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荒城，何处寻欢》海月沙

8、切割精致的钻石

　　肩上忽然多了一股力量，夏优急切地转过身，一个中等个子，大腹便便的男人笑的一脸的殷切。
　　“果然是你，我是高三的时候，坐你后面的吴胖子。”言语间可以看出，这人甚是兴奋，“这么多年同学聚会，可是头一次看到你来。”
　　夏优敛起心神，礼貌一笑，对眼前这人的记忆并没有多少，只记得，他偶尔抄过自己的语文试卷。
　　不过，总算有人带路，虽然路上又是一阵寒暄客套。
　　同学聚会，不外乎，吃饭、K歌，一个班三十多个人，来的也就十几个。许多人都已成家立业，几个人聚在一起，说起来没完，不外乎就是一些工作生活上的琐事。
　　夏优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她到底还是不适合这样的场合。看着人们脸上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她竟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夏优，听说你现在还没有男朋友，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某女同学，满脸热情地坐到夏优身边儿。
　　夏优礼貌一笑，“多谢你的好意，我暂时还没有找男朋友的打算。”
　　“当初夏优和乔雅怡可是并称为咱们高三三班的两朵花，可惜乔雅怡高中毕业以后就出国了，现在还有人跟她联系吗？”
　　“夏优，你应该跟她还有联系吧，我记得当时你俩关系特铁，乔雅怡连跟她男朋友约会都带着你。”
　　“对对对，我记得乔雅怡她男朋友叫什么来着......啊，乐泽扬，现在LE集团的CEO！”某男同学一脸八卦的喊道，立即有人附和，“我前两天还在财经杂志上见他了，也不知道乔雅怡还有没有和他在一起。”
　　“夏优，你和乔雅怡......”
　　“她出国以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夏优面色微冷，实在不想与他们的八卦扯上关系。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几个人又互相调侃了几句，便又散开了。
　　人们又开始了追忆当年的学生时光，夏优扶额，终于确定自己的确是冲动了。她拿起一旁的手提包，跟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便起身向门口走去。
　　“夏优，我还点了歌跟你一起唱，别走啊。”一个女生上前来拉她，夏优礼貌一笑，婉拒，还未走到门口。
　　装修精致的木门被人推开。
　　记忆中熟悉的脸孔出现在夏优眼前，夏优整个人为之一震，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乔雅怡在这种场合下见面。
　　乔雅怡留着一头长直发，快要到腰际，三七分的刘海，巴掌大的小脸儿比记忆中更加的白皙迷人，只是少了几分纯真，多了几分女人特有的韵味。
　　一身白色的小套装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包裹住，更衬托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线。
　　“小优，好久不见。”乔雅怡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惊喜地笑出声来，她扬起手，向夏优打了招呼，而她中指上那颗大的让人无法忽视的钻戒拉回了夏优的思绪。
　　夏优的喉咙就像被什么抓住，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优，你怎么了？不认识雅怡了？”一个人影从乔雅怡一米七高的身子后面露了出来，尚影笑眯眯地看着夏优，“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雅怡请过来，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也会来，咱三班的两朵花都来了，这次的聚会太值了。”
　　尚影是夏优的高中兼大学同学，但行事作风一直是众人议论的焦点，夏优与她并不大亲近。尚影在服装界也小有名气，两人算得上是竞争对手。
　　“好久不见。”夏优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没想到，两人十年以后见面的开场白，却是如此的生硬，她以为至少会有一个深情的拥抱。
　　十年的时光，已叫当初亲密无间的朋友之间隔了千山万水。
　　乔雅怡捋了捋头发，动作熟稔地搭上她的肩膀，将她带进包间，“见到我是不是太意外了，我也没想到，咱们当初一别，再见竟然是在十年之后。”
　　夏优苦涩一笑，的确意外，可是心中却是喜悦多过意外。十年前，她还欠乔雅怡一句对不起。
　　接下来的时光，大家将乔雅怡围成一团，十年前她是班上的尖子生，加上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不管男生女生都喜欢围着她转。
　　而十年后，她衣着华贵，美丽依旧，只淡淡一笑，便有倾城倾国的态势。与十年前一样，乔雅怡身边的夏优始终会是被忽略的一个。
　　“雅怡，你的戒指真漂亮，这个钻戒至少有十克拉吧！”某个女同学抓起乔雅怡的手，璀璨的钻石散发着耀眼的光亮，引来旁边几个女人的赞叹声。
　　“好漂亮！雅怡，你是订婚了吗？”
　　乔雅怡羞涩一笑，转了转右手中指上的钻戒，长长的睫毛遮住她的眼睛，叫人看不出她的情绪。夏优的视线也落在那戒指上，大大的钻石，切割精致，看得出价值不菲。
　　“什么时候我老公才会给我也买一个这么大的钻戒！”
　　“你呀，等什么时候你跟雅怡一样漂亮了，你老公肯定买给你。”某个男同学忍不住大笑着调侃。
　　“我要是长得跟雅怡一样漂亮，他给我买，我还不要呢！”
　　此话一出，众人笑成一团。
　　乔雅怡跟大家很快便打成了一片，只几句话便好似将十年未见的隔阂消除了。夏优依旧不怎么说话，只偶尔有人叫她，她才应上一两声。
　　有些熟悉的音乐响起，某个男同学拿着话筒，扬声问：“张惠妹的《姐妹》，是谁点的？有人唱吗？”
　　众人面面相觑，乔雅怡扬起手，温婉一笑，“我点的。”那个男同学立即谄媚地将话筒递到乔雅怡手里。
　　众人连忙起哄，“雅怡，你跟夏优在学校的时候，不是一起合唱过这首歌吗？今天难得你们都能来，不如就再来一次经典合唱。”
　　夏优皱眉，乔雅怡将另一只话筒塞进夏优手里，眼角带着笑意，“他们盛情难却，咱们就来一首好了。”
　　记忆中，她们的确曾经合唱过这首歌，当时，她们紧张地手牵着手，她清楚地记得，乔雅怡手心里的汗水是怎样的温度。
　　此刻唱起，乔雅怡的手搭在夏优的肩上，隐隐地可以闻到她身上飘散而来的名贵香水的味道。
　　完美的声线里早就没有了年少时的青涩，夏优盯着字幕，有些恍惚地随着音乐，唱完了这首曾经伴着她度过无数孤独夜晚的歌曲。
　　乔雅怡侧头看她，好看的眼睛弯弯的好似月牙儿，发着晶莹的光亮。
　　十年前，乔雅怡也喜欢这样看她，那清澈的眸子只微微一动，她便可以知道乔雅怡在想什么。可现在，即使乔雅怡的眸子清澈如斯，却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夏优再也读不懂她的眼神了。
　　夏优不由一愣，音乐也在这时停下，众人很给面子，纷纷用力鼓掌。乔雅怡又对她微微一笑，接着，两人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众人从KTV里出来的时候，街上已经没几个人了，只有月亮挂在漆黑的夜空之中，散发的光亮在城市的霓虹之下，显得暗淡无光。
　　夏优走在人群最后，乔雅怡跟尚影走在她前面，两人有说有笑，似关系不错。夏优想，或许，她该找个机会跟乔雅怡解释清楚。
　　几个男同学大概因为生活不大如意，喝得有些高，抱成一团，喊着豪言壮志，最后扶着路边的松树，排山倒海。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还算清醒，从一旁取了车。人们三两结伴，驱车离开，不少的男同学纷纷自告奋勇想要送乔雅怡，都被她谢绝。最后，只剩乔雅怡，尚影还有夏优。
　　夏优搓了搓胳膊，她穿着无袖裙，现在冷的她直发抖。
　　“我男朋友过来接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聊聊。”尚影举着手机，她今晚也喝了不少的酒，拍了拍乔雅怡的肩膀，向夏优礼貌地一笑，她便脚步有些不稳地向马路对面走去。
　　夏优顺着她的方向，看到马路对面，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靠在一辆银灰色的轿车上，正在向这边挥手。
　　“你好像都没怎么变。”乔雅怡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前继续走着，夏优咬住下唇，她本以为十年后的相遇，她们至少该喜极而泣，可不知为何却变了味道。
　　十年的时间，怎么可能没有变，只不过，大概只记住了十年前模糊的轮廓，以至于现在在见，将记忆中那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
　　“是吗？我倒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什么时候回国的？”夏优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倒影，恍惚间好似看到了那两个十七岁的女孩儿，在夏日的黄昏，一路打闹嬉戏，她们年轻的身影也被拉的很长。
　　那时候，她们是什么秘密都一起分享的朋友，现在，却在这里说着这些生疏的对白。
　　“两天前，还没来得及通知大家，就被尚影拉来参加同学聚会了，不过倒是没有想到会遇见你，我本以为十年没有联系，想要找你还要费些功夫。”
　　夏优脚步一顿，她想要找她。
　　“怎么了？”乔雅怡回头看她，夏优摇摇头，淡淡一笑，她思忖该如何开口，将已经埋在心底的道歉说出来，或许说出这句道歉，她们就还是那对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忆那段黑暗的历史，因为每回忆一次，她便感觉自己又重新回去了一次。
　　优美的音乐铃声响起，乔雅怡歉然一笑，从高级皮包里摸出手机，走到一旁，按下接听键。
　　她中指上的钻石闪闪发光，忽然刺痛了夏优的眼睛，冷风吹过街角，夏优将自己抱紧，她的心蓦地一痛，她想起了那个痴痴等了乔雅怡十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