上,“你们,有没有奸淫掳掠过西平的百姓?”
白术闻言面色微动,往前了一步,就见嬴嘉皱眉,将那刀刃往皮肉里深进了半分。
看来不是玩虚的,白术见状不由得多看了嬴嘉一眼,那白皙的脖子上渗出血来,正顺着刀口往下淌。
“盗亦有道,更何况我们兄弟不是山贼。”白术难得肃然了面孔,“随便你信不信。还有,我这把刀挺重的,架着累不累?”
嬴嘉面上微窘,那刀子着实挺沉,所以迫使他把原本计划搁在白术脖子上的刀刃转向了自己。
“我信,如今我为鱼肉,你们才懒得编谎话骗我。”嬴嘉故作轻松地放下刀子,“睡觉,对吗?”
白术哈哈大笑,无视被刀架着的春福吃人般的眼神,一把将嬴嘉拦腰抄了起来:“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