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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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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聂蓝手指修长,略微有些凉,细细摩挲而去,能感觉到上面的粗茧,现在,他站在她身后,让凤凰能随时感觉到的气息他的温度。他的气息如春风,轻轻拂过她的身体,那种仿佛被大地拥抱一般的沉稳厚重,让凤凰从心里觉得心安。
第八章
凤凰动容了,她撑起身体,越过两人之间小小的咖啡桌,深深的拥抱她,在凤凰那温暖的怀抱里,聂蓝所能看到的,就是她黑色而宛如丝绸一般的发丝从肩膀上垂了下来,落在了雪白的桌布上。
凤凰安静的拥抱了他一会,重新坐下,锐利而明亮的眼睛如今却温柔了起来,她微笑着开口:“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聂,我其实非常非常的喜欢你?”
聂蓝笑了起来,黑色的眼睛温柔的眯细,“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因为你只说过你爱我。”
凤凰也笑了,她妩媚的眯起眼睛,带着几分无邪的邪气对着聂蓝笑道:“不过,聂啊,我可只听到你说你喜欢我哦。”
这个女人……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该叹气还是该大笑,聂蓝无奈地拍了下额头,看着对面笑的像是恶魔一般的美丽女人。
“……我才不要在这种地方说。”他难得孩子气的别扭着。
听到他这么说,凤凰左右张望了下,然后严肃的起身,拿起自己随身的提包,她朝聂蓝点头,“那好,我们现在就找一个适合你第一次对我说爱我的地方。”是啊,这里虽然气氛好环境优雅,但是一看就是很便宜的地方,聂蓝对她第一次示爱可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怎么能在这么廉价的地方进行呢?她愿意为了他再花一次大头冤枉钱!
凤凰脸红的毛病似乎转移到了聂蓝身上,听到她这么大言不惭的说,聂蓝睁大了一双眼睛,口吃了起来,“喂喂……女人,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凤凰笑眯眯地看着聂蓝微微沾染上红色的容颜,笑容和眼神里都带了那么一点不容分辩的杀气,看得聂蓝心头一寒。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笑着问,明明是那么无害的笑容,却让聂蓝觉得从心里向外的恶寒。
好吧……他没胆和恶势力抗衡,只好摸摸鼻子接受万恶魔女的胁迫了。
他绅士的为准备离开的凤凰拉开椅子,在他侧身让她从身边走过的瞬间,聂蓝坏心眼的俯首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凤凰……我爱你。”
他的声音很小,却可以让她听个清清楚楚,那像是丝绸一般柔滑的声音从她的耳边滑落开来,落在她的头发上、肌肤上,一点点的渗透进血脉灵魂之中。
凤凰惊讶的抬头,看着笑得沉稳的聂蓝,轰的一声,整个脸都红了起来!
推开他,凤凰大踏步地抓起皮包走出去,聂蓝刚想追过去,却被笑容可掬的的服务生给拦了下来,“先生,请先结帐。”
聂蓝盯着外面的凤凰,一边分心想要去拿桌上的包,一摸之下却什么都没有,他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窗外的凤凰转身回头,得意地对他晃晃手里的两个皮包,还顺带赠送了一个非常可爱的鬼脸。
聂蓝好气又好笑,他只能摇摇头,翻出手机结帐,然后快步追出去,把想要拔腿就跑,但是跑的比乌龟还慢的女人抱在了怀里。
“……抓到了。”
凤凰没有挣扎,反而舒服的把自己完全托付给了聂蓝,她靠在他怀里,完全相信他可以支撑她的体重,完全相信他不会放开抱住她的那双手。
而她这样经由动作表现出来的信任,让聂蓝觉得无以名状的安心和感动。
只要有凤凰在怀里,他就能感觉到什么叫做温暖,而在怀里这女子的温暖之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一切哀伤和一切痛苦,都在这无言的温柔之中被逐渐抚平。
把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从宝蓝色领口里延伸出来的雪白颈项上,聂蓝抱紧了她,用自己全部的身体和全部的气息去包裹她,品味着怀里拥抱着自己所爱之人那特有的幸福。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凤凰任他拥抱着,一双清澈而明亮的眼睛凝视着在夕阳的金红色里摇曳着的垂柳,最后,当带着黄昏特有清澈味道的风吹动凤凰脸颊旁边的发丝,再把发丝拂动到他脸上的时候,聂蓝开口:“……凤凰……我爱你。”
属于成年男性低而深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荡着,凤凰这次没有脸红,她只是舒服的把头枕在聂蓝的肩膀上,在他怀里仰头,凝视着他。
她笑,笑得明媚灿烂而毫无阴霾。
“……我知道……”她低低的回应着,然后转身,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上,轻轻地说道,“所以,给我勇气吧……给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勇气……”因为,她怕了,再也不要第二次被抛弃。
没有问她那句“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勇气”的话,到底代表着什么,聂蓝只是微笑着抱紧她。
“我等你,我有耐心。”
他这么说着,才等她短短这么一点时间算什么,凤凰等了他这么久,他等这点时间也是,应该。
这个城市,在十二月初,迎接了冬季的第一场雪。
那天其实并不冷,在午后温暖而带着慵懒气息的阳光照耀下,天空上飘荡下了绒毛似的小雪。
感觉到房间里的光线变暗了,耿长生摘下眼镜,轻轻转动坐椅。面向身后挽起窗帘的落地玻璃,看着一片片小小雪片吻上玻璃。
他取下眼镜,看向另外一侧办公桌上忙来忙去的栖云。“就是今天吧?”
很清楚老大这句无头无尾的话问的是什么,她头也不抬,“没错,是今天,楚歌下午六点的飞机,我已经安排好人去接了。”说完,她抬头看了一眼身后呈现一种灰黄色调的天空。“……不过看这个样子,似乎要晚点。”
“六点啊……”耿长生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栖云,我想去接楚歌。“
“老大?你要亲自去?”用不着吧?负责这次给聂蓝画展赞助的是下面媒体子公司分管宣传部门经手的,顶天了子公司经理出马接机已经给足了楚歌面子,用不着耿长生亲自去吧?
耿长生看了一下手表,也不说话,只是兀自从办公桌边站起来,拿起衣架上的外套。
啧,看样子他还是非去不可了。在心里抱怨,秘书小姐也抓起了自己的衣服,不清不楚的絮叨着什么,跟在了向外走去的耿长生身后。
耿长生没有回头,他仿佛洞察了栖云的精神一般,低低说道,“栖云,难道你不对可以甩了凤凰的男人有兴趣吗?”说完,他低而模糊的笑了几声,听得秘书分外恶寒。
“我是很想看的。而且……”耿长生回头,笑看他能干的秘书小姐,“你不觉得,凤凰看到那个男人时的表情,也很值得期待吗?”
在心里骂了他一句变态之后,栖云想了想,点头,“是的,我确实满想看的。不过我更期待到时候聂蓝的表情。”
“也对。”看起来很欣慰于自己的秘书忠实于欲望,耿长生温和的笑了起来,向她绅士的伸出手,“请。”
在接到耿长生电话的时候,凤凰正在聂蓝的画室里。知道聂蓝的个展就快到了,他的教授好心的借给他一间环境不错的工作室。
聂蓝聚精会神的作画,凤凰挽着袖子,在一边检查他画的草图,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两人都专心致志,直到天空的颜色因为下雪和黄昏的到来而渐渐昏黄起来的时候,聂蓝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他从书画桌上起身,把饱含着墨汁的毛笔搁在砚台里,捶了下因为长久的俯案工作而开始生疼的腰,看看外面的天色,再看看还没上色的工笔仕女图,决定停笔不画了。
他从不在自然光以外的任何光线之下做画,因为非自然光线会影响到画面的色感,今天突然下起了雪,也算是老天要他休息吧。
聂蓝站直身体,用力的伸了一个懒腰,看着画室里已经完成的几幅作品、几张素描和挂得到处都是的底稿,又看了眼对下雪浑然未觉,正聚精会神工作的凤凰,聂蓝不禁笑了起来。
自从那天和凤凰说完自己的过去,他忽然找到了一直茫然无绪的突破口。
聂蓝和凤凰深谈了几次,他无论如何都想要自己的第一次商业画展是国画展,而凤凰在确定这是他的愿望,并且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之后,也二话不说给予支持。
他决定的画展主题是“女神”。在绘画技法上,除了传统技法之外,也混合了现代工笔技法以及西洋油画技法等,总体来说,画作给人的感觉是丰富而沉稳。
他现在的这些画拿给教授和几个朋友看过,凤凰也曾邀请过圈子里几个真正懂行的人来品评过,给的反应都相当不错,让聂蓝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他收好画,打开日光灯,看着窗外反射着黄昏带了血色光芒的雪地,刚裱好的一张带油画技法风味的现代仕女图背着窗口挂着,被照射进来的光氤氲着,上面那身穿无袖洋装正看着牡丹微笑的女子美丽得像是一个梦幻。
在看到画中女子的瞬间。聂蓝本来严肃的眼神柔和了起来,他看着周围自己所画的每一张都命名为《女神》的画作,看着画里容颜不同、装扮不同、样子不同却都有着一双可以凝视着任何人而绝无阴霾的眼睛的女人们,看着她们或笑或颦的栩栩如生。
直到这时,凤凰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张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她左右看了看,傻兮兮的“啊”了一声,大大睁着的眼睛就象是小狗眼睛一样无辜。
聂蓝朝她比了个手势,“饿了吗?要不要出去吃饭?”
“叫外卖上来吧?”她手边还有一点工作没做完。
摇摇头,聂蓝坚持,“还是出去比较好,屋子里全是颜料的味道,总是闻着也对身体不好。”
想想也对,凤凰抓起桌子上的外套,“去哪里吃?”
“便宜简单,去吃食堂吧.”看了眼迅速暗淡下来的天色,聂蓝捞起门背后的外套,打算趁天还没黑之前到食堂去吃点东西。
出了门,凤凰孩子气的非要和聂蓝并肩挤在楼道里,她把戴着小羊皮手套的手放到他的掌心,“我记得我们学校的菜是出了名的难吃,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好吃点?”
“我觉得我们学校到现在都没有体重超过100斤以上的女生,就足以说明饭菜的味道了。”聂蓝这么说着,走到楼外,下雪后特有的清爽干燥空气涌进了他的肺部,觉得立刻精神起来的聂蓝拉住凤凰纤细的手腕,带着她向食堂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凤凰的手机忽然响了,她取出来一看,眉毛拧了一下。
“谁?”看着她不快的脸色,聂蓝握紧她的手,轻轻问道。
“耿长生。”答完,她接起电话,听到对方说了几句,眉毛拧得越来越重,最后,她说了声好,挂上了电话。在铺了一层薄薄雪花的地面上跺了跺脚,凤凰挽上聂蓝的手,“今天不能去食堂吃了,一会儿耿长生做东。”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聂蓝竖起一级警备;耿长生属于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的主儿,他打电话轻吃晚饭便必定是鸿门宴。
“机场。”凤凰收起手机,向外走去。
“机场?”
“楚歌来了,我们要为他接机。”
楚歌?聂蓝觉得凤凰叫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不对,但是又听不出什么明显的异样来,他知道楚歌,近几年来旅居欧洲,在国际画坛上相当有影响的新兴油画画家,这几年正处于上升期,其声望以如日中天来说也毫不为过。
不过,凤凰为什么听到他的名字就会微微变色?
他不知道,但是他希望,自己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给予凤凰以支持。这样就足够了。
坐在计程车的后座,凤凰怕冷似的向他依偎而去,靠在他肩膀上,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象是停在冬天阳光下的,舞动的蝴蝶。
“蓝……”她第一次这么叫他,软软的口音里有点撒娇的意味。
“怎么了?”聂蓝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上自己的胸膛。
“……楚歌,是我前男友。”
原来还有这样一层渊源啊。聂蓝在心里想了一下,然后轻轻吻上她的头发,“我是你现在的恋人,对吧?”
“对……”她声音闷闷的。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毕竟,她过去的生命他不能参与,但是,她未来的生命,也只有他能参与,不是吗?说完,聂蓝把她搂的更紧一点,害驾车的司机不知道该把视线朝哪里放,最后只好干咳一声,认真开车。
楚歌是一个相当有魅力的男人。
聂蓝在报纸上看过楚歌的照片,在确定楚歌来参加他画展开幕式之后,聂蓝对楚歌也上了心,很是留意,现在亲眼看到了,聂蓝觉得站在面前的男人,远远比他所看到的照片有魅力得多。
因为在去机场的路上塞车的缘故,等聂蓝和凤凰到达机场的时候,耿长生和栖云已经接到楚歌了。
三个人正在机场的咖啡吧里,看到他们来了,其中一个斯文儒雅的男人站了起来,向他们而来。
男人穿着一身合身的银灰色西装,外面一件休闲款式的长风衣,发丝纤细而深黑,眼睛是给人一种深邃印象的细长凤眼。
“凤凰。”他走到凤凰面前,微笑,声音沉稳动听,习惯性的微微侧了头,覆盖着饱满额头的黑色发丝从一侧垂了下来。
那是凤凰非常熟悉的姿态。在五年前,她经常依偎在他身旁,看着他专心作画的样子,然后,他时不时就会调转视线,侧了头,温柔的凝视她。
原来,时间,并不是能磨灭一切的。
觉得在看到楚歌的一瞬间,心里的某个位置有隐约的刺痛。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但是,她果然还是低估了面前那男人对他的影响力。听到那么熟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感觉楚歌的音波一阵阵从她身体里缭绕盘旋,那瞬间,凤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就在她情绪波动的瞬间,她感觉到聂蓝向她走来,凤凰下意识的向后伸手,正碰到聂蓝的指头。
聂蓝手指修长,略微有些凉,细细摩挲而去,能感觉到上面的粗茧,现在,他站在她身后,他的气息如春风,轻轻拂过她的身体,那种仿佛被大地拥抱一般的沉稳厚重,让凤凰从心里觉得心安。
她稍微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笔直的看向面前的楚歌,微笑,向他伸出手去,“好久不见,楚先生。很高兴可以再次见到您如此健康的样子。”
楚歌微微垂下了眼睛,那瞬间,国际知名画家的容颜上带了微弱的落寞。
“……是啊……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凤凰。”楚歌微笑,牵起了凤凰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说完,他若有若无的瞄了一眼凤凰身后的聂蓝,后者只回给他一个沉稳而礼貌的一笑。
礼貌的从他手里抽出手,有那么一瞬,凤凰看着楚歌,没说话。
她抚摸着被楚歌的嘴唇亲吻过的手背,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但是,却已经没有当年的悸动了。
在久远之前,当她还是学生的时候,他的一个眼神都会让她心跳不已,一个夸奖就能让她在被窝里傻傻的笑上一整天,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即便是如此亲密的接触,她的心也平静得毫无波澜。
不爱了。真的……不爱了。
当初原以为不爱他是那么困难,就算舍弃了灵魂也做不到的事情,可是现在,却是……那么简单,就能从他的眼神里挣扎出来。
向楚歌回了一个礼貌的笑容,她退后一步,站到了聂蓝的身边,聂蓝握着她的手臂,礼貌的向楚歌伸手,“您好,楚先生,敝人聂蓝。”这就是凤凰以前的恋人吧?真的是相当风仪的男人。在来之前,他本来还有一点不安,但是,在他碰触到凤凰身体的瞬间,从指尖传递上来,信任的温度和感觉,让他不在不安。
不管以前如何,但是,现在,凤凰爱的人是他,这就是他的自信。
楚歌笑着点头,和他握手。
哦哦哦哦!聂蓝替她出头!真好!本来还想着自己要做些什么的,但是一看聂蓝主动去应付楚歌,她乐自然得做一个被他保护的小女人。
在咖啡座里,耿长生远远的看着他们,笑着向对面的栖云摇摇杯子,低声说道,“你看,他们的表情果然都很值得一看呢。”
“……老大,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问。”栖云一脸慎重。
“说。”他笑容可掬。
“……您真的喜欢凤凰吗?”真喜欢,应该把周围的情敌都赶尽杀绝吧?怎样也用不着又弄一个强劲对手回来。
他笑得悠然,“自然,是喜欢的,但是,有趣也很重要啊。”说完,他悠然的喝了一杯咖啡,起身向凤凰他们而去。
耿长生这次请楚歌过来参加聂蓝的个展开幕式,是打算借楚歌的名气为聂蓝开道,同时也是借此以提升长生集团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营造出长生集团热心赞助文化活动的美名。
所在,在楚歌停留在本城的时候,长生集团旗下直接负责这项事务的文化传媒公司,频繁的为聂蓝和楚歌安排了频繁密集的宣传活动。
这天,耿长生安排楚歌同时和聂蓝被一家颇具规模的杂志采访,这天凤凰约见了几个客户,只有聂蓝一个人到场。黄昏时分,采访结束,聂蓝着急回去画画,就告辞了,只留长生集团公关部的人陪记者去吃饭。到了大厦楼下,他刚出门,就看到门口有一条修长的身影。
“楚先生?”认出来是楚歌,聂蓝走了过去。“您不去吃饭吗?”
“……没兴趣。”看着他过来,楚歌淡淡说道,手里纯银的打火机一声脆响,光滑壳面上镶嵌的橄榄石在冬日的黄昏里轻轻一个明灭。他点起烟,修长指头间一点烟火。“我想去看看你的画,可以吗?我总有权力知道我后辈的画作实力吧?”
“欢迎。”聂蓝微笑。
看他一眼,楚歌点头,跟他一起回到工作室。
到了聂蓝的工作室,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楚歌愣了一下。
屋子里充满了金红色的光线,在满室冬日夕阳的余晖里,无数个有着凛然眼眸的女子轻盈的对着他们微笑,或者在扬州二十四桥之下、或者在粉艳芍药旁边、或者飘荡于漫天星光之上,各种各样不同的美,却都有着共同的,清澈的眼睛。
有那么一刹那,楚歌没法说话,他感觉身边的青年走了进去,但眼神或者视线却完全没有办法转移,只能看着满目金红色里飘荡的画像。
聂蓝走进去,打开灯,白炽灯的光芒温暖的洒了下来,看着房间里的满满的画像,楚歌牵动了一下嘴角,“真美……或者说,你眼中的凤凰就是如此之美呢?”
“凤凰比我画的还美。”聂蓝微笑,让他进来,倒了杯热水在他面前,“不过不愧是楚先生,凤凰都没有第一眼就看出来,我画的人是她。”
“那个女人对这样的事一向迟钝。”楚歌微笑,“叫我楚歌吧,我也是无限学院的学生,算是你的学长。叫我名字就好了。”说完,他感叹似的看向挂在画架上,一张正在做构图的速写,男人细长的眼眸微微的眯细,“你说我为什么能看出来?很简单啊,你眼中的凤凰和我眼中的凤凰……一样美丽。”
说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以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凝视着面前满目的凤凰画像,微微叹息,“……果然啊……后悔了。”
“后悔?”聂蓝看着他。
“后悔抛弃了她。“楚歌淡淡的说,慢慢的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浮动着不安定的成分。
在听到他这么说的瞬间,聂蓝沉默了一下,片刻之后,他慢慢的开口,“……我不会揍你的脸。”
“?”楚歌抬头看他,下一秒,聂蓝一拳揍在他的肚子上,楚歌摔倒在地!
聂蓝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楚歌,面无表情,“替凤凰揍的。”
楚歌困难的爬起来,他弯着腰,按着腹部,从下朝上的凝视着聂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能说出话来。“应该的。”
听着他近乎苦涩的发言,聂蓝向他伸出一只手,把他搀了起来,仿佛刚才那一拳根本没有打过,聂蓝心平气和的看着他,微笑,“要去吃饭吗?我饿惨了。”
楚歌瞪大了眼睛,“……你是怪人。”
“经常有人这么说。”聂蓝微笑。
楚歌看了他片刻,咬着牙,慢慢直起身子,脸上展现的笑容看起来咬牙切齿,说不出的奇怪。
“再多加一句,你是个有趣的男人。”也许,你能承担凤凰身上的伤。
那是他当年承担不了,逃避的责任。
摄影棚里的镁光灯总是很热,即便外面洒水成冰,只要在镁光灯下一坐,片刻功夫就口干舌燥,恨不得穿一身比基尼出来。凤凰坐在当地,努力维持面上的笑容,实则已经青筋暴跳,即将暴走。
漂亮的眼睛向旁边一斜,看到身旁一身被西装包得密密实实的两个男人旁若无人的高谈阔论,她就嫉妒得想拿杯子里的水招呼他们亮可鉴人的头。
为什么她要在冬天里还承受烈火焚身的酷热啊!她严肃认真的思考。
答案是,这是本城影响最大的电视艺术直播节目,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让聂蓝在这个节目上亮相,所以,她现在只能一边任凭大汗滑落肩膀,一边对面前笑得很低能的主持人摆出一副“你好聪明哦,你真的好聪明哦!”的表情。
她觉得自己象白痴。
台下又是一阵哗啦哗啦的鼓掌声,她只觉得胸闷气短,就在这时,恰逢广告插播,有人适当递出援手,楚歌奉上冰矿泉水一支。
“你怎么会有?”把一瓶都倒进喉咙,凤凰才想起来发问。
楚歌笑得温文尔雅,“我就知道你会热,一早就叫人冰在冰箱里了。”说完,看了一眼快要开始播出的电视节目,他倾身而向面前的女子,“约个时间吧?录完之后去喝个茶。”
“……我有什么必然的理由要和你去喝茶吗”
“你欠我一瓶冰镇矿泉水。”
凤凰默然,点了点头。楚歌含笑,状似不经意的一扫,眼神淡淡,看过了观众席上几点闪烁的光芒。
楚歌即使在离开这个城市很久很久之后,也依然觉得,这个他生长的城市美丽得惊人。尤其是下雪的时候。
悠闲的坐在“风雅世间”的二楼窗边,他看着一墙之隔的银妆素裹,悠闲的端起杯子,祈门红茶的清香未入喉先入脑。
一片烟雾蒸腾中,他看到一团鲜艳的橙色火焰卷了过来,楚歌刚刚对奔过来的凤凰扯出一个微笑,下一秒一个手机怼到他面前,社交媒体上本地热搜,他们两个人靠得极近,他正递水给凤凰。上面几个绯红的耸动大字,惯常的以“惊爆”二字开头。
拍得不错,表情和镜头都很到尾,楚歌在心里点了点头。
他笑得文文雅雅,挥手,让闻讯过来的服务生退下之后,他站起来,优雅的替凤凰拉开椅子,“请坐。”
凤凰瞪着他,没有坐下的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楚歌十指交叠,悠闲的看了手机一眼,不意外的扫到连篇累牍的大幅报道,无外乎一群在演艺圈里找不到新闻的记者发布的关于他和凤凰的饥不择食的花边新闻。
嗯,他早就料到了。楚歌笑眯眯的看着她,微笑,“……凤凰。”
“嗯?!”她显然还有火气。
“你以前不会这么对我的。”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凤凰震了一下,她低头看他,看着那张就在数年前、不,就在遇到聂蓝以前,还依旧会想着念着的容颜。她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愤怒,呆呆的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微笑。
“……没感觉。”
“没感觉?”楚歌笑了起来,细长眼睛里带了一点落寞的味道,“以前的你,不会这么对我说。”
“……楚歌,已经不是以前了。”
“我现在可以帮你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的说。“我再不会逃。”
凤凰深吸一口气,看着他,星子似的眼睛闪闪发亮,“……如果,你在那个时候对我说这句话,该是多好的事啊……”可是,她想听他说的话,却总是不会在恰当的时候听到。她微笑了一下,“我记得,我们分手的那天,也是这样下雪的日子呢。”
“……你确定聂蓝不会因为同样的原因抛弃你吗?”
“……聂蓝不会。”她坚定的说道,笔直的看着他,“这世上,无论发生什么,聂蓝,都绝对不会抛弃我。”
“……真有自信啊。”楚歌笑看她,眼神里却带了一点莫测的味道,“你确定聂蓝能扛得起我当年扛不起的东西吗?”
“为什么不能?”
楚歌沉默了一下,看着茶杯里袅袅上升的一道细烟。“他今年是我当年的年纪吧。”
“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拭目以待好了。”
“……”
楚歌看她,轻轻一笑,“你没告诉他吧,你守护最深的秘密。”
没说话,凤凰只是看着他,浑身一震。她死死瞪着面前的男人,鲜艳的嘴唇抿成一条固执的弧线。
有着优雅容貌的男人微笑起来,他向她摊手,“你从来在我眼前就无所遁形,你虽然说聂蓝不会在知道了你的秘密之后离开你,但是,你还是怕,怕他会象我这样走开。”
他顿了一下,看向她,“所以,即便这次聂蓝跑掉了,但是你放心,我还在你身后。”
凤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轻笑起来,刚才身上的凝重之气都消失不见。
“……不会的,你还是不会在我身后的,当你遇到你认为无法承担的事情的时候,你还是会走开。当年如此,现在依然如此。”
说完,她端起面前的杯子,优雅的轻尝一口,从后面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我说过,我相信聂蓝。”聂蓝是她选的人,所以,她相信。说完,她看了一眼有些吃惊的楚歌,微笑,“对了,想请教楚先生一下,您看过聂蓝的画之后,觉得如何?”
楚歌沉吟了一会儿,在茶杯后露出了一个清淡的笑容,“……我没理由给我打算追求的女人我情敌的情报吧。”
看他一眼,凤凰嫣然而笑,起身,在他脸颊上印下一吻,“你不招我喜欢的地方和以前还真是一样。”
“所以?”他摇摇杯子,笑吟吟的看向她。
“所以,你没变,变的是我,你依旧是那个会离开我的楚歌,不过——”她神秘的竖起了一根手指,“你没有抛弃我,你不过是承担不了我肩上的东西,走开罢了。”说完,也不理楚歌,她转身离开。刚走出几布,她忽然又转回来,招呼服务员,让他把桌子上一筷子没动的东西打包带走。
优雅的象是手上挽着的是个LV的包包,凤凰朝他甩出一个飞吻,翩然而去。
“……这次,看样子被抛弃的……是我。”看着她的背影,楚歌轻轻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