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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烟雨苍翠一点红 ...

  •   今日醒来,我觉得神清气爽,这是自受伤以来从未有过的,而且,口中还泛着点点清香。
      这香气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努力地在记忆的脑海中搜寻。猛然间,恍然忆起,在隶洲中毒醒来时,口中似乎也有过这样的味道。
      这时,我下意识地深呼吸一下,不知为何,一种熟悉的气息,一种内心非常渴慕的气息,在我鼻间漾起。
      心头一凛,难道夜浮生来过?
      稍适,我便毫不犹豫地否认了这个想法。
      他,怎么会来呢?他对我,现在恐怕是恨之入骨了!
      想着,不由惨然一笑。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或许是自己心灵深处,是太过思念他了吧。咫尺天涯,相爱却不能相守,终究是我心中一份难逝的遗憾,一道永难愈合的伤痕。

      我的伤势非但没有进一步恶化,反而还在渐渐好转。虽然双腿依旧没有知觉,可是明显感到精神状态好多了,而且食欲也大增。不过,于此,自己却没有对秦如风提及片言只语,因为我不知道这真是归功于他每日的精心治疗,还是源于自己每夜那与夜浮生重逢,再续前缘,再度佳期的好梦。其实,在内心深处,我总觉得这一切似乎和那日恍然若见的黑影有关,隐隐觉得这或许真得和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有些联系。可是,自己却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奢望罢了。
      以后的路途,依旧平平静静,却不知为何,让人感到一种憋闷窒息的紧张,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晓阴无赖似穷秋,惨惨天穹云凄凄。
      距离京师数十里,急行的车马突然停驻。
      我好奇地轻轻掀开车帘,远远望见平坦的官道两侧列有身披麻衣,腰佩明晃晃大刀,手持亮澄澄长枪的兵士。他们肃穆伫立,面露哀戚。队前几名披盔带甲的将领傍马而立,皆愁云满布,哀容不胜。
      尚未行至近前,李参军率领护柩众人,翻身下马,单膝下跪,谨声而道,“末将李灿参见王将军。”
      立首于队前的那位身材矮壮,面色红黑的将官肃严地微微点了点头,“一路辛苦了!曹丞相在前方迎接,请随我来。”说罢,便率领众人跃马而上。
      李参军躬首回礼,“是!”说罢,回身走到马侧,就要准备出发。
      正在这时,王将军似一下想起了什么,勒转马头,对着正要前行的李参军吩咐道,“曹丞相有令,京师禁地,除了亲近随从,其他一律驻扎城外。”
      李参军一听,忙垂首应道,“是!”
      为了避免被曹子恒及其亲信认出,此回进京,秦如风、夜浮生、李东,包括我全都易了容。此刻听闻该令,似早在他们预料之中,秦如风和夜浮生偷眼互望一下后,便随着李参军一同前行,其余千多兵众皆停驻当地。
      又前行十来里,便遥见一位面庞红润,气宇威严的中年男子着一件素色,当胸绣有一只仙鹤的常服,威慑地凝望向我们。
      尚有百来步,李参军翻身下马,率领众人恭谨地伏跪行礼,“末将李灿参见丞相。”
      曹子恒垂眼瞥了瞥跪于面前的众人,点了点头,“微臣奉圣谕,前来恭迎护国公赵彬之灵柩。”说罢,抬步向棺木走来。
      按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应该沉稳如泰山崩于面前不眨眼,孰料此刻行径却让人有种急不可耐之感!
      他走到黑色棺木旁,细细打量一番后,严喝一声,“启棺!”
      李参军微一愣,旋即起身,率沐清涧等,缓缓地打开了棺盖。
      曹子恒探首一望,眸光中掠过一抹凌厉,稍适,他微吐一息,沉痛地说道,“赵将军乃国之栋梁,此番惨遭不幸,实在是天启的一大损失。”说着,竟然微低下头,似痛不胜言状。
      春末的京郊,本应是和风日丽,此刻却阴惨惨,狂风大作。“呼呼呼”地风响,彻入耳畔,大家都凝眸,看着曹子恒不遗余力的表演。
      稍适,曹子恒似缓过情绪般,微启眼帘,对李参军说道,“前阵子,他母亲因病去世,尚未来得及通告,谁知他又……”含语一晌,继续道来,“他母亲本也是一品诰命夫人,此番莫若同以国葬之礼安葬他母子二人。”
      一语仿若冬日惊雷,跪伏在地的赵彬身形也猛地巨震。
      “盖棺!”
      曹子恒一声令下之后,长长的队伍便出发,徐徐进城了。护送灵柩的队伍,直奔赵府。

      刚至莲花街口,便见道侧树上,挂着白花,挽着白绫。行至赵府门口,一位披麻带孝,容颜惨白的清丽女子,领着合府上下候于门前。
      待车马一停,李参军纵身下马,对着那女子垂首恭语道,“赵夫人,将军已至,望节哀。”
      赵夫人一听,轻噎着,扶着一名丫鬟,迈着碎步,走向棺木。
      秦如风和赵彬皆斜眼,冷冷地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
      待至棺侧,她似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哀恸心绪般,一下扑到棺木上,樱唇一启,“郎君啊!”说着,长袖一挽,似啼血杜鹃般哀凄不已,悚动众人。
      若不是先知些事情原委,恐怕此时的我,也会为其哀婉长叹。
      须臾,她似哀恸难当般,一下晕了过去!扶着她的丫鬟忙不迭地喊道,“夫人!夫人!”
      李参军在和赵彬等暗暗相望一眼后,上前一步,对管家说道,“莫若先扶夫人进去休息!将军生前,待我等恩重如山,我等想留下,为将军守灵七日。”
      那管家踌躇一晌,点头应道,“既然如此,多谢了。”说罢,已经吩咐下人将夫人扶入后院,同时抬棺入府,着手布置灵堂。
      我,因为行动不便,此刻又无可迟疑,遂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由秦如风抱入怀中,向偏厅走去。
      不过,我却感到了一双凝视的目光,蓦然回首,竟对上了夜浮生微带醋意的眸光。
      心头竟然一凛,暗自有些奇怪,为何他那若子夜般的眼眸里少了之前的森冷呢?难道……
      尚未来得及细想,秦如风已经一拐,跨入了偏厅。

      一袋烟的功夫后,沐清涧等才来到偏厅,不过身后却跟着方才的那位管家。待其进入偏厅后,便顺手关上了厅门。
      此刻,赵彬缓缓去掉面上的易容之物,沉声问道,“陆总管,瞧瞧我是谁?”
      那垂首而立的管家抬首一瞥,顿时满面惊惧,稍愣,他方喏道,“将军,怎么才回来呀!老夫人……”话未说完,已经老泪纵横。
      赵彬眼圈一红,哽咽地吩咐道,“家母一向身体健朗,为何会突然过世?前后情形,细细道来。”
      陆管家神情一敛,缓缓说道,“半个月前的一日下午,小的出外办事,一回来,便惊闻老夫人猝然昏迷!忙请来养斋堂的刘先生。可是,尚未待刘先生到府,老夫人就……,就……”
      赵彬眉头紧蹙,质问道,“事后,刘先生怎么说?”
      “因为老夫人已经过世,夫人便没有让刘先生进园!”陆管家回道。
      赵彬一闻,神色立即骤变,似想起了什么,忙喝道,“去把夫人请来。”
      “慢!”我身旁的秦如风却立即喝道。稍顿,他缓缓续道,“先把珠儿找来。”
      陆管家愕然地瞅着秦如风!斯时,赵彬也不解地侧目望向秦如风,稍适,他终于点点头,吩咐道,“就这么办。”
      待陆管家出去后,秦如风才释惑道,“有了证据,方才十拿九稳!再说,一切,夜公子不是都已经布置好了吗?”说着,嘴角一勾,意味深长地瞄了瞄夜浮生。
      夜浮生只是淡然一笑。
      秦如风收回目光,柔声对我说道,“云儿,我来为你恢复容颜。”说着,已经从怀中摸出了把梳子,起身走到了我的身后。
      我下意识地抬眸瞥向夜浮生,却正对上他深幽的眸光。
      四目相对,仿若丝缕相结,千回百转中,情愫重生。
      秦如风却似无事人般,轻轻地拔下了我髻上的簪子。
      我似木头人般,僵直地坐在椅中,在夜浮生酸意斑斑的目光中,静静地任由秦如风在我头顶十指翩飞。
      虽然,所费时间不长,于我而言,却若百年,让我难耐。
      秦如风为我梳好头后,又走到我身前,取过李东准备的热毛巾,便要为我洗去脸上的易容之物。
      斯时,夜浮生冷不丁地扔了一句话,“何劳王爷动手?莫若在下代劳。”说着,已经站起身,走了过来。
      夜浮生今日的举动着实令人费解。
      我瞄了眼他,又瞅了瞅惊愣当场的秦如风,一把接过毛巾,淡淡地说道,“我自己来吧!”此时,绝计不是纠葛感情的时候。
      斯时,蓦然瞥到赵彬那高深莫测的注视,我的脸顿时一烫,忙慌张地收回目光,匆匆洗起面来。
      方洗尽面上的遮饰之物,厅门便猛然响起了“砰、砰、砰”清脆的敲门声。
      众人相望一眼后,秦如风和夜浮生缓缓落座,赵彬才开口吩咐道,“进来!”
      “吱呀”一声后,厅门被缓缓掀开!一个形容乖巧的丫鬟落入眼帘!她弯腰行礼后,怯声声地问道。“奴婢珠儿见过李参军!”说着,不由偷偷抬眼瞟向我们。
      突然,她的杏眼圆瞪,满目惊惧,转瞬,便惊吓地叫道,“鬼!鬼!”喊着,便想回身就跑!
      沐清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轻轻一掷,将其扔进厅内后,“嘣”一下关上了房门。
      珠儿惊吓地望着我,瘫软当地,失语喃喃道,“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
      秦如风一听,紧拧眉头,出人意料地一下握住了我的手!那紧固地掌握,仿佛怕我溜掉了般!我微微挣扎了几下,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决定断绝夜浮生一切念想,现在莫若将计就计!想着,不由安静下来,任由秦如风亲昵、紧密地握着我的手。
      “这倒底怎么回事,从实招来!”赵彬瞅了瞅我后,冷冷地对吓得面无人色的珠儿喝道。
      筛糠般抖个不停的珠儿一听,忙惊惶道,“奴婢说!奴婢说!”稍顿,她缓缓说道,“在小姐将要出嫁前夕,曹府的总管曹七派人找到了奴婢。以奴婢爹娘要挟奴婢,逼迫奴婢暗害小姐,并说他有办法能不让别人察觉!奴婢想着小姐自小待奴婢的好,终究下不了手。结果,在出嫁的前夜,曹七另遣来一个丫鬟,将我迷昏。待我醒来,便已临近上轿的吉时!这时,奴婢忙去小姐房间探望,却发现另有一个与小姐有七分相似的女子端坐桌前。奴婢当时心下一惊!那女子见状,遂径直告诉奴婢,从今以后,她就是芳婷!倘若奴婢将此事说出去,她便指认奴婢为同谋,并且还要将奴婢的爹娘处死。”说着,珠儿已经泪容满面。
      抽噎一阵后,她抬眼望着我,继续说道,“小姐,奴婢真是逼迫无奈,小姐,奴婢对不起你。此番罪过,奴婢不敢求小姐原谅,只望小姐能看在奴婢服侍你多年的份上,让奴婢得个全尸……”
      赵彬打断她的话,“后来呢?”
      珠儿稍敛情绪,带着哭腔继续说道,“之后,就是假的小姐,便嫁给了赵将军。”说着,她斜眼瞄了瞄赵彬,又道,“她知悉将军喜饮桂花茶,便吩咐奴婢每次在为将军备茶时,加入一些紫色的粉末。”说至此,她惶然不可言状,“不过……,不过奴婢真得不知道那是什么,奴婢也不敢问!眼见将军身体日渐亏损,奴婢便暗中减了份量!”稍顿,她又回道,“虽然,她有些许怀疑,可是此刻刚遇将军出征,她也没有来得及证实。”
      秦如风追问道,“那你可知芳婷在出嫁前日倒底经历了什么?”
      我抬眼,瞅了瞅一脸冷然的秦如风,暗自忖道:秦如风,真真也是个痴心人。恐怕他注定要一片痴心妄落尘了。感到一束幽深的目光,心下知道是谁,却若不知般,连余光也不曾扫去。
      珠儿有些狐疑地望了望我,颤声说道,“详情奴婢不知,只是听闻仿佛被送到了郊外一座荒山寺庙。”
      至此,一直以来,深埋心底的那从猜测终于被证实了。
      我低垂着头,却能感受到从从目光都射了过来。
      对这一切,我无从解释,因为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现在,脑海中,只想着如何支走众人,方才好伺机离开!
      就在这时,偏厅的门又一次被敲响。
      李参军警觉地问道,“谁?”
      “追风堂刘宾在外求见李参军!”
      刘宾?他怎么会来此?
      怔想间,李参军已经回话,“唤他进来!”

      不一会,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转瞬,刘宾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厅门处。待他一进入房间,立即掩上厅门,旋即跪下行礼道,“属下刘宾见过王爷,见过夜公子。”
      刘宾,乃追风堂的人,现下施礼,同唤秦如风和夜浮生,让人不由看出两点:一:追风堂已在夜浮生掌控之中,或者严格地说应该在苏远地严密控制下;二:此人心依旧忠于秦如风。
      秦如风点点头,视夜浮生若空气般,径直问道,“事情进展如何?”
      刘宾抬眼望了望夜浮生后,才缓缓说道,“曹子恒已经布置妥当,午时便要动手。”
      午时?离现在不过一个时辰了。
      厅内众人一听,神色不由都有些紧张起来!稍适,秦如风和夜浮生相视一眼后,说道,“那么现在咱们去解决掉那假芳婷,便行动吧!”
      众人听罢,皆点头应可。
      斯时,秦如风却依旧紧握着我的手,他思虑片晌,侧首对我柔声说道,“我不管你是芳婷,还是柳云昔,一定等着我!”
      在他若大海般深情的目光下,恍然一瞬,我竟然有种不知自己倒底是芳婷还是柳云昔的错觉,只是怔怔地点了点头。
      秦如风又紧了紧握着我的手,才缓缓站起身,随着前行拎着珠儿的李东,向门外走去。
      一直幽冷地凝视着我和秦如风的夜浮生又深深地望了眼我后,方才随着秦如风向门外走去。
      赵彬行过身旁,也抬眸幽幽地凝望了我一眼后,方离去。

      待众人离去后,厅内空荡荡的,唯有我一人独坐,静静地思虑着自己该如何离去。不过,就在我出神地怔想时,刘宾却出乎意料地又回来了。他手中还有一把轮椅。
      他恭谨地对我行礼后,说道,“公主,这是王爷让属下准备的。”
      公主?稍一回身,方醒悟大家此刻或许都以为我便是芳婷!秦如风为我准备轮椅,我是知道的,可是为何留下刘宾?莫非是秦如风想让他监视我?想着,不由冷冷地问道,“王爷特地留下你,守着我?”
      刘宾宛儿一笑,“是,也不是!”说着,也不待我同意,将我抱了起来,然而他也并未将我放入轮椅,而是径直向厅外走去。
      我羞愤异常地望着他,毫不留情地叱道,“刘宾,你这是做什么?”
      刘宾歉然说道,“公主,莫生气!”稍顿,他继续说道,“王爷,的确让在下保护公主,可是在下也明白,公主现在的心,已经没有了王爷,所以在下准备送公主离开。”
      我冷冷地望着刘宾,不置信地问道,“你,会有如此好心?再说,你现在真放了我,不怕秦如风要了你的命?”
      刘宾一听,苦涩至极地一笑,“无论公主走与否,我都难以两全。既然公主心下也是想走的,莫若让在下当个随从。或许此番能让在下全身而退。”
      听罢这席含糊其辞的话,我不由狐疑不已!怔想间,他已经抱着我,跃过了墙头。

      墙外是一条僻静的小巷,一辆轻便的马车停在中央。刘宾将我放入马车后,便狠狠地抽笞着那两匹马儿!奔驰的马儿,载着我们飞快地向城外行去。
      三日后,我们到了一处幽僻的山庄!无论我如何问刘宾倒底怎么回事,他都只字不提。
      又隔了两日,终于来了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他为我释解了一切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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