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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施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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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三个任便宜老爹完虐了一番才得以吃上早饭。
白术端坐在饭桌前,审时度势地说出了昨晚的所见所闻,鉴于自己妹子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他在表述花金弓与人偷情的时候用词委婉含蓄,十分得体。
薛衣人训过儿女,心情还没来得及舒爽,就被白术的这一番话打回了十分抑郁。他“哼”了一声,斥道:“昨日你娘心疼你旅途劳累,让你早些回去休息,你反去施家闹事。万一见到了施大小姐,岂不是坏了人家姑娘闺誉?”
白术卷好几个饼放进一个小碟,反驳道:“爹,我昨天是为了找宝叔才出门的,是碰巧进的施家庄,不是蓄意。不过就算我是蓄意,我要是能大半夜的见到施大姑娘,只能说施大姑娘和他娘一样,不守妇道。”
白术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却句句在理,薛衣人被噎了一下,转而询问薛笑人的情况:“那昨天你也见到宝宝了,他的情况能治吗?”
白术将那个小碟并一碗粥放进食盒,道:“昨天太晚了,我直接伺候着宝叔睡了,我现在再去看看他。爹,反正施家女主人干得这事让我倒尽了胃口,这门亲事我不想要,花金弓是这样,料想也教不出好女儿,儿子我还不想戴绿帽子。您也不想一世英名毁在一个不检点的亲家手上吧?这门亲事要是成了,人们提起您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怕不是您那‘天下第一剑’的威名,而是您那亲家的风流韵事。”
薛衣人越听,脸色越难看。薛夫人和薛衣人这么多年夫妻,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她忖度了一下薛衣人的心思,劝道:“术儿,你少说两句,别气着你爹。照你说来,这施家也不是个好的。娘先前只想着你一心学医,找个武学世家怕会受气,施孝廉好歹是个文人,能够欣赏你,哪想那施夫人这么、这么风流呢?可你看这门亲事我和你爹都点了头,就差送聘礼过嫁妆了,现在再说不同意……你让你爹和为娘的面子往哪里搁啊?”
薛夫人这是拐着弯提醒白术,你爹薛衣人好面子,就是后悔了也不会出面否了这门亲事,要想达到目的,你得自个儿想办法。
白术心思通透,立马接了薛夫人的话茬:“娘,这您就别担心了,儿子亲自去施家庄赔礼就是了。怎么说施家庄都是高门大户的,想要女婿哪里缺我这一个?我去给宝叔送了早饭,就上施家赔礼去。”
“娘,我们和大哥一起去看宝叔。”薛红红听到这里心中暗喜,三两口喝完了粥就拉着薛斌和白术一道走了。
三人来到薛笑人的院落,没有听到一点人声,料想薛笑人还未起床,便都放轻了脚步,轻轻推门进屋。
薛斌一看薛笑人就绷不住笑了:“噗,这这这……这谁干得啊?太有才了。”
薛红红也跟着笑:“哎这可太缺德了,宝叔最宝贝他的小胡子,谁碰都是找揍,怎么就给剃光了啊哈哈哈。”
白术僵了一下,斥道:“你们小点儿声笑,吵醒了怎么办?”
他说着放下早餐,招呼着两个小的出去说话。
门扉被轻轻合上,躺在床上的那位虽仍闭着眼睛,嘴角却抽搐了几下,手中一个用力抓破了被单。
“哥,你可真有办法,三两句话就让爹默认了退亲。”薛红红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端庄,出了门席地一坐,和自家兄弟坐在院儿里话家常。
“这只能说事有凑巧,昨天我去施家庄去得正是时候,捉住了花金弓的把柄,不然你以为爹会这么容易松口?一会儿我去施家庄退亲,你们两个在这边守着宝叔,找几个下人把院子打扫打扫,你看看灰都积了一寸高了,像什么样子?”
“哥,这可不能怪我和姐姐。”薛斌叹了口气,“从宝叔疯了,养家糊口的任务就落到了我身上,我这整天虽不是忙得脚不沾地,也是不得闲。姐姐毕竟是女孩子,一个月也就来两三趟,平时训斥着下人好好伺候,可宝叔也忒能折腾人,时间久了下人们就一个比一个能偷奸耍滑,能离宝叔多远就多远。有个小厮甚至哭着求我,宁愿每天刷庄子里所有人的马桶,也不愿伺候宝叔。”
白术昨晚刚刚领略了薛笑人折腾人的功力,好歹体谅了小厮们的艰辛,无奈道:“是挺能折腾,不过你们今天可得看好了他,等我从施家庄回来给他细细看看病症。”
“我尽量吧。”薛斌苦了一张脸。
白术交代完了,信步往城里走。虽说是退亲,空手上门总是不好,买点鸡鸭鱼肉的送去,话也比较好说出口不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他一边走着一边想着昨日薛笑人的种种作为,忽然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冒了出来:薛笑人的头顶上没有所谓的“疯癫”debuff,一个都没有。白术昨天只顾着把薛笑人制服带回家,没有细想其中不合理之处。这会儿有了闲暇,才疑惑起来。难道他的离经易道内功还不够深厚,没有办法看出薛笑人的debuff?或者薛笑人这种出自脑部的病症根本不会以debuff的形式显示?
白术一时得不到答案,只能按下心中的疑问,想着好歹回去扎两针喂两服药试试,实在没有成效,就去求师父孙思邈出手。
他暂时放下了心,仔细察看起小商小贩们贩卖的玩意儿,就见前面成衣坊里闪出了一个人。一身黑衣,面容冷肃,气势凛冽。
“三七?”白术乐了,觉得老话说得十分在理,人生何处不相逢呐。
“……嗯。”三七似是有些意外,沉吟了一下才答话。
“任务都完成了?”白术走到三七身边。
“嗯。”三七看着用眼神控诉“完成了怎么不来找我”的白术,破天荒地补了一句,“洛阳之后又接了一个扬州的,来不及。”
“你可真忙。”白术满意地点点头,“我把原随云治好了,都找不到人炫耀。那个时候我特别想告诉你,本大夫现在是神针,再也不会扎两针感觉不对,换一个地方继续扎了。”
三七眼睛中滑过笑意,先前白术那拙劣的手艺的确让人难以忘怀。
“你这次任务有没有受伤?”
三七摇摇头。
“去成衣坊买衣服?”
三七继续摇头。
“那……”白术不解。
“买帽子。”三七答。
“帽子?”白术看了看三七束在脑后服服帖帖的头发,“你这样挺好,买帽子做什么?”
“……想要。”三七绞尽脑汁,没有想出合理的解释。
“那我给你做个发箍吧。”白术眼睛一亮。他的生活技能从小练起,一开始没觉得什么,后来就渐渐成了瘾,成为狂热的生活技能爱好者,凡事能自己动手的绝对不去买,哪怕自己做的成本要比买成品贵,也要凑齐了材料自己做。鸡小蒙十分精确地定义了这种病症:人妻症。
三七默然,没敢继续接话。他向来不撒谎,所以继续说下去有泄漏组织机密的嫌疑。他需要的是那种能把整个脑壳遮住的大帽子,而不是小小的束发用的发箍。要是有能用到发箍的头发,还要帽子做什么!
白术逛来逛去买够了登门用的礼品,三七像个灰溜溜的大尾巴跟在他身后。在太原时他们偶尔会有这样一起上街买菜的状态,是以现在两个人都不觉得尴尬。等到白术提脚往回走了,才想起这会儿三七可不和他住在一起了。
“三七,你家是在松江府吧?住哪里?”
“郊外。”
“离我家很近?”
“嗯。”
白术想了想,薛家庄四周人烟稀少,一般都是猎户盖了茅屋,偶尔去住。昨夜他出来找薛笑人的时候,一间像样的房子也没瞧见。不知三七的房子是不是像那些破败的小茅屋一样?他想着,就问道:“我能去你家做客吗?”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三七心里蠢蠢欲动着,撺掇他“嗯”一声,理智却牢牢地占据着主导,明明白白地说着“不行”。那个小屋是他心里的一片净土,不应该让别人踏足。
白术看出了他的为难,不再多说。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到了去往施家庄的路口,白术和三七告别。
三七黑亮的眼瞳中闪烁着疑惑:“你走错了。”
“我不回薛家庄。”白术摆摆手,“我爹给我订了门亲事,我这是要去施家庄退亲。施家庄的女主人是个母老虎,没准儿话不投机就要打起来。”
三七消化了半天,才理解了话中的意思,白术在他眼中莫名就带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光圈。他知道花金弓。花金弓号称江南武林的第一位女子高手,精通“小鹰爪功”和“七十二路分筋错骨手”,一把金弓弹不虚发更是赫赫有名。
三七打量了一圈白术。他和白术交过手,但一次是杀了红衣教头目之后,他受了重伤,一次是他发现了白术,及时收了手。两次白术虽然都闪躲得挺利索,但白术毕竟是个大夫,料想功夫不会太高,说不准能不能躲过花金弓的几弹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