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局无解》斯人城

38、离别

　　乔安疯了一般的冲进医院，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大厅里，茫然无措的看着周围排队挂号的人群，脑海中仍然是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能快一点见到父亲。
　　怎么会出事，昨天都还是好好的啊，为什么会这样？
　　乔安慌乱的环顾着四周的喧嚣，却不知道该往那边走，情急之下心底更加惊慌，她紧紧地咬着牙拼命忍住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
　　突然，手腕把手一把拽住。

　　乔安惊然回头，看见来人正是乔天铭。这个对自己向来宠爱有加的大伯此时正沉着脸色，抿唇不语的拉着乔安便往电梯里走去。乔安见此情况心里更加的害怕，她甚至不敢去多想，只能死死的咬着牙，以免自己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电梯停下，乔天铭拉着乔安走了出去。一直到达目的地，乔天铭才松开乔安的手，乔安白皙的手腕上被勒出了一条淡淡的红印。

　　乔安咬着下唇茫然无措的看过去，婶婶扶着姑姑坐在墙边的椅子上，一脸的凝重表情，看见乔安来到，都回头一脸担忧和心疼的看着她。
　　白凌也坐在一旁，此时看见乔安，立刻起身，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轻轻的叫了一声：“姐。”

　　乔安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关闭的急诊室门上，那亮着的几个大字上。她下意识的上前两步，仰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处。
　　乔天铭皱着眉头，看着乔安此时的样子，他也心疼的厉害。他走上前去，唤了两声，成功来了乔安的视线。
　　乔天铭伸手摸了摸乔安的头顶，沉重的开口说：“乔安，你听完说，你爸他现在还在里面抢救，情况不容乐观……”他顿了顿，又再次费力的开口说，“结果我们还在等，不管发生什么事，记住，你还有大伯，还有爷爷……”
　　“他怎么会出车祸？”乔安一开口便红了眼眶。

　　乔天铭艰难的动了动嘴唇，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出事时，车上有两个人。”
　　乔安赫然抬头，询问的盯着乔天铭。
　　“是天逸和你，你母亲。”
　　“安蕊？”乔安骤然惊讶的出声。

　　乔天铭点点头，道：“是的，她在楼下的急诊室。医生说，他们到现场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昏迷了，你父亲的整个身子是护在安蕊的身上的，他几乎承受了一大半的冲击力。所以，伤的很重，初步诊断说脑中有积血，肋骨断裂4根，其中一根刺穿了肺部，”一想到弟弟的情况，乔天铭一时间似乎也苍老了几分，“而且，腰后部脊髓也有创伤……情况很紧急，需要立刻手术，是我签的字。”
　　乔安脸色惨白，重重的闭了闭眼，问道：“她呢？”
　　“不太清楚，应该不是很严重。”
　　“大伯，我爸……”乔安突然断了话语，嘴唇颤抖的厉害，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来。

　　乔天铭心疼的把她揽进怀里，此时此刻他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关心这个孩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急诊室外的一众人备受煎熬。乔安觉得这样的分分秒秒都像是在被凌迟一般，难受煎熬之极。
　　突然，一直亮着的灯灭了下去。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都面色沉重的站起身来，等待着门被从里面打开。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医生带出来的会是好消息。
　　门被从里面满满的打开。带着口罩医生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看了一眼门外立刻涌上来围住自己的众人，缓缓的取下了口罩。
　　这一刻，时间仿佛都是静止的。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哪一位是他女儿，他想见见孩子。”
　　乔安觉得自己刚才都不敢去看医生的眼神，可是，等来的却还是这样的消息。脑海中一片苍白，她只是凭着仅存的意识上前两步，站在了医生面前。
　　医生歉意点了下头，开口道：“抱歉，你进去看看他吧，这是病人的要求。”
　　一旁的姑姑似乎才明白过来医生话里的涵义，顷刻之间，嚎啕大哭：“哥……”
　　白凌扶住几欲昏厥的母亲，哭道：“妈，你别这样……”
　　李惟清也红了眼眶，拿出手机拨通了儿子乔锦的电话。
　　乔天铭一直沉着的脸上有了一丝撕裂，一向坚毅的男人，眼眶红了又红。他走上前去对乔安到：“去吧。”

　　乔安走到父亲的病床前，短短的几步路却犹如炼狱一般难走。她想哭，却流不出一点眼泪来，原来悲伤至极之时，泪腺也是死亡的。
　　乔安颤抖着伸手拉过乔天逸放在身侧的插满了针头的手，哑着嗓子叫道：“爸……”

　　似乎感觉到女儿的呼唤，乔天逸的手轻微的动了动。
　　乔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赶紧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让他握住自己的手。
　　轻轻的呼吸声环绕在安静的病房里，乔天逸慢慢睁开了眼睛，视线涣散的看着前方。良久之后，才聚焦到女儿的脸上。
　　他艰难的动了动嘴唇，声音很小很小却已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鼻端的氧气管压在嘴唇上，乔安觉得父亲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乔安死死的拽住拳头把头凑了过去，将耳朵贴近了父亲的脸。
　　“安安，对不起。”
　　乔天逸虚弱的话语让乔安心里酸酸的疼，一阵恐慌慢慢的席卷而来，无比悲伤。
　　“爸，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乔安看着自己的父亲，硬逼着自己挤出一个欲哭无泪的微笑来，然后自欺欺人的安慰着乔天逸，也安慰着自己。

　　“她怎么样了？”
　　乔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心底涌上一股无力的心疼感，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回答到：“恩，她没事。”
　　“乔安，吴宁……吴宁的那个孩子，应该是你的弟弟。当年的事，想必你也清楚了，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她们母子俩啊。”
　　乔安反握住乔天逸的手：“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好好对她们的，我一直都把小越当成我的亲弟弟的。”

　　乔天逸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之间呼吸困难起来，身体也痛苦的微微向上挺。
　　乔安惊慌失措的俯下身抱着他，大叫叫道：“爸，爸，你别吓我……”
　　门外等候的众人一听见乔安的叫声都冲了进来，一看见这样的情况却都止住了脚步，安静的站在一旁不敢上前。
　　乔天逸紧紧地握住女儿的手，努力的让自己吐词清晰，眼睛已经闭上了，只是嘴里还在不停的动着，想要说些什么。
　　乔安把自己的手狠狠的掐出了血印，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把头贴在乔天逸的唇边:“爸，有什么话你说，我听着呢。”

　　“帮……帮我，向她们两人说声，对不起……”乔天逸的呼吸越来越弱。
　　乔安觉得自己的眼睛涩涩的疼，却没有丝毫的眼泪，她听见自己清晰的回答声：“好。”
　　“还，还有，告诉……”
　　最后的声音几不可闻，乔天逸却一直重复着。
　　乔安努力的去听，终于，她听清楚了。

　　六个字。
　　却让她无语以对。

　　渐渐的，乔天逸嘴唇不再动了。
　　乔安一惊，便看见乔天逸握住自己的手瞬间滑落，重重的落着被子上。
　　犹如慢动作的一幕刹那间刺痛了乔安的眼，心底，悲痛难言。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乔安还是静静的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犹如睡着了一般的人。
　　乔天铭慢慢的走上前去，抱住了这个安静的吓人的孩子，手一下一下的在她的背上轻拍着，就像她父亲之前做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