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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对决(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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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龙驭殿,胥晟逸进了西暖阁。
郑羲猜不透皇帝的想法,只好小心翼翼地站在旁边,方才站在皇后寝宫外面,并未听见皇帝和皇后的谈话,但从皇帝的脸上可以看出他没有动怒的迹象,果然没有一叶障目,但这玉佩究竟是什么来历?皇帝又为何要追查?他没有想明白。
胥晟逸瞅了玉佩好一阵,好像才意识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开口道:“郑羲,你可明白了朕的用心。”
郑羲呛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呃……微臣愚钝。”
胥晟逸睨了他一眼:“我看也是,都说你聪明,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愚钝了?”
郑羲冷汗涔涔,他实在不知道皇帝到底凭这块玉佩想到了什么。
看他不说话,胥晟逸冷哼一声,说:“刚才朕问过皇后了,这块玉佩皇后已经赠给她的胞妹方月影了。”
郑羲倒抽一口气,原来如此,皇后的玉佩出现在那里实在是有些蹊跷,看来自己这次真的是没想明白,不过还有一点……他咽了下口水,还是说出了心头的另一个疑问:“万岁,如果这玉佩是方二小姐赠与瑞王爷的,那这也就不奇怪了。”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胥晟逸,生怕他当时变脸色。
胥晟逸脸色只是一沉,但毕竟是一国之君,理智是不能少的。他摇了摇头,道:“皇后说这玉佩未曾离开过方月影,那就不太可能赠给六弟,而且六弟已经卧床三天,这块玉佩为何现在才被发现,这都是关键。”
郑羲若有所悟得点了点头,道:“还是万岁想得周到。”
暖阁内一片沉默,郑羲静下心来琢磨了一下说:“这玉佩定是掳走方二小姐的贼人留下的,人真是厉害,竟会在行宫内穿梭而如入无人之境。不过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胥晟逸沉吟了一阵,道:“他们要告诉朕或者是六弟一件事,方月影还活着,在他们的手里,还有就是让我们主动去找他们!”
“可是他们又在哪里呢?”
“朕知道他们很快就会再来的,朕倒要看看他们耍的什么花样!”
胥晟逸面沉似水,紧紧捏着手中的玉佩……
“小姐小姐,您出来吃点饭吧,这都一天了。”长久拍打着方月影房间的门,叫着。
里面传来张静菲不耐烦的声音:“拿走拿走!我没胃口。”
“可是……主人关照过长久一定要照顾好小姐。”
张静菲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别和我提他!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囚禁我,算什么本事!”
长久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看向旁边脸色铁青的叶楚。
叶楚取过长久手中的餐盘,向后退了几步,一抬脚,‘啪’的一声踹开了紧闭的房门,断裂的门闩掉落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张静菲被惊得目瞪口呆,良久才气急败坏地说:“喂!你这个野蛮人!疯了么?”
叶楚冷笑一声,把餐盘放在桌上,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道:“你不是说我没本事,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却没什么本事,但是现在我有让你吃饭的本事!”
张静菲怒目而视:“你还能强迫我么?”
叶楚看了看他,说:“我从不强迫别人,你吃不吃跟我没关系,但是你要知道,若胥晟皓找到这里来,你该不会让他带着你的尸体回去吧。”
“你!”这回换张静菲说不出来话了。
“怎样?”叶楚睨着她。
张静菲气鼓鼓地拿起筷子往嘴里塞着饭,又挟起了一块鱼塞进嘴里,狠狠地嚼着。
突然,‘咳咳’,张静菲的脸憋得通红,不停的咳嗽着。
鱼刺卡到喉咙了……
叶楚不慌不忙地倒了杯水,又用手轻轻帮她顺了顺气,轻笑道:“听闻大家闺秀都是文静的,没想到你是个特殊。”
张静菲好容易理顺了气,听他这么一说,又咳嗽个不停,泪眼朦胧中看到他带笑的脸庞,真想一拳挥过去。
叶楚像是明白他的心思,更加乐不可支地说:“别着急,等你顺了气再打我也不迟啊。”
张静菲喘着气说:“你……是……故……意……的!”
叶楚一摊手:“随你怎么想,呵呵。”
吃完了也闹够了,张静菲的气还没消,死死地瞪着叶楚。
叶楚倒是悠哉游哉地喝着茶,完全把她当空气。
半晌,叶楚笑着说:“怎么?看我好看么?忘了胥晟皓了?”
张静菲气急败坏地吼道:“我是见过脸皮厚的,可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你没照过镜子吧,如果你也叫英俊的话,母猪都能参选贵妃了!”
“哈哈哈哈,真有趣!”叶楚大笑起来。
张静菲没好气地又瞪了他好几眼。
叶楚摸着自己的脸说:“是啊,是不好看,难道胥晟皓就那么强么?”
一听他说胥晟皓,张静菲的眼睛红了:“他现在好么?”
叶楚看着她:“已经醒来了,不过还是很虚弱。”
“你还是一定要杀他么?”
“他欠我的岂是一条人命的问题。”叶楚的脸也阴沉下来。
张静菲没吭声,把身子缩进了杯子里:“你走吧。”
叶楚拉开门,张静菲又突然说:“一命抵一命行么?”
叶楚身子一僵:“你还没那个资格!”
门被关上了,张静菲抱着腿,看着空空如也的腰间,想起那个蓝色眼眸的人。看起来他们并不是一伙的,那个人也不像是来救她的,这里面究竟还隐藏着什么阴谋?而什么才是最终的目的?
张静菲整个晚上都在‘烙烧饼’,脑子里堆积了太多的困惑,已经乱成一团,却找不到斩断乱麻的刀,要说自己看的推理小说也不少啊,可这种复杂的事真让自己遇上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脑子里一片空空。
叶楚和那个蓝眼睛的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要说他们是一伙的?实在是不像。要说他们根本陌路?又好像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张静菲想到这里又翻了个身。
睡在一旁的长久被他折腾醒了,揉揉眼睛,带着困意问道:“姐姐还没睡么?”
张静菲唔了一声,无意识地说:“蓝眼睛?难道这个时代就有混血儿了不成?”
长久好奇地问:“姐姐见过契丹人?”
张静菲转过头看她:“什么契丹人?”
长久道:“我听说契丹人有的就是蓝眼睛的,虽说怪但也挺好看的。”
张静菲胸口一窒,忙问:“长久,你可知道赛达和哈斯旺是哪族人士?”
长久摇摇头:“我从来没问过,他们也没说过,主人最讨厌多嘴的人,所以也没人敢问他们。”
一个念头在张静菲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张静菲突然一个鲤鱼翻身坐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穿上衣服。
长久目瞪口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张静菲已经窜到房门口了,眼见她就要冲出去,长久急忙出声:“小姐这是要去哪呀?”
“茅厕!”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了。
长久张着嘴,半天才说出话来:“果然不是寻常人。”
张静菲当然不是去茅厕,她几步来到叶楚的房门前,稳定一下自己的呼吸,心里想:踹门谁不会呀,我也要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想到这里她往后退了几步,抬起左脚,往门上踹去……
不曾想还没沾到,门就自己开了,张静菲重心一顷,‘啊呀’一声就往地上载去,眼看着脸就要跟地面接触,一只手臂拦住她下落趋势,张静菲成悬空状。
她努力抬起头一看,果然是叶楚那个大祸根,她牙咬得‘咯咯’作响。
叶楚见她这副表情似乎很得意:“方小姐好像很有兴致,踏月而来啊。”
张静菲挣脱了他,怒目而视:“你有病啊,大半夜的干吗突然开门?”
叶楚戏谑地说:“我若不开门想必这门要遭无妄之灾了,我倒想请教小姐,这大半夜的小姐不休息为何在一个男子房门外徘徊,难道说小姐一个人觉得孤独想找在下谈谈心?”
“谈你个头啊!我是有事来和你说!”
张静菲已经觉得无法和这个人进行沟通。
叶楚轻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小姐还跟我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怎么一转眼儿的功夫就大半夜的说有事要和我谈?这瓜田李下的,在下是要负责任的。”
张静菲彻底无语了,她觉得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她会精神崩溃的。
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她努力是自己心平气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道:“我真是有正经的事情要和先生谈。”
叶楚压抑住笑,道:“那小姐里面请吧。”说着便闪到一边做出请的姿势。
张静菲往里面探了探头,觉得一切正常,便跨步迈了进去。
两个人坐了下来,张静菲清了清嗓子说:“我来是想恳请先生明天一早咱们就离开此地。”
叶楚听罢一皱眉:“为何?”
“我已经想清楚了,那个人是想把胥晟皓引到这里,所以我们要离开。”
“这个我早就说过了,我的目的就是要对付胥晟皓,既然有人替我作了,那我又何必离开呢?”
张静菲紧握双拳:“可是你知道不是知道他现在很虚弱,根本不可能打败你,你现在对付他不觉得是趁人之危么?”
叶楚冷笑:“小姐还是没看清楚,你真的认为那个人的目的仅仅如此么?”
张静菲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只剩下紊乱的呼吸:“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正如你所说胥晟皓只剩下半条命了,他就是爬也未必能找来,你还能指望他把你救出去么?”
“那他有何必非这力气啊。”
“哈哈哈哈,来救你的自然还有他人。”叶楚大笑。
张静菲脸色越发的苍白:“你是说来救我的会是……”
“没错!但我不会走的,我倒要看看这出戏到底怎么演!”
叶楚五指合拢,手中的茶杯应声破裂。
张静菲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
掌灯时分,胥晟逸带着一身疲惫走进了淑妃的寝殿,自古的帝王都是这样的,后宫佳丽三千却无法偏宠一人,这就是所谓的‘雨露均沾’,也是为了确保皇家血脉得以延续的方法。所有的妃子在胥晟逸眼里都是一样的,没什么特殊之处,再加上他素来也不好渔色,所以对她们也没有多么上心。
淑妃欣喜地看着胥晟逸,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到她这边来了,她心里何尝不想在这深深后宫中有个支柱,除了皇帝的宠爱就是今后能得一龙种,这样她的地位就牢固了。
淑妃体贴地帮胥晟逸脱去棉衣,又亲自端来香茶,柔声说:“皇上最近很忙么?臣妾好久没看见皇上了,心里总是惦记着皇上。”
胥晟逸不置可否地应声:“哦,最近事情多了些。”
淑妃见皇帝的心情平和便凑了过去,脸颊轻轻靠在皇帝的肩膀,说:“皇上可要保重龙体啊,臣妾早晚都为皇上祈福呢。”
胥晟逸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
“臣妾不辛苦,臣妾只盼着能见到皇上。”淑妃撒娇道。
胥晟逸微微一笑,伸手抚着她无暇的面颊:“朕知道你的心意。”
一闪神之间,他仿佛看见了张静菲的笑颜,那是从心底透出来的喜悦,不掺杂一丝杂质,真是美极。
淑妃抬起头看见胥晟逸虽然在看她,但眼神却很茫然,她心里咯噔一下,皇帝在想谁?竟如此出神?
她轻轻摇了摇皇帝的胳膊:“皇上,怎么了?”
胥晟逸回过神:“没什么,朕饿了,快些传膳吧。”
不一会儿屋中便溢满了饭菜的香气,胥晟逸也不多话,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菜,又随便的扒了两口白饭。
淑妃看出皇帝的心思不在她这儿,心里不是滋味儿,脸上却满是微笑,勤快地为皇帝夹菜。
两个人正吃着,院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节奏十分急促,听得出来来人十分焦急。
屋门被打开了,张德民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门口,见了胥晟逸,也顾不上行礼了,喘着气说道:“皇……皇上……瑞王爷……那里……出事了……”
胥晟逸腾地站起,披了棉衣就往外走。
淑妃急声道:“皇上,您饭还没吃完呢,这是去哪啊?”
胥晟逸头也不回地出了门,道:“你吃吧,朕改天再来。”
说完了,人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淑妃恼恨地一跺脚,好不容易抓住的机会又丢了。
胥晟逸来到胥晟皓养病的暖阁,郑羲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也及时地接到了信儿,皇帝说的果然没错,有人故意要引他们去救方月影,可是到底是虚是实却不知情。
暖阁里,胥晟皓的神志已经清醒了,除了身体上虚弱,他的脑子已经异常清楚了,他最先发现了放在碗底的纸条,上面是一行字,是一个具体的地址,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但任谁也清楚这地址代表着什么。
胥晟逸把纸条反反复复地看了个遍,想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但是却什么都没有。
郑羲上前一步道:“皇上,小心有诈!”
胥晟逸将纸条收起,道:“不管怎么样朕都要去。”
郑羲倒抽一口冷气,皇帝居然要亲自去,这……
“皇上,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臣带着人先去探探虚实吧。”
胥晟逸看了看他,冷笑:“上次也是你带着人去的,结果呢?”
郑羲满面惭愧,道:“臣无能,只是这次危险确实太大,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皇上去冒这个险,要是万一是一个圈套,臣就是万死也洗脱不了罪责。”
胥晟逸刚要说话,沉默了很久的胥晟皓突然插嘴道:“臣弟愿往。”
胥晟逸和郑羲不约而同地看着他,同声说道:“不可!”
胥晟皓一仰头:“为何?”
胥晟逸道:“六弟,你才刚苏醒怎能涉险?就算是朕准了,太后那里也是万万无法同意的。”
胥晟皓掀开被子提了鞋站起来,说:“皇上,臣弟已经无碍了,太后那里还请皇上代为保密,皇上都想涉险,臣弟又怎能畏缩在后?”
胥晟逸定定地看着他,说:“六弟……你……”
“臣弟要去!”他也看着胥晟逸,一脸的坚定不移。
两个人对视半晌,胥晟逸撇开脸,道:“好吧,不过你要在马车里。”
“可是……”
“不同意朕就告诉母后……”
胥晟皓把话咽了下去:“臣弟遵旨。”
郑羲插不上嘴,他知道就算再劝也没用,这兄弟俩一样的倔强,认准的事情很难改变。虽然他已经知道方月影现在在他们心中所处的位置,可是现在看来这女子不仅仅是让他们着迷而已,这场动荡已经无法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