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泪》胖丫丫

6、还愿—波澜起

　　“胥晟皓。”张静菲默念着这个名字。
　　那晚也再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胥晟皓很快就起身告辞了，张静菲躲避着方月晴询问的眼神，找了个借口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在了床上，却丝毫没有睡意，眼前始终晃动着胥晟皓那若有似无的微笑，莫名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
　　“唉，我想着他干什么。”张静菲甩掉脑海中的脸，翻了几个身，似梦似醒。
　　第二日，张静菲辞别了方月晴，随着内侍走出了内宫门。仍然是赶车的老刘等在门外，在放下车帘的前一刻，张静菲又抬眼看了看高大的城门，如此诡异的宫廷，还是会跟她有交集吗？
　　回到了宰相府，张静菲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虽说这里除了三夫人没人看她顺眼，但也比那皇宫号上一些，这次进宫见到的遇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她真的不想过那无休止争斗的日子。方文翎跨进门看到她坐在椅子上发呆，面带疲惫，眼神里也有说不出的复杂，他轻轻咳嗽了一下，张静菲一怔，抬起眼睛，看到是他，便肃手站立起来。
　　“回来了，没出什么事情吧，皇后娘娘还好吧？”方文翎对这个女儿有着深深的无奈，起初得知她的腿再也无法像着常人一样的时候，他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一天，他寄予的希望太大了，就像从云端掉在了下来，他无法接受，再加上辛辛苦苦培养的才女竟然什么都遗忘了，他更是快崩溃了，以至于迁怒于她。现在他冷静了一些，再看到她失神的样子，也是无比心痛。
　　“是，父亲，一切都好。”张静菲答道。
　　“那就好。”方文翎走到张静菲身边，拿起她的一张字帖，轻叹了一口气。
　　张静菲一抖，她有些明白了这位父亲的心情，她这个雀占鸠巢的人也许夺去了他寄予方月影的一切希望。
　　“你的婚事考虑得如何？”方文翎又提高了嗓门。
　　“女儿觉得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以女儿现在的情况看来，还需要一点时间。”张静菲小心翼翼地说。
　　“唉，罢了，以后再议吧，一会儿大夫要来给你诊脉，你准备一下吧。”方文翎没有多说，转身离开了。
　　张静菲愣在原地，今天的宰相大人似乎很好说话，他……
　　“草民陆煜来给儿小姐请脉。”门外传来低沉的嗓音。
　　张静菲又是一愣，来得好快，想来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哦，请进。”张静菲说。
　　陆煜提着木箱走了进来，对着张静菲施了一礼，然后便盯着她的腿，观察了一阵，说道：“如此看来二小姐恢复得不错。”
　　张静菲哦了一声，把手腕露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陆煜把手轻轻搭在上面，双眉微皱，好一阵子，才抬起来，说：“已经没有大碍了，二小姐活动起来也灵便了许多，再服上几副药内伤就能痊愈了。”
　　他故意强调内伤，张静菲抬眼看了看他，这个人无论说什么脸上都显得波澜不惊，倒是少见，还是因为医生做久了，看惯了人间的生死离别。
　　“多谢了，这样你也可以轻松了。”张静菲用袖子盖住了手腕。
　　陆煜却摇了摇头说：“还没有，一是二小姐的腿伤还未痊愈，二是……”他停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二小姐失去的记忆和能力。”
　　张静菲有些吃惊，问道：“你不曾说过我的腿没有救了吗？”
　　“呵呵，我说的是难以痊愈，希望还是有一些的。”他轻笑出声，终于改变了表情。
　　“你为何帮我？”
　　他没有回答，兀自收拾起东西，连头也没回就走了出去。
　　张静菲仍然愣愣的，今天所有人好像都不正常了。

　　“月影呀，你还在昏睡的时候娘就去山上的灵妙寺烧香磕头，祈求你早点醒过来，现在你总算是过了这一关，真是心诚则灵呀。”三夫人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开来。
　　张静菲心烦意乱地把笔搁在砚台旁边，无奈地看着三夫人，说：“您都说了一个时辰了，歇歇吧。”
　　“唉，你不会明白娘的心的。”三夫人哀怨地叹气。
　　张静菲苦笑着走到她身边捏着她的肩膀，说：“我懂我懂，您这是担心我。”
　　“对呀，现如今你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还想去一次，看来是真的很灵验的。”三夫人像变脸一样，兴致高涨。
　　“啊？我不是已经好了吗？还去干什么？”张静菲疑惑不已。
　　“傻丫头，既然这么灵验我还要再去求求菩萨让你的腿早日好起来，还有就是嫁个好人家，下半辈子有个依靠。”三夫人轻轻戳了一下张静菲的额头。
　　“啊，您这不是为难菩萨吗？人不要太贪心了。”张静菲揉着额头说。
　　“不光是这样，还要还愿呢，菩萨显灵救了你一命，为娘的要去还愿。”
　　张静菲忽然灵光一闪，笑嘻嘻地说：“那我替您去吧，既然这么灵验何不让我自己去，说不定会更灵验。”
　　三夫人愣了一下，随即便冷笑着说：“我看你不是为了这个吧，是不是想出去玩了？”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您，虽说不是完全为了这个，但说不定真的更灵验呢。”张静菲心虚得笑着说。
　　“你这个鬼丫头，还想骗过我，也不想想你是从谁的肚子里钻出来的。”三夫人得意地说。
　　“当然是您了，您就让我去吧，我一定不乱跑。”张静菲双手合十，哀求着说。
　　“你的腿可以吗？再说你是个女孩子，怎能抛头露面的。”三夫人说。
　　见事情有了希望，张静菲连忙说：“让小竹和我一起，我可以换个男装，没问题的。娘，你就答应了吧。”张静菲摇晃着三夫人的胳膊，撒娇地说，心里也觉得自己肉麻。
　　“得了得了，真拿你没办法，好吧，不过不可让你爹知道。”三夫人很受用，答应了。
　　“娘，您真好，放心吧，此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张静菲雀跃不已，在三夫人的脸上亲了一口。
　　“哎呀，你这丫头呀，真拿你没办法。”三夫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每逢初一和十五都是庙会，也是人们最期盼的日子，因为可以假借这个机会休息一天，放下手里的活计和家人、朋友聚在一起，街坊邻里的姑娘们也会结伴而行。灵妙寺外几乎可以说是人山人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说说笑笑，街道旁边的小吃铺也都坐满了人，掌柜的和店小二热情的招呼着来往的人，蒸笼冒出的热气飘散着，浓浓的甜香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引得过路的人垂涎欲滴。
　　“二小姐，快看，那个绢花好漂亮。”小竹兴奋地拽着张静菲的袖子。
　　张静菲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孩子的心性。她今天穿了一件男装，就像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公子哥，秀气的五官和无可挑剔的皮肤引得周围的人都好奇的盯着她看，张静菲对着一个看着她的姑娘笑了笑，对方居然羞红了脸，张静菲这才想起现在自己是个男子呢，更觉得有些新奇，笑容也更大了。
　　“呵呵，幸好二小姐是女儿身否则不知要让多少姑娘心碎呢。”小竹小声地说。
　　“你这丫头尽说些胡话。”张静菲翻了翻白眼，抬头看了看前面的妙灵寺，接着说“咱们去庙里看看吧。”
　　主仆二人走到街道尽头，张静菲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台阶，居然没想到这一步，她又看了看身边的扶手，感叹了一下，如今上台阶也要扶着东西了。
　　“二小姐，奴婢扶着您吧。”小竹想要上前搀扶张静菲。
　　“没事，我自己来。”张静菲用力扶住身旁的扶手，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爬。
　　张静菲擦了擦汗，露出了胜利的微笑，站在了灵妙寺的大殿前面，她俯下身揉了揉右腿，虽说辛苦了些但还算不影响正常的生活，老天也没绝情到底。
　　“二小姐，你好棒啊。”小竹佩服地说。
　　“嘘，当着人家的面要叫我二少爷才是。”张静菲急忙捂住了小竹的嘴。
　　“哦。二少爷咱们进去还愿吧。”
　　“走吧。”张静菲打开扇子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走着，还真有些风流倜傥的感觉。
　　迈过门槛，张静菲抬头看到大殿正中的一尊菩萨，看样子是如来，四周还有大小不一的小佛像，应该是罗汉。如来满脸的慈祥，高高在上，好像真的在看着天下事。张静菲观察了一阵，来到正中，双手合十，虔诚的祈求着，但愿自己能快点回去。因为身体不便就由小竹代为磕头上香，张静菲又在殿内转了一圈，来许愿和还愿的大都是女人，鲜有男人，她的余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两个男人身上，两个人年龄二十五岁上下，穿着打扮应该非富即贵，而且两个人的关系也有些微妙，虽然好像都是富家子弟但其中的一个显得非常的恭敬，另一个目无表情，一双眼睛不停的扫视着，可能发觉有人看他便转过头，看到张静菲时眯起了眼睛，张静菲不自觉便打了个寒噤，那人的眼神似刀似剑仿佛瞬时能穿透人的内心。
　　“好可怕。”张静菲喃喃自语，转过了身子。
　　“好了，二少爷，咱们可以回去了。”小竹站了起来，把香插进香炉里，来到张静菲身边。
　　“哦，咱们走吧。”张静菲被刚才男人看的浑身的不对劲。
　　“对了，咱们抽支签看看。”小竹说。
　　“你这丫头主意来得怎么这么快。”张静菲笑道。
　　张静菲拿起香案上的签筒，晃了两下，一支签应声掉落，小竹竿忙捡了起来，看了看签上的字，苦着脸说：“我看不懂。”
　　“当然了，我们去外面解签。”张静菲拿着签来到外面的解签摊，双手递给了摊主。
　　“哦，好好，我来看看。”摊主结果签，仔细地看了看，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气，“哎呀，这签好奇怪呀。”
　　张静菲紧张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呃，这支签是公子求的吗？”摊主捋着胡子，打量着张静菲。
　　“是啊。”张静菲被他这么一看更加紧张了。
　　“不对呀，这是一支红粉签，怎么会是公子抽了出来呢。”摊主连连摇头。
　　“什么叫红粉签？”张静菲疑惑地问。
　　“顾名思义，红粉红粉，指的是女人呀。抽得这支签的女人老朽尚且没见过，更何况是你这么一位公子。”
　　张静菲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连忙问道：“那么这支签有什么寓意吗？”
　　“唔，这么说吧，抽得这支签的女人可兴天下啊。”摊主咂着嘴说。
　　“什么？”张静菲愕然，可兴天下，这个担子也太重了。
　　“所以老朽才会说不对。”
　　“那个，可能真的有问题了，谢谢了。”
　　张静菲转身拉着小竹就离开了，心里乱成一团，应该信这个吗？张静菲在心里告诉自己，她可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一代，一定要唯物主义。
　　“郑羲，你怎么看？”屋檐另一边，在佛堂出现的男人看着张静菲远去的背影，询问旁边的人。
　　“主子，这只不过是凑巧罢了，主子不必在意，况且刚才那个是个男人啊。”另一个人擦着汗说。
　　“哼哼，男人吗？”神秘男人两只眼睛眯着一条线，眼光寒冷如冰。

　　“二公子，我们歇歇吧。”小竹气喘吁吁地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张静菲没说话，默默地坐在一边，右腿有些微微的颤抖。
　　“二公子，你脸色好难看，咱们一会就回去吧。”
　　“好。”张静菲无意识地答道。
　　“啧啧，这是谁呀？还别说，你穿上男人的衣服更显得俊俏了。”一个声音响起，语调令人生厌。
　　张静菲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他的扇子斜插在脖子里，一幅地痞的样子。
　　“请问你是谁？咱们不认识吧？”张静菲忍住嫌恶，说道。
　　“呵呵，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我不就是你未来的夫婿吗？”他得寸进尺，靠近张静菲。
　　张静菲想了想，皮笑肉不笑地说：“哦，原来是楚公子呀。”
　　“嘿嘿，美人儿，记得我就好。”楚汉笙涎着脸说。
　　“哎呀，真是可惜了。”张静菲一挑眉毛。
　　“可惜，什么可惜？”楚汉笙觉得奇怪。
　　“我是替楚大人可惜，这么好的名字怎么就没得个好人呢。”
　　“好啊，你居然骂我！”楚汉笙回过味来，勃然大怒。
　　张静菲哼了一声，站了起来，说：“看来你还挺聪明的嘛。小竹，我们走！”
　　“想走！没那么简单！”楚汉笙作势就要来抓张静菲。
　　小竹一下子拦住了他，厉声说：“你休想碰我们家二小姐！”
　　‘啪’的一声，楚汉笙一巴掌打在了小竹的脸上，说：“混账！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我可是你将来的姑老爷，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张静菲扶住了小竹，气得脸色苍白：“你这个流氓！滚！”
　　“想叫我滚，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楚汉笙又扑向张静菲。
　　“楚大公子，好久不见了。”不知什么时候，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嗯？郑大人，你怎么也在这儿啊。”楚汉笙急忙收起了凶神恶煞的脸，换了一副面孔。
　　“呵呵，我也来凑凑热闹嘛。”
　　张静菲认出了这两个人就是刚才在大殿里的见到的人，说话的正是那个比较和善的人，而另外一个则面无表情。
　　“这个，哈哈，是啊。”楚汉笙看了看另外一个人，忽然脸色大变，双腿都抖了起来“皇……皇……”
　　“哦，黄公子，我和他一起来的。”
　　“好好，那你们慢慢玩，我先是陪了失陪了……”楚汉笙慌不择路的跑掉了。
　　张静菲吃惊地看着这一切，这两个人居然让这个混蛋这么忌惮，看来果然不是平常人呀。
　　“公子，你没事吧，在下郑羲。”郑羲走到了张静菲近前，和煦的说道。
　　“哦，我姓方单字一个影。”
　　“方公子，没受伤吧？”郑羲问。
　　“没事，谢谢你们了。”张静菲看相另一个人，问“这位是？”
　　“哦，黄公子，是位皇商。”
　　那个人还是没说话，只是在张静菲的脸上扫视，张静菲觉得又是一阵心寒，虽是皇商，却无半点铜臭的感觉，倒是浑身透着一股让人不可亲近的感觉，她连忙说：“啊，多些二位，近日我有些急事，改天再登门拜访。请问兄台住在何处？”
　　郑羲笑了笑说：“不忙，咱们以后肯定还会见面的。”
　　“哦，那好，告辞。”
　　张静菲拉着哭泣的小竹迅速离开了现场，她开始觉得今天的皇历上可能写着不宜出行。
　　“郑羲！”等两个人走远了，男人阴沉的说道。
　　“主子，有什么吩咐？”郑羲恭恭敬敬地说。
　　“查出这个人的来历！”

作者有话说

　　查漏补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