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星空雨》赤巳

29、[029] Vol 02.月色·09

　　晚上麻生睦月做了个自己在嚎啕大哭的梦，可现实中的她有记忆以来都不曾这样哭过，哪怕是很久以前的幼儿园时期，她哭的时候一般都是默默地流眼泪。
　　梦中的她正常地跟父亲交谈着，然后忽然察觉这一切经已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对啊，你已经不在了……”

　　一觉醒来，更清晰的现实感向她袭来。即使梦里面她经已觉得足够真实，但一旦醒来便会发现真正的现实要深刻得多，同时满溢的悲伤感也在瞬间消失不见。别说哭湿枕头，醒来后的她甚至连哭也哭不出来，跟梦中的自己就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存在。

　　真正的伤痛可能一辈子都没法完全忘记，所谓时间能冲淡一切也只是将不堪回首的过去完完整整地埋葬在最深处，只要有这个意思也可以反过将它挖掘出来。
　　从最初她就不曾试着打开那段回忆，那是一开始就在盒中的东西，随着时间沉淀至底。
　　所以她无法简单地将这份心情挖掘出来，也不打算这样做。因为她知道做这样对自己并无任何好处，即使她缅怀过去也不会更有动力面对将来。

　　“喂。长太郎君。嗯，早安。好，十五分钟后见。”
　　挂了凤长太郎的电话后手机闹铃随即响起，他时间把握得很准确。

　　……说起来，她怎么又答应了跟他一同去学校。

　　昨晚不小心碰到了开关的凤长太郎一直处于小女生模式，即使是饭桌上不经意跟麻生睦月对上眼也马上移开目光低着头。她感到相当没意思，也懒得去逗这样新奇的他玩。
　　于是晚饭后她便想着趁没多晚早点走，打算自己回家了。

　　凤长太郎良心过意不去，“不……还、还是我送你回家吧。”
　　她也不想委屈他，“……你是中午吃错什么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你这样我觉得好像下一秒你就要跟我告白似的。”
　　“也不……”长太郎说不出来，忍足前辈说过的那些。
　　“还有中午那个是什么意思？什么后援会？”

　　凤长太郎一路在蕴酿，想着该怎样说，说到哪里会比较好；睦月见他是这刻不打算说的样子，也就放任他开关长期开着。这样的话他应该也就不会想着主动找她，正好清闲一下。

　　“其实……是前辈说了一些对睦月酱的看法，我现在有点不知道怎样面对你好。”

　　路途快要到尽头时长太郎不给她个预警就直接进入正题。他有这样的勇气她很佩服，但希望下次可以有个缓冲，这是会摔死人的。

　　“……哦，说了什么说来听听。”
　　“他说睦月酱长得漂亮……身、身材不错，皮肤很好很白……”后面的话复述出来有点暴露前辈的癖好，长太郎有点难以启齿，“腿也长，比例完美。”
　　睦月听着点点头，问他下文，“嗯，然后呢？”

　　长太郎很不顾形象地瞪大双眼作惊讶状。这些话他当时听着都尴尬，更何况现在要他重复说给本人听。
　　“睦月酱，你……不介意吗？”
　　“嘛，从别的男生嘴里听回来是觉得有点微妙。”睦月淡定地抬头对着他，“但这都是事实，又不是捏造的，有什么问题。倒是你，你介意些什么？”

　　长太郎内心受到一万点打击，暂时来说回复不能。
　　直至今天他才发现睦月原来是这种性格的角色，忽然间觉得她或许是真的在某些地方跟他尊敬的前辈有点像也说不定。
　　连本人都这么冷静，他的尴尬反显得多馀。

　　“没……什么。”那么他还是暗地里尴尬算了，“……那睦月酱，明天见吧。”

　　看到他小女生开关的效力逐渐减退，可背影看起来好像经历了太多事颇为疲惫，麻生睦月便放过他让他回去休息了。
　　然后她只是无意中想起又到了这个时候，得赶紧向老师请假，晚上就做了这样的一个梦。

　　一出门正好凤长太郎也来到这里了，他腼腆地笑笑走上前道：“睦月桑，早上好。”
　　“桑？”
　　“该怎样说……好像跟一直以来的形象不同，或者说是我的理解有些偏差……现在察觉了后实在是叫不了酱……”
　　“那你顺便将名字喊回姓氏吧。”

　　麻生睦月说完直接转方向迈步走，凤长太郎在后面连忙跟上去。

　　思考了五秒，他得出了结论，说：“果然还是不行，用名字称呼是我最后的坚持。”
　　“哈？什么坚持。”她越来越觉得凤长太郎这人太难理解，“那随你喜欢吧，凤君。”
　　“……抱歉，睦月酱。”凤长太郎认输了。

　　新开期刚开始，凤长太郎还没有办妥入部手续，练习也还没正式开始，到了学校后他便跟麻生睦月一起回教室──各回各的。
　　A组跟G组的教室正好在同一楼层的首尾，本来睦月是打算走中间的楼梯然后到班级所属楼层时左右分开走，可凤长太郎偏要绕去她那边先送她进去。

　　中井未来拿着饮料就在教室门外靠着墙站着，看到凤长太郎时还笑着跟他打了招呼。
　　“早上好，中井同学。”长太郎回应了中井未来一句招呼后，转个念又对麻生睦月说，“那晚点见了，睦月酱。”

　　总觉得三人待在同一画面略诡异，睦月点点头后就打发他走。

　　中井未来对她报以微笑，“关系真好呢。”
　　“对啊。”还没有编好位置，睦月依然是第一列最前端的座位，“他对谁都这样好，即使你不做这么多他也可以这对你；倒不如说，你什么都不做更加好。”
　　中井未来依旧在原地，背对着此刻的她，“我说过的，我这样做只是为了保护凤君而已。不过你的存在也确实很碍眼……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自私。”

　　麻生睦月一时心血来潮坐在原位打量她的背影，比自己要在娇小得多的她站姿弯弯曲曲，脊柱也没站直，再加上头垂着，在她眼中就像是卷缩成一团的……蜗牛？
　　“为什么……”睦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那时还那么有自信，为什么名次只在三十几位。”
　　“啊，这的确是没发挥好，但只是我个人的问题。”

　　说不在意是假的，毕竟她也拿了人家一万日元，可理由也没充份到足以要她去关心这个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以下的人。她本来觉得自己是堂堂正正认认真真的赢过对方，尽管发挥不出原来实力也是实力不够的一种，可跟两人完全拼尽全力后得出来的胜负又有点差距。

　　中午吃过午饭后，麻生睦月敲响了教职员室的门。她左顾右盼，终于看到自己班主任，看样子似乎也是刚吃完午饭，于是她便放心问了。

　　“杉木老师，请问能借你一点时间吗？”
　　班主任的杉木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哦，是麻生同学。没关系，你进来说吧。”

　　今天凤长太郎带着两份便当回来，本来想着中午找她一起吃的，反正以前不同校也有准备她那份的便当，现在更是正好，然而她只是接过便当说了声谢谢便走了。
　　一个人吃便当太寂寞，他便去饭堂跟前辈们汇合了。

　　宍户看到他便招他过来自己这桌坐，顺便问道：“长太郎，你不是说要去找麻生的吗？”
　　长太郎拉开椅子边坐下边说：“嗯，她说自己待会有事要老师那里一趟，让我找其他同学一起吃比较好。”
　　“你这朋友还真忙。”
　　“这也没办法……”长太郎也大约猜到了她在忙什么，苦笑着说，“两天后她有点要事，可能是去请假了。”

　　迹部就坐在他们隔壁那桌，听到二人的对话瞟了他们一眼，然后坐他对面的忍足又将这光景印在眼内，也跟着看过去。
　　向日只顾着吃没注意听，但看他们眼神扫来扫去也跟着在意起来。

　　他按捺不住，凑到拍档身边打探道：“呐侑士，迹部为什么这样在意？”
　　迹部本人也自然听到了，用着跟刚才一样的目光扫过两人脸上，“别问这么多，只是在意凤的事情，就这样。”

　　只是凤在意着的，他也同样在意。
　　而且他们都没有猜错。

　　“才刚开学没多久很不好意思，但因为家里的原因，后天想请一天事假。”睦月诚恳地低头表示歉意，“所以我特地来通知老师一声的。”
　　“嗯，可以啊。请假的事项写了吗？要有家长签名的。”

　　麻生睦月点头，递上了她自己写的请假信，莉子在底部签了名字。
　　杉木想也没多想就接过来，看到理由后沉默了好一会。

　　“因为父亲忌日的关系，希望能请假一天。”

　　作为班主任，杉木本想在这时候说些安慰说话想办法在言行上支持她，然而等他从信上回过神时发现当事人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连简单的“节哀”两字都多馀。
　　对于已经一直极度抑制哀伤的人，又怎样再让她比这以上再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