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氲影》冥剑君

22、Ⅱ 净尘

　　世上存有太多的愚昧与邪恶，当这些负面的东西达到界限之时，上天便会降下无数的灾难毁灭一切的祸首，直至扫净尘世的污浊。
　　六大高手同时出手打向穆德君，霸道的掌力迅猛的炸开，惊天动地的巨响将滚滚雷声盖住，尘土飞扬，没有人看得清七人的战况。骤雨，慢慢压住了遮掩视野的尘埃，整个场上只有泊恋鸿一人站立。穆德君倒在地上，用手支撑着身体，七孔流血的脸宛如地狱恶魔一般狰狞。张凌、章重阳口吐鲜血，坐在地上盘膝运功，显是受了内伤；谢波涛和陈团全身冒着黑气，出现中毒迹象，同样运功逼毒；灭度则再度晕厥过去。
　　“你用的是什么毒功？”泊恋鸿一开口便吐出血来。
　　“哈……天下间不是只有你万毒门主会使毒功……，你的毒掌加上我使的毒，谢波涛和陈团过不去今晚了。灭度五脏早被我打伤，又受内力震荡……老命不保，我帮你一统江湖做了不少的事啊……。哈哈哈哈……”若有若无的声音暗示着穆德君命在旦夕。
　　“死到临头，还想污蔑我，你真是顽固不化！今日姑且留你一条贱命，待我将几位掌门的毒去除，再将你斩杀！”
　　捂着胸口，泊恋鸿缓缓转身离开，几大高手也相继被各自的门人扶走，穆德君则被万毒门的弟子缚起绑走。唯有卓东来、邓天脊与那月下碧影留在这狂风急雨之中永远的安眠。
　　六大高手同时出掌，穆德君豁尽全部功力，一面使用星河流雨，一面击出雄浑的掌力，他先将灭度、谢波涛、陈团、张凌的劲力吸入体内随即向张凌和章重阳打出，章重阳一人之力难抗四人之劲，霎时被震伤，张凌更是无力抵挡；随即穆德君将泊恋鸿的毒掌嫁接给谢波涛与陈团，并且运起自己所会的毒功，令谢陈二人中毒；最后拼着一口气向泊恋鸿的胸口打出一道剑气，这道剑气后夹带着穆德君体内的玉泉之毒，泊恋鸿诡计多端，将剑气直接转到灭度身上，结果自己却中了玉泉之毒。穆德君亦因强行转化六大高手的内劲，五脏承受不足而身受重伤。
　　风停雨歇，清新的空气使人心旷神怡，屋角滴答滴答的水声，如同寺院古钟，每一声都蕴含着几许禅意。夜色迷人，星光闪烁，一切显得如此的和谐，然而却有一段对话扰乱了这暗夜的清静。
　　“识相的就交出你手中的那本武功秘籍，不然明日，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泊恋鸿沙哑的声音在一间小草屋内响起。
　　昏暗的星光点点照进屋内，穆德君全身锁着铁链，两肩琵琶骨也被铁钩戳穿，疲惫的面容憔悴不堪，然而他却还发出了狂妄的笑声：“泊恋鸿啊泊恋鸿，你未免贪心过头了！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的了几日吗？聪明人的做法就是尽快杀掉我，然后自尽！”
　　泊恋鸿一步步走到穆德君的身前，捏着穆德君的下巴阴沉的笑道：“你所指的我当然知道！同一件事放在不同人身上，结果是不同的。就像你的玉泉之毒，放在你身上就无药可医，在我身上却轻而易举去除。洛絮飞同样如此，在你眼里无法动摇，在我眼中不过弥弥！”
　　“杀了王明玄，败了穆德君，难道就让你猖狂到如此的地步吗？跳梁小丑而已！”
　　“你一贯霸道蛮横，凭借的是你的武功。我猖狂凭的是我的算计，宇文漫步被我哄骗，藤原兰被我控制，这每一步都是按计划进行的，洛絮飞的灭亡也是如此。如果时间不错，此刻你最信任的人恐怕亦步温月男、邓天脊、卓东来之后离你而去了！”
　　穆德君出乎意料的平静，并未出现泊恋鸿预料的震怒，看着穆德君不屑的眼神，泊恋鸿手上微微用力，狠狠道：“他洛絮飞也不过是一个凡人，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弱点！早在几年前我就已经暗中向洛絮飞方面着手，以崇云手段，除去洛絮飞，虽是不易，非是不能！”
　　穆德君眉头一下骤起，眼中闪过一丝惊觉。看到预料的神情，泊恋鸿放开了手，如同看着一只小狗般看着穆德君，摇了摇头，转身走出屋子外。
　　时至深夜，穆德君的双眼始终合不上，每一闭眼，皆是满身鲜血的洛絮飞与奸笑不止的崇云。一声轻音，打断了穆德君的胡思乱想，屋门被推开，两道身影缓缓的走了进来。
　　“想不到会是你们！”穆德君淡淡开口。
　　张凌走到穆德君身前，用手拨开穆德君挡住脸的散发，表情严肃的问道：“我来只想问一件事情，为什么你战场上手下留情！？”
　　“告诉你也无妨！当日在点苍派，你与章重阳曾在宇文漫步手中救我一命，今日索性还你一命，免得我欠你人情，死后也不得安宁！”
　　几声轻响，章重阳打断了所有捆锁穆德君的铁链，并以太极功帮穆德君取出锁住琵琶骨的铁钩。
　　“我从来没相信过是你杀害了武圣人。对张兄的恩情即便在搏命之刻都不忘记，又怎会杀死自己昔日情人和好友呢？王明玄夫妇可说是你极少数朋友中的一份子，你不可能杀他们！但你又为何满江湖的追杀峨眉弟子？”章重阳一面帮穆德君运气，一面问出疑惑。
　　“为了给王明玄夫妇俩报仇！他二人遇害，皆因峨眉出了内奸！”
　　听到穆德君的话后，张凌和章重阳对视一眼，张凌扶住穆德君道：“既然如此，我们两人帮你主持公道，与泊恋鸿当面对质！”
　　章重阳摇头道：“泊恋鸿此时已控制了各派掌门，你我二人恐难以力挽狂澜，趁现在守卫被点了穴，我们带穆兄先逃出去！”
　　“不用了，发生如此大的事情，明日清早，那个人必会亲自前来，多谢二位的好意！我劝二位，马上回武当和昆仑，别在过问江湖之事，不然你二人也难以全身而退！”
　　就在此刻，屋外传出守卫的一声轻呼，张凌全身戒备，就见两道寒光破窗而入……。
　　破晓之刻，雄鸡打鸣，在小庄子的正厅之中，穆德君端坐中央，万毒门的弟子将他紧紧围住，泊恋鸿与谢波涛、陈团、灭度从后堂走了出来。
　　看着梳理整齐的穆德君，泊恋鸿眉梢一挑，笑道：“我还以为张凌和章重阳把你救走了。怎么？自知罪孽深重，打算以死谢罪？”
　　“累了，不想走了，东奔西跑了十年，如今也确实该找个地方安顿了。马车也罢，仆人也罢，都已毁了，能与你泊恋鸿在此长眠于世也是不错的选择！”穆德君淡淡的笑道。
　　泊恋鸿脸色一变，向属下挥手示意擒拿穆德君。万毒门弟子刚要上前，两道寒光从旁而至，飘散的剑气席卷大厅，猝不及防，万毒门的三十余名弟子瞬间被击杀。柳小影与岳英华持剑守护在穆德君的两旁，岳英华双眼通红，对泊恋鸿充满了杀意，得知邓天脊与卓东来战死后，看着穆德君狼狈不堪的样子，忍不住落泪直到天明。
　　“两个不成气候的小猫，就能帮你拉我下地狱？别忘了，我身后是整个武林正道，谁也扳不倒，打不动！”泊恋鸿握紧拳头，打算速战速决。
　　“是吗？我想试试你身后的武林有多强！”
　　淡淡的提问令在场所有人一惊，这不是死神的索命符，不是战神的挑战书，却是天下第一的不败传说，没有人可以质疑！
　　穆德君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心中泛起一股辛酸之意，淡淡的泪水在眼中打转，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洛絮飞迈步走进院门，其身后跟着沈迪、沐华昌、倪虹三位护法以及崇云。
　　泊恋鸿双眼充满怨毒的看着洛絮飞，发出狰狞的笑声。灭度三人见洛絮飞前来，身体不禁往后退，大有离去之意。
　　“今日，战，是死！不战，也是死！”洛絮飞目光一一扫过灭度、谢波涛、陈团。
　　三人听见此话，反而挺起胸膛，直视洛絮飞，大有拼个鱼死网破之意。谢波涛率先出手，寒光闪烁，飞身跃起，直取洛絮飞；灭度挥动双掌，霸道的掌力横扫而出，旨在先击穆德君，再战洛絮飞；陈团的剑势紧随谢波涛之后，企图找寻洛絮飞抵挡谢波涛后所漏的破绽。
　　暮刀晨剑，刀剑双绝的最高境界，十年前与穆德君大战之后从未现世，此刻在洛絮飞的手中再度绽放，幻灭，重生，一切的定数都在这第一的王者手中掌控。惊鸿般的一招，让重伤未愈的三大高手瞬间败亡。无双的刀剑停在泊恋鸿的身前，一团巨大的黑气阻碍了刀剑之势，黑气之后是双拳并出的泊恋鸿。
　　“我出手的同时，想不到你也出手了！我毁了你‘天网’，你险些毁了我的穆德君！”震怒的声音自洛絮飞口中发出，摄人心魄。
　　“你说毁了我‘天网’？纵然你是天下第一，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毁我‘天网’也办不到！我的组织遍布整个江湖，八十一门各派里都有我的人，你要查出这些人，少说也要十年八载！”泊恋鸿双掌一分，挡开刀剑。
　　剑华流转，刀气横绝，洛絮飞绕着泊恋鸿展开剧烈的猛攻，招招致命。口中却丝毫不紧迫的说道：“别人的话，或许会十年八载，我有你派来的崇云接应，想弄到你‘天网’的人物名单，轻而易举，杀人更是不需要太多时间！”
　　“什么！”泊恋鸿大惊失色，就在分神之际，洛絮飞的刀剑刺进了泊恋鸿的胸膛。
　　“你派来的卧底，又怎瞒的了我呢？他踏进镜晨楼第一步起，我就知道他是你的人。好在他识时务，在来镜晨楼三个月后向我坦明了身份，所以我才这么信任他，用他充当反卧底。点苍派那一剑，不是宇文漫步躲开后误伤的你，本来就是向你打的！”话语落后，洛絮飞抽出刀剑。
　　鲜血狂喷，泊恋鸿连退数步倒在地上，看着远处的崇云，他拼尽力气伸出手，手停在半空，一代风云人物含恨而去……。
　　灰蒙蒙的天夹带忧郁的气息，淅淅沥沥的雨丝，冰冷的打在失意人的心间，大口饮着玉泉水，任凭风雨打在自己疲惫的脸上。
　　“伤还没好，就如此折腾自己，难道就那么不愿呆在我的身边吗？”洛絮飞站在雨中。
　　“累了，真的累了！自欺欺人了十年，东奔西跑了十年，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又想得到什么？你不该救我的，让我静静的长眠，不也是一个好的结局吗？”转过身，满脸的憔悴。
　　“只要我洛絮飞存在的一天，我就决不让你死去，我或许没有白寒翔对你重要，但是绝没有人能替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累了，就歇歇吧，别再走了，镜晨楼就是你的家，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坚强活下来？”淡淡的话语如同细雨般柔情。
　　看着洛絮飞真挚的双眸，穆德君一把将其抱住，双手紧紧环抱这心灵中的最后依偎，淡淡的泪水自眼角落下。他，是一个强者，是一个男人，然而却也是一个人，一个孤独的人。
　　静静的一幕被门洞处的一名女子看见，双眼充满了嗔怒，身体气的发抖，拳头紧紧攥住。
　　“看了这么久，不累吗？”洛絮飞不知何时安抚完穆德君，已来到女子身旁。
　　“哼，因为可怜他，就任他唯所欲为吗？你是我的夫君，最好注意你们之间的举止！”
　　“是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举动！你明知道我铲除‘天网’的行动隐秘，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外界消息，却还给泊恋鸿那样的答复，并且事后根本不通知我。穆德君死了对你不会有好处，只有坏处！”洛絮飞的眼中充满看怒火。
　　“你最后不还是知道了，并且出手救了他，还有我通知你的必要吗？”洛夫人大发雷霆。
　　“那是泊恋鸿让他多活了一天，若他死了，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洛絮飞直视自己夫人的双眼。
　　洛夫人禁不住威慑，不禁低下头去，这是成亲十年来洛絮飞第一次如此发火，心中酸楚无比，默默的落下泪水。洛絮飞心一软，一把搂住自己的妻子，低声在其耳边劝道：“别在伤害他了，好吗？你们都是我重要的人，伤害任何一人，都是在伤害我。”
　　洛絮飞突然间扬起头，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洛夫人也随之望去。
　　穆德君缓缓从旁边的古松后走出，苦笑了数声，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