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可拆卸》始终不渝

2、贼船

　　季裘觉得，他人生里所能发生的一切荒谬事，大约都集中在这一年了。

　　先是男朋友单方面宣布不得不回老家的苦情开头，他才刚艰难地消化完这个消息，并作出与莱恩一同离开的决定，就在这种毫无心里缓冲的情况下，被迫欣赏了一出‘超级变变变’的‘空手取头颅’戏码。

　　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也记不太清楚了，似乎是莱恩乐滋滋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边说着‘宝贝宝贝我好爱你哟’不由分说地扑过来湿哒哒地亲了他一口，自己就感到身体越来越沉，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意识。

　　姑且抛却‘机器人怎么会有父母难道是怪医秦博士’这个话题不论，季裘不用想也知道，他无端端的昏迷，一定是交换来的唾液中掺杂了什么不明成分。

　　渐渐地恢复了意识，维持着闭眼的姿势，躺在铺陈简单的床上静静思忖了会，直到耳边捕捉到熟悉的脚步声了，便不再犹豫地坐起身来，睁眼迅速打量着周围——

　　全封闭式的空间，隔音极好，却怪异地连该有的舷窗都没有；天花板是网格状的，夹着几盏跟死鱼眼睛般凸出的灯，一扇孤零零的小门被镶嵌在光滑的墙壁上，纯金属的质感闪着叫人不寒而栗的寒芒。

　　占据绝大多数面积的，还是他躺着的这张双人大床。

　　虽然这上头除了被褥和枕头外……也没其他摆设了。

　　他的心却一点也没有随之变得轻松起来的趋势。

　　——很好，这应该是正在远离地球的节奏。

　　上了贼船的季裘木着脸想，会以为不过是跑大洋洲的自己果然是太天真了：不过从某个角度来说，莱恩也没胡扯。这确实是移民，但是移得‘稍微’远了一些。

　　“宝贝~你醒了！”

　　门一开启便露出了莱恩那张帅脸，旋即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一个飞扑，灵敏悍利得像一头健壮的成年花豹，把才刚坐起来的季裘给‘扑通’一声，重新压倒在床。

　　若不是枕头够软，他毫不怀疑骤然砸到床垫上的后脑勺会发出‘咚’的响动。

　　“……你要学电影里的寻主金毛给我来个热情的舔啊舔吗。”季裘眉头都不皱一下，径直推开了他，将衬衫领口的扣子——很好，已经没领口了，变成了一件圆领的白大褂，“在你试图再次糊弄过去之前，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你的身份、种族和所谓‘老家’的具体内、情？”

　　被坚决地推搡开来，却还是对那两根暴露在外的、形状漂亮的锁骨——果然选择圆领设计的衣服是正确选择呢——垂涎欲滴的莱恩闻言眨了眨眼，纯洁无辜地狡辩道：“但我还是那（nei）个莱恩啊~你永远永远爱着滴人~。”

　　后半句还被乐滋滋的他唱了起来。

　　季裘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嗓音的温度瞬间低了十度有余，凉飕飕地说：“你有种再重复一次。”

　　莱恩的回应是急不可耐地把自己的裤子给彻底扒了下来，自豪地露出即使垂耷着，仍旧尺寸傲人的器物，往腿根一拍：“我有！”

　　一点也不扭捏做作。

　　冲心仪的对象展示自己占据极大优势的一面，来博得对方的青睐，本就是一切不想打一辈子光棍的动物与生俱来的本能，这大概是被深深铭刻在基因里的东西了。

　　可季裘没想到，眼前这个，嗯，疑-机器人，也有这么人性化的一面。

　　不，他貌似已经在自己面前‘人性化’了整整6年了……

　　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被毫无预兆地开启，季裘打了个寒噤，风中凌乱。

　　没等到季裘的反应，莱恩倒不觉失落，而是转念一想，忙不迭地扯出一个自认邪魅狂霸拽的笑容，补了句在动作片里看到过的经典台词：“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季裘嘴角抽搐：“……你确定你射出来的不是机油吗。”

　　莱恩瞪大了眼，捂着胸口做痛心疾首状：“怎么可能！噢亲爱的，这简直太侮辱人了！”

　　季裘对这个设定颇感无言，也就是全身上下只有那里是肉做的？

　　“你是机器人？”他开门见山地问。

　　莱恩也回答得非常直接：“我想，起码不是你认知里的那种机器人。我是有父有母的胎生子，拥有独、立的思维和完整的行动能力，并不受任何人控制，除了绝大部分身体是金属制成的以外，与你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

　　季裘想想也是，莱恩的行径完全不像是程序固定的，至少光是无厘头的一面就奔放得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可循。

　　他把恋人的情况总结为‘用可拆卸形义肢替换了大部分躯体的残疾人’，勉强接受了莱恩超出他理解范畴的体质——或许也和现在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的严酷事实有关——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那小说里的机器人三大定律对你有约束力吗？”

　　莱恩咧嘴一笑：“……亲爱的，就好像吸血鬼会畏惧大蒜和阳光一样，这无疑也是个滑稽又荒谬的假设。”

　　季裘：“……”

　　莱恩又说：“虽然这个问题显得十分傻气，但你真是可爱极了，可以允许我再亲你一下吗？”

　　季裘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休想。”

　　莱恩却不是那种真听话的角色，自上了这艘飞艇，也就是季裘彻彻底底地落入他的地盘中后，他的本性被全然释放出来，从前那些勉力维持的风度被丢到了爪哇国，倒是幼稚程度和蛮横程度在急剧攀升。

　　他摸滚打趴，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或许真有安隐形电子眼，精准无比地滚上了季裘的大腿，舒舒服服地单方面摆了个标准的腿枕状态，唇角愉快地上瞧着，活脱脱是一个胜利的弧度。

　　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种厚颜无耻的装傻行为了，季裘黑着脸，把他不请自来的头从腿面上推开，单手撑着，往后退了半米，紧接着一脚踹向他那根大得不像话的凶器。

　　不出意外地被莱恩敏捷地闪开，唯有忍无可忍地说：“你明明知道我还要问什么！再不回答，我就——”

　　“那么报告亲爱的，”见势不妙的莱恩撤手得比谁都快，当即就笑眯眯地坦白道：“我的全名是莱恩-安德鲁-本-卡斯帕-唐纳德-艾略特……”

　　季裘：“……”

　　这是ABCDEFG都要来一发的架势吗。

　　“……当然，宝贝你叫我莱恩或者达令或者甜心就行了！”莱恩趁着季裘石化的功夫，顺理成章地把他搂进了怀里，还不忘满足地蹭蹭颈窝。

　　“你还没回答完问题。”

　　季裘冷冷地拨开他的手，拨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偷偷捏了捏，感到有血有肉有骨有筋的，不像跟一般人类有什么不同，不免怀疑先前的那一幕是不是在做梦。

　　深吸一口气，别开脸去：“……还有，把裤子穿上。”

　　莱恩死盯着他那张白皙又冷静的面庞瞧，力图发现些许端倪：“宝贝你是害羞了吗？”

　　季裘掀了掀眼皮：“你是把‘宝贝’这个恶心又肉麻的绰号给叫上瘾了吗。”

　　莱恩委屈：“你刚刚都没反对的。”

　　季裘不为所动：“我决定从这一秒开始坚决反对了。”

　　莱恩坚持：“据说恋人间有专属的亲密昵称会更有利于以后的感情发展。”

　　季裘冷睨：“你要是再不停止这样的行为，我能保证我们之间就没‘以后’了。”

　　莱恩闪电般地迅速改口：“阿裘。”

　　季裘微微颔首，正要接着追问，莱恩就简略地往下交代了：“我是某所军校的在读学员，前往有生命存在迹象的其他星系进行生存历练是毕业课题的主要部分。”

　　“地点是随机还是自选的？”

　　“随机的。”莱恩的脑回路又往诡异的方向拐了一下，旋即心花怒放道：“所以宝——”他差点忘形，却不得不在季裘锐利的威胁目光中不情愿地改了口：“阿裘，我们的相遇是上天注定的奇迹，在千千万万颗星球里，我唯独落在了漂亮的蓝星上……”

　　“你的家乡和地球的生活环境之间存在的差距大吗？会不会有制卡师和机甲一类的存在。”

　　季裘打断了莱恩的滔滔不绝。

　　一想到自己或许要跟传说中的‘机甲’打交道，作为体能废的他就有些不寒而栗。

　　“也没什么区别。”莱恩不假思索地回答：“否则我也不可能那么快适应蓝星的生活了，机甲是什么东西？没听过。”

　　季裘松了口气。

　　……没有那些光怪陆离的东西就好。

　　没准他能在新的地方找到份合适的工作，而不需要像他所担心的那样，要重新学习和接受大量的新知识。

　　……不过履历上该怎么填？

　　新的问题很快又浮现了。

　　见季裘越发地忧心忡忡，不知他是在愁找工作的问题的莱恩忙又宽抚道：“不用担心，艾奥里亚的人民是很友好的，法律规例趋于完善，环境也非常优美，被誉为亚雷克星系最适合居住的星球呢！”

　　只是他说着说着，手又开始不老实地探进宽松的袍脚，在光滑柔腻的肌肤上游移了。

　　感觉到敏感的耳廓被粗糙的舌苔给吻得湿热，兀自思索着被骤然打乱的生活规划的季裘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暗骂一声，按住了他的狼爪，竭力保持心平气和道：“我还没有很多事情没问你呢。”

　　“不管那么多先，我们来做吧！”莱恩嗷地叫了一声，灵活地把季裘压在身下，分别隔着一层薄薄布料的胸膛亲昵相抵，肌肉强有力的腿则牢牢地压制住看上去更瘦削匀薄一些的那两条。

　　淡金色的眼瞳闪闪发光，就像晴朗夜幕上耀目的星辰似的晶亮：“我等了很久很久了，现在终于可以做了！”

　　季裘：“？”

　　“阿裘你没发现身体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吗。”莱恩兴奋地拍拍胸膛：“上飞艇前，我就带你去接受了治疗辐射，进行初步的基因矫正和组织再生，大幅度地增强了你的体质。”

　　季裘：“……”

　　“不然光是艾奥里亚的重力就……”莱恩絮絮叨叨，感动不已：“终于不用再悲惨地禁欲了……”

　　季裘：“……”

　　这家伙原来不是真-清心寡欲的么。

　　他这一走神的空隙间，莱恩已经兀不死心地一边掀起季裘的衣角，带着薄茧的大掌畅通无阻地顺着优美的肌肉线条上滑，又揉又蹭的，有些急促，有些凶狠，又有些克制的温柔。

　　季裘的心理活动却不是一般的复杂，正如他此刻的面部表情一样，难以言喻。

　　——你不觉得你这样做，不是一般的越俎代庖了吗？

　　尽管他始终抿着唇，什么都没说出口，只头痛欲裂地盯着这个像雄兽压着属于自己的雌兽般理所当然，不仅擅自替他下了改造身体素质的决定——不论好坏——甚至还沾沾自喜、万分坦然地试图邀功的家伙，黑眸里蓄满了纠结，好像这辈子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陌生。

　　见他情绪不对，嗅到危险气息的莱恩，脑海里洋溢的兴奋也渐渐地沉淀了下去。

　　有样学样地，把一张春情荡漾心笙动摇含情脉脉的俊脸娴熟地切换成了严肃模式，微微歪着脑袋，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一本正经地打量着他。

　　两人从季裘单方面的瞪视，渐渐被莱恩硬是扭转为‘深情’对望。

　　直到莱恩若无其事地伸出条火热的舌头，在季裘的一丝不苟地抿成一条直线的唇上重重地舔了一下为止。

　　无端端就吃进莱恩口水的季裘：“……”

　　他率先败下阵来，按揉着拧成一团的眉心，叹气道：“你先从我身上起来好吗？”

　　莱恩恋恋不舍地照做了。

　　季裘问道：“对了，之前听你说擦汗……是不是不能进水，否则就会生锈？”

　　“当然不是，阿裘，你这话要是落入中央科学院那些老学究耳朵里，他们会觉得你在侮辱他们的研究成果的。”莱恩笑容灿烂：“只是会有点不舒服，不弄掉的话顶多是降低了愉悦度，完全不影响身体性能……类似于被大蚊子咬了一口？”

　　“噢。”季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你能再做一次之前的事情给我看看吗？”

　　“完全可以！”莱恩爽快地答应了，乐呵呵地把脑袋摘了下来，还殷勤地递到季裘手里。

　　季裘面带微笑地接过了这颗拥有浓密金发和英俊深刻的轮廓的头颅，甚至还轻轻地亲了他一下！

　　——莱恩简直要乐飞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季裘的下一步，便是捧着他直奔隔间的小淋浴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进了前不久由莱恩亲自装上去的拟地球态按摩浴缸里，大力摁下边上的一排按钮，任由四面八方的水柱对着懵了的莱恩，就是一顿惨无人道的狂冲猛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