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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江山美人交易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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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秦如风昨夜临睡前已经服下了一种特殊的药物,故而第二日早起便开始出现胸闷、气短的症状。
本是来侍侯他洗漱的我,忙跑去通告了李总兵。
李总兵闻讯,立即派人找来郎中为秦如风把脉,可是那郎中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言是路途劳累,心思忧郁,导致气血不畅,寒毒侵身。
李总兵当下便有些怀疑,又派人将宓州城大药房的所有郎中都请了来,一个个分别为秦如风症治了一遍,最后结论竟然完全相同。至此,李总兵无计可施,虽然仍是有些疑惑,但也无可奈何。
我对满目猜疑,犹豫不绝的李总兵,躬身,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王爷身体欠安,可否休息一日?”
此举,实乃试探。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担心那李总兵因此而延误行程,坏了夜浮生预先设定的计划,要知道那具替换的男尸虽然已经特殊处理,但是时日一长,难免生变!
李总兵阴戾地睖了我一眼。那目光似冬日雨雪般阴冷。
正要启口,旁侧那位昨日在门外守卫的军官已经大喝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总兵大人面前,指手画脚?来人!”说罢,已经有两个兵士跨进了房间。
我连忙双膝下跪,伏地叩首,惊惶失措地哀求道,“小的爱主心切,一时忘了规矩,求总兵大人看在王爷的面上,饶了小的一回吧。”
总兵冷冷地打量了我一眼,不徐不急地说道,“看在你对主子忠心一片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不过,行程是绝计不能耽搁的。”说到此,他停住了话头,又思虑片晌,“这样吧,我就破例让你坐上王爷的马车,随行照顾吧。”
眼见一切顺利,心底不禁有些欢喜,于是故作颤颤兢兢状,低头叩谢道,“谢谢总兵大人。谢谢总兵大人。”
一路上,秦如风背靠着马车,静静地坐着,腿上搭着一张薄毯,面色泛着病态的潮红。
不时,他有些吃力地张口呼吸着,额头的冷汗,似颗颗黄豆般密密地冒了出来。
虽然明知这是药物的结果,我还是不由对他动起了恻隐之心。
忙从车内那桶原准备煮茶的泉水中,打了一小盆,绞了一张干净的毛巾,轻轻地为他拭去满额、满脸的冷汗。
秦如风用他那双若黑色水玉般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我,那若黑色丝缎般的眼底,时而掠过一片迷离,一片茫然,时而又闪过一道炙热。
在他目光的变化中,刚才心底的那份怜悯一下烟消云散。
我撇撇嘴,取下了拭汗的毛巾,低头在盆内清洗着。
秦如风此刻已回过神来,似无事人般,有气无力地对我说道,“云儿,记得……,记得第一次咱们见面时,好像也是这样。”
他这是做什么?回忆过去?我可没那份心思。
抬眼,冷冷地白了眼他,继续勾下头,蹲在小盆前,专注地清洗着毛巾。
待洗净后,绞干,递给了他。
秦如风接过毛巾,又细细地擦了擦汗,方将毛巾平展开,整齐地搭在小几衔上。
这时,马车突然来了一个急刹,我腿下一滑,身子猛地向前倾,忙伸手想扶住马车,可是为时已晚,由于冲力的作用,我已经双膝跪进了面前盛着水的盆中,还未待我站起来,马车又猛地开始急行起来,我整个上身立刻又被向后抛去。由于双膝的作用,那小盆立刻直立起来,盆内的水全泼到了我的双腿上。
因为启程时本就极仓促,而且当时考虑着就两三日,所以并未准备换洗的衣裤!此刻这么一折腾,我只好气恼地干瞪着湿漉漉的双腿,一筹莫展。
正在这时,余光却瞄到秦如风正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谑笑,直直地瞅着我水淋淋的裤子。
我不由恼羞成怒,可那满肚子的怒火又不能对着他发,只好将气全撒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盆子上了。
一把抓起那盆子,狠狠地扔向马车的角落。
“晃啷”一声,盆子碰到车壁,落了下来。旋即,随着马车的颠簸,又滚回了我的脚下。
我忿恨不已地瞅着那该死的盆子,一运功,起掌向盆子压去。
那精致的铜盆立刻变成了一张澄黄的铜皮。
秦如风拢了拢身上盖着的薄毯,不咸不淡地说道,“若不嫌弃,可以换上我的。”
我恼怒地白了他一眼后,躬下腰,走到角柜处,取出了一张干毛巾。
我背对着他,卷起两只裤脚,准备用毛巾擦一擦,却不期然听到了秦如风低喝,“别动!”
我莫名奇妙地回眸望向秦如风。
他正死死地盯着我的小腿,一张脸变得刷白,没有一丝血色。
垂眸,看看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呀?
转瞬,猛然想起上次他在追风堂强留我的事情,一张脸立刻似发烧般滚烫,冷冷地横了他一眼,然后一把抢过他身上的薄毯,围住自己的双腿,咬牙切齿地低声质问道,“你不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吗?”
秦如风眸光一沉,郑重其事地地问道,“说!你左侧小腿处那月牙形的伤是怎么来的?”
我没好气地回道,“不知道!”
一缕孤魂的我,飘入这具身体,成为它的主人,但对这具身体主人以前是谁,她身上的伤是如何来的,我怎么会知道?再说,因为那月牙形的疤痕在腿后,平时也极少注意到,今日若不是秦如风提及,恐怕我还一直不知道呢。
秦如风这时似什么病也没有了般,双手撑住马车,一个鲤鱼打挺,猫腰站起身,向我走来。
惊诧地望着他,心里暗自忖道:他要做什么?
正在呐闷间,秦如风已经不期然地伸出右臂,向我围裹着的薄毯探来。
我忙伸出右手,扣住他的手腕。
他手腕一翻,手指已经钳住了薄毯的边沿。
忙用左手紧紧地抓住薄毯,同时松开抓住他手腕的手,幻变为拳,向他胸膛击去。
秦如风立即抬起左臂,左手若鹰爪般牢牢地握住我向他胸部击去的右拳。
我咬着牙,一边运气和他拉扯着薄毯,一边奋力挣扎着被他含握的右手。
我不断加力,他也不断内力疾吐。
正较量到关键时刻,他却给我来了个措手不及,一下收了所有的内力,蓦地放开了夹着薄毯的手指。
我虽然已尽量收力,可是薄毯还是因为惯性的作用,被来不及收回的手臂掀过了头顶。
就在这时,秦如风的右手已经若鹰爪般紧紧地握住了我的左脚踝。
我立即扔了薄毯,化掌为刀,向他后背狠戾地砍去,同时抬起右腿,踩向他的右臂。
秦如风身形向侧一闪,同时放开我的右手,伸向我的右脚踝。
我赶忙收腿。
秦如风的左手却突然改变了方向,点了我的穴。
我半躬着腰,金鸡独立地站在那里,羞愤不已地瞪着低下头,仔细地瞅着我左腿的秦如风,狠狠地小声说道,“秦如风,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秦如风对此置若罔闻,只是专注地观察着我腿上那月牙形的疤痕!良久,他方举首望着我,眼瞳中不时掠过一片凄痛和惊惶,“回答我,你倒底是谁?”
我气急败坏地低喝道,“我是柳云昔!已经说了不知多少遍了?还有必要再重复吗?”
秦如风似受了什么极大的打击般,惶惑地摇了摇头,有些失神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连身上的疤痕都一样呢?”
我的心立刻“咯噔”一下。
难道我进入了芳婷的身体?不会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吧!可是,若不是的话,那么秦如风的话又如何解释呢?而且如果这具身体真是芳婷的,那么现在赵府的芳婷又是谁呢?这会不会和以前曹子恒想害我有关呢?一个个的疑惑似水泡般不断在心间冒了出来!可是,我现在没有时间去推敲这些,对我而言,目前最急需解决的是解了被点的穴道,遂忿忿地对秦如风低声说道,“秦如风!快解了我的穴!否则……”
秦如风头也不抬,只是腿一伸,轻轻一勾,我便仰倒下去。
在身子快要亲吻上马车时,他双臂优雅地一扬一探,稳稳地将我搂在了怀中。
我羞愤难当地瞅着秦如风,低吼道,“秦如风!快放开我!”
他却似没有听见般,依旧抱着我,静静地凝望着,眼波中满是坚定不移地决然,其中绞着一抹痛彻心扉的凄楚。
沉吟片晌,他方坚决地说道,“我一定要弄清楚!”说罢,他便将我轻轻地抱往马车里的干燥处,并为我盖上了薄毯。
之后,秦如风便不再搭理我,任凭我怎么叫嚷,他都不肯为我解开穴道,只是自顾自地沉思着什么。
两个时辰后,穴道自动解了,我本要挥掌向他再次袭去,无奈已经到了歇息地,只好忿忿不已地就此作罢。
第三日傍晚,我们到了方州。用过晚膳,我服侍秦如风洗漱完毕后,正准备回房,秦如风却已经趁着我不注意,关上了房门。
心不由一沉,恼怒地喝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秦如风似终于下了什么极大的决心般,一脸郑重地对我说道,“云儿,别误会。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我淡淡地回道,“王爷,今日亥时便要服药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秦如风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不。我必须现在就和你谈。”
我无言地深吁一口气,想了想,不悦地回道,“好吧,有什么话,你说吧。”
秦如风又沉吟半晌,方对我说道,“云儿,坐下吧。”
踌躇片刻,我还是拣了桌旁靠门的位置坐了下来。
秦如风踱回桌旁,坐下后,方继续说道,“云儿,咱们做笔交易如何?”
我一听,眉心立即皱成了团,心下暗自忖道:这些人,怎么动不动就是交易,人难道就不能生活得简单点吗?
秦如风不理会我的气恼,自顾自地说道,“我可以帮夜浮生夺得江山,可是有一个条件。”那铿锵有力的声音隐隐露出他内心坚定不移的信念。
乍闻此言,我心下大惊,蓦然抬眼,不置信地盯着秦如风,见他一脸肃然,怎么看,都不象是在开玩笑。
垂首沉思片刻,方抬眸,微笑道,“王爷,我最讨厌交易。而且,王爷又如何能肯定我的夫君对江山有兴趣呢?更何况,不谈王爷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算王爷有朝一日真能夺得皇权,而又能让王爷愿意用江山换的东西,想来价值不菲,而我一穷二白,如何能付得起?所以,交易免谈。”说罢,我起身,准备离开。
自从那日秦如风看了我腿上的伤痕后,我都尽力避免和他接触。
因为按照秦如风执拗的个性,倘若我真是进入了芳婷的身体,而我现在又嫁给了夜浮生,这难免不会加剧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
秦如风立即若光影般,一下闪到了我的面前,他双臂前伸,将我圈在了一个不大的空间内。
我勾下头,恼恨地望着秦如风的手臂,羞愤异常地警告他,“王爷,请让开,否则,我要动手了!”说着,我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拳握在了一起,
秦如风不以为意地说道,“咱们把话谈完,我立即放你走,否则,你若叫喊,甚而动手,就算让外面的兵士误会,我也不会让你离开这个房间,”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秦如风这才继续说着刚才的话题,“说到对夜浮生的了解,恐怕没有人能比得过我!对于皇权,我能不能得到,你大可不必担心。至于,我提的条件,你恰恰就能满足。至于交易,不妨听我说完了,咱们再谈。或许你会改变刚才的主意。”
我垂下眼帘,暗自思忖道:他会要什么呢?
说实话,我心底深处,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男人心甘情愿地用至高无上的皇权来换取。说不定,他的一堆话,就只是一个阴谋呢?毕竟,现在秦如风提的这个交易,于我看来,极荒诞、可笑。
秦如风用那双若黑水晶般黝黑晶亮的眼眸凝视了我一会,全不理会我的尴尬和忿恨,竟垂下头,凑到我的耳畔,轻声说道,“知道我的条件是什么吗?”随着那森魅似从地狱里传来般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际,还有他温热的鼻息!
我忙撇开头,冷冷地盯着他。
秦如风深幽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你。”
那三个字若巨石般深深地砸入了我的心湖,让原本平静的湖面漾起了阵阵涟漪。我不是什么天姿国色,而且,已经为人妇,更何况,还可能怀上了孩子,即便我是夜浮生的妻,在夜浮生的心目中都不一定有江山重要,更别提其他男人了。我想,秦如风之所以这么提出来,只有两个可能,一:他怀疑我就是芳婷;二:他谈的交易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我狠狠地瞅了眼他,“哼,收起你这些骗人的把戏吧!”
秦如风起手,伸向我的下骸儿。
忙狠狠地扣住他的手腕,微带怒意地喝道,“王爷,请自重!”
秦如风望了我一眼,缓缓放下手,沉声说道,“我所言非虚!”说到此,他不由垂下眼帘,用目光瞟了瞟我的腹部,又继续说道,“即便你有了他的孩子。”
趁着他不注意,我忙起手,运了八成力,化手为刀,狠历地向他后背砍去。
如风忙一侧身,挡住了我砍下的手掌。
此刻,我抓住这个空档,一闪身,奔到了门边,对垂手而立的秦如风说道,“王爷,告辞!”说罢,我就准备开门而出!
斯时,秦如风低喝道,“等等,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听闻他的话,我正准备开门的手不由顿在了半空,迟疑一下,我还是抚上了门,准备掀门而出,
秦如风忙启口说道,“云儿,我就站在这里说!”
想了想,我终于停下了已经抚着门的手,冷冰冰地催促道,“快说吧!”
稍顿,他沉缓地对我说道,“云儿,我和你谈的交易是真的,另外,你可以想想,现在大局已定,江山是姓秦的,早已不是轩辕家的了。夜浮生目前手上的牌不多,而且就算有,可他毕竟没有一支真正训练有素的军队,他想要夺取江山,难度极大,无异于以卵击石。其二,目前天启国国泰民安,虽然曹子恒霸权,朝政也有不少吏治弊病,可毕竟人们能安居乐业,夜浮生若此刻起兵,将会破坏百姓安宁平静的生活,导致民怨沸腾。退一步而言,就算他真得夺取了皇位,若不能成功稳固政权,必然又会有成百上千的野心勃勃者,起兵反戈,这样势必导致整个天启国四分五裂,那么天启国千千万万的百姓将面临战争的灾难,他们将流离失所,无数的妇孺将失去他们的丈夫、父亲,而变成凄苦的孀妻孤子。其三,紫谰国一直对富饶的天启国虎视耽耽,若天启国一乱,他们势必趁机出兵,侵略我天启。”
他的一番话语,深深地触动了我,特别是他所言百姓将面临战争的那些话!
下,心潮便不停地翻滚,掀起阵阵汹涌的波涛。我的夫君——夜浮生,在考虑复位时,是否也考虑过天下的百姓呢?
想着,不由又回眸望向正用诚挚的目光凝视着我的秦如风。自己是否应该重新认识一下秦如风?或许,他也不是我想象中那么的讨厌?至少,从他为天下苍生考虑这一点来看,秦如风也算是个有责任心,有良心的人。或许也正因为此,他虽然内心对芳婷一直念念不忘,却也不敢有任何行动吧。因为毕竟芳婷的夫君是掌握重兵的赵彬。倘若秦如风稍有不慎,便会怕招致赵彬的反叛。
怔想间,心底不由有些同情起秦如风来。但是反过来一想,既然他为了江山,能割舍至爱,而今又怎么可能真得进行这笔荒谬至极的交易呢?而且从秦如风对苏远下毒的事情可以看出,他也绝非善类。即便他的话句句在理,我也难以说服自己完全相信他。想来,这笔所谓的交易是一场阴谋的可能性更大些。
秦如风见我沉默不语,以为我心有所动,又继续说道,“可是,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愿意帮他获取政权,避免再起战争。云儿,好好考虑考虑,我等着你的答复!”
我回头又望了望秦如风,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