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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伊始(三) ...

  •   九月中旬,怀揣着青春梦想的少年少女们一个个离开半夏市,各奔东西前往未来四年的飞梦之地。
      安知离和父母作别,只身一人奔赴桐市。夏某人总是抱怨她跑得这么远,她回他“那有什么办法,填志愿的时候我还没和你在一起呀”,每每都是他哑口无言,唉,还真是没办法呢!很多人都和安知离讲异地恋是怎样怎样靠不住,可她好像从没有想过异地会怎么样,只是觉得这样很好,桐市和瑞兴市其实也不远,只有近三个小时的车程,不是说距离产生美嘛,这是个适当的距离。
      很多时候安知离觉得自己是自私的,就算是在和夏云峥在一起之后才填的志愿,她还是会选择桐市的桐大,在那里每两年就有一次Mote Lightman的犯罪心理学报告讲座。即使只能顺从地选择了德语系不能填报有关心理学的专业,可还是很开心也许有机会能一睹自己偶像的风采。
      周末和室友漫步在桐大附近的街道,不自觉地驻足在眼前的天主教堂。它的建筑风格包含了哥特式,新古典式,和巴洛克式,雕刻和尖塔,是它的最大特色。安知离和室友说了声晚点回去后走进了教堂,厅内靠两边的侧窗采光,窗细而长,上嵌彩色玻璃,光线幽暗而神秘。也许就是这份神秘驱使她走进,也许,她真的,有罪。
      厅内一角的忏悔室里有人推门走出,似乎带着忏悔赎罪后的圣洁微笑。是内心渴望解脱救赎还是其他,安知离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推开忏悔室的门走进坐下,隐约看到隔间神父的身影,缓缓开口:“神父,我,好像有罪。”
      伴着一声轻笑,宛若大提琴般低沉磁性又让人摸不透的声音响起,“我们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的罪,人生在世,不过是寻求救赎不断赎罪罢了。你,有什么罪?”
      “我的身体里好像有两个不同的我,这么多年以来,乖巧呆萌的我就像一张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一个人的时候,内心深处的我就在咆哮,控诉我为什么不去追求自己喜欢的想要的只是一味地妥协。”
      “你喜欢的、想要的,你身边的人不会接受,而你在害怕,是吗?”
      没有起伏的一句话,不知缘由地戳中安知离的泪点,她不像她外表看上去的柔弱,她喜欢惊险刺激,喜欢那些直面剖析人性或是心理的作品,喜欢悬疑恐怖血腥,喜欢侦探,喜欢……好多好多那些人觉得永远和她搭不上边的东西。可她害怕这样的自己会让那些人离她远去,所以伪装,所以妥协,所以一直都是他们眼中乖巧的好孩子、好学生。
      “有些话找个人诉说,会好很多。今天我有些事可能不能倾听了,以后如果还需要,可以来教堂找我。那么,再见了。”
      “嗯,谢谢神父!再见!”隔间的门被推开,安知离听着神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尽头,自己也推门而出。
      那次与神父的交谈后,每周去一次天主教堂成了每天和夏云峥一通电话一样的习惯。
      安知离的大学生活也在一天天消逝,转眼间已到了十二月,很快迎来了大学的第一次圣诞节。当天,安知离收到了来自瑞兴市的圣诞礼物,一条精致的紫水晶手珠,内附了夏某人的真挚祝福:亲爱的,圣诞快乐!戴着手珠发呆的安知离正想着她寄过去的礼物不知到了没有,“明明就他比较温柔……”熟悉的旋律响起,笑着接起电话。
      “小孩子,我很喜欢!我说啊,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啊,我真的很想有个抱枕,你就给了我一个。”想念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带着另一头男生微笑的温度,安知离像是吃到了全宇宙最美味的糖果,笑意甜甜。
      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平日里因为大三学业忙碌的乔雨晴近来一直询问自己和夏云峥怎么样。第一次安知离全当是晴姐姐八卦心在作祟,第二次是她关心自己,那后来频繁的第三次第四次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似乎还在嫌弃自己和夏云峥相处的方式。总之,诡异得很。所谓恋爱,安知离完全没有实战经验,只觉得她和他如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方式简单舒服,可能是没有别人那样的热恋期,平淡却和她意。即使乔雨晴行为诡异了点,她没放在心上。
      圣诞节一过,元旦已悄然而至。虽然十一回家和夏某人见过,安知离还是很兴奋可以回半夏市看到他,这样想着,枯燥的旅程也有趣起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概就是如此吧。刚到家本想约大家出来聚聚,当然只是想见夏某人,却得知他生病发高烧在家休息。退而求其次,安知离在傍晚趴在阳台上给那位病患打电话。
      “喂——”他的声音慵懒沙哑。
      简单地问了一下病情稍稍讲了几句后陷入了一种无话可说的尴尬。夏云峥率先打破沉默,“安知离,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这头的安知离静默了一会儿,浅笑出声,“喜欢了就喜欢了,好像没有为什么。”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那一瞬,她想起了乔雨晴嫌弃他们的话语,顿了顿,继续道:“夏云峥,我们,是不是很奇怪?”
      那头的人好像愣住了,许久才有他沙哑的声音。“呵呵,我以为像小孩子你这样的脑袋永远不会想这样的问题呢!”之后声音渐渐严肃起来,“小孩子,我们像是朋友,而不是情侣。”
      安知离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去,好像一片迷雾被风吹开露出些许端倪,心脏在某一瞬间缩紧。听着那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自己在这头时不时地嗯着。一月的半夏市并不冷,可安知离趴在阳台从脚底自下而上的凉意窜上脑门,头皮一阵发凉发麻。
      “小孩子,要不继续这样,要不,做朋友,你选吧。不管你选什么,我都接受。不用很快回答我,我是生病躺在床上想了好久才想通的。我猜你会想好久,所以慢慢来好了。”
      “嗯。”挂下电话,安知离给乔雨晴发去短信,说自己可能要单身了。乔雨晴并没有多问些什么,只是回她“明天来我家吧”。
      第二天,安知离去了乔家。乔雨晴见她一脸淡定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狐疑地问她:“没事啊?亏我还准备了一大推安慰你的话呢。”安知离就知道,那个丝毫没有做姐姐样子的人是个损友,即便是损友,也是真的关心自己的人,眼里不自觉流露出的情绪不会骗人。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你确定现在是以夏云峥前女友的身份,单身的安知离的身份,站在我的面前吗?”看着乔雨晴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安知离觉得一定有什么事情她是被蒙在鼓里的,好似那片迷雾马上会被彻底拨开。安知离承认她撒了个小谎,她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时她根本没有给夏云峥答复。
      “我去!你知道我憋了有多久吗?再不讲出来,真是要死了!夏云峥那死渣男,姐姐我忍他很久了!知离,我希望你能像这样淡定地听我讲完,然后再发泄。”再看到安知离点头后,乔雨晴才放心地继续说下去。
      “大概一个月前,我妹来找我聊天。你也知道晓晓她每次来找我说的都是些情感问题。我就像平常一样打算听她的事,可她说了想跟我说一件事,却又跟我说怕说出来我会打她。当时我就知道不对劲了,一套话一逼问,果然……
      呵呵,她和夏云峥好上了。知离,我这个妹妹我了解,玩心太重,就像是某个我们以为她搞不定的人又被她搞定了一样,她是在对我们炫耀她又搞定了一个。然后,我找夏云峥聊了,我问他是什么意思,有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他居然反问我‘那姐姐,你希望我怎么做’!我去,当时真想一口老血喷他脸上!
      知离,你就像我亲妹妹一样,你和晓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希望任何一个受到伤害。我就问他自己打算怎么办,如果不喜欢你了那就斩断,这样拖着只会害你,如果有人追你的话,好像危害更大。他说他知道了,他会和你提分手。所以我有段时间一直在问你,你和夏云峥怎么样了。我以为他会提出来,可是我都等了一个月了,他还是没说。前几天我又问他了,说好了要提却还是没提是几个意思。你知道他回了我什么吗?
      呵呵,他居然还好意思说他怕你受伤,希望你提出分手!当真是我错看了他!
      知离,这些话说出来舒服多了。”乔雨晴有些忐忑地瞧着面前的女孩,等待着女孩或哭闹或破口大骂的所有发泄,却是看着女孩轻笑着说了一句“这么言情剧啊”,原本想好所有安慰她的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了回去。“知离你也太淡定了吧!”
      “也许我本来就不是很喜欢他了,只是执意让自己认为甚至习惯我喜欢他。”安知离拿起手机给夏云峥发去“我们分手吧”,很快手机震动,那人回“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会想很久呢”。看着这句话,想起昨晚那人好似站在她的角度为她着想的话语,真真是讽刺。如果说不曾听到乔雨晴讲的故事,分手后自己和那人还是朋友并不突兀,可是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还是不想失去这样的一个,朋友呢?安知离褪下手腕上的紫水晶手珠,放进了乔雨晴书桌上的一个笔筒,迎着窗外灿烂耀眼的阳光,拍下笔筒的照片,传上微博,附了一句“阳光照耀。呵呵,再见!”再见,My Sunshine!
      本来打算和乔雨晴腻歪个一下午,被安妈妈的一通电话打破,要去医院收回安妈妈晒在医院后院的床单被套。等安知离到了半夏第三医院,绕进后院却见许多人围着那栋职工宿舍,有人苦苦哀求的声音,有人打电话报警的声音,有人议论纷纷的声音,顺着众人手指的方向抬头朝楼顶看去,有人站在楼顶的天台欲要跳楼,逆着光看不清楚模样。
      断断续续地听到刚刚那个苦苦哀求的声音好像在说“沿风,妈妈求你……”,哽咽地听不出是谁在说话。
      沿风,沿风,难道……安知离不敢往下想下去,绕开人群凭着童年的记忆从另一侧的小门走进了职工宿舍,飞快地往楼顶跑去。许久前安妈妈所讲的话随着奔跑上一层一层的楼梯被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梁沿风,那个比自己大一岁的哥哥,因为两人母亲是同事,所以小时候总在医院里一起玩耍。就是这样的一个哥哥在自己高三时得了抑郁症而辍学,那么现在,自己会再也看不到那个说要做个大厨师,每次给自己做好吃的哥哥了吗?不,不可以!
      推开天台的铁门,动静惊动了那个站在边缘的少年,少年转过头,一脸病态的苍白。看见铁门处的那个因为狂奔面色潮红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缓缓开口:“小离?”
      不见女孩任何回应,却是一步步走向他,和他一样站在天台的边缘,甚至比他更往前半步。女孩柔柔糯糯的声音顺风而来,“风哥哥,不要抢我的位置哦!”
      “哼,谁规定这是你的了?”
      “我失恋了。”
      “失恋了?有我难受!应该我跳!”
      “我更难受!”女孩似乎和他杠上了,反正她也就是说说吧,是楼下那些人派上来的“谈判专家”吧。
      “既然你更难受,那就跳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伊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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