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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十四章 终究别过(中) ...

  •   时间仍是不紧不慢的过,只是心里多了一份思念,这日子就拉得长了。
      白翎回想上次自己的生日,如同真空一样,没在记忆里留下任何印痕,因为往前一日是景景的生日,那一天的事情跌宕起伏,并且明天受伤了。她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撇开嘴傻傻的笑,她那时一定就很喜欢他了,因为他受伤了,所以连自己的生日也不记得了,不过了。
      再往深回忆,她那时费尽心思撮合景景和明天,其实心里埋得很深的一个小小愿望,反而是他能为自己过一个生日。
      如今她得到了奢望已久的爱情,然而,这生日,二十岁的生日,他还是没有陪她来过。
      蛋糕上二十根纤瘦的彩烛,点燃了,跳出一簇簇小的微蓝的火苗,旋即转为橙黄,像旭日升起时候的颜色,那么欢欣、无忧无虑的跳跃着,却又怎么流出伤感的烛泪。
      耳旁传来朋友们的喧闹声,她们大喊着:许完愿了没,快吹蜡烛了!
      其实她之前和朋友们一直热闹着,也开心得很,但许愿的时候都静了下来,她心里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明天。生日愿望,倒忘记许了。
      “你磨叽什么呀?一个愿望许这么半天还没许好?”胖奈尔性子向来是急的。看她睁开眼傻愣着笑,白了她一口。
      “哎呀,胖奈尔,就你最急!怎么,等不及想吃蛋糕呀?也不看看一身肥肉,等会你那份给我吃好了。”四两肉没放过机会,损了胖奈尔一句。胖奈尔最恨人说她胖,一双熊拳就招呼了过去。四两肉呀地一声躲到另四个木马身后,另四个木马也跟着嬉笑起来。
      拎不清凑到白翎耳后,悄声问:“你许的啥愿望啊?”白翎说:“许了要讲你听吗?多事。”拎不清叹了口气,说:“好久没见到咱们英俊潇洒的明校长了,还以为你生日他要回来呢?”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只拎不清。
      “不是说去参加个研讨会吗?三个月了还没完?”拎不清还在兴致勃勃地继续拎不清。
      白翎忍不住敲了一记拎不清的脑袋:“你管得真宽。校长的事是你管得上的?”又故意骄傲地瞥她一眼:“我管得上,羡慕死你!”
      “哇,你以权谋私!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拎不清叫起来。
      白翎哼一声,说:“就欺负你怎么了!”然后“噗”地把蜡烛都吹灭了。
      二十个窜窜的火苗齐刷刷地消失,她在那一瞬间许了个愿:“明天,你要回来。不要太早回来,要健健康康的回来。”
      闹了一会儿,大家聚拢来准备切蛋糕。她看到景景有些不合群地站到后面,就去把她拉了过来。拎不清本来站白翎旁边,看到颜如景过来,冷着脸退了一步。其他的人脸上也是鄙视的表情。
      颜如景脸上本来挂着礼貌的笑容,仿佛也滞住了。
      白澜狄递切蛋糕的刀过来,经过颜如景身边,曾经的情侣,如今连看彼此一眼也似不屑。
      白翎心里微微一酸,不由得想起了箫泓。情侣间分手的原因总有千千万万,可分完后的结局大多相同。箫泓彻底从她的生活里退出,哪里也听不到他的一分一毫的消息。
      从此后她和他就毫不相干,他是这样极致地让她明白了。
      “喂,想什么呢?当心把手切了。”黑框架提醒道。
      她回过神来。蛋糕切完后,众人分着吃了,王嫂做的一大桌子好菜一个个端上来,香气四溢。胖奈尔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猛赞:“太好吃了太好吃了,简直比思远酒店的厨子手艺还好。翎翎,你好口福哇!”
      思远,思远,思想又被带得远了去。她记起那天,他没有让她送到机场。他们在思远的那个包间门口分手。他说:“不要送了。”她坚持。他深深地望着她,把她的手放到他的手里紧紧握着,好半天才说:“有些时候,我并不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她还没想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他已经果断地放开她的手,转身疾步离去。她想追,但看着他的背影,那样干脆利落的背影,忽然就明白了——他舍不得啊!她一直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一直一直傻笑。
      “你们看,你们看,白翎今儿一个劲的傻笑。”不知谁在背后嘀咕,她醒过神来,脸上不禁一红。
      “幸福的人当然爱笑。”景景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脸上挂着淡淡的冷冷的笑。
      这话从景景嘴里说出来,分外的酸。拎不清已很不爽地接口道:“我看你也很爱笑,想必你也很幸福哦。”
      拎不清这话刻薄的。白翎连忙转头看了景景一眼,她没回口,仍是不咸不淡带点冷笑的味道。白翎心里暗叹,景景现在的境遇,也真是亏了她。教室里,她旁边的座位从没人去坐。校园里,学生们都离她远远的,她很漂亮,可曾经那些艳羡的目光,爱慕的目光都再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无聊的骚扰,甚至有男同学跟她说只要有钱就可以上你吗?
      白翎记得这话传她耳里的时候,还和箫泓在一起,箫泓对她准备利用职权将那男同学训斥一顿的想法嗤之以鼻,说她是头热血傻冒的猪,没人愿意被怜悯,最好的办法是装不知道。那次,箫泓不知怎么地来了劲,跟她就此话题一直探讨到很深入的地步,箫泓说她最喜欢莫名其妙怜悯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她很不服,说这怎么算怜悯,这是感情,十几年做姐妹的感情。箫泓说这种姐妹情在颜如景不过是个利用的筹码,她现在出卖了你,你要恨她才理所当然。你现在这态度,不过是在这场竞争中得了利,看着就是居高临下的施舍怜悯,不如抽她一耳光呢。她说你这种人从小养尊处优,没交过真朋友的,一切都往利里看。箫泓冷笑,说颜如景要算真朋友,你要心里还把她当真朋友,不是你脑袋残了,就是我眼睛瞎了。她听了这话,心里仔细想了想这些日子以来她对景景的偏向性极其明显的要好,身上竟冷丁丁地冒出汗来,口里却仍硬撑着说这要算怜悯,那我对你的感情也算怜悯了。箫泓当时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半天才说你敢。她偏说我就敢我就敢,怎么着,是不是要选择被我抽一耳光?箫泓嘿的一声,说我又没犯错又没对不住你,要抽也是抽负心的人。
      白翎随便偏了个话题,景景本就不是今天的主角,大家的兴趣很快转移。闹了一整天,他们到晚上九点差不多都离去了。白翎把景景单独留下来。
      景景说还想喝点红酒。白翎在饭桌上就已喝得双颊酡红,现在喝了杯果汁酒劲刚下去了些,而景景几乎没喝两口酒。白澜狄说王嫂年纪大,忙了一整天,先歇着了。白翎接过白澜狄拿上来的酒和几碟零食,说你要累也可以先去歇着。白澜狄回说不累。白翎笑,那就一起喝点吧。
      景景提起杯,妩媚的眼睛瞟向白澜狄,笑吟吟地说:“幸会啊!我敬你。”
      白澜狄看她拿着高脚杯整个人靠向了后面的沙发,懒懒的样子风情万种,红艳的唇紧紧含住了杯缘,鲜红如血的酒是那样一丝一丝地被她恶狠狠地像咬着一样吸了进去,但她脸上却娇笑连连,看样子仿佛真是毫无心机的对过去的恋人按朋友的礼数敬酒。
      他一口将杯中的酒统统灌下了喉咙,空杯向她举了举:“幸会。”
      景景对白翎说:“他这个人很能耐的,当初咱们一中的高材生,要不是家里出了事,现在指不定……唉!”白翎有几分酒意,点头同情地说:“是啊!哎,小酒,你要是愿意的话,选个专业,我安排你插班。”
      “谢谢,我一点也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白澜狄说:“多少名牌大学生也找不到我这样的好工作,拿不到小白给我的一份薪水。人嘛,贵在知足。”
      景景扑哧一声笑,身子一扭,扭到白翎旁边:“瞧你的好管家,跟大学教授似的,大道理一箩筐的。我看你安排他去教课更合适。”又轻轻地,像悄悄话一样咬着白翎耳朵说:“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个事……”她眼角的斜光扫到白澜狄身上,明知他听到了,嘴角挑衅地弯了弯。
      她上下唇蠕动,说了老半天,白翎听着就不断的点头。但后来的话她故意压低了声音,那便真是悄悄话了,夜晚这么静,他离她们这么近,还是一句也听不清。

      剑华挂牌上市已有好几个月了,业绩一直不错,股价一个劲的攀升。白翎给明天打去的电话尽是报喜,言语中透着飘起来的虚荣。偶尔也有一两个埋怨的,怪他不太上MSN了。手机可以随时联系,只能听到声音,MSN麻烦了点,但能视频。她记得生日那天,他打电话给她祝贺,她便要求他上MSN,他以不太方便为由拒绝了,害她窝心了很长时间。明天解释说现在进行的一种治疗经常有护士在旁边。她就问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动手术,并提出要过去看他。他又拒绝了,理由冠冕堂皇,以一贯的风格含沙射影地提到她现在是剑华最大的股东,他希望看到她将剑华发扬光大,而不要拘泥于所谓的儿女私情。
      提起这件事,她就无比光火,原来明天临走前居然委托法务中心的张海交给她一份赠与合同,将她的股权增加到了60%,其他股份他仅留了10%,剩下的部分都卖了出去,其中肥彪就买得了剑华百分之十的股权。
      她接到赠与合同的当即就电话他,他肯定早料到了这个电话,不紧不慌地说他现在身体不好,希望她体谅。她问他为何选在这个时候撂担子,他说如果这次不回来的话……她马上掐住他的话,恶狠狠地说你不要忘了我们拉过勾,你要敢不回来,我就敢把剑华卖了。她一急了就拿剑华来威胁他,这让她挺沮丧的,说明自己还不自信,老认为剑华在他心目中比自己重要。其实明天的这个解释经不起推敲,就算他真回不来,他身后的遗产还不都是她的,有这个必要吗?她还没傻到在电话里跟他提遗嘱这两个字,只是撒娇说不管什么时候,剑华的校长都是你的,就算你一分股权也没有,这校长的担子你也别想撂。他在那边说再说吧,这语气平淡得没什么感情。他经常这种语气,让她有时忍不住怀疑那天在思远那样缠绵那样刻骨的吻是不是一场白日发的梦。
      不过明天晚一点回来也好,他现在正在做一种辅助性的术前治疗,她找文博问过,这种治疗如果用好的药物,不会很痛苦。她心里仍担心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飞过去。文博却说:“你到现在还这样不了解他。他不会愿意让你看到……”她其实知道他愿意看到什么,那么好吧,她拼命压抑心里的思念,对着遥远的她看不到的他,在那个她偷吻他的海边,在同样静沁的夜,大声地呼喊:“我会让你看到的!”
      只是她还需要一点时间。

      早上临出门的时候,白澜狄在她身边多晃了晃,她意识到他有话想说,便站住盯着他看。白澜狄于是讪讪地走过来,省了省,然后才说:“小白,你最近和颜如景是不是走得过份近了?”
      她没想到白澜狄居然会管她的私事。他向来这么谨慎,从不逾矩。
      “我和她一直都要好,怎么了?有问题吗?”
      “以我对她的一点了解,即使你对她以德报怨,她也不会感激你。”
      “你对她的了解是多少?高中恋爱的那两年吗?笑话。我对她的了解,是十九年!”她有些不理解,怎么人人都纠结她和景景的关系。
      “你信不信都好。她肯定会报复,我觉得对象是她熟悉了十九年,不,二十年的你。”白澜狄说完便走了开去。
      实际上她今天是准备出门签一个合同,这个合同涉及的金额相当巨大,相关事宜在前面的几十次会晤中已经商定,董事会上她也拍板了。这是她第一次作出这么重要的决定,将上市后筹集的大批资金用作这个计划,准备盖一栋全国最先进的科研大楼,其中数个理科实验室,均按照国外顶尖理科类大学的标准来做。与此同时,加设的一些理科硕博点也要扩建一些教学楼和宿舍。
      剑华一直在理科上落后于国内的众多大学。她决心改变这个现状。明天刚走没多久,她在电话里跟景景闲聊时随口提了下这个想法,过了几日,景景邀她去听了一个讲座,是关于理科教学的,那人的许多观点都像说到她心里面去了,比如要有好的实验室啊,要有影响力的研究成果啊,要有学科的领军人物啊,要培养更多的科研者啊之类的。其实这讲义说的都是大话,做起来哪儿有那么容易。但她就是动了心,和景景琢磨着可以怎么规划。景景冷不丁冷不丁冒出两句主意来,听上去都挺适行的,她采纳了一些。项目招标的时候,小桥公司是唯一没有送钞票做成的砖头来的,这名字取得也恬淡,听起来就像一个务实的建筑公司。小桥公司老总送给她的,是一尊很精致的小桥流水的雕塑。这促使她决定了和小桥公司合作。
      签完合同后她累得不行,回到家就窝在沙发上休息。脑力拉锯战果然不适合她,她不厚道地想,难怪明天会得脑瘤,这样经常的用脑,不坏才怪。想着又开始记挂那个远方的人了。给他去个电话,他在那边心情很好的样子,手机里还传来女人的温言软语,那声音怪熟,她心里突地一跳,整个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乐雪凌怎么在你那儿?”
      “她过来有一段时间了。”他倒很老实。
      “你们两个经常见面?”她想了想,又换了个问法:“她一直在那边照顾你?”
      岂有此理!他不要她照顾,却让乐雪凌照顾!
      “她有时会过来。”他在那边笑,似乎是对着乐雪凌说:“小白打过来的。”话筒里依稀传来乐雪凌的声音:“帮我跟她问好。我来看你,她不会有意见吧。”他笑说怎么会,又对她说:“怎么这会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她气结,说:“没事我就不能打来?”
      “那你接着说……”他总是这样,滑溜地避过她的火线。
      “我最近得到一尊很好看的雕塑,小桥流水,我猜你一定喜欢。”她凑近话筒,像说悄悄话那种感觉,似乎那话筒便是他的耳朵,她的唇吻上他耳边的鬓发,说话吐出的气息如丝如诉,要尽都吹入他的耳朵里去,“我送过来给你,好不好。”
      那头忽然没了声音,然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金属器具交撞的声音,她心里忐忑起来,对着手机喂了好半天,才听到传来娇柔的女声:“小白,我乐雪凌。明天被赶去做一个检查,那医生脾气臭得很,我们一起祈祷明天同学少受点折磨吧。”
      “嘿嘿,我不信神佛,要祈祷你一人祈祷吧。”白翎赶紧挂掉了电话,不然指不定她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她坐着发了会儿呆,有一团火焰在她心里腾腾地燃烧起来:乐雪凌在他那里,和他谈笑风生,帮他接电话,甚至知道他要做什么检查,是什么医生检查,那医生脾气如何如何。
      见鬼了,到底谁是他女朋友啊!
      “文博,你个骗子!”她一拳击在沙发旁的茶几上,恨声道:“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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