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氲影》冥剑君

4、Ⅳ 痴魇

　　魔是什么？魔由心生，当你对一个事物过于痴迷的时候，你就变成了魔。为了一个事物宁可牺牲世间的全部，伦理，道德，以及作为人的基本理智都将抛弃。
　　当少年贴在穆德君耳边说到“有鬼”的时候，客栈门外的大街之上猛然响起一声惨叫，穆德君身形一动已然落在客栈大门外，少年也紧跟在穆德君的身后，淡淡的血腥弥漫在空气中令人闻之作呕，穆德君环顾四处的黑暗，目光宛若黑夜的银河，少年凭借敏锐的嗅觉为穆德君引路，“主人随我来。”
　　黑夜之中，两道身影忽隐忽现，最后停在了一个胡同之中，看着胡同内的残肢与模糊的血肉，少年弯腰便要呕吐，穆德君一把将少年抱住，连渡了数道真气进入少年的体内。
　　“他让你告诉我的‘有鬼’是怎么回事？”穆德君拉着少年缓缓的离开了这个胡同。
　　“楼主让我告诉你，这个镇子最近的三个月里已经发生十几起这样的碎尸案，至今仍无凶手踪迹，镇子里开始传言是鬼怪在作祟。”
　　“原来是这样，难怪‘盼君楼’里的人不向我汇报了，普通人终究是普通人。”穆德君一边说着，目光一边移向右侧民房的屋顶。
　　银光闪动，一条如同蛟龙的白练在夜幕中乍现，凌厉的罡风直取穆德君的喉咙，可惜穆德君不避不闪，钢鞭仍是无法触到他分毫。浩瀚真气已然形成一道无坚不摧的防御，除了江湖中顶尖的几个高手谁都无法突破。九节鞭受阻，使鞭之人欲收回兵器，不料一股强大的吸力将钢鞭吸附住，使钢鞭定在半空。
　　“音鸣，你的‘星河流雨’达到了何种地步？”穆德君没有理会面前使劲拉鞭的人，反而向身边的少年询问。
　　“我有负于主人厚爱，‘星河流雨’始终无法突破第三层。”韶音鸣说话之时，眼中透出深深的内疚。
　　“不急，你还年轻，什么都可以慢慢来！”说完话，穆德君身形一动已然出现在使鞭之人的身旁。透着星光，穆德君这才得以仔细的观察这暗中出手之人，此人年纪与柳小影相仿，也在双十上下，外貌却是俊朗无比，一张雪白的脸颊外若雕刻而成一般，男子若能长此模样，当真是上天的恩赐。
　　在穆德君出现在这少年身旁的一刻，少年便紧紧的闭起双眼，似在等待穆德君的致命一击，可过了良久，等到的只是一只温暖的大手在轻捏他的脸颊。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穆德君正捏少年脸颊的手一下僵在那里，只因这少年的眼神宛若猎鹰一般，让人心生畏惧，不过穆德君的惊讶也仅是转眼之间而已。
　　“你是谁？半夜三更为何对我出手？”穆德君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着少年的脸颊。
　　虽然少年没有被点穴，可以做任何的动作，但他心知，在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男子面前，自己的一切动作都是枉然，最好的动作就是乖乖回答。
　　“我叫倪虹，是一个赚官府赏金吃饭的人，我知道这地方最近有杀人狂魔出现，官府的告示已经贴出来了，为了赏金我才来的。我听到一声惨叫便来缉捕犯人，然后就遇到了你。”短短的几句话已经将一切都交代完毕。
　　穆德君放开了倪虹的脸颊，拉着韶音鸣的手向盼君楼走回，仅是淡淡的笑道：“什么时候还想被我捏脸蛋的话，可以到盼君楼找我。”
　　“如果要找你帮忙呢？”倪虹居然也不见外，直接问出这样的话。
　　“那和让我捏你脸蛋是一回事。”淡淡的话语之后，穆德君与那孩子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其实你每一次来，我都舍不得把你放回去？”穆德君在盼君楼的大门口背对着韶音鸣说道。
　　“楼主与主人都对我恩重如山，能为你们传话，我感到十分的幸福，请主人不要再为我担心，能为楼主带话给您的人也只有我，我不想让楼主与您断绝联系。”韶音鸣拉着穆德君的手，说着安慰的话语。
　　穆德君缓缓点点头，韶音鸣身形一闪，消失在空寂的街道上。
　　“或许断绝联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穆德君自言自语的飞回到自己的屋子。
　　无论昨夜发生何种残忍、血腥的事情，今日的太阳依然会照常升起，温暖的光芒仍旧会照耀大地，让昨夜的尘埃尽归黄土。
　　“主人，下面有个小伙子指名道姓的要找你！”刚出房门，老仆便向穆德君禀报。
　　穆德君从客房走到客栈一楼，就见昨夜用九节鞭偷袭自己的那个少年正坐在一张桌子上剥着花生米吃。倪虹也抬头看见了穆德君，英俊的脸上绽放出笑容，抱拳道：“失敬啊!昨夜能有机会领教天下第二的武艺，小弟真是受益匪浅。”
　　“这么快就来找我捏脸蛋了？”穆德君淡淡的笑道。
　　倪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如果穆大哥肯帮忙，莫说是捏脸蛋，就是咬，我也乐意。”
　　“似乎在昨夜见到我之后你又遇到麻烦事了，先说说看吧，然后我再考虑要不要碰你的脸蛋。”穆德君说话之时，眼神一直注视着倪虹的右臂。
　　倪虹知晓穆德君看的是什么，当下也毫不隐瞒的把衣袖褪起，一道浅浅的伤痕出现在倪虹宛若莲藕的手臂。“与我交手的似乎不是常人，像是没有生命的工具，而且还是两个女子，我的九节鞭打了她们十几下，她们一点知觉都没有……。”倪虹还要说的更详细些，不料穆德君不打算继续听。
　　“跟我走，已经有人查出那个厉鬼的下落了，今天我就可以让你把赏金赚到手！”对倪虹说话之时，穆德君的目光落在门外的一只白鸽身上。
　　朝阳金灿灿的落满大地，让寒冷逃遁的无影无踪，至于那些让人畏惧的鬼魅之感，在这暖洋之下也烟消云散。
　　“你从那白鸽的身上到底得到了什么消息，怎么这么快就行动了？”倪虹跟在穆德君身后不解的问着，但穆德君并没有理会，他既然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他就绝不会给凶手再害人的机会。反倒是一起跟来的大汉，回答了倪虹的问题，“这就是我家主人朋友多了好办事，有镜晨楼主洛絮飞帮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大哥，你就是追随穆大哥身边多年的邓五尊吧，你说穆大哥武功高我认可，你说他朋友多这就太假了。江湖谁不知道，除了洛絮飞楼主之外似乎穆大哥也没什么朋友。而且我还听说穆大哥为人喜怒无常，有时热情如烈火，有时冷漠如寒冰，致使当初与他在八十一门少年英雄会上结交的几人都不敢再与他来往。”倪虹一面反驳着邓天脊，一面不时的看看穆德君。
　　“我们到了，一会进去后，记得要小心！”淡淡的一句话后，穆德君已经停了下来，这时倪虹才发觉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小院前。
　　掌力一送，两扇破烂的木门随即化为碎片，穆德君背起双手缓缓的迈步走入，然而第一步迈入院中后，穆德君就停了下来，两道浓密的双眉微微一皱，对身后的邓天脊与倪虹警示道：“小心！一会儿再进！”说完之后穆德君继续前进，刚迈了三步，破弦之声不绝于耳，四周的暗器机关宛如骤雨一般射向穆德君，毒箭、毒镖转瞬便至，倪虹顿时为穆德君捏了一把冷汗，片刻之后机关停止，那些飞镖暗箭都贴在穆德君的身上，宛如一件铁制盔甲。穆德君再次迈步，这一动，全身所粘的暗器全部落在地面，此刻倪虹才看清，穆德君身周有一股浩然真气形成的甲胄，让穆德君得以拥有不死之身的力量。
　　穆德君继续前走，在刚要入屋的地方地面有一个活的大翻板，也是一道机关，然而同样没能阻的了穆德君前进。在穆德君进入屋中之后，倪虹和邓天脊才开始起步进院。
　　血型恶臭的气味令倪虹的胃一阵抽搐，抬头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倪虹猛然弯下了腰，胃里的东西再也镇压不住，全部从倪虹的口中喷了出来。吐的不只是倪虹，邓天脊也同样蹲在地上呕吐，似要把胃中能吐的一切都吐出来。
　　这一间屋子里最为多的物品就是死尸，遇见死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遇到一具具血淋淋的被人抛开的死尸，有些尸体是四肢被抛开；有些是肚子被破开，五脏六腑尚能看见；有些则是脑袋被抛开，黄白色的液体还在流着，还有的便是一张张活生生的人皮。穆德君站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数本黑皮书。
　　“老东西走的还真急啊，连自己的研究心血都落下了，看来是我们进来一刻，他就跑了！”穆德君望着开着的两扇后窗淡淡的说着，似乎满屋的尸体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凶手，不，这魔鬼到底是谁？怎么会这样的残酷的杀人。”倪虹很艰难的从口中说出一句话来。
　　“的确是魔，当人对一件事物痴迷到忘记身边一切的时候，他就是魔。这个疯子叫诸葛新奇，江湖人称三奇怪人，喜好专研人体医术与机关，看来这些死尸就是他疯狂专研的牺牲品。”穆德君拿起桌子上的几本黑皮书转身走出了屋子。
　　血腥鲜红的屋子，四处的残尸，墙上挂着的各种刀叉器械，一幕幕都宛如人间炼狱，似乎地狱的鬼差在拷问那些有罪之人。倪虹不愿在这屋中多呆片刻，随即跟着穆德君走了出去，到是邓天脊恢复了强盗本性，在墙上将刀叉器械塞入怀中后才离开。
　　寥落的星辰在寒冷的气候下更显凄凉，一曲淡淡的韵律在无人的街道上响动，三个暗然的身影出现在诸葛新奇的破屋之外。
　　“既然已经走了，就不应该再回来，不然等待你的就只有地狱！”伴随着平淡无奇的语调，穆德君已然出现在大街中间，倪虹紧紧跟随其后。
　　三个身影中，站在最中央的是一个面相猥琐的男子，两撇八字胡乌黑发亮，一双小眼透着贪婪与狂热，他看着穆德君淡淡笑道：“既然在这等着我，说明我那两本机关总谱落在你的手里了。穆德君，交出我的密普！”
　　穆德君看了看说话之人两边貌美如花、倾国倾城的女子，点头道：“看来这就是你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人形兵器了！用千年梧桐之木构造其坚硬的躯体；用细竹与水银构成起经脉与气血；以独特的小巧机关构成其五脏；最后用药物泡制过的人皮粘在其外表。一个完美的人造人形兵器就这样诞生了，之后你再通过音律让它们体内的铁片产生那个所谓的共振，以此达到控制其行动发目的。果然了不起啊。”
　　“你居然把我那几本机关图谱都看了！”诸葛新奇有些吃惊的看着穆德君，语气中透着无比的怒气。
　　“因为你造出来的东西真的是太吸引人了，让我也神往无比，可惜我只会看书，对于机关与医道仅是略懂皮毛。要不然，我一定会比你更疯狂！”穆德君环抱着双臂似真心般赞美。
　　诸葛新奇瞥了穆德君一眼后，冷冷道：“既然对我的做法表示认同，那就把图谱还我，放我走人，到时我若真的做出来完美的兵器，也好送你一件。”
　　“可惜，还是不行，我认同你的研究不代表我认同你杀人！今天你是无论如何都必须把老命留在此地。而且你的兵器威力，我早已知晓，除了能用暗器和使毒之外似乎只能用一套峨嵋剑法，连我的‘玄天气甲’都破不了。”穆德君略带讽刺的说道。
　　“我被称为三奇怪人，你知道除了机关奇特，医术奇特之外我另外一奇是什么？就是我的刀法，我的两个宝贝无法伤你分毫，可是我的刀却可送你到黄泉……。”
　　寒风骤起，穆德君缓缓的迈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