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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第70章 曾响彻的预言之歌Ⅰ ...


  •   若将这地上众灵寄以天上繁星
      怕是连星辰的轨迹也将要错乱了吧
      若将这地上众灵寄以天上诸神
      怕是连圣殿的穹顶也将要坍塌了吧
      若将这地上众灵寄以天上命轮
      怕是连无形的纺车也将要碎裂了吧
      我时常感到可爱滑稽,人间万事是这样离奇
      ……
      在世界面前,生命价值几何
      这真是个天真的问题
      答案当然是
      在世界面前,生命什么也不是
      一切都可以变的很残忍
      战争中流淌的那么多鲜血
      有神魔也有凡人,有老人也有孩童
      死神都对他们一视同仁
      ……

      ——节选自西比尔最后的预言诗

      【囚心梦境】
      无边无际的白色迷宫中央,那个温暖向阳的小房间中,红发的男人拥抱着紫发的女人,在柔软的大床上睡得正熟。
      钟表滴滴答答地响着,半拉开的浅玫瑰色窗帘懒懒地遮住了大半个落地窗,从正午的太阳到午夜的星光,窗外的景色跟滴答响着的闹钟一起变换着。
      深蓝的天空从远方开始发白,然后慢慢地带上灿烂的金色——太阳升起来了。
      初从床榻上起身,看了看原熟睡的面庞,轻轻给她拢了拢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他还不想打扰心爱姑娘的美梦。
      无事可做委实是有些无聊,初走到落地窗边上,手掌贴上微凉的玻璃,看着窗外的景象,紫色的眼睛惊讶地睁大了。
      落地窗外是一片湛蓝的大海,此刻正值日升,海面被阳光照的波光粼粼,几尾飞鸟似的鱼跃出海面带起零星的浪花,又迅速地沉进海水深处,不见了。天海尽头模糊了边界——细细长长的白线横贯这蔚蓝的世界,略略给海洋与天空给予了一点点分辨。初忽然注意到有深色的影子在海面上高速运动,却没有带起半点水波。他抬起头,恍然大悟地看见空中远去的白色海鸥。
      这景象真是美极了,同时也安静极了。
      整个世界里仿佛就只剩下钟表发出的“滴答”声。
      初回头看了一眼,那抹紫色仍旧蜷成一团缩在床上,一动不动,睡得相当老实。
      初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不要叫她起床。
      睡懒觉就睡懒觉吧,美景天天都有,总不会长腿跑了,原睡得这么安稳倒是很难得。
      为了防止晒到身上的阳光干扰爱人的睡眠,初轻轻拢了拢半透明的窗帘,弄好之后后退几步,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还是有点无聊,这房间委实说也确实是单调的可怕,初无意识地左顾右盼,最终目光落在了那个神笼上。
      神笼里向来都供奉着神像,初忽然有点疑惑,这里怎么会有神像呢?他和原自己就是神,还能去供奉谁的雕像?
      初抱着这样的好奇心凑过去看那个笼子里的雕像,看的时候忽然就愣住了。
      那是座很精致的小雕像,不难看出是个女性雕塑,不过或许是因为尺寸过小的原因,本该精雕细琢一番的面部只留下了一片空白——说是空白其实也不太对,大体的脸部轮廓还是有的,只不过并未像大型雕塑那样精致,非要说有哪里比较特别的话……大概就是那双眼睛了。
      两颗晶莹剔透的紫水晶镶嵌在女神像的眼窝里,在窗帘缝隙无意间泄露出的一丝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两颗反光的紫水晶让整个雕塑一下子就鲜活生动了起来,如果不是它的质地太过明显了,大概会有人以为这就是个活生生的小女神。
      不知不觉间初看的入了迷,他怔愣地盯着神像的眼睛,突然就没办法把目光移开了。
      就好像……那两颗紫水晶后面,真的有人在与他对视一样。

      【现实】
      红发魔神惨白的眼睛和紫发女神的目光对上了。
      这一瞬间天地俱寂,狂风声、嘶吼声、激战声统统都听不到了,那一瞬间万籁皆息,唯有男人和女人的目光在凝结的空气中缓缓流淌,没有火光也没有炸响,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那么的从容,就好像下一刻会有什么人开口,用熟稔缅怀的语调说:“好久不见。”
      可他们没有。
      魔神也好女神也罢,这空旷的安静中他们始终沉默着,没有言语,没有故人重逢的喜悦也没有仇敌见面的愤怒,有的只是……凋零成一片空白的悲伤。
      天地间风潮汹涌,无声的风浪席卷过两个人的身侧,整片战场仿佛都被悲伤的潮水吞没。
      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对视,从容不迫,周身的气场却将整个战场都镇住了。
      时间仿佛永远静止在这一刻。
      湮站在寂静的战场中,所有人的动作都被强制按下了暂停键。湮侧过面庞,看见红发的魔神和紫发的女神隔着漫长的人海遥遥相望,如同被沧海分开的枯叶与蝴蝶,又或者那些剧目中被家族仇恨所分隔的年轻恋人们,区别只在于,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向着对方伸出手去。
      因为伸出手去也没用啊,魔鬼从天到地坠落了整整九个晨昏,这漫长又短暂的九天里有无数的人伸出手去试图拉这个可怜的孩子一把,可他最后还是落进了地狱的底层,那里离人世遥远离天国更加遥远,即使喊哑了嗓子也没人能听见他的哀哭。
      有些事不是努力了就能解决的,有些人也不是伸出手就能拯救的。
      仿佛命中注定,该堕落的最终都会堕落,该被救赎的最终都会被救赎,只剩下那些命中无望的可怜人,形单影只地行走在人世浮沉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命中注定——湮真讨厌这个词,它总让她想起那个在教堂中被焚成灰烬的女人。她将半个生命献给命运,另外半个则献给死神,最后在绯红与银白的火焰缠绕之中,化为废墟中一缕飘渺的烟尘。
      什么都没剩下。
      灵魂也好躯壳也罢,西比尔什么都没剩下。
      她……什么都没剩下啊。
      湮恍惚了一个瞬间,骤然升腾的战斗意志将她的思想拉回现实。
      初展开背后丑陋嶙峋的黑翼,掀起狂风升上高空。尖锐的外骨骼撕裂狂风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这汽笛般尖锐的声音敲碎了战场上宁静的镜像,同一时刻暂停取消,森罗的战场再度狂暴地动了起来——闷雷翻滚的声音充斥湮的耳膜,金色的影子擂起战锤划破长空,那道一点不带拐弯的轨迹一看就是奔向原的……或者说,准备挡在她面前的。
      湮的目光闪了一下,看着漆黑六翼张扬着追逐金色雷光而来,她扬了扬眉,举起手中长剑。
      剑尖前点,向下虚斩。
      白色的光弧击破翻涌的云层接天连地,简直就像是有个能以臂膀支撑天穹的巨人恶狠狠地将他雪亮的弯刀插进大地,然后握着刀把将刀刃向前平推,云层被割开平滑的斜面,所过之处魔王军无一幸免。
      那过于耀眼的光芒刺痛了战士们的视网膜,高强度的光刺激令他们瞬间失明,魔王军近乎完美的阵型被这一击生生撕裂,无数漆黑的战士在灼目的光芒中灰飞烟灭,着白袍的侍神者们迅速涌入死去魔王军留下的空缺,借着这个机会发起凶狠的反攻,他们手握剑与长矛,高唱着众神之名!
      “哈……啊哈。”湮露出无害的笑容,发丝间都透着血腥之美。
      那些灰飞烟灭的魔王军只不过是捎带,她的目标是带翅膀的那个。
      湮的破空一击正好挡在路西法与雷之间,她出手的时机选得很巧妙,正好是雷已经处于安全范围而路西法绝无可能避开那一击的时候。事实证明战斗对湮来说绝对是一种本能行为,纯白光弧正正好好地挡在路西法的面前,他无力追赶雷,又只能仓皇迎接这一道攻击——现在黑色的堕天使悬在空中,黑发凌乱地盯着湮,苍青色的眼睛里盛着盛怒。
      “别看了,那一边是王见王的战斗,你我过去就显得太多余了。”
      湮盯着路西法苍青色的眼睛,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如同抓住世界的权柄。
      她生来就是件毁天灭地的武器啊,抓住她的剑她就抓住了她的力量她的权柄她的世界,抓住了她所有的一切。
      湮抬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满面笑容地注视着路西法,就好像不久前她面无表情地注视亚当那样。
      “来啊。”
      她说。

      红发的魔神和紫发的女人在黑铁的城墙上交锋,每一道攻击都凶狠至极。
      初的战斗力是毫无疑问的,但常年不出门的原显然也并不是纯粹的死宅。
      两个人都没有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法术,因为他们都知道那对彼此来说行不通:这是他们共同创造的世界,这个世界的法则和力量体系铭刻在他们的意志深处,所谓法术不过是顺承世界规则调动能量所发起的攻击,而现在他们手中都掌握着这个世界的法则,他们可以随时触发究极的法术也可以随时取消它们,因此规则的比拼在这一场战斗中毫无意义,他们比的大概是谁先认输,或者说谁先绝望。
      深爱着的恋人彼此相杀,这在任何故事里都是足够悲情的戏码,如果是舞台剧目那么导演大概会竭尽全力为这美好又绝望的瞬间寻找一段足以与它匹配的旋律,就像工匠制造偶人后为他们寻找生命那样。
      可此时此刻,这段旋律简直就是浑然天成:
      在这黑与白的洪流中,在这神与魔鬼的战场上,杂乱纷扰的脚步声、金属碰撞的尖锐声、生命消逝的嘶吼声……宛如心底某一个瞬间的悸动,石子投入水潭散开的第一道涟漪,种子在土壤中崩裂萌芽的刹那……所有一切好或不好的东西交织在一起,无可抗拒地编织成悲哀的乐章。
      乐章开始的时候仿佛有人说,没人能抗拒命运。
      初每一道攻击都带起炽烈的黑火,诡秘的火焰蔓延了整片城墙,原凝视着那双空白的眼睛,金色的光弧流淌过白昼与黑夜的边界。
      她忽然又想流泪了。
      这大概是她和初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原永远没办法舍弃一切。
      跟全世界比起来她在意的人是多么的少啊,板着指头数一数就那么几个,她要的东西那么少她的愿望那么渺小,可为什么最后她还是要从心里为数不多的那几个人中剔除一个呢?
      突如其来的疲惫和倦意填满了原的胸膛,初嶙峋的黑爪直直地向着她的面部抓来,眼前这个男人的表现冷漠又机械,仿佛他们真的只是陌生人。
      这个时候原很自私地想,真的死了也好,最起码算是一个短暂的解脱……多年来的变革压在她的肩膀上,沉的叫她喘不过气来。
      她是个神没错啊,她本可以更自私更冷漠一点,比如说与湮融合直接将初斩杀,这个点子说不定有挺高的成功率……很早之前她就想过这样的主意,可她谁都不说,默默地把这个想法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神明可以自私可以冷漠可以残忍可以无情,但……那都不是面对同类时的情绪啊。
      他们能看着太古在眼前毁灭,弃族之民痛苦哀嚎,可若是与同族敌对,真正能兵戈相见以血拭锋的反而很少很少。
      惺惺相惜?患得患失?手足情深?所有的形容词都是废话。
      说到底……还是不愿意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啊。
      原几乎已经认命了的时候,初的攻击却没有落在她身上。
      金发的雷神将她揽进怀里,单手握着那柄巨大的锤子,金色的电弧在上面跳跃着;初半弓着身体站在不远处,他的左手半抬,数道雷霆在焦炭般的躯壳上跳跃,噼里啪啦一阵爆响。
      英武的青年扬了扬粗长的眉毛,紫瞳里是掩盖不住的愤怒。
      “不许伤害她!”
      雷这么喊着,字里行间都体现出他的愚蠢。
      ——说是单蠢也行。
      这话在当前的状况下很搞笑,原试图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却怎么都做不出来,她的脸皮好像已经僵掉了。
      缠绕初手臂的雷霆消于无形,他缓缓地抬起头来,没有瞳仁、只剩眼白的双眼里一片空洞。
      原咬得自己嘴唇发白。
      现在的初,简直就像是死了一样。
      “滚开。”
      初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吼声,他的声音沙哑,支离破碎。
      ——像个狂暴的野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8章 第70章 曾响彻的预言之歌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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