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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推却迷茫再相遇 ...

  •   在一个秋高气爽、云淡风轻的日子,我随着夜浮生登上马车,向追风堂行去!
      此行的目的,夜浮生并未明言,我也习惯保持缄默。因为我素以为他倘若要告知,自然会说,否则,既便问,也是白搭。况,如今的情形,已经如此,恐怕也难以再糟糕了。虽然他明面上待我温情有加,体贴入怀,但仅限于此,并未做更深入的沟通与交流。或许,这样的情形,在这个时代的女子,应该满足于此了,但我毕竟不同于她们。
      夜浮生在生活方面极是讲究。即使出门,也绝不肯委屈半分。从茶叶、茶具至面巾、靠背都精挑细选,一定都得是自己满意的方可!虽说心中有些觉得他过于挑剔,不过我还是得承认,有档次的东西,比粗制滥造的,不论从品质还是感觉上,的确要好不少,用起来极为舒服!可转念一想,不由心下暗惊:富贵真是侵蚀人,自己怎么会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便开始依恋这些身外之物了?
      心境之余,不由暗自叹道:难怪这些古人为了富贵、权利要尔虞我诈,相互算计!其实,哪个时代不都如此吗?人的本质都是有些贪恋舒适、享受的吧!思及此,不禁暗自揣测:夜浮生此番所做一切,是为了富贵还是权利呢?
      从这些日子和他的接触来看,似乎二者都不像。难道还有别的原因?怔想间,不禁抬眸,用探究的目光暗暗注视对面而坐的夜浮生。
      此时,他正用一只精巧的银质勺子从一个细巧的白瓷罐中取出特备的清冽山泉,将其注入一只枣红色的紫砂壶中。稍适,他将那只紫砂壶掇到了车厢一隅的小火炉上。
      看着他虔诚而有些痴迷的神情,我不以为意地对他说道,“泡个茶,你也忒多讲究!累不累呀?”
      夜浮生宛儿一笑,细心给我解释道,“这密云龙一定要用玉泉山的泉水泡!茶水,茶水,一是茶,二是水,有好茶而无好水,沏出的茶汤必定就不是正味。而这泉水必得用松炭来烧,因为松炭性温火慢,泉水方可煮得透些!”说着,他自身旁的一个精巧的特制竹篮中取出了一些松炭,舔入炉里!
      我撇撇嘴,不再多言。
      一会,水煮沸了,夜浮生侧过身,自旁侧的一个小柜中取出一只玲珑锡罐和一把特制的平底圆勺。从罐中取出少许茶叶后,便开始细致地做着掌泡,点汤、分乳、续水、温杯、上茶一应程序。
      待茶上好后,他方郑重地递给我一杯。
      洁白的梨花盏,盛着半杯碧绿、清澈的茶汤。袅袅白烟,携着一股清逸的淡香,徐缓上升。那轻盈的舞姿,似仙女翩然起舞般。
      “云昔,尝尝我的手艺如何?”夜浮生明澈的眼眸掠过一阵暖暖的笑意,殷切地邀请我品尝!
      我将梨花盏送到鼻尖底下闻了闻,清雅的茶香扑鼻而来。那香味仿佛能将人的灵魂也一齐净化了般清灵馨香。
      小呷一口,含在嘴中润了片刻,再慢慢吞咽下去,不由得暗自赞叹,夜浮生真是个中高手!
      嫣然一笑,对他说道,“这茶入口,又绵又柔,咽下后,有股清清爽爽的香气浮上来,真真美味至极!”
      夜浮生开心地一笑,那双犹似子夜般黑黢黢的眼瞳,悄然泛起丝丝缕缕的馨馨笑意。
      说实话,夜浮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相识、相知时的方式,或许……
      怔想间,只听夜浮生好奇地问道,“云昔,在想什么,竟如此痴迷?”
      我忙敛了神思,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做答。想着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脸不禁有些红了。斯时,灵机一动,总算想出了个话题来搪塞他。遂嘴角一弯,浅笑道,“我在想,你既是织绣坊坊主,那么刺绣技艺应该……”
      夜浮生忍俊不禁地一笑,“你以为呢?”
      想象着夜浮生手拿绣花针,在绣绷上穿针引线的模样,我不禁“噗哧”一下笑出了声。遂含笑答道,“一定技艺高超,不知可否让我见识一番?”
      夜浮生知道我在戏弄他,佯做生气状瞪了我一眼,“经营织绣坊,就一定得会刺绣吗?”说着,他探手入怀,取出了一块雪白的丝绢,递了过来,“不过,我这里倒有一个绣品,可以让你瞧瞧!”
      雪白耀眼的丝绢静静躺在手中,淡淡的暖意,自指尖袭来。它们,随着奔涌的热血,如闪电般传至我的心田。心,不由轻颤。
      好眼熟!这是……
      摊开一看,竟然是自己绣的那幅“芭蕉熊猫与文君听琴”!
      蓦地抬眸,惊讶万分地望着夜浮生,“你一直随身带着?”
      夜浮生点点头,深邃的眸子中流露出月光般的温柔。
      迎着那抹柔情,我却不知如何做答,只好故作随意地将丝绢递还他。稍适,将头撇向窗外,淡淡地说道,“不过是一副普通的绣品而已!”
      冷漠的话语,如狂卷的寒风,将刚才那暖人心脾的和谐气氛吹至九霄云外。空气渐渐凝滞!
      虽然我并未抬首看他,但仍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底慢慢氲开的浓浓苦涩!

      几天之后的黄昏,我们便来到了追风堂!不过,之前,夜浮生已经为我易容,将我扮成他的小童。
      下得马车,只见黛瓦粉墙,飞檐碧瓦,好一番宏伟、壮丽之势。那宽大的门庭处,列站着一溜身穿玄色衣裤、腰佩明晃晃大刀的追风堂弟子。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脸庞方正的中年男子,自门内大步而出。
      “夜公子,堂主已经候您多时了!”说罢,手臂一扬,恭请夜浮生前行。
      夜浮生微微颔首,却并未举步上前。稍适,他方侧首,低语道,“苏总管,风老前辈,近来可好?”
      苏总管一怔,转瞬,满目惊异地望了望夜浮生,方恢复了方才的镇定与平静。
      他低首垂眸,恭敬地回道,“老堂主,自中毒事件之后,身体日渐衰弱。”
      夜浮生眉宇微蹙,浓浓凝重之色,不觉间,已经在柔滑、莹润的乌黑眼底,悄然漫荡。
      “那下毒的大弟子张逸可有消息?”声音诚挚,不含丝毫虚妄。
      苏总管迟疑片刻,方垂首应道,“尚没有。”
      夜浮生点点头,不置一辞。稍适,他径直跨入门槛,向堂内行去。

      做为小童的我,并未随之前去见秦如风,而是在一个追风堂弟子的引领下,到得一处干净、整洁的小房间安歇下。闲来无事,加之一路颠簸,我索性倒床大睡。

      迷迷糊糊醒来,感觉肚子饿得不行。走出房间,准备去找点吃的。刚要举步,蓦然想起,此刻夜浮生怕是已经谈完了,莫若顺道先去他那里,问问何时离开?虽然此番前来,我已经易容,但想起那个秦如风,心里就不由疙疙瘩瘩。
      想着,不由转过身,向不远处的上房行去。自从我学会轻功后,就再也懒得一步步挪了,一来全当练习,二来施展轻功,行得也更快!几个起落,我便到了夜浮生的房外。
      我抬手,轻轻叩了叩紧闭的雕花门扇,“砰砰——”
      “进来!”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但却似发酵的酒般,微带几分醉意!
      推门而入,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不由下意识地倒退两步。
      放眼望去,只见夜浮生面色酡红,醉眼微眯,一个人倚坐在圈椅里,正自斟自饮。
      认识这么久,还从未见他如此醉酒过,心下不禁有些担心。忙走到近前,用手按住他正要继续斟饮的酒壶,柔声轻语道,“怎么了?谈得不顺?”
      他头也不抬地摇了摇头,“很顺利!”说着,便将酒壶一把从我手下抽出,又为自己满满地斟了杯。举杯一饮而尽,方继续缓缓说道,“我明天就走!”
      一时尚未明晓其意的我,不由怔愣当地。
      此时,垂眸紧盯着酒壶的夜浮生,再次举壶,又为自己续一满杯后,方有些自嘲似地说道,“放心,只要我不想死,别人奈何不了我!”
      话音落地,我方蓦然醒悟了他方才的话语!
      然,整个人,非但没有一丝欣喜,反而似被巨石重击了般痛彻心扉。
      曾经,自己不是一直想离开他吗?一直期望摆脱他吗?可是真正当他说出来时,自己却怎么觉得如此的揪心、难受和不舍呢?是因为习惯他的体贴、温存,还是因为他这举动损伤了自己的自尊?我想不明白,可是内心那抹痛楚却渐渐弥漫开来,眼里涌进一阵又一阵的酸涩。
      夜浮生见我不吭声,继续边喝边道,“走之前,我会对秦如风解释上次的事情!”
      听着他越发离谱的话语,我再也难以控制自己心底已经熊熊燃起的怒火,不由想也不想地冷言相讥,“解释?解释你给我服了‘长生’?还是解释你为什么和我一起坠崖?”
      夜浮生一听,准备斟酒的手一下停在了半空,醺醺醉眼惊愕地看着我。
      正在气头上的我,哪里还顾自己身在何处,只是气咻咻地继续叱道,“此番,你带我来追风堂,便是为了促我回到秦如风那里?!”说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眼角夺目而出的湿润,忙昂起头,悠地冲出了房间!
      “云昔!云昔!”夜浮生呼唤的声音在后面远远的响起!
      我和夜浮生却都未发觉此时正有一只耳朵,将我们的话悉数听了去!

      一气之下,我便施展轻功,如大鸟般,几个飞滞,出了追风堂,到堂外的小树林里收拾我纷乱的心绪。
      待情绪不那么激动后,冷静想想,自己或许真有些喜欢夜浮生了?
      思虑间,忽然瞧见一个黑影从不远处掠过,向追风堂行去!
      谁?心下忍不住有些好奇,于是提气纵身,远远地跟着!
      此人身形高大,轻功甚是了得,而且对追风堂一定非常熟悉,只见他一跃,上了追风堂沿河的高墙,如鹏鸟轻盈展翅飞翔般。几个起落便到了追风堂的一幢两层楼的房子前。
      这里我从未涉足,甚是疏落,却又不敢跟得太近,怕被发觉。
      那黑影足尖点地,轻轻一跃,上了二楼,一个闪身,竟然不见了踪影。
      稍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一提气上了二楼。
      穿过亭台,进入了一条长廊。楼内没有灯火,一片漆黑,此长廊有二十来米长,两侧全是房间。幸好今夜月色甚好,如羊脂玉盘的圆月当空悬挂,银色的月光洒满大地。
      将手指在口中蘸湿,捅破糊纸,借着从窗中射进的月光,蹑手蹑脚地一间间房子找寻着,可是直到我探望完长廊两侧所有的房间,都没有见到那黑衣人。
      正有些沮丧,意欲离去之时,却惊觉长廊尽处左手边,竟有一扇不大引人注意的小门。
      此刻,小门虚掩着。
      正准备用手轻轻推开房门,以便看清里面的状况,却不料里面已经率先传来了一声低低的惨叫声“啊!”
      心一惊,本已触及门扇的手,蓦地收回,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转眼,一串时轻时重的脚步声,自门内传出,似有人趔趄而出般。
      此时,躲,无处躲;退,无处退,该如何是好?略思忖一刻,方有了主意。
      忙转身,一个箭步躲到了长廊拐角处贴墙而立。屏息凝神,警觉地侧头察看动静!
      就在此时,门“哧”地一下被从内拉开了。一个身形高大,全身黑衣,面罩黑布,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眼眸的男子张慌地夺门而出。他的左手紧捂着右胸。
      静候一隅的我,瞅准其奔至拐角处,“唰”,出其不意地施展一个扫堂腿。
      那男子未料及此处竟会有人,一下向前一个趔趄。未等他站稳,我已经一阵风般欺到他的后背,‘飕’的就是一掌,猛击他背部。
      他扭身左传,躲过我袭去的一掌,一个回身,两手回兜,虎只相对,一双眼眸闪烁着惊惶和阴兀。
      转瞬,他左掌虚探,右手就往我左胸袭来。
      我连忙一缩,避开当胸一掌。旋即,右拳一起,直击对方横臂手。同时,嘴里也没有闲着,不断大声喊道,“来人啊!快来捉贼!”
      对方见状,急于逃离,便使出绝杀技,狠历的招式如风如雨般疯狂地向我袭来。
      我当下小心翼翼,将夜浮生教我的一咕脑全使出来,见招拆招,遇势破势。
      不知不觉间,我和那黑衣人已经从长廊斗到了二楼平台上,人影飞舞,拳脚越来越快。因为我毕竟实战甚少,故而逐渐处于下风。不过,所幸的是,此时追风堂弟子已经赶来不少。
      那黑衣男子见人越来越多,趁我一个闪神,向我背部猛击一掌,“啪!”
      顿时,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后背传来。转眼,只觉喉头一阵温热,一口腥血“哗”喷了出来!
      那男子见此空档,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不知什么东西的暗器,向地上一扔。霎地,原本沉寂、清幽的夜色,立即烟雾四起。转瞬,呛人鼻息的味道便四处弥漫开了。
      大家连忙捂鼻,但为时已晚,不少人已经难抑那刺人的气息,开始猛烈地咳起嗽来。
      “咳、咳、咳”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待烟消夜清,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回神,那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似山泉的声音,自耳畔响起,“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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