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夏祭（真遥）》冰之

6、05

　　05
　　“呼……”
　　全身累得连骨头都快散架了，真琴终于把昏昏沉沉的遥安全送到了床铺上。
　　咚——
　　棉被被压出了好大一个坑，温柔地裹住遥的身体。
　　好在这所大学的宿舍足够宽敞，床铺都在下面，若是上铺，真琴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要紧吧，遥？”
　　揉着有些疼的手腕，真琴抿起双唇，微微垂下的视线伴着几分化不开的苦涩。
　　遥的脸红彤彤的，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向上翘的小刷子，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上面挂着一层水汽。原本雪白的颈项都像染上了红色水墨，加深了几分颜色。
　　情不自禁的，真琴坐到床边，在犹豫与迫不及待的矛盾中缓缓伸出手。
　　手悬在半空中，连同每一片指甲都紧张的发颤。喉结上下动了动，是因为他用力吞了一口口水。
　　宿舍里，很安静。
　　只拉了一半窗帘的关系，能隔着窗户望见夜空，空中，星星在看他。
　　只是被星星看到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真琴在心中为自己鼓了鼓劲，最终，那只进退两难的手还是伸了出去，触碰到了遥的脸颊。
　　好热啊……
　　指尖仿佛被遥的体温融化了，真琴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遥的皮肤很细腻，摸起来就像是柔软的糯米团子，弹性也十足。很显然，真琴爱上了这种感觉，原本只打算摸一下的，可实际做了之后却发现意志薄弱的自己根本抵抗不了诱惑，那只手像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黏在遥的脸颊上似的，怎么也放不开。
　　鼻息丝丝，遥依然在昏睡。
　　和他自己的不同，遥的眉毛有些锐利，眉间蹙着浅浅的皱痕。伸出大拇指，真琴小心翼翼在不吵醒遥的情况下将那些痕迹铺开，心中自作多情地祈祷着如果这样能抚平遥内心的伤口就好了。
　　记忆中，和遥认识这么多年，他不止一次观察过遥的脸，但是，像现在这样只有他自己是清醒的却非常少见，不，应该说这是第一次。
　　遥的睡脸，很可爱。
　　说起来，用可爱来形容一个大学生，还是男生，其实并不恰当，但看在他眼中，遥的一切都只能用可爱来形容。
　　“遥……”
　　轻声唤了一声，遥仿佛在梦中听到了他的呼唤一般，闭着的双唇张开，发出模糊的呻吟。
　　恶作剧的念头突然萌生，真琴在想，如果自己掐住遥的鼻子把遥弄醒，会不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笑嘻嘻地俯身靠近，在贴近遥的脸时，胸腔里冷不防掀起一阵异样的骚动。
　　本能，在咆哮。
　　这是一种被赋予了什么意义的冲动，真琴心知肚明。
　　目光犹如自带GPS定位一般，锁定了遥那两片半张开的唇，唇上有些湿润，和面色一样，都是潮红的。
　　犹如被烧开了的水，全身的血液在沸腾，这种感觉，真琴很熟悉——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遥的时候，他也有这种感觉。
　　干燥的唇抿了起来，脑海中迅速掠过偷袭遥被发现的无数种后果，然而，这些预想都无法阻止情欲愈演愈烈。
　　初吻的诱惑，大得惊人！
　　如果他夺走了遥的初吻，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有可能夺走遥整个人呢？
　　喘息声变得粗重起来，真琴一颗心跳得飞快。
　　房间中的空气变甜了，好像舀了一勺蜂蜜加进来，粘稠又醇香。
　　啾——
　　真琴的唇，碰到了遥的唇上。
　　与其说是吻，不过说是蜻蜓点水的相碰而已。
　　但对真琴来说，这次触碰如假包换是一个吻——遥的初吻。只是如此，就足以令他幸福得死掉。
　　“嗯……？真、琴？”
　　“呜哇啊……”
　　身体大幅度向后摇摆，真琴这个过度反应把还没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的遥吓了一跳。
　　惺忪睡眼顿时睁大了。
　　“真琴，怎么了？”
　　一把拉住真琴的手腕，遥想，如果他没有及时伸出手，真琴搞不好会直接摔个四脚朝天。
　　“发生什么事了么？”
　　难得见真琴慌手慌脚到这种程度，遥不由得诧异。该不会是……
　　“你看到幽灵了么？”
　　“啊……不是啦不是……”
　　摆摆手，惊魂未定的真琴拼命掩饰自己的做贼心虚，脸上很快恢复了平时的和善微笑。
　　“那……是为什么？”
　　“因为……”
　　当然不能实话实话自己偷吻了遥，真琴急中生智回答：“因为虫子啦！刚刚看到一只小虫子，你也知道，日本的夏天很湿热的。”
　　“是么……”
　　遥将信将疑地扭头瞥了瞥周围，“虫子呢？”
　　“已经不见了，很小的一只，真的没什么啦！”
　　“这样啊……”
　　总觉得真琴的表现和平时不太一样，不过遥没有多问，如果是真琴想说的事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份信赖，他只给予真琴一个人。
　　后背靠在墙壁上，他张开大手揉了揉太阳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头，疼得好像被乱棍打了一顿似的。
　　“怎么了，遥？”
　　“头……好痛……”
　　八字眉向下弯了弯，真琴苦笑，“还不是因为你喝了那么多酒，头不疼才奇怪呢！”
　　“说的是啊……”
　　被头痛折磨的心烦意乱，遥禁不住后悔，早知道醉酒醒来后会这么难过，他就不喝那么多了。而且，借酒浇愁什么的，果然是愁更愁，郁闷的心情不仅没得到纾缓反而因为头痛而更加郁闷了，真是得不偿失。
　　“给，喝点水吧！”
　　闻声抬头，冰冰凉的玻璃杯贴在了额头上，透过杯子可以看到真琴被水折射得弯弯曲曲的脸。
　　每当他不舒服的时候真琴总是在他身边陪着他，照顾他。丢脸的一面也好，悲伤的一面也好，全都被真琴看光了，遥偶尔真的会想，真琴究竟是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呢？说是朋友的话，渚和怜也是他的朋友，但总感觉，有哪里不一样。
　　“说起来，遥已经不生气了吧？”
　　“嗯？”
　　喝着水，遥发出疑问词。
　　“就是……总觉得之前在KTV遥好像生我气来着……应该不是错觉……吧？”
　　双手交握在一起的真琴看起来有点紧张。其实对于在KTV猛灌酒的事遥的记忆已经相当模糊了，这种不爱惜自己的放纵他再也不打算尝试第二次。不过，对于进入KTV之前的事他却是记忆犹新，特别是真琴大大方方收下初次见面的女孩子礼物的场面，简直就像烙印一般，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我并不是生气，只是觉得你不该那么轻易就收下陌生人的礼物……”
　　因为遥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发火，所以只好找这样的借口来自我催眠。
　　“啊，你说的是这个啊！”
　　真琴恍然大悟，立即跑到自己的板凳旁，从书包里取出先前收下的钥匙扣。
　　“看啊，遥……”
　　见真琴一副吃了甜枣似的开心摸样，遥扁扁嘴，将头扭向一边说：“别跟我炫耀了，我不想看。”
　　“不是炫耀啦！”
　　发现遥误会了他的意思，真琴急忙迈着大步走回来，手中的钥匙扣发出细碎的金属撞击的声响。
　　“看这个，遥，不觉得像谁吗？”
　　“像谁……”
　　扭回头盯着颜色为纯正的海蓝色的小海豚，遥的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一个词，只不过与人物无关，而是……
　　“确实很像……Free……”
　　“呃……”
　　被遥的理解能力彻底打败，真琴无语地抽动了一下嘴角。
　　“是像遥啦！像遥！”
　　“像我？”
　　“嗯！”
　　毫不犹豫地点头，真琴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毛绒小海豚的嘴，明亮的眼睛仿佛镶嵌了两颗月牙形的绿宝石。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对方是一只海豚钥匙扣，遥会觉得真琴这表情是邂逅了初恋情人。
　　就这么喜欢它吗？
　　“我觉得，这只海豚的神态很像遥，所以才收下的。”
　　蓝瞳倏地睁大了，胸腔被一阵不知名的骚动袭击，遥一时间哑口无言。
　　真琴收下这个礼物……竟然是因为我？
　　看着真琴对海豚钥匙扣爱不释手的模样，他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真琴，是因为我才喜欢这个钥匙扣的？”
　　“嗯！”
　　没多想，真琴爽快地点头，下一秒才猛然意识到这种说法就好像在向遥告白似的。脸上腾地一下烧着了，不用照镜子真琴就猜得出自己现在一定满脸通红。
　　怎么办，太丢脸了！必须转换话题才行！
　　心中一团乱麻，真琴支支吾吾半天，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口，这时，只见一贯面无表情的遥随手将枕头抱在胸前，轻启双唇。
　　“真琴，给我唱首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