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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语痕舞动 ...

  •   “朔逸帝一切如旧,贪玩恋色,不务正事,可心安。”

      朔风骤起,腊月忽至。
      随着穷冬的到来,大祭也就快要到来。
      帝都接连下了三场大雪,一片白芒。昊煜城如同一只沉睡的白狮趴在帝都中心,背倚陌山,将无尽的暗涌都化为了表面的静谧与安然。
      雪纷扬而下,溟濛,缓慢,恍若幻梦。
      九天之上一年一度的品灯大会又将开始,净言坐在凤车里,路过帝都,撩开一方帘子向下方看去,眸子里染过一丝异色。火凤高嘹一声,双翅铺展,红光延伸数十丈,似乎是感觉到了车内人心思的变化。
      “先生,这是无可挽回的必然……”
      净言眉心微动,慢慢放下帘子,温和的声音如铃音响彻帝都上空,隐隐含着无奈:“是啊,神与人的步伐,已经不能一致……”

      雪花浩淼而下,昊煜城,夜华殿。
      莫木跪在冰冷如铁的地面上,一头青丝滑落在地,像开了一朵黑色的曼珠沙华,显得脆弱而倔强。
      已经两个时辰了,莫木有些懊恼,朔逸帝一袭白色的中衣,腹部以下盖着大红色的绒毛毯子,半躺在面前的椅子上,神色安然的捧着一本书读着。书页一页一页翻过去,合着淡淡的龙涎香,让莫木几乎忘了就在两个时辰前,他还在狠狠地捏着自己的下巴,将刚泡好的一杯茶泼在她衣服上,眼神凌厉,让她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这样的事情,她早已经熟悉如三餐。夜华殿的宫女太监们也早已习惯于应对朔逸帝的突然震怒。
      外面还在下雪吧,她想。这样空灵美丽的东西,生命却如此短暂。以前还在迦叶王府的时候,每年的第一场雪,都会让莫木充满了欣喜,那种一夜醒来而天下皆白的情景,让她每次都几乎想要把自己给隐没到里面去。而在那一片纯白之中,雪花簌簌地纷落着,母亲总会搂着她说,我们的莫木就像雪花一样,是这样的小而带着纯净的美丽。惹得莫木被冻得通红的脸蛋一脸的笑容。
      有些人生来就是来尝受着着这世间的冷漠与寂寞的,莫木常常这么对自己说着,所以她习惯着寂寞,习惯着寒冷,习惯着在所有人的漠视之中过着自己一人一世界的生活。忍,承受,即使是在父王用母亲来威胁自己时,即使是父王将自己作为一件工具送到残暴荒淫的朔逸帝面前时,莫木都像现在一样,默默地承受着一切,我生来无声,她想,那我就无声到彻底,看命运待我何?
      多年以后,当昊煜城再次落雪时,那一片无尽的静寂之中,莫木着着华服,满头珠翠,痴痴地伸着苍白的手接着漫天而来的雪花时。苦笑着,雪花是美丽,可母亲似乎忘却了,那样的美丽背后却是脆弱,习惯了寒冷的雪一遇到温暖,就会消融,……一生短暂。

      腊月大祭。大祭之前,历来都是有着帝君带百官狩猎的规矩。
      帝都无垠万里,雪如飞羽。昊煜城之北陌山脚下,一座巨大的灰白色帐篷茧一般的匍匐在暗沉默默的天宇之下,而在这巨大的茧之内,却是处处笙歌,觥筹交错,不胜旖旎。无数座灯台擎着光,环在帐篷四周,灯影摇曳间穿梭着阵阵刺破空气,鼓入耳膜的笑声,更让这帐篷显得犹如黑暗中的一处人间欢乐极地。
      莫木微合着一双眼,睫毛在灯光之下在眼下圈出一片鸦色,两颊酡红。而一旁坐在榻上的男子犹自闭着一双眼,左手在一旁跟着帐篷中央歌舞的节奏打着节拍,犹如冰雕一般的容颜之上覆着一层迷醉之态,右手向莫木微微伸过去,“倒酒。”
      腊月初六,今天是狩猎的最后一天了,人在向自然索取之后,才会向自然感恩。
      千盏灯影交错之中,迦叶王哈哈地与一旁的白王捧着酒指点着场中央跟随者音乐舞动的女子,却眼也没瞧莫木一下。
      音乐忽然大起,似是万马奔腾,又像是水落九天,场中一着五彩霞衣女子蹑足而起,借力腾起,腰肢一转泠泠落入一面鼓上,裙带纷飞,只一足粘与那鼓面之上,另一足忽转,登时乐声击入空气之中如万珠落盘,无尽急促之中,女子应声飞旋起来,刹那间只见得女子衣裙翩跹如千蝶舞虚空,只那一双美眸晶莹如帐外大雪,在旋起的裙带之中显得如同光影中的两朵盈露小花,美,且惑。
      俱静片刻之后,场中叫好声如浪潮般此起彼伏,连朔逸帝也不禁睁开了双眼,向场中那万人瞩目的人儿看去,嘴角衔起一抹笑意。
      飞雪渐缓,风伫依依,鼓点收起,笛音升如袅袅白雾,女子盈盈从鼓上跃下,赤着足沿着场中央绒毛有齐指厚的毯子一步一停,顾盼,浅笑,身影如灯火摇曳,向朔逸帝走来。朔逸帝扬起嘴角,顺势牵住美人儿递过来的一只素手,一个用力,稳稳接住跌入怀抱的女子,一个压身,嘴唇却是已经覆在女子的脸上,女子一声来不及发出亮音的娇嗔软软地被揉碎在灯火里。
      音乐已经止住,场中之人莫不面露尴尬之意。只白王暗暗向一旁无动于衷的迦叶王送去一个莫名的眼神,迦叶王浅浅一笑。
      莫木怔怔地站在一旁,这样多人的场合之下,朔逸帝……还真是什么都不顾及……
      良久,美人终于从朔逸帝的吻里逃脱出来,两颊红晕浅浅,媚眼如丝,掩着口软软笑嗔:“帝君……这么多人呢……”
      朔逸帝不屑的一顾场下,哂笑道:“帝君宠幸女人,管他们甚事,只是,不知,你是从哪里来的一只小精灵呢……?”说罢搂过女子,点着女子小巧的鼻子轻笑。
      “禀告帝君。”场下忽然响起一老者的声音,浑厚有力。
      “嗯?”朔逸闻声复起,却是白王。
      白王从座位上站起,躬身说道:“白文不才,此女子正是白文小女,名为白语痕,二八年纪,自小习舞,为的就是能够在帝君座下舞上一曲,只是小女资质鄙陋,方才之舞实在不能入帝君昊昊之眼,还望帝君降罪。”
      资质鄙陋,降罪?莫木在心里微微轻笑,这白语痕,又是权利之争下男人们的一颗棋子,莫木看向软伏在朔逸帝怀里的美貌女子,小鸟依人楚楚可怜,只是不知白王用你来做什么,为什么一个一个的都要把女人往这男人身边送呢。
      “降罪?”朔逸帝把玩着这两个字,笑着沉沉道:“对,朕是要降罪,就……罚你把你这宝贝女儿送给朕,哈哈!白王,你看怎么样!”
      白王暗笑一声,从旁边座上离开,快速走向场中央,双膝跪下深深伏地,声音响彻整个帐篷:“小女能获帝君垂爱,是白家洪福,微臣谢帝君厚爱。”
      夜色浮起渐深,雪仍纷飞,九天缓缓而下,扑向人间。
      莫木一杯又一杯地给朔逸帝倒着酒,帐中气氛已经开始下去,百官连带着朔逸帝都已经有了浅浅的醉态。
      “白王,你这小女是一十六岁?”朔逸帝问道。
      “是。”
      朔逸帝看向一旁正默默倒酒的莫木,眼底闪过一丝戏谑之意,又说道:“不知白王可否知道,迦叶王小女,今年也是一十六岁?”
      迦叶王眉心微皱,白王点头,莫木却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此女因患有哑疾,不如你女儿一般灵动可人,因此只能在朕身边弄个端茶倒水的差使,便是朕身边这位,迦叶王有此女,也算是他戎马半生之后的一大憾事了呀……”
      白王向迦叶王看去,迦叶王喝着酒,眼神不动分毫。白王讷讷不知怎么接话,白胖的脸上微露窘意。
      莫木指尖僵硬,掌心传来阵阵刺痛,努力地让自己不失态,朔逸帝竟如此大喇不堪。
      白王见莫木神色如常,心里暗叹着果然是迦叶王家的女子,嘴上已是说了出来:“微臣见莫姑娘亦是绝色,且行事稳妥,喜怒不行于色,这也实乃小女不能相较之处啊……”
      “哈哈哈,”朔逸闻言大笑:“好一个白王,果然还是你会说话,不像迦叶王,整天板着脸,教导着朕要谨言慎行,不近女色,实在是烦死朕了!”
      “不过……”朔逸帝微微思忖:“你与迦叶王二人皆都是我大胤王朝得力之王,还真不知你们这女儿到底谁的更好一些呢?”
      “有了!”朔逸帝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笑道:“朕忽然想起一个好玩的,既可以比较儿女,又能够让诸位行乐一番。不知诸爱卿意下如何?”
      百官四起,声音朗朗:“但凭帝君之言。”
      宫女侍卫们将帐内灯火又重新换了一遍,须臾之间帐中灯光重盛,照的百官之影凌乱交错,莫木咬着唇,汗遍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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