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庵》沾衣欲湿

1、狐狸（一）

　　当第一朵桃花瓣从我眼前飘落的时候，我仿佛看见幽光之中自己的脸孔。正如无数的中年人一样，一样平庸的脸，经过的岁月的浸泡，并不显得精致深邃，年轻时也未曾有过倾世的爱恋。也想要轰轰烈烈有段传奇，之后也被灰尘蒙的失去了仅存的灵性。与大多数不可一世的男人不同，我始终知晓自己只是浮游，在这人间生活了四十余年，看过无数次星空，看过草木的荣枯，然后见证自己的荣枯。看，我的脸庞，就那么清晰的浮显出来，由于昨夜睡得不好，还带了些浮肿。这样普通的一个中年男人，就是我，被称作狐狸的家伙。在这深山里与我的母亲已经生活了三年有余。
　　今年的春天来的真是诡异，雾气大的笼罩的整座山都是空的。沉沉的雾气让满山的荒草都带了些与世隔绝的意味，风都无法吹开这样的浓雾，而山中的那片小湖泊，靠着肉眼更加无法发掘了。这种空洞却并不让人绝望，彻底隐没在草木里的感觉，让我有一种消极的幸福感。
　　这座山被称作狐狸山，倒不是因为有狐狸出没，这几年来别说狐狸，就连野猫都未见几只。几只常来捣乱的猫由于我的招呼，倒有变家猫的趋势。做着日复一日的工作，每日六点半起床，在山脚取车开往镇上最繁华的地带，除了教学员学车之外，也带一些食品干货，再好的东西，要往南方开，经过海上大桥，过几个关口就能到东方最大的本岛。那里的海风吹的人发腻，什么海鲜要多少都买得到。我的女儿，阿乙，就在那座岛上念女子高中，平日我们联系不多，父女之情让我们俩都觉得过于陌生。妻子与我已经离婚三年，协议离婚后，我孤身回到了这座小岛上的深山里，抹去了自己一切音讯。
　　当然我也相信，在那座最繁华的岛屿上，确确实实是有留下我年轻时与我的妻子奋斗过的痕迹的，而在离婚后，我离开之时，我竟无力的发现，那海风深处，灯红酒绿的失焦点里，我只是个毫无关系的过客，他对我的遗忘，无情的如新生的婴儿。
　　一个颓废的老男人又算的了什么。桃树的叶子动了动，香气若有似无地浮在鼻息。
　　喂，狐狸。
　　我的耳边有明亮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鼠就住在山脚的附近，我每日上班的路上都能遇到他，虽然说不清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这个年纪还住在这的人，大概都不是世人眼中的成功男人。他家总是屯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时也能挖到日本的自行车，印度的碗筷之类的奇怪玩意儿。
　　要不去爬山啊狐狸。
　　鼠的嘴里叼了一根草，他眼里的热切让我开始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